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中間章節沒有殘缺,是因為序號排錯)
這一年,正當北方大地烽煙四起之時,一場罕見的酷暑突襲瞭整個龍之大陸。從一六七七年五月份下旬開始,大陸氣溫開始驟升,熱浪滾滾,到瞭六月下旬,天空也未曾下過一滴雨,仿佛前段時間那場百年罕見的大雨把老天爺積攢的雨下盡瞭。
高溫酷暑,伴隨而來的往往是幹旱,即使在往年雨水充足的南疆地區,今年也是田野幹裂,莊稼枯死,河流幹枯見底,酷熱的氣溫高到讓人無法忍受。
而對於北疆的人們來說,惡劣的天氣卻比不上戰爭的殘酷。伴隨著北方的叛亂開始,百姓流離失所,數以百萬計的民眾失去瞭土地和傢園。
在瀚海郡通往鐵龍城的官道上,逃難的難民隨處可見,衣裳襤褸,饑腸轆轆,他們不但要忍饑挨餓,更要忍受烈日的暴曬,數以千計的難民因高溫而中暑,倒在瞭路旁,伴隨他們的大多是死亡。
在災難面前,難民逃難的尚且自顧不暇,又豈能顧上他人。難民人數眾多,浩浩蕩蕩,即使冒著烈日高溫,他們也要盡可能的前進,目標是前方的鐵龍城。
跟隨難民前往鐵龍城的官道上,還有一支車隊,這支車隊規模龐大,人數眾多。載有物資的馬車就有近百輛,押運護送的傭兵更不下三千之眾,在隊伍最前頭的車輛上插有鮮明的旗幟,迎風招展,每當人們看到旗幟上的“狼群傭兵團”五個大字,都會主動避開,即使那些有心搶劫車隊的人,也不得不放棄不切實際的想法。
狼群傭兵團,那可是十大傭兵團之一,有他們護送的車隊,幾乎是沒有人敢動歪心思。當然,車隊一路走來,路上所遇到的難民眾多,也不是沒人劫道,餓極的難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但看到車輛上的物資大多是不能吃的,也隻能放行。
在緩行的車隊當中,有一輛金色馬車特別顯眼,在那輛馬車周圍,環繞著十幾騎武士,其中幾個是頭戴鬥簽面紗、身披銀色軟甲的佩劍勁裝女子,瞧她們的裝束打扮顯然是女衛,在護衛著馬車內的重要人物。
由於路上難民眾多,車隊每前進一段路,都會遇上阻礙,不得不停頓下來。這不,現在又停瞭。每當遇上這樣的情況,過不瞭一刻就起程,但這一次停得時間相當長,遲遲沒有再起動。
烈日當空,驕陽似火,尤其是車隊停在大路上,周邊無遮無擋,連一棵遮蔭的大樹都沒有,這讓傭兵們怎麼受得瞭,個個汗流狹背,苦不堪言,許多傭兵都忍不住大爆粗口:“奶奶個熊,前面的搞什麼鬼,這麼長時間還不通!”
“就是娘們生兒子也用不瞭這麼久,難道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找麻煩來瞭!”
…………
馬車裡的人兒也等得焦急瞭,掀開窗簾,探出螓首向外張望,脆聲道:“屠清思,去前面看看發生什麼事瞭?”
馬車前頭一位武士回身應道:“是!小姐!”
他剛要驅馬趕往隊伍的前頭,前面已有一位高大的漢子驅馬趕來瞭。在這大熱天裡,那漢子臉色煞白,甚是難看,身上沾滿瞭塵土,甚是狼狽。這位不是別人,正是狼群傭兵團團長關山虎。
關山虎策馬到瞭馬車旁停住,對馬車裡人兒說道:“鳳儀小姐,前面有人把馬車橫在路中間,我們過不去瞭!”
原來馬車裡的女子不是別人,赫然是那位武鳳儀。聽到關山虎說得話,武鳳儀不由皺眉,問道:“對方可是來找麻煩的?”
關山虎點點頭,臉色燥紅,羞愧地道:“對方武功高強,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已經有許多兄弟受傷瞭。對方提出……要讓鳳儀小姐過去見她!”
“見我?”武鳳儀不免發愣,疑惑地道:“對方是什麼人?”
“這個……”關山虎搖頭道:“是一位老婦人,頭發全白,恐怕有一百多歲瞭。她的武功相當厲害,我們沒有人能夠在她手下走過三招。馬車裡不知道有沒有人?我們接近不瞭。那老婦沒有通名報姓,卻指名道姓的要鳳儀小姐去見她!”
武鳳儀一頭霧水,甚感茫然:“什麼人要見我?老婦人,在我印象中好像不認識這樣的人?到底是什麼人?”
“小姐,對方不明來歷,您還是不要輕身涉險!”屠清思提議道:“就讓屬下去打發她?”
“不可!”武鳳儀凝重地道:“連關團長都不是對手,你怕也不行。對方既然要見我,那我去見見又何妨。也許……是朋友也不一定!”
她這樣說,屠清思也不便阻攔,隻得道:“那屬下隨小姐一起去!”
由於道路狹窄,車輛都停在路上,馬車根本無法通行,武鳳儀隻能下車步行。侍女巧兒也跟著下瞭馬車,並為武鳳儀撐起瞭雲羅傘,遮擋毒辣的陽光。
武鳳儀既然步行,關山虎、屠清思及一幹武士也隻得下馬跟隨,保護武鳳儀的安危。畢竟武鳳儀是武氏傢族的主要負責人,不能出半點差錯。
不消片刻,一行人便已到瞭車隊的前頭,但見前面的官道上,孤零零的橫亙著一輛馬車。那馬車樣式古樸,甚為陳舊,車廂上的油漆都脫落的差不多瞭,就連拉車的馬也是一匹老馬,瘦骨嶙峋,毫不起眼,這與武鳳儀豪華的駿馬香車根本不能相比。
然而,就是這樣一輛樸舊的馬車,卻攔住瞭狼群傭兵團護送的武傢車隊,車裡的到底是什麼人?就連關山虎也不是對手!
武鳳儀甚感疑惑,定神觀瞧。但見那馬車旁卓立著一名青衣老婦,正如關山虎描述的那樣,那老婦滿頭白發,就連眉毛也是白的,面如蠟黃,佈滿皺紋,甚是蒼老。真不敢相信,就這樣一位弱不禁風的老婦,關山虎竟然在她手下走不過三招?
武鳳儀年歲雖輕,見聞卻甚廣,知道天下能人異眾多,往往愈是不起眼的老頭老太太,便是神通廣大的絕世強者。她聽父親說過,武者的內功修為一旦到達超凡入聖之境後,神光內蘊,返璞歸真,這樣的高手,也隻有同等修為或相差無幾的武者才能感受到對方的強大。不然,不明深淺之人往往會吃大虧,關山虎就是如此。
屠清思忠心護主,想上前試探,卻讓武鳳儀給攔住瞭:“不要急,她們要見的是我,等我先去問明她們的來歷再說!”
在巧兒的陪同下,武鳳儀小心地走到青衣老婦跟前,深深地施瞭一禮:“小女子武鳳儀,見過前輩!”
青衣老婦早就在打量著武鳳儀,見她容貌靚麗,氣質優雅,如空谷幽蘭般清麗脫俗,不由贊賞地點頭:“原來你就是武鳳儀,果然是貌似天仙,風華絕代,稱得上是北疆第一美人!”
武鳳儀臉色一紅,含蓄地道:“前輩謬贊瞭,鳳儀蒲柳之姿,豈敢稱什麼北疆第一美人,這會讓人笑話的!”
青衣老婦輕笑道:“你不用謙虛,老身說你是北疆第一美人,你就是北疆第一美人,在北疆,像你這樣容貌出眾,傢世不凡的美人可不多見,更難得的是你才智非凡,經商有道,短短幾年時間,就將武傢傢業翻瞭幾倍,打理的井井有條,有聲有色,這等本事又有幾個女人能比得上!”
聽到這樣贊賞的話,饒是武鳳儀見識廣博,也不免有點感到不好意思,窘迫地笑瞭笑,撇開話題:“敢問前輩尊姓大名?聽說您攔住車隊為得是要見鳳儀,不知有何指教?該不會是特地來恭賞鳳儀的吧?”
“老身隻是個奴仆,姓名早已不用瞭,不說也罷!”青衣老婦嘆氣道:“鳳儀小姐,要見你的不是老身,而是我傢主人。”
“你傢主人?”武鳳儀訝然道:“不知你傢主人尊姓大名?小女子可曾認識?”
青衣老婦淡笑道:“我傢主人已經有十幾年未出江湖,鳳儀小姐或許不認識,但一定聽說過。至於我傢主人姓名,請恕老身暫時不便告訴,鳳儀小姐先上老身的馬車,老身會帶你去見我傢主人!”
“上馬車?”武鳳儀猶豫地望著那輛陳舊馬車,道:“你傢主人在什麼地方?”
“離此不遠,鳳儀小姐隻要上馬車,老身會把你帶到地頭!”青衣老婦道。
“這……”武鳳儀不由一陣躊躇,甚為猶豫。在不明對方來歷之前,這要換成任何人都不會上輕易地上對方的馬車,誰知道那馬車裡是什麼?萬一馬車裡藏著個惡魔,那她武鳳儀豈不是羊入虎口?
“小姐,不能上她的馬車!”巧兒忙抓住武鳳儀的手臂,反對道:“我看她分明是想誆小姐上車,小姐千萬不要上當!”
“鳳儀小姐,你盡管放心,我傢主人對你沒有惡意,隻是想和你聊一聊!”青衣老婦鎮定地道:“我傢主人和令尊是舊識,絕不會加害於你!這是令尊當年交給我傢主人的信物,鳳儀小姐應該認識”說著,從懷中掏出瞭一物,亮到武鳳儀面前。
武鳳儀定睛瞧去,隻見青衣老婦的手上拿著的是一塊精鐵打造的鐵牌,長約五寸,寬有三寸,上面鑄雕著一條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龍。
“啊!這是……”乍見此物,武鳳儀不由脫口驚呼,臉色大變。
見武鳳儀看清楚瞭,青衣老婦將鐵牌收回懷中,微笑道:“鳳儀小姐,現在你總該相信我傢主人沒有惡意瞭?”
“信!我信!”武鳳儀連連點頭,激動地道:“我這就去見你傢主人!”說著,便往那輛馬車走去。
“小姐……”巧兒急瞭,卻不好阻止,忙跟上道:“我跟您一起去。”
武鳳儀望向青衣老婦,青衣老婦點頭道:“鳳儀小姐可以帶個丫頭同去。”
看到武鳳儀要上馬車,屠清思、關山虎不約而同地沖上來,想攔住武鳳儀。
屠清思叫道:“小姐……”
他話剛出口,青衣老婦忽地一拂衣袖,一股強勁的袖風卷著滿天的塵土直向屠清思、關山虎撲到。二人站立不穩,頓時踉踉蹌蹌地後退,一直退到一丈多外才停住。再看他們已是滿頭滿臉滿身的塵土,狼狽不堪。
一袖之力,竟能迫退屠清思、關山虎這樣的兩大高手,不由讓周圍狼群傭兵團的傭兵駭然變色。但見青衣老婦一袖拂過之後,冷冷地道:“我傢主人隻要見鳳儀小姐一人,其他不相關的人不要阻撓,否則,休怪老身無禮!”
“前輩,他們是我傢族的武士和護送我的傭兵,請手下留情!”武鳳儀趕快道:“請讓我去跟他們說清楚!”
青衣老婦點點頭道:“那你快點!”
武鳳儀快步走到屠清思、關山虎跟前,道:“我要去見一位傢父的故友,你們先行護送車隊去鐵龍城,屆時我會到鐵龍城與你們會合。如果我沒來,你們就先行前往風城。”
屠清思擔心地道:“小姐,兵荒馬亂的,屬下擔心你……”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武鳳儀擺手道:“天氣炎熱,路上不便久呆,你們還是快點走。屠清思,我不在的時候,一切事情由你全權負責。這批東西很重要,一定要護送到風城,親自交給金刀駙馬!”
“是!小姐!”屠清思答應道。
在囑咐一陣後,武鳳儀和侍女巧兒匆匆地上瞭那輛斑舊馬車,青衣老婦已準備就緒,一抖韁繩,那老馬嘶吼一聲,拖著馬車順著官道急馳而去,揚起滾滾塵煙,轉眼便沒瞭蹤影。
看到馬車去勢如此迅速,關山虎不由瞪眼,感慨道:“想不到一匹老馬也有那麼快的腳力,真是不可小覷。我今日才算見識到什麼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屠清思卻是滿臉的愁容,皺眉道:“這位青衣老婦不知是什麼人?武功如此之高,我真擔心小姐此去……”
關山虎擺手道:“屠兄,你大可不必擔心,以那青衣老婦的身手,她若想傷害鳳儀小姐,我們誰也抵擋不住,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鳳儀小姐此去不會有危險,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好瞭。你都是老江湖瞭,這一點不會看不出來。”
屠清思點點頭,道:“話雖如此,可我仍是擔心,萬一小姐出點什麼事,那我就是百死也難以贖其罪瞭!”
關山虎拍拍他肩頭,笑道:“鳳儀小姐已經去瞭,你現在再怎麼擔心也沒用。屠兄,天色不早瞭,我們還是盡快趕路,在天黑之前趕到鐵龍城,不然,城門一旦關閉,我們隻能露宿野外喂蚊子,那兄弟們可受不瞭!”
說著,他轉身吆喝眾兄弟:“兄弟們,大傢起程,不想露宿野外就把幹娘們的勁使出來,在天黑前趕到鐵龍城。隻要進瞭鐵龍城,城裡有的是美女和美酒,大傢想怎麼快活就怎麼快活。當然瞭,你們得自己掏腰包,我可不會請客!”
這話惹來一片哀呼。不過這些跑江湖的都知道露宿野外是什麼滋味,為瞭不想受罪,大夥隻能再次起程,盡全力的趕路。好在離鐵龍城已經不遠瞭,隻要忍一忍,今天這一段艱苦的旅程就要結束瞭。
想法是美好的,但現實卻很殘酷,屠清思和關山虎沒想到,此去鐵龍城,一切都那麼的不盡如人意……
炎炎夏日,白天特別漫長。武鳳儀和巧兒坐在古舊的馬車裡,感覺是那樣的悶熱,盡管巧兒使勁地煽扇,但武鳳儀仍覺得熱。這馬車的車廂又狹又小,又怎能比得上武傢的豪華大馬車來得舒適!
馬車已奔行瞭近一個時辰,仍未到地頭,巧兒忍不住掀開門簾往外觀瞧,但見馬車疾馳在一條狹窄的小道上,周圍全是光禿禿的荒山,看不到一棵樹,也看不到一戶人傢。
看到這樣的景象,巧兒不免心慌,問那駕車的青衣老婦:“你終究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去?這裡是什麼地方?”
青衣老婦沉聲道:“不要急,耐心一點,過瞭這片荒山,馬上就到瞭!”
她這樣說,倒讓巧兒安下心來,不過看兩邊的荒涼之地,倒讓巧兒心裡嘀咕,不知道老爺的故人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住在這麼偏遠的地方?
馬車在馳奔瞭半個時辰後,總算是過瞭荒山,前方出現瞭一片青山,山嶺起伏,林木覆蓋,天空中鳥群飛翔,這與先前經過的荒山是天壤之別,形成強烈的反差。
青衣老婦駕著馬車在拐過三個坳後,馳進瞭一片山谷,山谷中林木茂盛,遮天蔽日,馬車行駛在林蔭道上,讓車裡的武鳳儀和巧兒感到無比的清涼,舒爽透頂。
“好涼快!”武鳳儀忍不住鉆出車廂,望著兩旁的茂密樹林,問道:“前輩,這裡是什麼地方?我們快到瞭嗎?”
“就要到瞭!”青衣老婦一拉韁繩,讓馬車緩瞭下來,道:“這裡就是我傢主人隱居之地,無心谷。”
“無心谷?”武鳳儀念瞭一句,卻從未聽說過有這麼一個地方,說道:“前輩,馬上就要到瞭,現在您總該告訴我你傢主人是誰瞭?”
“等見瞭我傢主人,你還是自己問她吧!”青衣老婦微笑道:“無心谷向來禁止外人進入,鳳儀小姐是近二十年來第二個進入無心谷的客人!”
“第二個?”武鳳儀微微一驚,問道:“那第一客人是誰?”
“令-尊-武-天-龍!”青衣老婦一字一句地道,眼中掠過一抹讓人難以察覺的怨毒光芒,一閃而逝。
“什麼?是我爹!”武鳳儀驚道:“我爹來過這裡?”
她想再進一步瞭解,青衣老婦卻緊閉嘴巴,再也不肯透露一句。
這時,馬車已經馳出樹林,轉瞭兩個彎後,在一片平坦的開闊地上停下。青衣老婦跳下馬車:“鳳儀小姐,到瞭,請下車!”
“到瞭!”武鳳儀和巧兒出瞭車廂,四下張望,隻見這裡地勢平坦,林木環繞,三面環山,幽谷深邃,端的是一個隱居的好地方。
在北端的千丈峭壁下,聳立著一座古舊的廟宇,青磚碧瓦,畫棟飛簷。觀門的牌匾上漆著醒目的三個紅色大字:無心觀。字走龍蛇,蒼勁有力,顯然是出自名傢之筆。
觀門前左右兩端各生長著一棵蒼天古松,這兩棵古松怕不有上千年之久,針葉茂盛,那樹身粗壯的要五六人才能合抱過來。兩棵古樹就像是高大的兩尊門神般屹立在無心觀的左右,巍峨莊嚴,似乎將一切牛鬼蛇神拒之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