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文藝癌晚期,沈宗說他想有個花店,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然而他現在的花店連個分店都沒錢開。
“老子都說瞭多少次,付毅買的那個地段爛得要死,你還考慮幹嘛?”
沈宗縮在被窩裡用地產報紙擋住臉,隻露出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我就是隨便參考一下,而且不會去找他商量的,亦礿你不要吃醋。”
“誰他媽吃醋瞭?”
“誰……誰的媽媽都沒吃醋。”
方亦礿翻瞭個白眼,轉身繼續看自己的《經濟學人》雜志。沈宗眨巴著眼睛見他不理自己,便小心翼翼地挪過來,手攀住方亦礿肩膀,額頭抵在他的後背,溫軟道:“老公,你生氣瞭嗎……”
方亦礿感覺有一萬個雞皮疙瘩在他身上翩翩起舞,“姓沈的說瞭多少次不要突然叫老公!”
“呃,我忍不住嘛。”
方亦礿實在受不瞭沈宗經常突然喊老公的毛病,原因是每次他聽到這兩個字都會有股把對方按到地上、墻上或床上狠狠貫穿的沖動。
作為一個優雅的衣冠禽獸,他怎麼可以隨時隨地不分場合的發情呢,對吧?
“姓沈的,你開個分店很急嗎。”過瞭一會方亦礿又問。
“誒?其實還好,就是想把它做得更大更好,而且亦礿你也說我可以用省下的那筆錢去開個分店不是麼,我覺得不能辜負你的心意。”
他還在惦記著方亦礿借他爸錢那件事,甚至還時不時地表現出還錢的欲望,即使方亦礿已經強調瞭無數多遍根本不需要。
方亦礿拿掉他手中的地產報紙,道:“別看瞭,最近市區內根本沒有適合的鋪位。”
“好吧。”沈宗失望地垂下眼,隨後又笑起來,從後面緊緊抱住方亦礿:“既然這樣,我們就做一下愛做的事好不好,現在也不早瞭……”
“洗澡前不是剛做過嗎。”方亦礿斜瞭一眼他那圖謀不軌的手。
“我想再做一次,好不好。”沈宗湊近他溫柔道。
方亦礿把雜志往床下一扔,“那就上來自己動。”
沈宗勾唇一笑,立即寬衣解帶迫不及待地撲向他。
不知不覺上海的盛夏來臨,每一縷空氣都躁動得無比酷熱。
這一天尤其熱。
“亦……亦礿?”沈宗睡眼惺忪地睜開眼,“你怎麼起那麼早?”
“我今天出差。”
“誒?這麼突然,”沈宗清醒瞭,措手不及地看著他:“那……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知道,一般都兩三天吧。”
“……好吧。”沈宗知道因為工作方亦礿經常不得不臨時出差,此時也隻好認命的點點頭。
“怎麼瞭姓沈的,”方亦礿問,“你不開心嗎。”
“啊?沒……沒有啊。”沈宗趕緊笑道,掙紮地從床上爬起來,“我幫你弄點早餐吧。”
方亦礿一把抓住將他按回床上,“我去機場吃,你繼續睡吧。”
“啊,那,你路上小心。”
“嗯,走瞭。”
沈宗躺在被窩裡聽著方亦礿把門關上,表情有些失落。
今天不是什麼紀念日,隻是他生日而已。
他原本其實不奢望方亦礿能記得自己的生日,但當這個殘酷的時刻到來時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不在意。
畢竟對方是說過喜歡他的,即使隻有一點點。
還好沈宗的難過是轉瞬即逝的,一個迷迷糊糊的回籠覺後他又重新從失落中爬起來,開心的起床享受不用上班的一天。
他看著這間他們兩人共同居住的房子,就止不住的開心。可能世界上再沒有人比沈宗更清楚知足常樂的真諦瞭,他喜歡方亦礿這麼多年,當然清楚後者的感情經歷,所以心情早已起起伏伏、破碎又愈合瞭好多遍,練就瞭一顆自愈能力超強的鋼化玻璃心。
所以他珍惜現在的每分每秒,因為害怕突然哪一天方亦礿就要收回那對自己僅有一點點的喜歡。
從早上忙碌快中午,僅僅是整理房間、給狼煙做狗糧,沈宗就感到很充實快樂瞭。他打算給自己做個生日蛋糕,就當自己慶祝二十九歲好瞭。
“我對你愛愛愛愛愛不完~~”
手機鈴聲突然響瞭,沈宗立即放下模具洗幹凈手飛奔過來,一看果然是方亦礿。
“亦礿,你下飛機瞭嗎?這次是去哪裡出差啊?”
“沈宗,”方亦礿難得叫瞭他全名,聽得沈宗一愣:“床頭抽屜裡有張兩點飛廈門的機票,現在馬上去機場。”
“什……什麼?”沈宗腦子轉不過來瞭,“去廈門?”
“對。”
“等下,那機、機票你什麼時候買的?”
“這不是重點,你快點去機場,現在,馬上。”那邊的方亦礿命令道。
“好的!”沈宗趕緊忙不迭的答應,匆匆把做蛋糕額食材道具收拾好,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身,拿上機票和錢包就往外沖。
他在馬路邊幾乎是大喊大叫地攔瞭出租車,原因是他實在是太激動瞭,擔心一開起車根本控制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
沈宗連跑帶跳地沖進機場辦手續,才發現這張機票竟然是頭等艙,頓時有種幸福砸在頭上的暈眩感。
“您好!”上飛機坐好後,他叫來瞭美麗的空姐, “請問你們有沒有洗面奶、發膠、梳子什麼的,如果有賣西裝就更好瞭。”
空姐驚奇的看著他:“先生,洗面奶什麼的我去幫您問問吧,但是西裝有點困難啊。”
沈宗一臉真誠:“麻煩您務必幫我問到,我要去廈門求婚,還沒來得及打扮自己。”
空姐更驚奇瞭,但表情控制得挺不錯:“好的,您稍等,不過我不建議您穿西裝,廈門很熱的。”
“這樣啊,那有白襯衫嗎?”
“這個,您下飛機後機場會有賣的。”
“好的,謝謝。”
兩個小時的飛行中,沈宗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渾身都散發著粉紅色泡泡,有時還忍不住輕輕哼個小曲兒。他朝每一個經過自己位置的空乘或看向自己的乘客微笑,就靜靜躺在座位上時也會突然忍不住笑出來,抓著枕頭把臉埋在裡面渾身激動得抖動。
他全身每一個細胞都在散發著“我老公要給我生日驚喜哈哈哈”的愉悅信號。
頭等艙的乘客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沈宗,但後者全然不在意,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小幻想裡樂不可支。
到瞭廈門,沈宗一下擺渡車就問哪裡有白襯衫賣。
“您是沈宗先生吧,有一個姓方的先生說讓我告訴你,下瞭飛機必須趕快去停車場。”機場服務員回答。
“誒?可是我想先買個衣服。”
“方先生說您必須趕快過去,過時不候。”
沈宗趕緊拿出手機打方亦礿的電話。
“亦礿,我剛下飛機,你再等一下好不好,我先去買點東西。”
“你要去買什麼。”
“呃,去買件衣服,我覺得我穿得有點隨便。”
“……你以為要去幹嘛?姓沈的我警告你,再不過來我就開車走瞭。”
“不、不要,我過去還不行嗎,現在、馬上!”沈宗見對方態度堅決趕緊改口,忙不迭地往停車場沖。
當他氣喘籲籲地來到停車場時,卻連方亦礿的影子都沒看到。
“亦礿?亦礿你在這裡嗎?”沈宗張望著空無一人的停車場喊道,表情從疑惑逐漸變得期待起來,自言自語道:“不會是要給我什麼驚喜吧……”
偶像劇不都是這麼演的嘛。
正當他猜測著會有什麼樣的驚喜時,突然眼前一黑,身體被人從後面緊緊錮住,嘴巴也被按得死緊,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動作就天旋地轉,雙腳離地的被抬起來。
“唔嗚——”
一陣暈眩後沈宗感覺自己被扔在一個冰冷的座位上,感覺周身氣溫迅速下降,雞皮疙瘩都起來瞭。他剛想動,突然有個冰冷的東西抵在瞭太陽穴上,頓時全身僵硬。
他一陣哆嗦,隔著黑佈想弄清楚情況,但什麼也看不見,隻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聲。
“你、你好,我錢包在口袋裡……銀行卡裡面的錢都、都拿來買求婚戒指瞭,求求你放一條生路……”
身旁的人“噗”一下笑瞭出來,沈宗一呆,這聲音他化成灰都認得。
“……亦礿?”
“姓沈的你是不是傻,連老子都認不出來啊。”
沈宗迫切地把眼前的黑佈摘掉,卻被方亦礿一把抓住瞭手腕阻止。
“亦、亦礿,真的是你?讓我看看好不好?”
“看什麼看,聽聲音還認不出來嗎,”方亦礿依舊是那嫌棄的語氣:“等下讓你看的時候再看。”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那……什麼時候可以讓我看。”沈宗弱弱的問,看不見的感覺讓他語氣有點心虛,但大概能猜出兩人是在車裡。
“一個小時後。”
“好吧。”沈宗對方亦礿唯有言聽計從,“可亦礿,我有個問題。”
“問。”
“你哪來的槍啊?”
“那是玩具槍。”
“噢。”沈宗忍不住笑出來。
“笨死瞭。”方亦礿敲瞭下他腦門,“給我乖乖坐好。”
“是。”沈宗開心地回答,老老實實把手放在膝蓋上坐著。
方亦礿看著對方一幅幸福溢於言表的樣子,翻瞭個白眼開始開車。
“亦礿,”才開不到五分鐘沈宗忍不住說話瞭,“這是哪來的車啊。”
“租的。”
“你……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嗎。”
“你都說出來瞭我還不知道嗎。”
“我是說之前,我不說的時候,你知道嗎,”沈宗隔著黑佈看不清對方的表情,語氣便更迫切瞭。
“你天天拿身份證在我面前晃悠,能不知道嗎。”
“那你是不是把我的身份證號碼也背下來瞭……”沈宗語氣興奮。
“想得美。”
其實方亦礿早就背下來瞭,不然怎麼幫沈宗訂的飛機票。
車子行駛瞭大概一小時,這期間沈宗都異常的安靜,安靜到方亦礿以為他要睡著瞭。
“姓沈的,下車。”
“嗯?到瞭嗎。”
“廢話,你睡著瞭?”
“沒有,我隻是在思考。”
“思考什麼。”
“思考亦礿你會給我什麼驚喜。”
“思考有結果瞭嗎。”
沈宗臉紅瞭:“說出來就不是驚喜瞭。”
“說得你好像猜中瞭一樣,快下車。”
沈宗摸索著打開車門,在方亦礿的幫助下一邊小心翼翼地跨出去一邊碎碎念道:“現在應該快日落瞭,亦礿你應該是把我帶到瞭海邊,因為我聞到海的味道瞭,還有海浪的聲音、暖暖的陽光,天啊……是不是要在沙灘上點篝火,或者看煙花?還是今晚會有流星雨啊?”
“姓沈的你怎麼話那麼多?還想不想要驚喜瞭啊。”方亦礿拍瞭他腦袋一下。
“因為我太高興瞭……”沈宗咧開嘴笑道,隔著黑佈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完全能想象出那兩道笑彎的月牙,“亦礿你知道嗎,我一接完你的電話就趕緊跑出來瞭,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而且我不敢開車……怕太激動瞭出車禍就完蛋瞭。”
“笨死瞭。”方亦礿牽著對方的手,帶著完全處於瞎子狀態的沈宗一步步靠近目的地。
“說來我好久沒開車瞭,因為出去都是亦礿開車,亦礿開車的樣子真的好帥……”沈宗開始天馬行空的扯開話題犯花癡,“啊對,剛才在機場我還想買一件衣服來著,我穿著這件就出來瞭……這是我在傢穿得啊,上面還有油煙味……”
“得瞭,跟我出來穿這麼講究幹什麼,你想搞艷遇嗎?”方亦礿打斷道。
“亦礿你不要誤會!我全世界隻愛你一個的!雖然說我們都這麼熟瞭,但在這種特殊的日子難道不是需要打扮一下的麼……”沈宗趕緊否認,但又被他的話弄得喜笑顏開。
“在你腦子裡哪一天不是特殊日子啊。”
“也是。”沈宗傻笑回答。
兩人又走瞭一陣,周圍隻聽見隱約的人聲和腳步,從腳下的觸感可以猜到他們一直在沙灘上散步。沈宗嘴角一直是勾著的,緊緊握著方亦礿的手,放心地任由對方帶他到任何地方,即使默然無言也沒有覺得兩人之間有什麼尷尬。
“到瞭。”
“我可以摘下來瞭嗎。”
“沒有,”方亦礿繼續任性的命令,“自己用手摸,猜出來就是你的。”
“啊?摸什麼。”
“叫你摸就摸。”
“哦。”沈宗說著伸出手開始摸。
“……不是讓你摸我,去摸禮物!”
“啊?你不就是我的禮物嗎?”沈宗張著嘴表示不解。
“是的話我叫你跑廈門來幹嘛?!”方亦礿幾乎要被他的智商和反應折服。
“啊對不起,那、那我去摸禮物。”沈宗趕緊轉移目標,照著方亦礿指的方向開始摸索。
這個過程就像盲人摸象,沈宗小心翼翼地用手探索他摸到的東西,臉上始終是懵逼的表情。
“這是什麼……這不是墻嗎亦礿?”
“繼續摸。”
“哦它是個門,還是木制的……你送我門?難道是哆啦A夢的那個任意門嗎?”
“……”方亦礿不想說話。
見他不說話,沈宗便推開瞭門,險些被門檻絆倒,還好被方亦礿一把扶起。
“這是?好香啊!”沈宗像狗一樣開始啟動自己的鼻子,可能是眼睛看不見所以其他感官特別鮮明,“是薰衣草的味道,亦礿你不會要給我做精油按摩吧?”
“……”方亦礿依舊不想說話。
“誒怎麼好像還有水仙的味道,啊呀!”沈宗差點一頭撞上瞭前面的物品,驚得趕緊停下來用手確認:“這是……玫瑰?”
他終於快反應過來瞭,方亦礿默默的翻白眼。
隻見沈宗不可置信地摸瞭摸那花朵,然後又往前走幾步,顫抖地繼續伸出手摸,他在那一堆花束中翻來覆去的摸索,然後又趔趄地向前走瞭幾步差點撞上花架,他來來回回摸索著這個空間,但始終沒忘記方亦礿囑咐他不能摘下眼前的黑佈。
最後他終於搞懂瞭,定在原地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