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剛下瞭一場細雨的天京街頭上,行人三三兩兩,稀稀落落,無比的冷清。
盡管已是初春季節,但天京的天氣還是那麼寒冷,除瞭那些為瞭生計奔波的商販,人們大多窩在傢中,烤著暖火,足不出戶。又或者聚集到酒樓飯館,點上幾個小菜,喝上幾口熱酒,大傢談天說地,聊聊趣事。
江山樓,二樓一間溫暖的雅室內,兩個年輕人相對而坐,面前的桌上擺瞭滿滿的一桌菜。
“陸老弟,你喜得貴子,可喜可賀啊!”
一身便裝的武天虎,微笑著向對面的陸重舉杯相敬。
“哪裡!哪裡!”陸重滿面笑意,客氣地道:“這是努力的結果,也是我們男人該辦的事!呵呵!隻要陸傢有瞭後,那我就無後顧之憂瞭!天虎兄,你也該努力才是啊!”
聞言,武天虎眉心跳瞭跳,不動聲色地笑說:“那是!那是!隻是……我這麼多年來,走不上桃花運,遇不上心儀之人吶!”
“你不是早就結婚瞭嗎?”陸重毫不避忌地道:“難道嫂夫人跑瞭,你就不打算把她找回來嗎?”
找回來?
武天虎苦澀地道:“事務一大堆,忙都忙不過來,哪裡還有那個閑心去找她。天知道她跑去瞭哪裡?”
“她會不會是……”陸重遲疑地道:“去瞭晉陽,你大哥那裡?”
“也許吧!”武天虎淡然道:“但眼下晉陽已經淪陷瞭,為修羅軍占領。是死是活,隻能全由她去瞭!”
陸重愕然道:“這麼說……那你大哥也是兇多吉少?”
“那還不至於!”武天虎皺眉道:“他已經撤到瞭海上。修羅人陸軍是強,但水軍……又怎敵得上天龍艦隊!”
“那就好!那就好!”陸重頻頻點頭,惋惜地道:“可惜瞭北疆六郡,那麼大的一片土地,大好河山歸瞭修羅人,不甘啊!”
他抓起桌上的酒杯,恨恨地一口飲盡,眼神蒼涼,滿臉悲憤!
見狀,武天虎笑瞭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失去瞭北疆,對於帝國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陸重一愣:“此話怎講?”
武天虎凜然道:“在我看來,北疆就是一個大包袱,拖累帝國,有害無益。反之,沒瞭這個大包袱,帝國反而在戰略上更加有利瞭,陣線也更加鞏固瞭。”
陸重錯愕地道:“你是在開玩笑吧?怎麼失去瞭北疆……反而對我們更加有利呢?”
“沒錯!”武天虎一臉理所當然:“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北疆叛亂初起的時候,朝廷就應該迅速作出決定,徹底放棄北疆——但他們並沒有那麼做,還賠上瞭三十萬平叛大軍,最後還是失掉瞭北疆。這是血淋淋的教訓!幸好,現在還不是太遲,我們終於擺脫瞭那個大包袱。”
陸重一頭霧水:“天虎兄,你說的是什麼呀?什麼……大包袱?”
“嗯,陸重,你有沒有想過,就總體實力而言,我們帝國比孔雀王朝要強,但幾百年來,帝國與孔雀王朝的交戰中,帝國是敗多勝少,每打十場仗,帝國往往就輸瞭七八場,甚至還出現過孔雀大軍長驅直入到帝國腹地的情況,為什麼呢?”
陸重思考瞭一陣,回答說:“這恐怕是因為他們的兵力比我們強吧?”
“為什麼他們的兵力比我們強?論總體實力,我們比孔雀王朝隻強不弱!”
未等陸重回答,武天虎把手一揮,飛快地說下去瞭:“問題就在這裡瞭,就在北疆。其實當年帝國進軍北疆,根本是個錯誤!為瞭在修羅人嘴邊保住那六個郡地,帝國絕大部分的軍事力量都給死死地捆在那裡瞭!就拿近的來說,修羅人圍攻帝都,我們如果把分散在北疆六郡的駐軍全部集合起來,就可以擁有超過兩百萬的大軍,不要說擊退修羅人,就是掃滅孔雀王朝,縱橫整個大陸,那也足夠瞭。”
“我們每次與孔雀王朝作戰,人傢幾乎是動員傾國之軍殺過來,我們卻把上百萬的軍隊閑置在北疆,綁著一隻手跟人傢打,怎麼可能贏呢?而同樣的,在北疆這邊,我們與修羅人的對抗也是處於挨打的被動狀態。我們是兩面作戰,兩面都挨打。我奇怪歷代的帝國之士,怎麼就沒想過這個辦法呢?徹底放棄北疆六郡,隻用少量軍隊——比如說三十萬步兵就夠瞭——守衛著西天城和北天城要塞,那修羅人就休想寸進,然後我們把從北疆調集回來的軍隊,加上我們原來的邊防軍、中央軍、皇龍軍等軍隊,統統朝南邊殺去,嗯,我就不信孔雀女皇和那東方雪真的有三頭六臂!”
說到後來,武天虎語氣中已經帶瞭幾分譏諷。
陸重聽得悚然:從單純的軍事角度上說,武天虎的計劃確實是有可能擊敗孔雀王朝的。但是帝國歷代皇帝、大臣等,其中不乏足智多謀、雄才大略的人物,為什麼竟然沒有一個想到這個辦法呢?
他隨即明白過來:這個計劃實施的第一步,就是先要主動放棄北疆六個富裕的郡地,可是有哪個皇帝舍得把好好的領土割舍呢?他們唯一的念頭就是如何保住這片領土,根本沒動過要放棄的念頭。武天虎能想到這個,無非是因為他旁觀者清罷瞭。
陸重點頭贊成:“你說的是道理。”
旋即,他有點黯然,沮喪地道:“但現在……西天城沒瞭,北疆也丟瞭,說這個已經沒有意義瞭!修羅人隨時都可能卷土重來,到時天京城都要保不住瞭!”
“你不要灰心嘛!”
望著窗外蕭條的長街,武天虎有瞭點感慨:“歷史早就證明瞭,一個民族如果被擊敗,隻要不是被徹底摧毀,那兩三代人以後,這個民族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大。我們會重新強大起來的。對此,我深信無疑。”
陸重微笑說:“兩三代人?希望我們能看得到吧!”
他倏地話風一轉:“天虎兄,可有你那三弟的消息?”
“他呀!”武天虎眉心擰成一個疙瘩,嘆氣道:“你問我,我問誰去?風城那麼遠,即使有什麼消息,也傳不回來!不過……以那傢夥的鬼詐,即使身在修羅人的占領區,也多半無事!說不定,他現在躲在某個角落,正逍遙……”
話未說完,他陡地神色一變,騰地站瞭起來,直愣地盯著陸重身後。
見狀,陸重心神一凜,扭頭向身後望去……
一個長發披灑的黑衣人,低垂著頭,孤零零的站在陸重的身後。至於他是怎麼來的?什麼時候出現的?武天虎和陸重竟是一無所覺!
“你是誰?”武天虎喝道。
聞聲,黑衣人抬起瞭頭……
呃!乍見黑衣人的面容,武天虎、陸重均心神凜然,為之色變!
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佈滿瞭疤痕,一圈圈、一塊塊、黑的、白的……五官不整,醜陋之極,直如地獄爬出來的醜鬼。
若非武天虎和陸重兩個大男人,換成女性見到這樣的尊容,定然嚇得尖叫!太醜瞭!
似是知道自己醜,黑衣人下意識用長發遮住瞭臉部,沙啞的聲音:“我傢主人有請兩位過去一敘!”
“你傢主人?”武天虎一怔,問道:“誰?”
黑衣人並不作答,隻是道:“我傢主人就在隔壁,兩位過去一見便知!”
武天虎、陸重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瞭疑惑之色。
當下,兩人隨著黑衣人到瞭隔壁的雅間。他們剛跨入雅間,就覺得眼前一亮。
這雅間之中,隻有一個人。也正因為這一個人,似乎他的存在,煥發著一片光明!讓這初始的晚上,似乎變成瞭白天。
這個人一身白袍,銀色披風,一身銀白,正靜靜地背對著門口,負手站在窗前,俯首下望,看著外面的夜景。
此人身高八尺,身形挺直。雖然是背對著眾人,但隻看背影,也自然而然有一種淵渟嶽峙的氣度,如同一座巍峨挺拔的崇山峻嶺,靜靜矗立。
黑衣人微微的向那人欠身:“主人,陸公子和武公子來瞭!”
“來瞭嗎!”
那人緩緩地轉身,武天虎、陸重頓覺一股氣勢撲面而來……
這人面如冠玉,相貌俊雅,但兩眼凌厲之極,如同鷹隼一般,渾身帶著冷酷的氣息,一股鐵血無情的氣勢,從他的臉上就可以清晰的感覺出來。
看他的年歲似是四旬左右,面貌清逸,風神秀異,說不出的氣宇軒昂。可見是一位翩翩美男子。
一頭黑發,梳在頭上。黑色頭巾與頭發一色。
臉色白凈,沒有半點胡須。
此刻,他銳利的眼神正緊緊地看在陸重和武天虎臉上。
陸重、武天虎隻覺自己臉上如同被鋼針紮瞭一下,有著一陣難熬的刺痛,不禁心頭震駭!
這是個高手!
而且是聖武巔峰級別的高手!
也隻有這樣的高手,才能發出此等的駭人威勢!
這是誰?
看到對方那有幾分眼熟的面孔,武天虎想到瞭一個人,神俊英。繼而腦中閃過一個人的名字,脫口而出:“神傲天!你是神傲天?”
讓人一眼就認出,神傲天頗覺意外,一撇武天虎,笑說:“想不到你這樣的年輕人,會識得朕?”
武天虎忙收斂心神,恭敬地道:“在下見過令郎,令郎的相貌與帝君無比神似,故而在下能認出帝君!”
“原來如此!”神傲天神色間掠過一絲黯淡,嘆氣道:“我那不成器的犬子……”
說著搖搖頭,道:“不提他也罷!兩位請坐!”
知道對方是天帝神傲天,武天虎和陸重豈敢就座,武天虎凜然道:“在帝君的面前,哪有我們這些後輩的座位。我們站著就是瞭!”
看到他們拘束的樣子,神傲天也不勉強,微笑說:“兩位剛才在隔壁的談話,朕是聽到瞭。朕對軍事雖不感興趣,卻也對武二公子的一番言談高論欽佩之致,覺得茅塞頓開,增長瞭見識。呵呵!想不到武二公子年紀輕輕,有著這等的戰略眼光,精辟見解。這也難怪修羅帝國百萬大軍取天京而不下,落得損兵折將,鎩羽而歸!神鷹帝國有你這樣的將才,也是氣數未盡啊!”
“帝君謬贊瞭!”武天虎不免有瞭一絲慌亂,心中暗罵:“虧你還是天下五宮之首,自命帝君,卻偷聽我們後輩的講話,簡直是鼠盜之輩!”
心中罵歸罵,他神情上可是一點都不敢表露,畢恭畢敬地道:“帝君喚我們來,晚輩受寵若驚,不知帝君有何訓斥?”
“朕要打聽一個人!”神傲天淡淡地道。
“什麼人?”武天驕心頭狂跳,頓升不妙之感。
“天後!”神傲天聲音陡地變得凌厲:“朕的妻子!她在哪裡?”
武天虎一臉錯愕:“帝君的妻子……天後,我哪知道啊!帝君這是問錯人瞭!”
“不會錯!”神傲天冷冷地道:“她就是在天京失蹤的。而天京除瞭你武傢,誰有那個本事?武天虎,流香閣是你查抄的嗎?”
“是!”武天虎無奈地道:“在下也是奉命行事!”
“奉誰的命?你老子嗎?”神傲天喝道。
武天虎冷汗涔涔,被對方山嶽般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帝君是要見我父王嗎?”
此言一出,縱然神傲天不動如山,身上的氣勢不免一斂,笑說:“朕與令尊雖從未謀面,卻是神交已久,惺惺相惜。朕早就想見上一見威震大陸的天下第一高手,看看他是否傳說中的那般勇武無敵?朕此來天京,為的就是與令尊一會。就勞煩武二公子頭前領路吧!”
武天虎不敢怠慢,立時與陸重一道前面走。在神傲天面前,陸重是一句話都沒說,也不敢插話。他有自知之明,在這等絕世人物面前,對方沒有問到之前,最好是不要說話。不然……自己的生命會是螻蟻那樣,說捏死就捏死!
陸重也是百忙之中抽空來到天京,一方面是探望姑姑陸太妃和妹妹陸箐。另一方面則是雪中送炭,為武天虎送來瞭補給和軍餉。
自從修羅軍退兵之後,天京城的境況極其糟糕,人口銳減,比之戰前少瞭一半還多。這種現象,不僅僅是局限於天京城中,整個地區都是如此。有錢有能力的,紛紛跑路,去往它處,而留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殘,沒有辦法的百姓。
因而,整個天京地區是百業蕭條,死氣沉沉,想要恢復到戰前的繁華景象,短期間內是看不到任何希望。這主要是修羅人占據瞭西天城,控制著東進的戰略通道,隨時都有可能再次爆發戰爭。加之北疆叛亂,修羅人乘虛而入,占領六郡,虎視眈眈,使得北天城都有丟失的可能。
百姓都不是笨蛋,能走不走,留下來等死啊?
駐守在天京,武天虎所面臨的困難和壓力,可想而知。不但無糧可征,也無兵可征。這也就罷瞭,重要的是軍中面臨著糧餉短缺,陸陸續續出現瞭逃兵,殺不勝殺,愈演愈烈……
武天虎沒有辦法瞭,向各個地方發去瞭求援,但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對方用各種理由推脫。唯有東天城的陸重有瞭回應,親自送來瞭糧餉,這讓武天虎感動的幾乎要哭瞭,對陸重又摟又抱,那個熱乎勁,隻差沒叫陸重親爹瞭!
陸重軍務繁忙,不能在天京多呆,故而武天虎作東,在江山樓單獨宴請陸重。一是餞行。二是敘舊。不曾想會在這裡遇上神傲天,兩人的談話全讓神傲天聽瞭去。聽去就聽去,沒什麼大不瞭的。但讓他們心驚的是:神傲天要見武無敵!
這是要變天瞭嗎?
眾所周知,武無敵是天下公認的天下第一高手。而神傲天則是天下五宮之首,一身武功修為縱然不及武無敵,怕也不遑多讓。這兩個人要是見瞭面,那必然是龍爭虎鬥,天地變色!
武天虎、陸重都沒有騎馬,在街上步行。而神傲天與那個黑衣人也沒坐騎,不緊不慢地跟在二人身後。走過中央大街,不多時,四人已到瞭晉陽王府大門。
衛隊長王橫卓立在門口,看到武天虎回來,立時迎上:“二公子……”
武天虎連忙擺手:“快去稟報我父王,就說有天神宮的貴客駕臨,讓他趕快出來迎接!”
天神宮的貴客?
王橫一怔,未及反應,神傲天已上前兩步,笑說:“不必通報,朕直接去見令尊就是瞭!”
說著,衣袖一拂,輕輕地拂在王橫身上。王橫身軀一僵,頓如木樁般站立,不言不語,動彈不得,隻餘兩個眼珠子在那滴溜溜的亂轉,神情錯愕,眼中盡是驚詫!
“你……”
武天虎盯著神傲天,又驚又怒:“這是幹什麼?”
神傲天微笑說:“二公子放心,朕隻是點瞭他的穴道,並未傷及性命。兩個時辰之後,他封閉的穴道自然就解瞭。你還是直接帶我去見令尊吧!”
顯然,神傲天這是要直達面會,不讓武無敵提前有所準備,冷不丁的殺個措手不及。
武天虎心知肚明,卻也無奈,誰讓對方是天帝呢!
“帝君,您要見我父王,與這位陸公子毫不相幹,是否可以讓他離去?”武天虎退而求其次。
哪知,話剛說完,卻見陸重和王橫一樣,僵立當場,不能動彈。不僅是王橫和陸重,門口的兩個守衛也是如此,均被封住瞭穴道。
神傲天是怎麼出手的,武天虎竟是一無所覺,毫無發現!
“進去吧!”
神傲天淡定自若,推著武天虎走進瞭王府大門。而那黑衣人則緊緊地跟在神傲天後頭,如影隨形,由始至終,寸步不離。
逃又逃不瞭,武天虎隻能認命瞭,領著神傲天往芙蓉園方向去,走一步,是一步。試想,即是神傲天到瞭芙蓉園又如何?
天下第一高手武無敵,非是虛名,懼得瞭誰?
時已入夜,王府中燈火次第亮起,武天虎領著神傲天一路裡走,途經一道長廊時,一個粉嘟嘟、白嫩嫩的五六歲小孩奔跑瞭過來:“天虎哥哥……”
小孩衣著光鮮,長得虎頭虎腦,甚是可愛。聽他叫出“天虎哥哥”,神傲天就知道,這是武無敵最小的兒子,武天豹。
武天虎彎腰張臂,正等待著武天豹撲入懷中,神傲天卻是搶在前頭,先將武天豹抱起,呵呵笑說:“好可愛的孩子!伯伯抱抱!”
武天虎臉色一凜,道:“你不能……”
“不能什麼?”神傲天笑著說:“抱一下而已。不能抱嗎?呵呵!這就是你最小的弟弟吧?”
武天虎臉色漲紅,一時不知作何回答?心中在說:“他怎會是我弟弟,而是二王娘與武天驕生出的雜種!”
但無論如何,目前的節骨眼上,這話是不能出來的。
就在這時,長廊上走來一個紫衣少女,瞅瞭神傲天幾眼,問:“喂!你是誰呀?隨隨便便的,怎麼可以亂抱人傢小孩!快放下,別把我傢小豹子嚇著瞭!”
然而,武天豹在神傲天的懷裡,甚是安靜,並無懼怕的掙紮,在問:“你是誰啊?”
“我是你爹的朋友!”神傲天一邊作答,一邊右手在他身上摸索,漸漸的,他臉上露出瞭驚訝之色,眼神閃爍,嘿嘿道:“好!好!好!好極瞭!直是一棵好苗子啊!”
他一下說出那麼多的“好”,旁人聽瞭,不知好在哪裡?但他摸索的動作,武天虎看在眼裡,不禁心神凜然,脫口問道:“帝君是說,我這個弟弟是武修的好苗子?”
這一回,神傲天沒有回答,隻是兩眼閃光,像是發現珍寶一樣,打量著懷中的孩子。這讓小天豹極不適應,略微掙紮,叫呼:“放開我!我不要你抱!”
“放開他!”紫衣少女忍不住瞭,上來就搶。
然而,她尚未觸及神傲天,嬌軀就如一朵紫雲般飛瞭出去,落在三丈之外,臀部先著地,摔得“哎喲”痛呼,一臉愕色。
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武紫霜。
武天虎甚是驚詫,急切地道:“帝君,這是為何?難不成您是要這個孩子嗎?”
“朕要瞭還不成嗎?”神傲天淡淡地道。
武天虎一愣,旋即笑說:“成!當然成!帝君要是收留這孩子,那簡直是他的造化!有何不成!”
神傲天哼的一聲,卻有些不舍地放下武天豹,道:“可惜他是你武傢的人。不然,以他的資質,朕真想收他做個衣缽傳人!”
武天豹一獲自由,立時奔向武紫霜:“姐姐……有壞人!”
武紫霜自地上爬起,緊緊地抱住武天豹,盯著神傲天問道:“二哥!這是誰呀?”
“沒你的事!”武天虎斥喝一聲,轉而對神傲天笑說:“帝君,我們走吧!”
三人順著長廊,繼續往裡走。不多一會,便已到瞭芙蓉園。
“站住!”
一聲冷喝,園門內走出一人,攔住瞭三人。
這人一襲白衣,腰懸長劍,面色冷酷的萬年冰山一樣,不帶絲毫感情,殺氣凜然。
非是別人,正是百裡世傢的大公子,百裡孤星。
“天神宮帝君駕臨,要會見父王!”武天虎大聲說道。聲音大得整個王府的人都能聽得到。這已是在向武無敵示警:挑戰的對手來瞭!
天神宮!帝君!
百裡孤星神色凜然,目光迅速地凝聚到神傲天身上,脫口道:“神傲天!你是神傲天?”
神傲天悠然一笑,並不理會,表情輕蔑,對眼前之人是那樣的不屑一顧,逕自地往園內行去……但他這樣的舉動激怒瞭百裡孤星,叱喝一聲,長劍出鞘,森寒劍光匹練般直向神傲天撩至……
天下間,敢對神傲天動劍的,又有幾人?
叮——
幾乎是同時之間,一道劍光斜刺裡掠至,架住瞭百裡孤星的長劍,雙劍交擊,激起瞭一溜火星。
出劍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一直緊隨神傲天的黑衣人。
兩人打瞭個照面,瞥及黑衣人那猙獰可怖的面容,百裡孤星瞳孔收縮,凜然道:“劍奴!”
武天虎恍然大悟,心說:“這黑衣人就是劍奴啊!卻是這般醜陋!”
劍奴,既是神傲天的奴仆,也是影子,更是殺手!
江湖有言,神傲天在哪,劍奴就會在哪!哪裡就會有死人!若有人挑戰神傲天,那須先過劍奴這一關。這使得歷年來死在劍奴劍下之人,不計其數!
今日,百裡孤星也會是劍奴的劍下亡魂嗎?
劍奴目光冰冷,不摻任何的情感。而百裡孤星同樣如此。劍冷,人更冷!
鏘——
一觸即分,倏分乍合,雙方就在園門前,你來我往的鬥上瞭……
二人都是使劍高手,這一鬥上,剎時劍光繚繞,劍氣縱橫,方圓數丈,令人近身不得!
武天虎遠遠退開,看著百裡孤星與劍奴鬥劍,心神凜然。這才多長時間?百裡孤星武功精進如此,竟能與劍奴一戰。姑且不論勝負如何,此戰之後,隻要他不死,必然名動天下。
猛然間,芙蓉園內傳來一聲震天的咆哮,響徹瞭夜空……
武天虎立時警覺,回頭一望,卻不見瞭神傲天,暗道一聲:“不好!”
他身影一晃,疾速地沖進瞭芙蓉園……卻聽到一陣淒厲的哀鳴,很快歸於沉寂,沒瞭動靜。
顯然,守衛芙蓉園的劍齒虎,已遭遇瞭不測!
在神傲天這等絕世人物的神通之前,縱然是八級魔獸,那也是彈指滅殺,起不到任何阻擋的作用。
武天虎撲到園中時,就見劍齒虎的屍體側臥在地上,嘴中淌血,虎頭額心上有著一個大窟窿,腦漿正自汩汩的溢出……
“好厲害!”
武天虎不由吸瞭一口冷氣,抬頭望去,卻見神傲天的身影已消失在飛雪樓大門……
“奇怪?太奇怪瞭?”武天虎愣住瞭!
照理說,神傲天的到來,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並且劍齒虎都死瞭,武無敵早該出來才是。但飛雪樓裡不見人影,毫無動靜,難道武無敵不在?
此時,神傲天有著和武天虎同樣的疑問,自己的到來,武無敵不可能不察覺!為什麼不出來與自己對決?
他早已釋放出強大的神識,籠罩瞭方圓百丈之內,並著重探視飛雪樓。令他詫異的是,整個飛雪樓之中,除瞭發現一個微弱氣息,並無強者的氣息。
這也就是說,武無敵不在飛雪樓。
為什麼不在?
不是說,武無敵一直住在飛雪樓,足不出戶嗎?
難不成武無敵所謂的“天下第一高手”是浪得虛名,懼於我神傲天,知道不敵,搶先遁走瞭?
不該啊!
帶著這樣的疑問,神傲天走進瞭飛雪樓……他要看看,武無敵住的地方,樓內的微弱氣息又是誰?
一進飛雪樓,神傲天就被樓內的景象怔住瞭。地面鋪著厚厚的猩紅地毯,踩在上面,如在雲端上一樣,飄然若仙。
不僅天花板上掛滿瞭水晶燈,廳中四周也擺著許多的水晶制品,金銀器物,使得整個空間光怪迷離,流光溢彩,立於其中,幾如夢幻的水晶宮。
這種景象,像極瞭天神宮的冰宮。不同的是,冰宮極度寒冷,而這裡溫暖如春,異常舒適,感受不到一點寒意。
“飛雪樓!白玉樓!呵呵!武無敵,你還真是會享受啊!”神傲天譏諷地笑說。
這座樓的來歷,他自是知曉。此樓的女主人,還是他妻子天後的弟子。英雄難過美人關,縱是“天下第一高手”又如何,還不是迷戀女色,拜倒在石榴裙下!
此等好色之徒,縱然武修再高,也難有作為。武無敵啊武無敵!朕本渴望與一戰,不曾想你卻自甘墜落,沉迷女色,太讓朕失望瞭!
感慨瞭一會,神傲天拾級上樓,直接奔著那道微弱氣息去瞭。樓裡隻有一個人,神傲天肯定那人不是武無敵,但也一定是與武無敵有關之人。
二樓又與一樓不同,神傲天剛推門入室,就聞到瞭一股濃烈的花香,入目皆紅。嗬!整個室內,窗臺上、茶幾上、木架上等擺放瞭一盆盆的鮮花,全是深紅或粉紅的玫瑰,爭芳競艷,嬌麗無儔。
而四壁上,掛著八幅仕女圖。圖中繪的美女不是衣裳半裸,就是全身赤裸,姿勢各異,那令人血脈噴張的誘人畫面,即使神傲天這樣的頂尖修者,也不禁為之駭異!
“怎會是這樣?”
神傲天簡直不敢相信,這裡會是武無敵居住的地方?又是鮮花,又是仕女圖,即便武無敵再如何的好色,也不該如此啊?
神傲天倒寧願相信,這裡是女人居住的地方。
循著那道微弱氣息,神傲天走進一間花團錦簇的內室,陣陣脂粉濃香撲鼻而來。隻見室內孤坐著一女子,穿著一身大紅宮裝,滿頭珠翠,面前擺著一張繡架,手持針線,低垂著頭,正在聚精會神地刺繡……
“這是武無敵的侍妄吧!”神傲天如是想到,走近觀瞧,隻見紅衣女子在繡架上繡的是一幅鴛鴦戲水圖,已繡瞭十之七八,就快接近完工瞭。
那佈上的鴛鴦繡的活靈活現,栩栩如生,真是精美極瞭。
神傲天站瞭一會,紅衣女子仍是心無旁騖地在刺繡,似是根本沒有察覺不速之客的到來。
“呃咳!”神傲天重重地咳嗽一聲,這才驚動瞭紅衣女子。
她緩緩地抬起瞭頭,一張嬌媚的花容,映入神傲天的眼簾,頓覺眼前一亮。這女子……長的真艷!
眉如彎月,麗目明媚,挺秀的瑤鼻,略施脂粉的瓜子臉兒,粉嫩妖嬈。特別是略微肥厚的紅唇,艷光閃閃,尤為性感、誘人!隻要是男人,見瞭都不禁想咬上一口。
“好妖艷的女子!”神傲天暗自贊嘆。
這女子說不上絕色,卻是充滿魅力、性感、動人!或許隻有這樣的尤物,才能讓男人迷戀、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