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馮鼎言從公司回到傢,積攢瞭一天的疲倦和煩躁讓他心情低到谷底。他甚至懶得開燈,隻是脫下外套、領帶和襯衫,裸著上身穿過房間走到洗手間。他將水龍頭開到最大,順手拿起毛巾包在手上,使勁兒擦拭面龐、頸部、胳膊與胸口。直到一絲沁涼滲入皮膚,他才丟下揉成一團的毛巾回到客廳,一把拉開窗簾,讓都市夜晚的燈火從整面玻璃墻照進屋內。
馮鼎言脫去鞋襪,隻穿著黑色長褲倒到沙發,手指交叉枕在腦後,凝視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今天的會議簡直一團糟,有人拿出一堆調研數據,建議將長樂方案徹底推翻,改做廉價住宅,這主意很好但通過可能性幾乎沒有。馮鼎言知道公司耽誤不起那個時間,但合夥人對他磨蹭的進展已經頗為不滿。會議結束後,他們幾個人再次討論各種方案,表面看是做高層決策,實際上是在警告他,大傢已經沒什麼耐心。馮鼎言必須加快速度,結束這場永無止盡的爭論。
手機鈴聲響起,馮鼎言看看屏幕,立刻坐起來,聽瞭兩句就清晰說道:“我馬上到。”
羅娟是他的福星,打瞌睡送枕頭的感覺真棒!馮鼎言快速沖涼、換好衣服,駕著車往指定地點奔去。一路上琢磨著事成之後怎麼謝羅娟,沒想到得出的結論是這女人讓他懊惱無比、同時又情欲高漲。要是早早知道羅娟的存在事情會簡單很多,現在該如何彌補呢?馮鼎言思忖著,之前他從未違反自己的原則,其中之一就是不與未婚女人糾纏更不用說發展感情。不過話說回來,他對所謂的原則一向毫無敬意,即使是自己的。
再次看到羅娟差點兒讓馮鼎言心臟跳出來,或者說他根本沒看見她。實際情形是,當羅娟向他走過來時,他還以為是行人,刻意躲瞭躲給人讓道。直到羅娟站定和他‘嗨’瞭聲,他才意識到等的人就在面前。
也難怪自己沒認出她,今天羅娟將蓬松凌亂的齊耳短發全部盤紮起來固定在腦後,露出淡雅柔和的面妝和精致的鑲鉆耳環。月牙色的露肩長裙款式很普通,但配上一條真絲圍巾,讓著裝立刻顯得正式而不拘謹。尤其誘人的是,圍巾似有若無遮擋著領口高聳豐滿的胸部,潔白、渾圓。
“馮鼎言,”羅娟沒好氣地說道:“往上看,我的臉在這裡!”
要健康的男性對如此光彩奪目的引誘視若無睹非常困難,馮鼎言清清喉嚨,道:“你看起來容光煥發。”
他指指她胸前一條別致項鏈,贊道:“我在看你的……項鏈,很漂亮,很特別。”
羅娟設法漠視馮鼎言眼中欣賞的光芒,這是他的本事,總能讓身邊女人感覺自己美麗迷人。可聽到他誇自己的項鏈,雖然知道不過是借口,心裡還是很高興,語氣也不由透著喜愛和自豪。
“當然,獨一無二。”
馮鼎言又看瞭一眼,猜測是某個名牌的限量版設計。羅娟既然有喜歡的東西,隻要投其所好,那謝起來就容易多瞭。他問道:“你眼光高呢,什麼稀罕牌子?讓我也長些見識。”
羅娟白他一眼,“玻璃的,不值錢,自己做就行。”
馮鼎言有些驚訝,這才想起來到現在都不知道羅娟的工作,“你是做什麼的?珠寶設計?”
羅娟輕哼一聲沒再搭理,帶他推門走進一個佈置清幽的庭院。‘長安太平’藏在老城區的巷子裡,四周皆是古樸的青磚灰瓦院落建築。這裡原本是一座年久失修的雜亂院子,經過裝修和改造,變成一傢風格獨具的餐廳,奇妙而有趣的中西混搭讓整個環境高雅但不高冷,最是適合吃飯聊天。羅娟能找這麼一個地方讓她父親和他見面,馮鼎言真心感激她的心思。
兩人走進大廳,羅娟顯然是常客,接待小姐立刻迎上來和她打招呼問好,末瞭指指門前竹子,充滿喜愛地說:“瞧,多好看啊!”馮鼎言看過去,這才註意到旁邊半人高的盆栽其實是個玻璃雕塑。羅娟並沒有回應,隻是笑笑,帶著馮鼎言來到她預訂的包間。
“噓。”剛要推門,馮鼎言一把按住她的嘴抱住她。
羅娟愣瞭下,這才反應過來包間裡傳出激烈的爭吵聲。定神一聽,她即刻意識到是姐姐和姐夫的聲音。羅娟面露尷尬,立刻抓住馮鼎言扭身離開餐廳,七拐八拐走進院子裡的一片竹林。柔和的竹葉味彌漫在四周,濃密的枝葉擋住燈光,讓昏暗的黑夜裹住他們。
羅娟有些歉疚,解釋道:“我姐正和姐夫生氣呢。”
馮鼎言一副已經忘掉的樣子,“嗯,是麼?我不知道。”
羅娟望進他深邃的眼眸,在他眼中捕捉到一絲玩笑味道。她知道他在裝傻,也不說破,隻是看看四周,“咱們在這兒先躲一會兒,然後再進去。”
“我註意到瞭,但沒有說出來,希望你是打算引誘我。”
“引誘?”羅娟的聲音不由自主提高瞭些。
馮鼎言撇撇嘴角,“男人總是對此懷抱希望。”
羅娟臉上浮現粉嫩的紅暈,“我走瞭,不聽你胡扯。”
馮鼎言攔住她,幹笑兩聲,“你這麼緊張幹什麼?害怕我們之間發生點兒什麼?”羅娟自持聰明漂亮、舉止優雅有教養,在他面前總是一副相當孤傲、急不可待想擺脫他的樣子。不知為何,他覺得這一點相當撩人。也許是自尊受到點兒刺激,逗得他不由自主想調戲她。
羅娟瞇著眼睛,有點兒不可置信地問:“你在和我調情麼?”
馮鼎言的微笑中含有一絲捉弄、一絲狡黠,眾所皆知,調情是誘惑的一部分,“你怕麼?”
“我沒怕。”
才怪!從認識開始,馮鼎言就註意到羅娟總是跟他別扭,他可不會就這樣放過她。
馮鼎言靠到涼亭的一棵柱子上,雙手環抱胸前,拖長音調說道:“可你看上去心神不寧,為什麼?是因為我在你姐姐傢熱火朝天親瞭你麼?”他說得很是輕松,‘熱火朝天’這個詞兒更像是一種調侃,希望能掩飾住內心的真切感覺。
羅娟擺擺手,“不要過分解讀,你我都知道那個吻沒有任何意義。”
馮鼎言立刻一副裡所應當的語氣回應道:“我能說什麼呢,有些人覺得將過去拋擲腦後很具挑戰性,羅娟,這不難懂吧?”
羅娟愣瞭幾秒,好像在琢磨他這話的意思,不過最終也隻是點點頭,“很好,馮鼎言,說得好。”
她緊緊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馮鼎言立刻意識到他在她的眼神中看到的不是天真無邪。
羅娟緩緩挪步,走到他跟前,視線從他的眼睛下移來到嘴唇,“你有沒有想過記憶也許並沒有我們以為的那麼可靠,因為我總是在問自己,你究竟有沒有親過我?你的吻究竟有沒有大腦告訴我的那麼好?”
馮鼎言現在一大堆迫在眉睫的麻煩,公司競爭、長樂方案、錢、時間、生計等等等等,哪一個都能讓他頭痛半天。可此時此刻,就算他想考慮這些也辦不到。羅娟離他太近,鼻子裡都是從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香氣,他甚至可以聞到曾經品嘗過的那股灼熱奇特的火焰味道。
馮鼎言不光會花言巧語,他更是行動派的男人。
他低下頭湊近她的耳邊,喃喃說道:“我猜,隻有一個辦法回答這個問題瞭。”
馮鼎言將羅娟拉入懷裡,親吻從她的眉心開始,然後移向臉頰、耳朵、光滑的脖頸,最後再滑到嘴唇。羅娟屏住呼吸,接著逸出嘆息,雙臂從他的肩膀繞過,交疊圈住他的脖子。一股陌生的熟悉感湧現出來,他描述不出來,隻知道不想停止。別急、別急,他告誡自己,盡管身體裡那股潮水般的欲望越來越強烈。
羅娟的舌尖迎上來,他將雙臂收得更緊,給予更多,也需索更多。她順服地靠在他身上,繼續加深這個吻。兩個人都像在集中精力探索、回憶、尋找。
片刻,羅娟松開手,面頰稍稍撤離。她的唇微微顫抖,而他的心也跟著打顫。馮鼎言收緊懷抱,這一次親吻變得狂熱,雙手在她背上梭巡。沿著筆直的背脊滑向臀腰間的曲線,臀部腴潤的弧度。馮鼎言扣住她的身體,膝蓋推進她的腿間,將她壓貼向他的勃起。
羅娟這會兒該警覺的,要他住手,讓他清醒,可她反而攀住他。
馮鼎言暗喜,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蘇醒瞭似的,爭相恐後感覺這份歡愉,以及歡愉之外那難以辨識、無以名之的東西。他抱起羅娟轉身將她放置在涼亭的欄桿扶手上,推高羅娟的裙擺和襯裙。絲質長襪在他的掌心下撓癢,直至指尖碰觸摸到丁字內褲。馮鼎言小心將內褲撥到一邊,溫熱的掌心按住。羅娟尖銳地倒抽口氣,卻沒有退卻。他又朝前探瞭探,改用掌根施壓,輕柔,哄誘、挑逗,直到感覺她抵向他的手扭動,索求更多。
“馮鼎言,”羅娟扯開吻,喘息呻吟,腦袋埋進他的頸窩,片刻後察覺到馮鼎言在解開褲襠。即使有衣服遮掩,她仍隱約看到他握著勃起套上保險套。
“說啊,你要我操你,”馮鼎言的血液就像順風而起的森林大火,他嘶啞低語:“就像我想操你一樣。”
羅娟的脈搏亂跳,精神完全集中在兩人之間的親密接觸。她抓緊他的頭發,“對,沒錯。”
馮鼎言貼著羅娟的肌膚,呼吸濃重而火熱,而且有些頭暈,不過心裡還是很得意。他一向能激起女人的熱情,然後再一口吞噬。他要給羅娟終身難忘的一刻!
馮鼎言抬高她的腿,羅娟順勢勾住他的臀部,緊抓他的肩頭。他愛撫著分開她,接著握住自己找到入口,緩慢推進。
緊張地壓迫感傳遍全身,羅娟喘息著不敢動彈,隻是身體不由自主更加僵硬,扣在馮鼎言肩頭的手指也開始發青。
就在這時,他忽然靜止。
“操!”馮鼎言咬牙切齒說道:“你他媽是個處兒啊!”
羅娟用半個腦子嘶嘶回應:“嗯?怎麼瞭?有什麼關系?”
“操呢,你為什麼不先告訴我?”
羅娟總算回過神,他什麼態度?“這和你無關!”
“你怎麼能這麼說,什麼叫與我無關?”
一下子被馮鼎言分心,下身的疼痛好像也減輕些。羅娟抬高音調,說道:“得瞭吧,你又和我不熟,我怎麼可能跟你談論我的隱私?”
馮鼎言低頭看她,表情很奇怪,“需要我提醒你現在的情形麼?這位不熟的男人正和你做愛呢!”
羅娟生硬地說:“我們才不是在做愛,我們隻是……隻是……”她腦袋裡使勁兒想著合適用詞,‘隻是’半天後,終於蹦出句:“今迷隻醉,無問西東。”
“哇,原來是這樣啊,我可是遇到位專傢瞭。”
羅娟好像覺得自己真需要向馮鼎言解釋似的,繼續說道:“男女朋友、夫妻之間才用‘做愛’這個詞兒,我們麼,隻用一點兒激情沖昏頭腦就可以,所以用不著向對方坦承隱私。”
“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在聽你給我講課。”見鬼,先是讓便宜哥哥教他如何追求女人已經夠荒唐,沒想到轉個身,一個處兒竟然開始教他打炮是什麼。
剛才兩人之間那點兒激情已經揮散無蹤,羅娟縮瞭一下,清清嗓子道:“唉,我想你還是……哦,還是退出去吧,我們好像配合不起來。”
“你怎麼知道?”馮鼎言動都不動,毫無退出的意思。
“應該很明顯吧,我們倆都沒經歷,這不找罪受麼。”
“我倒覺得我們配合得很完美。”說著,馮鼎言抓住她的臀部,稍稍後退停留片刻,接著又開始緩緩穩定地往內推進。
羅娟屏住呼吸,緊張說道:“你確定還要繼續?我真的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羅娟小姐,請容我說一句,無論你調門再高、知識再淵博,事實上,你和專傢的水平邊兒都不沾。”馮鼎言勾住她的脖子深深吻住她,希望這樣能堵住她的嘴,阻止她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高談闊論。
馮鼎言重復著一點點退出一點點進入的動作,終於完全入鞘。羅娟被撐得渾身緊繃,喉嚨像是被根無形的繩子卡住似的,氣都喘不過來,和享受相差太遠。也許疼痛漸漸消失,但實在談不上愉快。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破處’麼?書上吹得好像一場儀式,盛大莊嚴而意義非凡,可她覺得不過如此。
“嗯?完瞭麼?”羅娟閉著眼睛,艱難地問道,雖然內心知道她應該不再是處兒瞭。
馮鼎言再次僵住,埋在她體內靜止下來。羅娟立刻意識到她說錯話,睜開眼睛捧住他的臉龐,懊惱地說:“嗯,我的意思是,我這邊…嗯,處兒的茬兒…跟書上寫的不太一樣……”看到馮鼎言的神情越發難以捉摸,她尷尬地動瞭動,希望自己能舒服些,“算瞭,你繼續,我閉嘴。”
“你的小嘴兒真會說甜言蜜語,寶貝兒,我快感動死瞭。”
羅娟知道她表現得差極瞭,馮鼎言的譏諷讓她更覺丟臉無比。惱羞成怒中,她使勁兒拉住馮鼎言的肩膀,盡量壓低聲音喊道:“你討厭,快點幹活瞭!”
“幹活?”馮鼎言咬牙說:“可惡,你保證過不說話。”
馮鼎言又低聲說瞭什麼,她聽不清楚,但他終於開始再次動作。她的身體似乎漸漸適應,雖然沒嘗到欲仙欲死什麼的,但整體來說還不算太差。羅娟集中精力感受著兩人交合之處的摩擦,手也不自覺從襯衫領口滑到他的後背。
馮鼎言貼著她的嘴唇,免得因為她的碰觸而咆哮出聲。他的心跳和抽插隨之應和,越來越猛、越來越快。馮鼎言擁緊她一同移動,悸動的歡愉沖刷而過,直到她貼在他的身上開始痙攣,這才越過最後一道猛烈的巨浪,攀上頂峰再沉回地面。
“操!”馮鼎言呼吸粗重。
“操!”他又說瞭一次,這次非常輕柔。“我有些著急,弄痛你瞭。”
羅娟搖搖偎在他肩上的頭,“沒有。”
馮鼎言不確定是否應該相信她,隻是抱著癱軟在懷中的身體,支撐她的重量,直到她恢復正常的呼吸。
“娟兒。”馮鼎言輕聲叫道。
“嗯?”她應道。
“我們得收拾收拾。”
“嗯。”
馮鼎言小心離開她的身體,抓起襯衫一角替兩個人小心擦拭。羅娟抬起頭環顧四周,看看自己,又看看整理好褲子的馮鼎言,好像這才反應過來他們倆正在一個不算隱秘的公共場合。
羅娟面紅耳赤站起來撫平裙子,忽然覺得背部涼涼的。她‘哎呀’一聲輕呼,手摸向後背,眼睛圓睜,“你解開瞭我的裙子!”
“才怪。”他確定剛才沒摸她的胸,雖然想來著。
“不是你是誰!我剛才衣服還是好好的。”羅娟說著再次退回到角落的陰影中。
操,他真不小心解開拉鏈?他竟然一點兒沒察覺?習慣的力量太強大。
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男一女說話歡笑的聲音,羅娟一下子慌亂起來,她趕緊說道:“天啊,有人來瞭。快點,幫我弄好啊!”
“沒時間瞭。”馮鼎言邊說邊探頭看瞭下,一對勾肩搭背的情侶朝他們走過來。他跨步朝外走瞭走,讓那倆人看到他的後背。果然,他們一看到他就立刻松開手,掉頭改變方向。那男的還調笑著說道:“喲,這裡被捷足先登瞭。”
女人的含糊回應聽不清楚,隨著聲音漸漸遠去,羅娟總算放下心,手臂伸到後面想要將拉鏈拉好。
馮鼎言回到角落,來到她身邊,說道:“轉過來。”
羅娟防備地說道:“剛剛你解開的時候,明明不用我轉身。”
馮鼎言白她一眼,“剛剛你的胸貼在我身上,還想再來一次嗎?”
羅娟張口就要反駁,可也知道馮鼎言說的是事實。她轉過身,把後背亮給他。馮鼎言眼前全是拉鏈下白皙的皮膚以及蕾絲內衣,好像在喊著嚷著讓他伸手觸摸。把拉鏈拉下來時,他的技術渾然天成,沒想到這會兒卻有些笨拙。
“你快點兒啊,萬一他們又要過來瞭?”羅娟催促道。
“他們本來就打算過來,”馮鼎言道:“所以我才故意讓他們看見,他們隻好另尋其他地方交配瞭。”
“交配?”羅娟差點兒嗆住。“交配?天啊,怎麼這會兒又好像……好像貓狗動物一樣。”
“不好聽麼,跟你的‘今迷隻醉、無問西東’一個意思。當然,我其實還有一個更簡潔有力的單字——”
“你剛才說過瞭,”羅娟立刻打斷他,“而且一直在說。”
“可不,總之跟做愛一毛錢都不沾。”
“你不用跟這兒嘲笑我。”羅娟想起剛才的爭辯,知道她的表現糟糕透瞭。發現自己的裙子已經整理好,她立刻抬腳準備離開。
“別這樣,羅娟,你別故意曲解我的意思。”馮鼎言抓住她的手臂,有點兒頭痛,雖然這是他引出來的話題,但馮鼎言一點兒不喜歡。
羅娟停下腳步,甩開他的手,“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解釋。這完全都是我的問題,是我反應過度。”
羅娟僵硬的聲調令馮鼎言猛地抬起頭,硬生生擋著不讓她離開。“真有你的,羅娟。我從來沒得罪過你,剛才發生的事兒也不光都是我造成的。不過,我是男人所以我接招,你想如何盡管劃道兒,可是你這種神氣的樣子讓我很不爽。”
羅娟低頭想瞭半秒,要是按著馮鼎言原本的計劃,這會兒他該找的是羅嬋。如果讓她幫忙,事情就會簡單很多。至少他們不會討論‘做愛’和‘交配’的區別。羅娟心裡一陣刺痛,可還是維持著平靜和自尊,回應道:“我完全理解,假裝關心一個人,並不是很舒服的事兒。”
“別把我說得很差勁似的,我們在談你呢。”
羅娟的臉上仍帶著笑容,但聲音充滿憤怒,“你在試探我麼?放心,我親眼見過你誘惑人的手段,知道你不會對我一網情深。其實你不用提心吊膽,我知道我愛的是什麼人,你就算魅力頂天,也改變不瞭這個事實。”
得瞭吧,說得好聽,三言兩語不就被我占瞭便宜。馮鼎言差點兒吼回去,可也明白那麼說的話羅娟非掐死自己不可。他將語氣放柔和,像是一個耐心的導師和學生講道理,“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這會兒假裝沒——”
羅娟聽到耳朵裡,隻覺得他字裡行間滿含諷刺。她隻能咬牙切齒地說:“我向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馮鼎言,這就是問題所在。”
馮鼎言瞇著眼看她,仿佛對她的說辭不甚信服。可他沒有繼續追問或爭論,隻是盯著她抬頭挺胸、搖曳生姿地走在前面。她想要他相信這對她而言根本不重要,但願他也能這樣相信,然後他就可以將整件事,連她一起拋到腦後。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包間,羅嬋夫妻不知跑到哪裡。馮鼎言看到規模不過是個雅致的小房間,不禁有些意外,“這,夠坐麼?”
羅娟給他電話時,說起是給羅文勝做壽,他本以為憑羅文勝的排場,最起碼也得是個二三十人的宴會廳。
羅娟裡所應當答道:“都是傢人,爸爸對慶祝這種事兒本就不喜歡高調。”
馮鼎言迎上她的眼眸,略微揚起眉毛,“我在這種場合合適麼?你父親不會喜歡。”
看到馮鼎言的反應,羅娟感到某種程度的滿足,鼻子裡哼瞭聲,說道:“你顧自己吧,在我姐夫面前來那麼一出,他當然第一時間向老丈人匯報。這次爸爸生日,姐夫指名道姓要你出現,本來就是沖著給你難堪的,我隻是奉命邀請。”
馮鼎言嘆口氣,“是我自作自受。”
正說著羅嬋推門進來,看到羅娟兩人也沒絲毫尷尬。那樣子自然的好像馮鼎言果真是羅娟的男友,而她和馮鼎言之間沒有任何關系。羅嬋這種女人,永遠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有好處時她可以柔軟順從,而如果擋著她瞭,隻會將之掃除幹凈,果斷從容,不給對方留一點兒念想。
“本來計劃輕輕松松吃個飯,趙志強非挑這會兒玩花樣。”羅嬋氣急敗壞說道:“他剛才告訴我把馮鼎言給叫來瞭,不知道憋著什麼壞水兒。”
羅娟搖搖頭表示沒關系,安撫地拍拍羅嬋的肩膀,說道:“別擔心,你趕緊把脾氣收一收啦,等爸爸來瞭,看見你跟姐夫之間生氣,會更不高興的。”
說完趙志強也走進來,目光落在馮鼎言身上時,嘴角帶著嘲弄的笑意,好像在等好戲上演。他和羅娟打瞭招呼,然後說道:“出來吧,爸媽已經快到瞭。”
幾個人來到院子門口一字排開,羅嬋和羅娟站在中間。兩人顯然是商量過,無論是容妝還是服飾都搭配極佳,襯出一對兒出色的姐妹花,旁邊站的趙志強和馮鼎言,一個魁梧沉穩,另一個挺拔英俊,倒是分外搶眼。羅文勝夫妻走進來時,看著兩個女兒擺的架勢,也是嘴角直往上翹。
羅文勝儀表堂堂,黑發仍然濃密,然而斑白的鬢角分外顯眼。他的眼眸透著精明,臉部表情強悍,尤其是堅挺的下顎,使他顯得有些咄咄逼人,再加上高高的身材,結實卻不臃腫,一看就是當官的那種權威形象。
羅母因為第一次見馮鼎言,羅娟介紹他時,雖然很是好奇,但態度還比較謹慎。羅文勝直接多瞭,對羅嬋說道:“和你媽先進去點菜,上齊瞭叫我們。”
羅嬋看瞭羅娟一眼,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帶著羅母朝包間走去。幾個人挪到大廳一角的休息區,趙志強瞪瞭眼正欲上前詢問的年輕女服務員,小姑娘立刻止步遠遠撤離,給他們留下足夠的空間和隱私。
趙志強不給馮鼎言先說話的機會,一看老丈人的意思是在門口就把馮鼎言解決掉,立刻毫不客氣開瞭腔:“那天看見這小子接近娟兒時我就起瞭疑心。查瞭他的背景,果然不簡單。我打包票這位是沖著長樂那塊地兒,誆著娟兒求您來著。”
羅文勝戒備地凝視著馮鼎言的眼眸,“我知道長樂那個項目,原來是你在負責啊,那塊地兒可不好啃呢!”他的聲音低沉而單調,嚴肅正經的態度早在混跡多年的官場輕車熟路。
趙志強一張嘴,馮鼎言的神經立馬高度緊張起來。發現自己根本不需要拐彎抹角,他索性把話說開,“我湊您跟前就是想看看,容積率能不能多給一個千分點。”
羅文勝的臉上沒有任何暗示,就事論事說道:“多層做點八很舒服寬松,你們非要做別墅,已經是打擦邊球,現在可好,還想再要一個點。”
馮鼎言趕緊接道:“這個千分點不過是多幾個夾層和半地下室,對庭院面積、綠地面積、道路和外貌沒任何影響。”
羅文勝一副‘在我面前少來這套’的模樣,嗤笑道:“可不,就是多瞭百八個平方米,讓你們的利潤再翻個翻。”
“您知道那塊兒地用瞭多長時間、多少人在扯皮,我真是硬著頭皮來求您的。多的那點兒錢賺不到我的口袋裡,現在這情形,不過是想把大傢伺候得皆大歡喜罷瞭。”
羅文勝沒再搭理馮鼎言,單刀直入看向羅娟,問道:“這事兒你知道多少?”
羅娟笑笑,“姐夫其實多慮瞭,馮鼎言一開始就跟我說清楚瞭。”
馮鼎言雖然沒面前兩個人的地位高,但仍然有他的派頭。
他插嘴說道:“您老怎麼生氣都可以,我知道您肯定不喜歡,我也不怪您不喜歡。我向你保證,我對羅娟沒有任何隱瞞。娟兒很聰明,根本不可能瞞住什麼。把她牽扯進來實在是迫不得已。見到趙大哥時,我確實沒明說。他可是腰裡別著槍的人,又特護傢裡人,那會兒要是坦白,他指不定就把我崩瞭。”
馮鼎言掐頭去尾,省略瞭很多地方,但卻仍然句句屬實,而且誇瞭在場所有人,連羅文勝的面色也有些松動。他瞥瞭眼馮鼎言,眼神又回到女兒身上。
羅娟繼續說道:“爸爸,這種事兒我平常躲都來不及,這次之所以攪和進您的工作,不過是記得您當年和馮叔很熟,我才把他帶來見您的。”
聞言趙志強和馮鼎言都大吃一驚,沒想到還有這層關系在裡面。趙志強這才明白早前向老丈人說起馮鼎言的惡劣行徑時,羅文勝為什麼沒有立刻表態,反而說要見見。他給馮鼎言一個冷眼,好像在說‘算你小子命好!’
馮鼎言沒有搭理,絞盡腦汁想啊想,也不記得這個規劃局局長怎麼會和他爸爸相識。
就連羅文勝眼中也閃現一絲驚訝,“你還記得?”
羅娟裡所應當,快速回道:“中學時努力念書、考大學、出來工作,全是因為那天你帶我去生態園吃飯,在大廳看見的那個玻璃金魚啊!”
羅文勝回憶起過往,也禁不住撇撇嘴角。他還記得羅娟信誓旦旦要學玻璃雕塑,他當時根本沒放在心裡,隻是很高興她拿起書本開始認真學習。這個女兒看著一副柔柔弱弱不起眼的樣子,沒想到竟然沖著這個目標一直堅持到現在。
羅娟看著爸爸表情放松下來,這才繼續解釋:“雖然過去很多年,但那天那麼熱鬧,怎麼忘得掉呢。鼎言看著荒唐,可他沒做對不起誰的事兒。您也是看見瞭,他其實向母親稍微低一下頭,現在也不至於混到這個地步。這些年一直堅持著,雖說那是他的傢事,輪不著咱們評價對錯黑白,可我知道他很想念馮叔的。”
父女倆一問一答說著,可是把馮鼎言驚呆瞭。雖然沒有明說,他卻非常清楚羅娟聊的是哪一天的事兒。餐廳吃飯他倒記得,但對羅娟說的玻璃金魚沒一點兒印象,也不記得羅傢父女在場,媽的,他怎麼可能記得?這些年馮鼎言刻意擯棄和那一天相連的所有回憶,疏遠所有他認識以及認識他的人,隻為瞭避免再次想起屈辱不堪的事實,可是那天改變瞭他的一生,他又怎麼可能忘記。
今天,羅娟毫無顧忌地在他面前和她父親提起這段舊事,面色如此平靜自然,馮鼎言心裡激起一股復雜難言的情緒。原來羅娟早認出他,原來答應幫忙還有這層原因在裡面,原來她不動聲色,已經暗暗安排好對策。
他那麼喜歡她……他的意思是,兩個人雖然沒說出來,但那份吸引力,心裡都會有些默契,可其實根本是自己一廂情願。他一開始就跟她坦誠直接,她卻對他隱瞞著什麼都不說。媽的,他馮鼎言剛剛才給她破瞭處呢。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有種被耍的感覺,是傷心還是憤怒,他分辨不出哪種感覺更為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