爸爸……爸爸……為什麼……為什麼不回答我?吉娜拼命地邁著步子,赤裸的身體不斷被破碎的木料絆倒,木刺刺入瞭她嬌嫩的皮膚,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再一次摔倒後,她甚至不願再浪費時間站起來,就這樣四肢著地屈辱的爬行著,尋找著父親的方向。
爸爸的聲音消失瞭。那個女人說完話後,爸爸的聲音和氣息就都不見瞭……
為什麼……我們隻是想安靜的生活而已,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吉娜終於摸到瞭爸爸熟悉的手掌,卻絕望的發現,那手掌已經沒有瞭一絲溫度。
她害怕的順著爸爸的手臂摸索上去,驚慌的抱住瞭爸爸的身體,“爸爸!爸爸……你不要嚇唬我,吉娜很膽小的……你不要嚇唬我……”
希卡露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劍刃上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落,這麼多年瞭,無盡的追尋終於在自己放棄瞭騎士的榮譽後畫上瞭句號。盡管得到瞭勝利,心底卻還是無法抑制的感到空虛。不管怎樣,這也是曾經的戰友,也是……曾經自己所愛慕的人……
她壓回瞭眼眶裡湧動的酸楚,平靜瞭一下心情,再一次舉起瞭劍,冷冷的說道:“吉娜?血瞳,我的同情心允許我給你幾分鐘告別的時間。畢竟卑劣的暗裔不配得到輪回的資格,你將永遠不會再見到拉米斯,不論人間還是冥府,不論今生還是來世,永遠!”
修長的裸體蜷縮成痛楚的一團,吉娜緊緊地把父親的屍體抱在懷中,用溫暖的胸膛體會著死亡的冰冷。拉米斯的血流在她的身上,就像流過沙土的雨水,瞬間消失不見。
隨著那些血液的滲入,吉娜額頭上浮現出瞭血紅的印記,那印記驟然閃耀出金色和血色交錯映射的光芒,緊接著,消失的無影無蹤。
所有的束縛,都在這一刻徹底消失。
無邊的憤怒、怨恨、恥辱和悲痛一瞬間隨著真正靈魂的回歸而傾瀉出來,她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起來,淚水從眼角蒸發,抱著爸爸屍體的手指痛苦的攥緊。
熟悉的畫面開始在腦中閃動,噩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景象怪叫著占據瞭她的腦海,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靈魂深處緩緩的說:“我的孩子,徹底的解放自己吧。為瞭那個替我盡到瞭父親責任的男人,釋放你的靈魂吧。不要畏懼,死亡不過是另一個開始……”
“爸爸……”吉娜喃喃的喚著懷中漸漸失去溫度的身體,聲音漸漸的高亢起來,“爸爸。爸爸!爸爸……爸爸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察覺到瞭身前少女異樣的變化,希卡露迅速舉起瞭騎士劍,運足瞭鬥氣迅猛的斬下。
但這一劍隻是揚起瞭無數的塵土,留下瞭一個泥坑。希卡露驚訝的看著面前的空地,猛地抬頭看向天空。
數十米上的天空,吉娜抱著拉米斯的屍體高高的飛起。一雙巨大的、蝙蝠一樣的皮翼從她肩後向兩邊張開,一層黑亮的皮膜包裹住她的四肢、胯下和胸口,黑暗的力量具現成深紫色的霧氣,在她的身軀四周流動。
而她的雙眼,再一次睜開。這次,暴露在希卡露視線下的,不再是紫色的美麗寶石,而是一雙看不到眸子,看不到眼白,隻能看到血紅色澤的猩紅雙目。
血紅色的淚水,就從這樣的雙眼中緩緩流下。
吉娜在空中懸停瞭一陣,側耳傾聽著四周的聲音,接著,她直飛向雅拉蒙的身前,將拉米斯的屍體緩緩放在瞭地上,哽咽著說:“雅拉蒙,爸爸的身體,請幫我照看一下。”
雅拉蒙點瞭點頭,一旁的阿庫忍不住問:“吉娜,你……你的眼睛?”
吉娜緩緩站起,血色的雙目依然沒有視線,隻是空茫的望著一個方向,“我還是看不到這世界。我能看到的,隻有一種顏色而已。”她握緊瞭拳頭,轉身面對著希卡露,“我知道,那一定是血的顏色。”
“暗裔的雜種,拉米斯這樣維護你,你竟然到這時才肯釋放自己的力量!”
希卡露憤怒的看著飛上天空的吉娜,一劍揮出一道氣刃射向吉娜的雙翼。
吉娜側身輕松的躲過,木然的臉上隻有兩道血痕仍舊在不斷的流動,她仰起頭,試圖尋找著陽光的方向,但她找不到,她的世界,真的隻剩下瞭一片血紅。
她在空中彎下瞭腰,哭泣著大笑起來,下一個瞬間,一切聲音驟然停止,她黑色的身影像一道流星一樣,以可怕的速度俯沖下來。
目標卻不是希卡露,而是正在偷偷摸摸想要逃走的那群傭兵。
“混蛋!給我攔住她!”傭兵頭子揮舞著手裡的兵器,但接到命令的兩個傭兵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覺得背後一陣劇烈的痛楚,兩隻秀氣的、裹著手套一樣黑色皮膜的手掌,直接從他們的胸前穿瞭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來?”她喃喃的說著,敏捷的身影一閃就追上瞭跑在最前的傭兵頭子。迎面斬下的劍鋒被她右手一把抓住,手掌裡冒出鮮血的同時,她的左手用力掐住傭兵頭子的脖頸,把比她高出兩頭的巨大身軀直接舉瞭起來。
“呃呃……嘎呃呃……”連呼吸都已經是奢望,傭兵頭子連求饒的能力也完全失去,失禁的尿液順著褲管流瞭下去,雙眼在巨大的壓力下幾乎要突出眼眶。
喀嚓,粗壯的頸骨被那隻秀氣的手直接捏斷,傭兵頭子的舌頭翻到瞭嘴外,四肢抽搐瞭兩下,便再也不動瞭。
把沉重的屍體甩到一邊,吉娜飛快的沖向另一個目標,那個幹過她嘴巴的傭兵。
希卡露從遠處沖瞭過來,一劍斬向吉娜身前,高喊道:“你的對手是我!賤種!”
吉娜卻根本沒有閃避,而是直接抬起瞭右臂,用骨肉架住瞭砍下的劍鋒,騎士劍砍到她的臂骨的同時,她的左手也一拳砸爛瞭那傭兵的腦袋。
被這作戰的方式嚇瞭一跳,希卡露的動作慢瞭隻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吉娜的左拳就已經擊中瞭她的左胸。
一體化的合金甲胄有著沉重的分量換來的值得信任的堅固,但這堅固的防護竟被那一拳打的凹陷下去,巨大的力量甚至讓她的心口都感到壓迫性的痛楚。她被打得飛瞭出去,象個斷線風箏一樣直接摔進瞭木屋的廢墟中。
當她擦凈瞭嘴角的血絲,掙紮著站起來的時候,所有的傭兵都已經倒下。
那一片泥土,都被鮮血染成瞭刺目的紅色。
但希卡露並沒有感到恐懼,不僅是因為她堅定的信仰讓她並不畏懼死亡,也因為她看得出來,這個女孩根本不會控制得到的力量,而且,她長期被呵護的肉體也支撐不住對這股力量的使用。
“即使放著不管,你也馬上就會死掉!”希卡露說著,強行把已經進入反噬期的聖力再一次釋放瞭出來,隨之而來的,是數倍於常值的劇烈痛楚,額頭似乎要炸開一樣,但她還是舉起瞭劍,“可為瞭我的榮譽,我的信仰,賤種,我一定要親手殺瞭你!”
吉娜能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她也知道自己如果再這樣下去,一定會死。
她可以逃走,受傷的希卡露根本無法追上她。但那有什麼意義,爸爸死瞭,這世界對她而言,已經不再有任何有意義的事物。
她唯一還要做得,就隻有一件事而已。
“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誰,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她的聲音異常的平靜,但血紅的雙眼卻流下瞭更多的血淚,“我隻知道,你殺瞭我爸爸。”
“所以……不管你是光之子還是其他非常瞭不起的什麼東西,現在,給我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