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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章、又一個怪蜀黍

  蕭寒拱手一拜:「多年不見,白兄,嫂子,一切可安好?」

  白父笑呵呵道:「還好還好,粗茶淡飯,男耕女織,與世無爭。」

  白母冷哼一聲:「可被你找上門來,我們還有什麼可安好。」

  蕭寒苦笑:「嫂子的脾氣還是沒變啊。」

  白父一揮手:「過門即是客,既然遠道而來,不妨過來小酌一杯。」

  「恭敬不如從命,多謝。」

  蕭寒坐下,拿起酒杯,「我先幹為盡」。一杯飲罷,三人均沉默片刻,良久,蕭寒一聲嘆氣:「回想上次一起喝酒,還是二十年前,那時我們還在」歸義軍「中,怎知白駒過隙,你我都已不再年少。」

  他神情淒涼,似乎陷入回憶中。

  白父笑而不語,隻是默默的飲酒。

  「想那年,大傢同仇敵愾,推翻舊朝統治,你我出生入死,把酒言歡,好不快活。隻可惜,起義成功後,自己人又鬧瞭起來。人生失一知己,蕭寒多年來以此為憾。」

  白父看著酒杯,緩緩道:「那些事早與我無關。舊事何須再提。」

  「白兄,難道不知,樹欲靜而風不止。」

  「怎麼,過瞭那麼多年,還有什麼」風「把當年的」瀟湘客「蕭寒給吹過來,就為瞭對付個窮酸書生?」

  蕭寒嘆道:「白兄誤會瞭,小弟絕無此意。白兄又何必過謙。那五年的」正義之戰「,你橫空出世,過往成謎。一人一馬,便智擒舊朝第一猛將。而後又巧施」離間計「壞其內政,不費一兵一卒,斃其軍師。而後統領義軍,運籌帷幄,以小勝大,以區區十萬兵馬大敗敵方百萬大軍。人稱」天下第一謀士「智將白郎。此等經歷,天下間誰敢做第二人。隻可惜,大戰結束,你便消失無蹤。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白朗笑道:「原來蕭兄千辛萬苦到來隻是為瞭吹股馬屁風。」

  蕭寒也笑:「面對白兄,小弟永遠都隻有心悅誠服的份,絕無敷衍恭維。」

  說罷一頓,「隻是,小弟希望白兄明白,白兄的存在,意味著什麼。」

  「若沒被人找到,便意味著不存在,對不對?」

  蕭寒面露難色:「有人卻不這麼想。當年,歸義內亂,反賊……」

  白父笑著敲敲桌子,「誒誒,什麼反賊,都是一起混過的兄弟們,我這兒與世隔絕,不興文字獄。」

  蕭寒也笑:「小弟失言瞭。那時對面的那群兄弟內戰失敗,被聖上趕盡殺絕,最後一批骨幹已被包圍」盛梟峰上「,隻差一聲令下,便可全部剿滅。結果,聖上收到封信,看完後臉色大變,撤軍而去。白兄,可知那信為誰人所寫,所寫又為何物?」

  白父思索片刻,「在下不知。」

  蕭寒目視白父,緩緩道:「有人冒你名義,寫瞭封信給聖上。至今除瞭聖上誰也不知道信中所寫何物。從那以後聖上也絕口不提此事。」

  「哦?有此事?」

  「確有此事。朝中眾人推測因為聖上忌諱你的存在和立場,遲遲不敢痛下殺手。最終導致對手保留一絲生機,逃往」幽冥之地「,不知所蹤。近幾年,世間出瞭許多奇事異象,朝中有人散佈謠言,說已有敵對勢力從幽冥之地潛出意圖造反,一時之間人心惶惶。有人向聖上進言,說背後指使之人為白兄。小弟雖然不信,但是朝中那批庸人可不這麼認為。」

  白朗沉默片刻,說道:「所以你來是那人的意思?」

  蕭寒道:「是,也不是。這些年來,聖上勵精圖治,百姓安傢樂業,形勢一片大好。那天陛下聽到你的名字後沉默瞭很久,不發一言便早早退朝。那幾個奸人佞臣妄便自做主,說是要」為陛下排憂解難「,發動懸賞密令組織特種搜查隊,文武百官不敢阻攔。陛下得知後隻是不語。所以我才說,是,也不是。」

  「啪」的一聲,白母桌子一拍,怒道:「說瞭那麼多廢話,敢情你是來找麻煩嘍?那就劃下道道來,別在這裡浪費時間感懷身世!」

  蕭寒苦笑:「嫂子息怒,當年落難之時若不是得嫂子」外科聖手「相救,小弟哪能今天坐在這裡跟各位喝酒。其實小弟並未被提名加入特種搜查隊。是聖上密旨,令我監管搜查隊,如果有幸能見到白兄,聖上讓我帶一句話。」

  白母沒好氣的說:「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

  白父微笑道:「什麼話。」

  蕭寒道:「他說,“山外有山,樓外有樓”。」

  白父低頭沉思片刻,撫手笑道:「好,好,哈哈哈,有意思。」

  白母和蕭寒一臉白癡的望著白父,蕭寒趕緊拱手道:「在下一直視兩位如同義兄義嫂,絕無任何加害之意。此次我便是在得到搜查隊信息後第一時間入山連夜搜尋,就是想搶先一步,助你們逃過此劫。」

  白郎依然傻呵呵的笑著,白母繼續沒好氣:「你有什麼高見?」

  蕭寒道:「當然是走的越遠越好。」

  「村內其他人呢?」

  「輕則嚴刑拷打,重則死無全屍。」

  白母肅然道:「那我們不走。」

  蕭寒皺眉沉吟道:「嫂子,你這又是何苦,難道你忍心看著小白也遭此劫麼。」

  白母一怔,悲傷道:「我們不要緊,我說什麼也要保住小白。」

  蕭寒嘆瞭一口氣:「令公子小白就是僥幸逃瞭出去,隻怕此生都要在無窮無盡的追殺中度過,惶惶不可終日。」

  白母眼睛立馬濕潤瞭起來:「這可怎麼辦,我可憐的小白……」

  蕭寒思索片刻後緩緩說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普天之下,隻有一個人能給小白提供絕對的庇護,隻要小白留在那人身邊,就是天塌下來,也不能傷他分毫。」

  白母一臉不悅:「你說的是那個臭老頭?」

  「沒錯,正是水鏡先生。如果小白能成為水鏡先生的關門弟子,我相信這一切問題將不再是問題。」

  白母面露猶豫。白父突然開口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蕭寒道:「搜查隊中有人接到情報,在極南之地有個避世村莊,與世隔絕不問世事。隊中有能人異士,不知如何推測出白兄避險在此,如今糾集瞭一幹強人,在山下附近小鎮歇息,策劃突襲。」

  太古幻森「太難進入,若沒有深厚的修為,進入後也難生存。我趁夜裡偷跑出來提前勘察,想進來碰碰運氣。誰料竟碰到令公子,實在是巧合。」

  白父瞇著眼睛微笑著望瞭望蕭寒,道:「此次先鋒隊誰是領隊?」

  蕭寒苦笑道:「便是當年被你生擒的前朝猛將,後來歸順我朝,被封為領侍衛內大臣的」鬣犬將軍「李騎瞭。此次行動,他是主動請纓。想必是對當年被你生擒一事耿耿於懷,此次前來,他必將公報私仇,還望白兄小心。好在還有幾日時間讓白兄準備,短期內他是無法找到這裡的。」

  「那你便錯瞭。」

  白朗眉頭緊皺,「他不會不留意到你的,最多一天,他便會來。」

  突然白朗抬起頭來:「不對,他是鬣犬,他怕是已經來瞭。」

  白母猛的一驚,似乎想到瞭什麼,接著便往外跑:「小白!」

  黑暗森林裡,一個黑衣人快速的在林間穿梭。他停瞭下來,用力嗅瞭嗅。

  「味道越來越強烈瞭,應該不遠瞭。蕭寒啊蕭寒,你的小聰明對我可不管用。我的鼻子是不會忘掉你身上那令人作惡的味道的。」

  黑影立馬行動起來,往前飛奔。

  「這位大叔,你趕著投胎啊跑那麼快,大半夜的不怕仆街?」

  一陣清脆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黑衣人身影一停,側頭一看,清淡的月光下,不遠處的小山坡上,一隻巨大的黑影瑟瑟發著抖,似乎在哽咽,在黑影的肩膀上側躺著一個慵懶的少年,手裡拿著香蕉皮,嘴裡滿滿的咀嚼著。聲音是從這裡發出的。

  黑衣人愣瞭片刻,他的綽號「鬣犬」不是白來的。強大的嗅覺能力,警惕的作風,加上快如鬣犬的移動速度,強大的廝殺戰鬥力,被他盯上的獵物隻有慢慢被撕咬致死的下場。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竟然有人能如此自然的隱匿於附近,而未讓自己發覺,仿佛他才是被盯上的獵物。這少年什麼來頭?

  黑衣人默默的站立著。少年見他沒答話,以為他沒聽見,又加大瞭音量,一字一頓喊道:「我說,這位大叔,你趕著投胎啊跑那麼快,大半夜……」

  「我聽見瞭!」

  黑衣人不耐煩的吼道,「小鬼,你住哪兒,大半夜的在這裡想幹什麼。」

  少年撓撓腦袋:「今天怎麼遇到誰都問我住哪兒?查戶口的嗎?我才不告訴你咧,今天老遇到怪人,我可不是誰都往傢領的不良少年,再見。」

  少年拍拍屁股跳下黑影的肩膀。

  「等下,這個味道是?」

  黑衣人嗅瞭嗅,他隱約嗅到少年的身上有著他要追蹤的味道,立馬一喝:「小鬼站住!」

  「幹毛?」小白不屑。

  「哼哼。」

  黑衣人一邊「咔嚓」的掰著手指的骨頭,一邊朝著少年坐的地方走近。

  「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接下來我問什麼,你就老實答什麼。」

  少年像看白癡一樣看著黑衣人,半響道:「才不要。」說完做瞭個鬼臉。

  黑衣人冷笑一聲,「無知的臭小鬼,還不知自己碰到的是什麼人!」說完身影一動,如鬼魅般掠向少年。

  少年也冷哼一聲,大搖大擺的站在前面。黑衣人腳尖著地,離少年隻有一尺之距,他猛的伸出手來,想速戰速決。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一個趔趄,差點撲倒在地。黑衣人驚訝的回望,地上一個踩爛的香蕉皮。

  好幸運的雜碎!少年冷哼著,「我不疼,你疼不。」

  黑衣人毫不停息,用力往前一撲,使出他的成名絕技「九幽冥爪」。他本想輕易的活捉少年再慢慢拷問,現在他改變主意瞭,他決定先把少年打殘再慢慢拷問。黑暗之中,黑衣人的爪子剎那間如同幻影一般撲朔迷離,空氣中盡是嗖嗖的顫音,將少年包圍在內。可奇怪的是每一記利爪快撕到少年時,少年總能以極微小的身體移動躲過攻擊。揮瞭幾爪後少年突然往後一個跟頭,跳入叢林中,他奇怪的看著黑衣人說道:「你亂揮爪子幹嘛。」

  黑衣人怒從心起,發瘋似的加快身法沖向少年,少年眼前一花,隻見利爪從各種不同的刁鉆角度攻瞭過來,霎那間周圍空氣仿佛被爪子鋒利的切割開來,發出「霍霍」的刺耳聲音。旁邊的樹幹被從各個角度切斷,可少年依然遊刃有餘的在林間躲避。黑衣人連攻瞭上百招後正心煩意亂,忽然感到指尖一陣濕膩,中瞭!

  黑衣人攻擊一頓,大喜道:「小鬼,滋味如何啊。」

  少年此時面色蒼白,正扶在一棵樹邊冷靜的看著他,他的右手臂被劃出一列深深的傷口,鮮血如泉湧下。

  黑衣人笑道:「我這」九幽冥爪「是門毒功,練功時每根指甲每日都必須浸泡在特制的毒液中一個時辰。任何人隻要被我的指甲哪怕劃破一點皮膚,毒素便會進入血液,中招後一個吐息間便會覺得身體麻痹,四肢無力,一刻鐘後身體便會完全喪失行動力。妙的是,全身的痛覺神經卻不會因此切斷,也就是說,我可以慢慢的折磨你,欣賞你那死去活來的表情。你說這妙是不妙?」

  少年沒有回答,可是身體卻止不住的顫抖。

  黑衣人緩緩的走近:「是不是開始感覺到四肢無力瞭?呵呵,別急,好戲還在後頭,你可別那麼快倒下瞭。」

  少年賣力的回頭開始跑,身形開始亂瞭章法左搖右擺。黑衣人哈哈大笑,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跟著。仿佛是在玩弄一隻垂死掙紮的獵物。終於少年開始支撐不住瞭,身子猛的往前一倒。黑衣人迅速接近,手爪一伸,想要捉住少年後脖。誰料少年一個迅猛的轉身,一根削尖的木棍直直的捅進黑衣人的腹部,接著一腳踹出,整個人借力往後一躍,跳出三丈開外。然後一臉笑咪咪的欣賞著黑衣人錯愕的表情。

  黑衣人完全懵掉瞭。他的毒爪這麼多年不知道折磨死瞭多少人,無論是實力強大過自己或是弱於自己的,他都能確保沒人能逃過這天下至極的毒素。他曾數次靠此戰勝瞭數倍強於自己的敵人,他曾把意志堅如磐石的強者折磨的祈求賜死。

  可今天遇到的少年,竟然一點事都沒有?

  少年笑咪咪的說:「有哪個傻逼會在戰鬥中把自己的殺手鐧詳細的解釋給敵人聽啊。我剛才打瞭個哈欠不小心被你的狗爪碰到下,本來沒什麼破事。可是聽到你的解釋後,我實在忍不住很配合的扮演一下受害者,怎麼樣?演技如何?」

  黑衣人隻覺得頭皮一陣發麻,憤怒的似乎沒有知覺瞭。他默默的拔出插在腹部的木棍,看瞭一眼,發現是剛才在林間被自己的利爪無意中削斷的枝幹,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少年藏在袖間。望著緩緩往外流血的腹部,黑衣人全身真氣一凝,腹部的肌肉猛的鎖緊,木棍造成的傷口竟然縮到止血。他緩緩的抬起頭,木然的看著少年,淡淡的說:「這輩子,你是第二個我如此想要碎屍萬段的人。你可千萬別這麼快倒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