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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繡花

  廣闊的湄水河平原上,白天在此廝殺的兩國幾十萬大軍已經潮水般退去,殘留下血淋淋的一層屍骸,鋪滿瞭整個大地,密密麻麻的斷槍殘矛一直蔓延到天邊,展示著戰爭的殘酷。

  遠方出現瞭一線黑壓壓的影子和金屬的反光,輪廓越來越大,可以看清楚,那是無數的修羅部隊在朝這邊前進。就像那蝗蟲吞噬大地一般,各種各樣的雜色的帳篷就像那無數綻開的花朵,覆蓋瞭茫茫的湄水平原。

  諸葛青雲與武天虎相視駭然:白天剛剛給瞭敵人那麼大的重創,不到幾個時辰,敵人的生力團隊就上來瞭。和這麼一個回復力驚人的敵人作戰,真是可怕,他們擁有幾乎無盡的後援。而今天白天不到六個時辰的激戰,就幾乎消耗盡瞭中央軍所有的資源,現在弓箭、滾石和火油等防禦工具幾乎已經全部告罄,全軍上下都已疲憊不堪。

  一路又一路修羅步兵舉著火把前進,那勢頭像是敵人不甘心白天的失敗,要連夜再戰。天京城頭重又吹響瞭告警的喇叭,士兵們再次進入瞭崗位。

  但修羅兵們卻沒有再前進瞭,到瞭離開城頭不到一百丈的地方停留下來,開始叮叮當當的敲打著什麼。不一會,神鷹軍都明白瞭:敵人是在佈置專門對付重甲騎兵的柵欄和拌馬索,還有人在地上埋著什麼,諸葛青雲猜他們是在裝地刺,那是種有尖銳突起的小東西,也是用來對付騎兵的。

  在修羅兵的後面又出現瞭大群大群的神鷹叛軍士兵,他們肩膀上抗的不是武器,卻是工兵鏟,圍著天京城開始敲擊地面挖壕溝。在這種多雨水的季節,土地松軟,挖壕溝實在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以看出神鷹叛軍士兵幹得很起勁,不過仍有很多的修羅族軍官握著鞭子在監視著,很粗暴的抽那些幹得不賣力的傢夥,所以叛軍士兵們也沒誰敢偷懶。

  諸葛青雲沉重的嘆口氣。他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瞭。敵人已經改變瞭策略,不再強攻,而是改為正式的圍困。以七十萬對他們這麼三十萬,這是幾乎沒有突圍的可能。

  相比起白天的狂燥雜亂,現在敵軍顯得沉穩又秩序,一批又一批分工合作,井然有序又有效率。武天虎喃喃道:“奇怪瞭,他們是否是更換瞭指揮官呢?”

  武天虎的感覺是對的。修羅軍新任的統帥修羅騰個性沉穩。他深知中央軍的強悍,這種部隊一旦做困獸死鬥,那爆發出的戰鬥力將是非常可怕的,白天的戰鬥已經充分的證明瞭這個。自己雖然掌握有壓倒性的兵力,但就算強攻下瞭這座堅城,那也隻能是個慘勝。

  他決心改用穩打穩紮的打法,下令切斷天京東西面的河道,修羅軍與神鷹叛軍部隊圍著京城開始挖掘壕溝,建造工事,防止城裡的敵人脫逃,先確保己方立於不敗之地。

  “軍師,您等著瞧就是瞭!”修羅騰指著燈火通明的天京城頭,對著黑狐微笑道:“目前固若金湯的城堡,最多一個月,我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把它拿下!”

  後者滿意的點著頭,深感欣慰。因為修羅騰的老辣對比修羅青龍的稚嫩,必定能攻下神鷹帝國的都城。

  聖歷一六七七年三月十八日的深夜開始,修羅軍對天京城的圍困開始瞭。天京保衛戰開始進入最艱難的時刻。修羅八部眾族新統帥修羅騰,那也是修羅帝國的一代名將,身經百戰,智能雙全,知道堅固的天京城是絕不容易打下來的。為此,他決心用“饑餓”這個武器來迫使迄今為止,一直長勝不敗的無敵軍團屈服。

  天京城裡人口眾多,每人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糧食,修羅騰相信,即使神鷹軍準備的再怎麼充分,但在修羅大軍的重重圍困下,不出數月,神鷹軍民勢必糧荒,那時,天京城將不攻自破。

  為瞭防止中央軍殊死一戰突圍的可能,遵照修羅騰的指令,修羅空軍的角鷹獸騎士嚴密監視天京城中的動態。盡管修羅空軍在與神鷹空軍的第一天空戰中傷亡慘重,減員超過三千,但未傷其筋骨,修羅空軍對神鷹空軍仍占據著絕大的優勢。隻是他們忌憚於陸箐的天獅獸,在沒有想到對付的辦法之前,不敢再輕易出擊。

  為瞭對付陸箐的天獅獸,修羅軍在京城的周邊佈下瞭數十臺的弩炮。這些弩炮是修羅軍從神鷹軍手裡繳獲得,威力驚人,發射出的弩槍,射程能達四五百丈的高空,即使天獅獸再強悍,也是抵擋不瞭。

  除瞭防空,修羅人的水軍船隊也不閑著,日夜不停地在東西兩頭的湄水河上巡邏,防止神鷹軍從水路逃走。修羅軍和神鷹叛軍的各路部隊開始在這兒、那兒構築起壕塹來。大群大群的修羅士兵、叛軍士兵埋頭苦幹,辛勤勞累。盡管這是雨季,每天都會下雨,但是由於大傢都期待著早日結束戰事,幹勁都很高。

  兩天之內,壕塹就構築成繞城的環形,接著以很快的速度,工事陣地分幾路向著城下切近。這樣做的目的非常的明確:把壕溝修到天京城下,讓兵力隨時可以安全的調到城下展開強攻。到那時候,如果可能的話,修羅騰還打算派工兵挖空京城的墻角,制造點崩塌、在城墻上搞個缺口什麼的。

  中央軍團為瞭阻撓工事的進行,不得不每天派部隊出來劫營。但隻要神鷹軍隊在城門口一露面,在工事裡面早就等待著的修羅伏兵馬上就猛撲上前,雙方激烈廝殺,每每損失慘重,遺屍累累。

  那城河,那平原,那壕塹,到處都成瞭墳崗。還有許多來不及掩埋的屍體就在地上擱著,堆成瞭一座小山。好在現在天氣不熱,一時也不用害怕屍體發臭。

  除瞭挖掘工事以外,對天京城的攻擊仍沒有停息。五萬一組的修羅軍或者神鷹叛軍隊伍輪番上陣,日夜不斷的偷襲、突擊、鼓噪不停,目的是消磨城內守軍的體力和鬥志。

  這種攻擊有時候差點還奏效瞭。三月二十六日的夜晚,修羅統帥部調集瞭兩萬生力軍,準備瞭攻城梯,為瞭不讓哨兵發現兵器的反光,他們手上的利刀都用黑佈給包瞭起來。

  他們由最靠近城頭的壕塹出來,借著夜色的掩護,赤腳躡行。由於太過疲倦瞭,值勤的哨兵瞌睡竟然沒有發現他們。他們突然出現在南面城下,幾十架攻城梯同時支上在城頭,修羅步兵猛不可擋的緣梯而上。

  等得神鷹哨兵發現他們並發出警告時候,第一批近百名修羅兵已經上來瞭!他們驍勇異常,將人數不多的哨兵迅速砍死,黑暗之中一片修羅兵鼓噪之聲!

  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增援的兵馬從營地趕來趕到起碼要一刻鐘。但一刻鐘的時間裡,修羅兵馬足可以上來瞭,並在城頭上取得據點瞭,隻要他們站穩瞭腳跟,後援兵馬就可以從這個缺口源源不斷的開來,將整個城池淹沒!

  但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隻能說,上蒼還是沒有舍棄勇敢的天京保衛者們。盡責的武天虎將軍帶領衛隊巡夜,剛好經過這個地段,發現修羅兵正如潮水般湧上城頭。大傢的面色“刷”的變白,根本不用命令的,衛士們猛的沖殺上前,與修羅兵展開瞭對殺。

  一方是勢在必得,一方卻是拼死力保,刀鋒對白刃,雙方殺得難分難解。修羅兵一邊人數占瞭優勢,但神鷹軍這邊卻有另外一個優勢:武天虎的衛隊都是超一流的高手,其中好幾位是武傢的“聖衛”!

  在聖衛雄厚的內力面前,沒有一個修羅兵擋得下他們猛烈的一刀!就算是勉強的格住瞭兵器,那刀氣卻同樣可以侵入心脈,致人死命。

  眨眼工夫,依靠白刃對殺,武天虎的衛隊一下子就拼掉瞭數十修羅兵!剩下的修羅兵不敢靠近,四散躲閃。神鷹軍攻到瞭城跺口邊,衛士們趕緊把敵人搭在城頭的攻城梯給撬開,一邊還得應付身後的廝殺,敵人則不斷的重新又裝上,重又螞蟻般密集地攀爬上來,情勢仍舊十分的危急。

  這時候,“神鋒營”的一個百衛隊剛交接下崗,在回去的路上經過此地,聽到喊殺聲。百衛長知道不妙馬上上來增援。兩處人馬一會合,神鷹軍終於守穩瞭陣腳。

  不一會,增援的兵馬也趕來瞭。他們以密集的箭雨,劈頭劈臉向城下蟻集的人群射去,更把預先準備好的滾木、石塊,沒頭沒腦的砸下。

  在這樣的重壓之下,修羅軍的攻城梯紛紛給壓成瞭碎片斷裂,許多修羅兵慘叫著從半空跌落。更後來,趕來的部隊搠起瞭長矛,而修羅兵用的是短刀,沒法子應付這種長兵器,更是死傷慘重。

  兩千多名最精良的修羅步兵陳屍城腳。剩下的人馬,在弓箭的追擊下,慌忙的又撤進瞭壕塹中。至於登上城頭的一百二十三名修羅步兵,除瞭有幾個無路可逃跳下城頭被摔死瞭,其餘的全部給砍成瞭碎片。

  得知夜襲失利,修羅騰隻是淡淡的說瞭一句:“可惜瞭。”他本來就沒把希望寄托在這種小規模鏖戰中,成瞭那就相當於意外賺到瞭。不成,那也沒什麼關系。對於最後的勝利,他有著堅定的自信。

  盡管一線上的兵力已經相當的充足瞭,將天京城包圍得水泄不通。但是修羅騰個性謹慎,為瞭盡量穩妥,還是下令近一百個團隊,三十多萬修羅預備隊進入第二道防線,參與包圍,務必“讓一隻耗子也跑不掉”。

  京城的四畿,除瞭河道,滿坑滿谷都是五顏六色的帳篷,仿佛在平地上新蓋建瞭一座新城市,其占地之廣,喧囂繁忙,還勝過遭受圍攻的天京城。

  準備完畢以後,修羅騰請求黑狐幫他參謀下意見。在巡視瞭修羅騰親自設計和規劃的陣地佈置以後,黑狐找不出任何缺陷和破綻,微笑著說:“王爺,你就放心吧!武無敵想要跑掉,除非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來救他!”

  兩人相視而笑,仿佛已經看到瞭武無敵的人頭被砍下,托在瞭金盤子上進貢給偉大的修羅皇陛下的情形……

  雖然修羅軍放棄瞭大舉攻城,讓武天虎和諸葛青雲松瞭一口氣,但他們意識到,時間一長,隨著城裡的糧草一天天減少,到時缺糧缺草,京城勢必難以守住……

  這一晚,武天虎急匆匆地回到晉陽王府,趕到飛雪樓,來見武無敵。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武無敵沒有見他,隻是讓他站在房門外匯報軍情。這讓武天虎疑惑不解,但他還是一五一十的將修羅軍打算困死京城的情況說瞭一遍。

  聽武天虎說完後,房裡的武無敵發出一陣細柔尖脆的輕笑聲:“讓他們困吧,他們困得時間越長越好,這正是孤王期望的!”

  聽到父王的聲音,武天虎連連皺眉,心道:“父王的聲音越來越像女人瞭,他在修煉的到底是甚麼一種武功?”他不敢怠慢,躬身道:“父王,我們的糧草最多隻能堅持兩個月,我擔心……”

  “哼哼!”武無敵冷哼道:“兩個月足夠瞭,也許要不瞭兩個月,修羅軍就不得不撤退!天虎,不管修羅軍怎麼打算,你隻要給我守住城就可以瞭!去吧!”

  “是!父王!”武天虎應道,無奈地離去。

  出瞭飛雪樓,武天虎剛到芙蓉園的門口,就見一個穿著粉紅羅裳、無比妖艷的美婦人裊裊婷婷地走來,非是別人,正是那位蕩婦百裡飛霜。

  看到是她,武天虎不由分說,上前就一把抓住百裡飛霜的手腕,拖著她就走。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別給人看到瞭!”百裡飛霜驚道,身不由己的隨著他走。

  “我有事問你!”武天虎陰沉著臉,冷酷地道。

  他拖著百裡飛霜一直來到一條無人的長廊上,才放開瞭她。百裡飛霜摸瞭摸自己的右手腕,向武天虎白瞭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想幹什麼?我可警告你,別再打我的主意,我們的事要是被王爺知道瞭,誰也好不瞭!”

  “少廢話!”武天虎瞪眼道:“我來問你,我父王他到底怎麼瞭?他練得是什麼武功?為什麼變得不男不女?連胡子都沒有瞭?”

  “你一下問我那麼多,我哪知道!”百裡飛霜格格嬌笑道:“世子,王爺練什麼武功,你可以問他啊,幹嘛來問奴傢?王爺現在是徹底冷落我瞭,就是我想見王爺,王爺也不見得會見我啊!”

  武天虎臉色一變,皺眉道:“那……袖兒呢?”

  “紅袖啊!”百裡飛霜搖瞭搖頭,嘆氣道:“她和我一樣,都好長時間沒見王爺瞭,我和她每天都呆在靜園裡,無聊透頂!這樣下去,我們都要悶死瞭!”

  武天虎可不信她,輕哼道:“你這女人……你那哥哥每天守在飛雪樓,我父王在幹什麼,你們會不知道。哼!上次我來,父王還見我,這次連門都不讓進,你跟我說說,我父王在房裡幹什麼?”

  百裡飛霜眼中充滿瞭笑意,格格笑問:“你真的想知道嗎?”

  武天虎點點頭,瞪眼道:“不然我找你幹嘛?”

  “那我就告訴你!”百裡飛霜招招手,讓他附耳過來,悄悄地在他耳邊說瞭一句。

  “什麼?”武天虎仿佛被針紮瞭一樣,一下跳瞭起來,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震驚之色,叫道:“我父王在繡花!”

  “要死瞭,叫那麼大聲!”百裡飛霜驚慌地看瞭看四周,道:“要讓人聽到,這事傳瞭出去可不得瞭!千萬別對人說!不然,就算你是他兒子,他也饒不瞭你!”

  “這……怎麼可能?”武天虎錯愕萬分,仍自不信,道:“我父王一個大男人,堂堂的王爺,大將軍,他在……繡花,這不可能!繡花是女人幹得事,我父王怎麼可能,你是不是在騙我?”

  “我騙你幹什麼,你要是不信,就當我沒說!”百裡飛霜沒好氣地嗔道:“我告訴你,王爺現在越來越像女人瞭,他……格格!他不但穿我的衣服,還讓我找裁縫師給他做瞭許多許多的女裝,顏色都很鮮艷,尤其是像我身上這般紅的!”說著,擺瞭一個十分風騷的姿勢,顯得那麼的有風情。

  武天虎呆若木雞,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百裡飛霜又道:“另外,王爺還讓人做瞭許多的繡花鞋,弄很多的胭脂水粉,珠寶首飾、珍珠項鏈……這些都是我們女人的東西!”

  武天虎不禁想起上次見父王的時候,父王那不男不女的模樣,舉手投足間,無不顯現出女性化的傾向,難怪父王他……

  武天虎打瞭一個寒噤,盯著百裡飛霜問道:“我父王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

  “這個我怎麼知道!”百裡飛霜格格笑說:“不過,也許有一個人知道!”

  “誰?”武天虎沉聲問道。

  “天-醫-老-人!”百裡飛霜一字一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