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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仰望者們

  「學費是我們給你供的!傢裡關系都找好瞭!然後你現在跟我們說你不上醫學院!?你對得起我們麼!?你說你對得起誰!?」

  「不就是錢麼?!我現在就借貸還你們!你們高興瞭!?」

  「你閉嘴!我們沒你這種不孝的兒子!!」

  「OK,我走。」

  一聲劇烈的關門聲在耳邊響瞭起來。我隻覺得意識像裹滿瞭泥漿一樣沉瞭下去,我用盡全力掙紮著,身體仿佛又一次慢慢地浮瞭起來。

  然後我發現那並不是關門的聲音,隻是不知道哪個混蛋弄出的噪音。

  我醒瞭,並且感到挺高興的,因為剛才的夢實在是讓人難受。那是我最後一次和爸媽對話的情形,他們那個時候一定非常生氣。

  如果還能有機會見到他們,我會告訴他們,我會回去上醫學院的。如果當初我這麼做瞭,或許小鍾就不會死。

  胖子正蹲在門邊收拾打翻的飯盆,他笨拙的彎著腰,褲子都兜不住那肥大的屁股。

  我翻瞭個身,看到旁邊的胡狼也已經醒瞭。他正愣愣的看著天花板,將一隻胳膊放在額頭上。

  「我覺得他不會回來瞭。」胡狼用幹澀的聲音說。

  如果這句話是艾麗娜說出來的,我並不會覺得有什麼大不瞭的。可是我心裡清楚,胡狼是個天生樂觀的傢夥,絕大多數讓人不爽的事情甚至都不會在他的腦子裡存留一天以上。

  我們幾個人是從小玩到大的死黨,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瞭。我們在一個社區長大,從小學到高中都是一個學校。當初胡狼為瞭跟我們上一所高中,破天荒的啃瞭整整一年的數學。你如果知道他有多恨數學老師,就會明白他付出瞭多少心血。

  我當初不想去外地上醫學院,很大程度上也有舍不得這群傢夥的原因。不過後來的結果仍然沒能如我們所願,克魯格這個軟胖子還是迫於傢裡的壓力去瞭臨市的一所大學。

  還有胡狼,沒能考上大學的他去瞭幾百公裡外的一所體校,修煉項目是橄欖球。

  最後留在故鄉的隻有獨自執拗著的我、艾麗娜以及已經離開的小鍾。

  我們約好在遊戲裡繼續廝混,卻沒料到會在遊戲裡永別。

  當我們天真的在遊戲裡扮演行俠仗義的英雄的時候,卻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天降臨到我們的頭上。

  他們說,那一日被稱為【末日】。有的人說是政府的陰謀,有的人說是某個企圖毀滅世界的野心傢計劃,甚至還有的人說是外星人搞的鬼。而當時間慢慢流逝過去的時候,沒有人再關心這些事情瞭,大傢就隻能夠一心想著尋找能夠果腹的東西。

  我們還是很幸運的,由於要去探險而在【末日】前做瞭遠行的準備,其中就有彌足珍貴的食物。在事發之後,我們也沒有驚慌失措的聚集在人口眾多的大城市裡,反而饒有興致的在野外玩起瞭生存遊戲。

  幻覺很快就終結瞭,當我們遇到瞭一個擁有極高戰鬥等級的傢夥的時候。我們憑著默契、信任和良好的身體狀況打贏瞭那個饑餓的傢夥,可是小鍾卻在那場戰鬥中受瞭重傷。我救不瞭他,誰也救不瞭。

  當他在痛苦和絕望中死去的時候,我們才真正意識到,神經擬真級別已經不復存在瞭。這裡和真實的世界一樣,無論是死亡還是分別。

  聽說瞭結晶大陸的消息,我們相互扶持著在絕望中開始前行。曾經身為A級戰士的我們,在【末日】之後的戰鬥中似乎又成長瞭一些。但那些力量並不足以幫助我們,還有我們的良心與道德。

  在饑餓中我們見識到瞭無數的惡行,曾經天真的我們開始質疑人類的存在,並且像傻子一樣對一夥食人鬼展開瞭攻擊。這一切或許是唯一能證明自己還是人類的辦法。

  被包圍的時候,我是覺得真的要死瞭,可是那個看上去一點都不起眼的傢夥救瞭我們。

  那是一個強大的可怕的戰士,他一個人就殺瞭將近三十個敵人。當我看到他用那把奇怪的刀絞碎那些食人鬼身體的時候,心臟跳動的幾乎要裂開一樣。

  我們已經覺得自己很強瞭,因為在和別人爭鬥的時候我們從來都能靠著配合與默契打個勝仗。

  我們當然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更強的人,但是我們還從來沒見識過像那個男人這麼強大的存在。

  血液、死亡、勝利、性命……這些詞匯仿佛根本就不會在那個人的腦海中劃過,他在戰鬥的時候就好像信徒的每日禱告一樣熟練。

  開始的時候我覺得非常害怕,在他看我們的時候我覺得自己隨時都會被殺掉。但那個人身上似乎仍然有著和我們一樣的人性。我不敢說他是一個好人,但他對弱小者所散發出的憐憫和同情讓他看起來不再那麼可怕瞭。

  這或許就是強大吧。那天晚上我偷偷的在墻邊看著睡著的那個男人,他手裡握著那把奇怪的刀,靜靜的躺在床上,呼吸輕的像一隻貓,仿佛我隻要靠近他一步他就會醒過來。

  如果我也能強大到他這種地步,小鍾就不會死,她也不會被砍掉一隻手……我們也能救更多的人。

  想到她,我從鋪位上爬瞭起來。

  那群食人鬼曾經偽裝的非常好。如果我們沒偷偷看見他們在暗地裡淩辱她的話,我們或許真的會傻乎乎的成為那群傢夥的一份子。

  艾麗娜雖然不是什麼溫柔細心的女生,但是總比我們這些男的要更適合照顧別人。

  受傷的女孩在第三天的時候蘇醒瞭過來,那隻斷手的疼痛讓她的臉色發青,所以清醒的時間並不是很久。艾麗娜很用心的照料她,也努力試著在她清醒的時候喂她吃瞭東西。

  女孩的眼睛裡一片死灰,但她還是吃瞭艾麗娜給她遞到嘴邊的食物。已經從那麼殘酷的噩夢中活瞭下來,我想她沒有理由求死。

  已經過瞭很多天,女孩已經能夠自由活動瞭,但是她在絕大多數時候還是躺在鋪位上,一句話都不說。

  是的,她幾乎沒有和我們說過一句有意義的話,除瞭謝謝之外。我們並不需要她的感謝,畢竟救她的又不是我們。

  那個男人答應過我們,說他會回來帶我們一起去鐵輝城。可他卻把女孩安頓在我們這裡,然後一去不復返瞭。一周以後,食物被消耗的差不多瞭,我們都抱著越來越深的失望開始度日如年。

  胡狼是第一個把自己念頭說出口的傢夥。事實上我們早就開始這麼想瞭,隻是沒人說出來而已。

  想想也是。朽骨貪狼,那麼強大的傢夥,怎麼會把我們這種人放在眼裡呢?不久之前,我們甚至還隻是一群1級神經擬真的玩傢,而他早已經是把這一切當做真實世界而廝殺的戰士瞭。

  大概他早就忘瞭我們的存在瞭吧,而我們卻像傻子一樣在等待著什麼,我不禁這麼想著。

  胖子給我們熱好瞭飯,昨天負責值夜的艾麗娜吃瞭幾口之後就去睡覺瞭。我接過飯盒,胡亂扒瞭幾口。能量棒濃厚的奶制品味道讓我有些反胃,不過在饑餓的時候這種東西已經算是不錯瞭。

  胡狼在屋裡轉悠瞭一會兒就出去瞭,他從來都是這種坐不住的性格。胖子抓著他嘮叨瞭半天什麼「別走得太遠」之類的廢話,煩的胡狼差點罵娘。

  我端起另一個飯盒,走向瞭女孩所休息的那張床邊。雖然走到房間的那一段隻有幾步而已,但是我已經能聽到自己的心臟在咚咚作響。盡管我努力做出瞭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手心的汗水還是出賣瞭我。

  女孩閉著眼睛斜倚在枕頭上,細密順直的頭發鋪灑在旁邊。她長長的睫毛在微微顫動,不知道是在做著怎樣的夢。從她的面容上我看不出任何種族的痕跡,大概和我的那些朋友一樣也是混血吧。不過她的皮膚真的很白,或許其中也有身體虛弱的原因吧。

  我曾經下定決心一定要把她救出來,因為在看到她的時候我確信自己看到瞭心目中的天使。現在她安全瞭,隻是我沒能如願以償的呈上英雄。

  令我惱火的是,原本還算是善於交際的自己甚至沒有勇氣去和她對視。每一次她將目光挪向我的時候我就退縮一般挪開瞭自己的眼睛,像是逃避捕獵者的獵物一樣。

  也就隻有現在吧,我才能肆無忌憚的註視著她柔若無骨的肩膀和櫻花花瓣一樣的嘴唇,並允許狂跳的心臟沒有任何顧忌的發出震動胸腔的聲音。

  就在這時候,她突然睜開瞭眼睛。我隻覺得喉嚨一窒,本能的轉過瞭身去,脖子後面起瞭一層汗。這個尷尬的動作讓我有種用頭撞墻的沖動。

  我聽到她窸窸窣窣的將自己支撐著坐瞭起來。於是我深吸瞭一口氣,努力保持著平靜,端著飯盆坐到瞭床邊的椅子上。

  「來吃點,額,吃點東西吧。」我努力遏制住自己的聲音的顫抖,卻磕巴瞭一下。臉頰有些發燙,但是她似乎並沒有註意到這個問題。

  「謝謝。」她淡淡的道謝,那是我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女孩用僅存的左手接過飯盒在自己的腿上放穩,然後拿起勺子去舀湯。勺子推擠著飯盒的邊緣,一個勁兒的往旁邊滑動,所以這動作她做的很吃力。

  「我來吧……」我就是在等這個時機,不然我實在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來和她坐的更近一點。

  女孩沒有拒絕,她看瞭我一眼,然後直起瞭身。我替她捧著飯盒,她這才好好的吃起瞭東西。失去一隻手是什麼感覺我從來沒有體會過,但那一定是非常讓人痛苦的經歷。生活上的不便則會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已經失去的那一部分。

  女孩吃的很慢,下咽的動作看起來有些艱難。她白皙的脖頸上面還殘留著沒有消去的淤紫,這僅僅是那些畜生們留下的傷痕之一而已。

  看著她的樣子,我非常想把她輕輕的抱在懷裡,給她一點溫暖或者慰藉,任何東西都好,隻要能讓她稍稍的開心一點點就好……

  「好瞭,謝謝。」就在我看著她的頭發入神的時候,女孩放下瞭餐具,對我說道。

  「哦哦,沒關系,給我就行瞭。」我端著飯盒從座位上閃瞭起來,因為我看到她似乎想要下床。

  我伸手想去扶她,但是她的動作緩慢而堅定,我隻能虛托著手,小心翼翼的護在她旁邊。女孩站瞭起來,邁著極小的步子向外面挪去。在這些等待的日子裡,她身體狀況好些之後就經常出去。她並沒什麼事情做,隻是在屋子後面的樓梯上坐下,整日的盯著不遠處的小樹林發呆。

  「我陪你一起。」我這麼說著,她一如既往的沒有拒絕。

  我跟在她身後,看著她裹在厚重毛線毯子裡面的纖細身軀,忍不住想伸手去撫摸一下她的順在後背的頭發。

  我們兩個人在最近一直會來的位置上坐下之後,她就靠在鐵質的階梯扶手上靜靜的出神。我托著腮,用餘光偷偷註視著她的眼睛。我發現,隻有在這個時候她的眼睛裡才會有一些神采,而我並不確定那是來自前方生機勃勃自然的反光還是她內心的一點點流露。

  很多次我都想要鼓起勇氣問她在看什麼,可是心裡卻有一個聲音在說,我們所看的根本就不會是同一種景色。

  「你叫什麼名字啊?我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名字呢。」我僵硬著臉頰強作輕松的問道。

  女孩扭頭看瞭看我,那目光帶著某種你不得不退縮的力量。那目光就好像在責問我「名字這種事情重要麼?」,或許她不是那個意思,但我終究還是沒辦法解讀。無論如何,她最終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想多瞭解她一些,想知道她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會玩這個遊戲,喜歡什麼樣的花,一切的一切我都想知道。然而她就像是在鳥籠外飄過的一片葉子一樣,當風不想把它吹過來的時候,你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抓到它。

  「我們……打算最近去鐵輝城,你和我們一起吧?」我問道。

  女孩的嘴唇輕輕張瞭張,發出瞭細不可聞的聲音。

  「你們是不是為瞭照顧我在這裡浪費瞭很多時間?」

  我們從來沒和她講這邊到底發生瞭什麼事情,當時我們沖進這所房子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個昏迷的狀態瞭。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救她的人到底是誰。我承認我心裡面帶著一種非常卑劣的想法:希望她能把我們認作救下她的人,或許這樣她能更有安全感,或許她會因此而對我多出一些好感……

  「哎,不能這麼說,我們其實和人約好一起,所以主要還是在等他。現在看樣子可能還是我們自己動身比較好……」

  雖然我們交談的內容枯燥,但能和她展開這種對話我已經覺得十分開心瞭。可是當我正準備借這個機會將話題引到她身上的時候,一股能量波動傳瞭過來,距離我們隻有十多米的樣子。

  我慌忙站起來,拔出瞭腰間的劍,並示意女孩躲藏一下。

  「阿傑!!」樓上傳來瞭胡狼叫喊聲。

  我渾身一激靈,原本緊繃著的神經一下子興奮瞭起來,因為胡狼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激動。

  「你別亂跑,如果安全我來找你!」我交代瞭女孩一句,然後用能量跳躍竄上瞭二樓。

  胖子、胡狼靠在窗邊,艾麗娜也剛剛從床上爬起來的樣子。臥室裡多瞭兩個人,看上去是挺厲害的戰士。

  「他們是貪狼派過來接我們的!」胡狼看我跳進來,連忙說道。

  「你是阿傑?」為首的那個戰士問我。他比我們的年齡大不少,可能快要三十瞭,頭發有些雜亂,臉上也有疲倦的神色。後面那個戰士要精神一些,大概比我們大五六歲的樣子。

  我點頭:「我們現在就走嗎?」

  「應該還有一個受傷的女的,人呢?死瞭麼?」他掃視瞭一下房間,發問道。

  我連忙又從窗戶跳瞭下去。女孩竟然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根本就沒動,似乎沒有任何事情能讓她害怕一樣。

  不過我沒有細想,而是借著興奮的情緒彎下腰,一把將她抱瞭起來。我聽見她的喉嚨裡輕輕嘶瞭一口氣,但是沒有拒絕我的魯莽的動作。

  「我們可以走瞭!接我們的人來瞭!」

  我興奮地大叫其實是為瞭掩飾心裡的緊張。懷裡像是被塞上瞭一團柔軟的羽毛,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傳瞭過來,這一瞬間我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溫暖瞭起來。

  我重新跳回來的時候,胡狼在我身後發出瞭細微但刺耳的笑聲。我默默的向後伸腿想踢他一下,他靈巧的躲開到瞭一邊,以至於我踢到瞭胖子的腿。

  我從那個年長的戰士眼睛裡似乎看到瞭輕視。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錯瞭,反正我也不在乎。能夠和女孩靠的這麼近,我所有的思考能力好像都被破壞掉瞭。

  我偷偷看她的眼睛,卻沒能讀出任何東西。

  「你把人傢放下!」艾麗娜從後面錘瞭我一拳。

  我手忙腳亂的收回瞭自己的手,但女孩隻是很安靜的離開瞭我的懷抱,沒有任何表示。

  「趕緊收拾東西,回去晚瞭就麻煩死瞭。」後面的戰士露出瞭煩躁的表情說道。

  胡狼一邊胡亂往背包裡塞著東西一邊扭頭看他:「什麼麻煩啊?」

  二十出頭的戰士看起來比較愛說話:「你們從海藍來的吧?現在你們的人都過來瞭,想入鐵輝城就要走程序,你們也不想跟在幾萬人後面排隊吧?」

  胡狼冒冒失失的大叫一聲:「快走快走!我他媽最討厭排隊瞭!」

  ***   ***   ***   ***   ***

  我們在中午之前上瞭路,大傢的食物都剩的不多瞭,幸虧那兩個戰士還帶瞭不少補給。

  大傢的精神都挺振奮的,胡狼更是拉扯著那個健談的戰士聊個沒完。我們知道瞭他的名字是艾樂祖,那個年紀高的叫馬歇斯。

  馬歇斯一直在門口等著,似乎是嫌亂,當我們整裝待發走出這座莊園的時候他才開始搭理我們。

  「都報一下能量等級,我們用能量飛行。」他說。

  胡狼嘴快:「我們幾個都是9級,胖子是A。」

  胖子在旁邊嘟嘟囔囔的發牢騷,怪胡狼不給他面子。

  馬歇斯完全沒把他們的態度放在心上,他又轉向女孩:「你呢?」

  女孩搖瞭搖頭:「我沒有戰鬥等級。」

  雖然這遊戲每個人都可以使用能量,但是大傢隻有練上一段時間以後才能在一些公共設施裡測定等級。她說自己沒有戰鬥等級,也就是說她是從來沒戰鬥過的普通人瞭。

  馬歇斯點瞭一下頭:「我們保持A級速度行進,除瞭胖子意外,你們幾個輪流帶她。」

  「A級速度還帶著人!?能量消耗這麼大,要是路上遇上危險怎麼辦!?」胡狼叫瞭起來。

  「所以我們兩個會保持全能量,有危險就由我們應付。你們如果不想死的話就聽我們指揮。」

  「你……」胡狼又想說些什麼,我立刻就打斷瞭他。和這些人爭執沒有任何好處,胡狼總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我們就這麼啟程瞭。雖然我想靠自己的力量一直帶著女孩飛,但是那兩個戰士完全不是光嘴上說說而已,他們真的是全程在用A級速度飛在前面帶路。很快我就感覺到瞭能量的壓力,不得不讓胡狼接過瞭帶女孩行進的負擔。

  巨大的能量負荷讓我們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一路上我們也看到瞭不少其他的難民,不過他們都沒有找我們麻煩的力氣。

  雖然中途我們休息瞭兩次,但是到晚上紮營的時候我們仍然累的夠嗆。那兩個戰士和我們不同,他們沒有露出疲態,所以我猜他們比我們高大概兩三級。

  我們挑瞭一個遠離大路的山坳處紮營,隨便吃瞭些東西以後大傢都有些昏昏欲睡,唯獨胡狼興致勃勃的開始尋找可以聊天的話題。

  「艾樂祖,貪狼原來就是思滅者的人麼?我聽說他好像是個很厲害的通緝犯來著?」

  馬歇斯看上去對我們很冷淡,所以胡狼找瞭艾樂祖做交談對象。在聽到他發問之後,其他人都躺在睡袋裡豎起瞭耳朵。

  我們其實在那場戰鬥之前都沒聽說過貪狼的名字,可是拉赫曼在聽到他名字之後竟然嚇成那個樣子,所以他一定是在高級戰士中比較有名氣的存在吧。拉赫曼說過他是S級的通緝犯,胡狼完全是在現學現賣。

  「其實我們不是思滅者的人。」艾樂祖一邊嚼著手裡的蛋白棒一邊說。

  「不該說的別說。」馬歇斯扭頭瞪瞭他一眼。

  艾樂祖卻完全沒把馬歇斯的警告放在心上似的:「哎,沒關系啦,他們早晚也會知道。再說瞭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馬歇斯沒有再說話,他擺弄起瞭火堆,像雕像。

  「你們不是從鐵輝城來的麼?怎麼不是思滅者公會的?」胡狼追問。

  「我們原來是一個叫破弈反抗軍的組織,現在思滅者假托的就是反抗軍的名號。其實是我們被思滅者給吞並瞭,就這樣而已。燃墟你們知道吧?思滅者會長,現在的反抗軍首領,他才不在乎難民什麼的。這次救援隊的人基本都是原來的反抗軍,我們和貪狼一樣,都是跟著原來的副軍團長出來的。」

  「副軍團長就是那個穿黑袍子的大小姐對不對?特別漂亮那個!」

  忍不住發話的是艾麗娜,她自從見到那個女孩以後就特別憧憬她。我們都見過她,她的樣子曾經盤旋在我們腦海裡很長時間。那個時候她帶著人,給饑腸轆轆的我們真誠的分發瞭食物,那是從天而降的恩賜。

  不過她離我們太遙遠瞭,就好像觸不可及的女神一樣。雖然我們傢是世代信佛的,不過那個時候如果由她來傳教的話大概無論什麼宗教我都會改信。

  「葬敵初邪,那可是【神都】最強的法師,我們的領袖。」艾樂祖帶著一絲自豪和炫耀的情緒對我們報出瞭她的名字,「一般來說法師都是需要戰士保護的,但是她有一隻葬敵法球,普通的戰士連她的法球都打不過。」

  「你的話太多瞭。」馬歇斯又責備瞭一句。

  艾樂祖哼瞭一聲,沒有再繼續談論初邪。

  「那貪狼呢?他厲害麼?」胡狼對那個男人的興趣還是要高於一個觸不可及的女性。

  「貪狼,也就那麼回事兒吧。」艾樂祖的態度來瞭個轉彎。

  「之前他一個人就殺瞭二十多個吃人的垃圾!裡面還有五個A級以上的!」

  「那很難麼?馬歇斯就曾經幹過差不多的事情。」艾樂祖朝他那邊指瞭指。

  一直冷著臉的馬歇斯這時候卻說話瞭。

  「以貪狼的等級,這本來就不算什麼。不過你別忘瞭,他曾經可是和梅爾菲斯聯手殺掉過天使之塵的。」

  「梅爾菲斯是什麼人,貪狼能和他相提並論?那次貪狼八成也就是湊個熱鬧而已。」

  「不是所有人都能和梅爾菲斯進行配合的。」馬歇斯並沒有和艾樂祖爭辯,隻是淡淡的說瞭一句。「貪狼的真實戰鬥力不是猜能猜到的。不過最有意思的是他這個人做出來的事情。」

  「什麼事情?」當我意識到的時候話已經脫口而出瞭。

  「你說D- 08那次?」艾樂祖不屑的勁頭好像松軟瞭。

  「D- 08當時的情況你也聽說瞭,能保下來是個奇跡。還有心族那次,和心族交涉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死瞭,最後還不是活著回來瞭麼?還是從噬族那邊。他那個人……有很多別人看不透的東西,否則初邪也不會那麼青睞他。」

  「哈,他就是有點狗屎運。真是想不明白,哈哈哈。」艾樂祖帶著一點點不甘心的意思笑起來。

  在我們說話的時候,我看到女孩也睜著亮晶晶的眼睛入神著聽著。火焰在她的眼眸中跳躍舞動,如果我也能成為裡面一部分……

  「那麼他為什麼要在反抗軍裡?」

  她竟然開口瞭!我完全沒有料到她會開口說話,而且還是向兩個剛認識的陌生戰士問話。

  馬歇斯看瞭她一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他的話,大概就是為瞭我們的副軍團長吧。不過你想知道還是自己去問他吧,我隻是隨便猜猜而已。他看起來不是什麼有雄心壯志的類型,沒什麼野心,這是他的優點。」

  女孩的嘴唇微微動瞭動,又低下頭去瞭。我努力把視線從她身上挪開,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馬歇斯完全沒把其他人的情緒放在心上,他隻是嘆瞭口氣:「可惜現在反抗軍已經不復存在瞭。」

  艾樂祖這時候也沉默著,我們不知道他們所沒有說明的話中到底發生瞭什麼事情。雖然很想問,但疲憊很快就吞噬掉瞭寧靜的氣氛,我們在不知不覺中睡去,等待著未來的到來。

  ***   ***   ***   ***   ***

  幾天之後我們看到瞭鐵輝城的影子,這裡建築的風格和我們的海藍大陸很相似。然而這座城市給我們的第一印象就是人,滿滿的都是人。街道上支瞭很多臨時的帳篷,幾乎連邁腳的地方都沒瞭;小巷子裡充滿瞭糞便和膿血的臭味,放眼望去每個人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這人也太多瞭吧?」胡狼抱怨道。

  「過兩天會更多。不是說瞭麼,海藍的都已經過來瞭,還沒到而已。」艾樂祖回道。

  我和胖子對視瞭一眼,胖子呲牙咧嘴的樣子。我們都覺得非常幸運,如果我們沒碰上貪狼的話,自己過來就要過這種日子瞭。雖然不會擔心挨餓,但天天在污水泥漿裡面支帳篷實在不是一種理想的生活。

  我們跟著馬歇斯他們從低空掠過城區,又飛瞭一個多小時,看到的景象和外圍沒有什麼區別,直到一個關卡出現在不遠處的街口。

  「拿著這個。記住,一會兒無論任何情況都不能使用能量,任何情況。」馬歇斯回頭非常鄭重的提醒瞭我們一句,然後遞給我一個小巧的徽章,示意我們從那個關卡進內城。

  「進去以後怎麼辦?」我趁他倆還沒走之前連忙問。

  「按守衛的指示做,走完程序以後在出口等著我們。」

  「什麼出口?!」

  「去瞭就知道瞭。」馬歇斯說話的時候已經和艾樂祖飛遠瞭。

  我們飛落到街上,看到這個關卡前面的街上已經排瞭一個不算短的隊伍,大概有七八十人的樣子。最關鍵的是,這些人中絕大多數都是戰士。

  後來我才知道,這個關卡算是針對戰鬥力的快捷通道瞭。通往內城的關卡有十六個,這樣的關卡隻有兩個。另外十四個都是面向平民的,每一個關卡都是人山人海。

  我們排隊到瞭關卡前面,那是一個臨時搭建的屋子,而且看起來挺大的。門口站著一個戰士,看起來殺氣十足。大概是故意挑這種看起來很兇悍的傢夥來嚇唬人的吧,我這麼想著,然後第一個走瞭進去。

  我原以為要填表登記什麼的,結果什麼都沒有。屋子中央畫著一個大型法陣,旁邊除瞭一個操作法陣的人以外這個地方就沒有別的東西瞭。

  「站中間,別動。」那人用手指著法陣中心,面無表情的說。

  雖然他的語氣讓人挺不舒服的,但我總不能和他在這兒抬杠吧。我老老實實的走瞭過去,法陣在身下亮瞭一下,然後我感到左臂傳來瞭一陣微微的灼燒感。

  我連忙卷起袖子,就看見一個巴掌大的復雜紋身正在由紅變青。

  「這什麼東西!?」我失聲問道。

  那人一抬手:「去門口領守則,喝魔藥,別磨蹭。」

  我悻悻的整理好衣服往前走,看到出口外面擺瞭張桌子。桌子上面擺瞭很多類似宣傳單一樣的紙制品,還有一個帶著一個按鈕的容器。桌子旁邊的戰士遞給我一張紙,然後示意我用手去接容器裡的東西喝。

  「喝瞭這個會怎麼樣?」我忍不住問。

  「不喝就滾回去。」那人非常不耐煩的樣子。

  雖然我有些排斥飲用亂七八糟的東西,但既然這是既定程序我也沒辦法抗拒。我把左手放在那個小小的出水口下面,伸手按瞭一下按鈕。

  本來以為會出來不少魔藥,結果卻隻有一滴血紅的的液滴落到瞭我的指尖。我皺著眉頭看瞭它半天,最後還是決定喝下去。馬歇斯和艾樂祖都沒提這件事,所以我安慰自己這並不是什麼大不瞭的事情。

  幾乎沒有味道,我咂瞭砸嘴,喝下去以後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我幾乎要覺得有點失望瞭。

  往前走,我又看到前面空地那裡站著一個拿劍的戰士。

  「這是我們特招的。」旁邊響起瞭一個聲音。我一看,正是馬歇斯。

  拿劍的戰士揮瞭一下手,示意我站過去。

  艾樂祖看著我笑:「那是測試戰鬥能力的考官,你有興趣可以去試一試。」

  我腳步頓瞭頓,然後連連搖頭。我最近的自信心下降的有些厲害,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如果在這兒被人給揍趴下瞭一定非常丟臉,能避免這個結果還是盡量避免吧。

  趁著等其他人的時間我開始讀手裡的那張紙。

  紙上介紹瞭我們左胳膊那個紋身的意義。原來那是一個特殊的魔力紋章,是用來作為換取食物和生活必需品的等價物的東西,換句話說就是錢。

  紋章由二十道刻紋組成,一道可以換一頓飯吃。每日淩晨的時候會紋章會自動恢復一道刻紋。如果想和別人交易東西的話,這些刻紋也可以通過一點點魔力相互傳遞。

  想不到反抗軍做瞭這麼充分的準備,連金融系統都安排妥當瞭。雖然我是學理科的,但也多少也知道一些這種貨幣系統存在的重要意義。

  另外還有更重要的,那張紙介紹瞭這個庇護所的法律。

  法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瞭,隻有一條:平民必須服從反抗軍成員,反抗軍成員必須服從自己的上級。而懲罰措施也隻有兩條:第一次犯錯剝離紋章,第二次犯錯就直接殺掉。

  沒有法院,沒有陪審團,任何一個反抗軍成員都可以做死刑的執行者。

  這種殘酷的條例讓我有些害怕,但也在暗自慶幸,自己至少也能加入反抗軍吧,如果貪狼給我們說說好話的話。

  很快大傢都出來瞭,我還有些擔心女孩會因為無法戰鬥而被攔下來,不過令人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看到她身影的時候我也是松瞭一口氣。

  馬歇斯他們帶我們去瞭屬於反抗軍的宿舍。不是新加入的戰士所分配的簡陋營房,而是原來反抗軍的居所。雖然一個普通的兩人間必須要我們五個來分享,不過也比睡大通鋪要好得多瞭。

  稍稍安頓下來以後,大傢都長長的松瞭一口氣。女孩經過幾天的勞頓,虛弱的不行,所以我們直接把一整張床都讓給她休息。

  胡狼吵著想出去轉轉,胖子懶得動彈,艾麗娜也不想再折騰。為瞭不讓胡狼落單,我好說歹說才把他給攔瞭下來。

  我覺得現在人生地不熟,胡狼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傢夥出去亂轉很容易惹禍。條例我們也都看瞭,在這個地方惹麻煩的話估計很難保住命。哪怕就是刻紋沒瞭也很麻煩,因為就現在的情況來看,能保證一天三餐都是奢望。

  「我就在樓門口走走!你們別嘮嘮叨叨的行不行!」胡狼在屋裡煩的直嚷。

  「你別吵!」艾麗娜狠狠的瞪瞭他一眼,指瞭指正在熟睡的女孩,「要出去就出去!誰管你!」

  艾麗娜比我們年齡要大一歲,我們幾個從小隻要犯瞭錯就會被她訓得像孫子一樣,現在都留下後遺癥瞭。她一發火,胡狼連個屁都不敢放,灰溜溜的從屋裡出去瞭。

  我跟著他屁股後面也轉瞭出去。不遠處有供新來的戰士居住的臨時搭建的板屋,而我們住的地方一看就是原來屬於思滅者城堡的建築群。這裡的後勤和保暖都非常不錯,能安排上這樣的宿舍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得到瞭特別的優待。

  這棟房子挺大的,現在樓裡幾乎沒有什麼人,估計住在這兒的人都在忙吧。我們逛到瞭後院,儼然發現有個小姑娘在院子裡跑步。

  她比我們小幾歲,紮瞭一個短馬尾,穿著露臍的短背心,正在繞著院子猛跑。我也不清楚她這是跑瞭多久瞭,隻是看她浸透瞭背心的汗水就知道一定時間不短瞭。

  「哈,這是要做運動員啊?」胡狼沒心沒肺的沖她喊瞭一句。我朝旁邊挪瞭兩步,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

  女孩回頭瞥瞭我們一眼,沒搭茬,繼續跑著。她身上的汗像泉水一樣在她充滿活力的動作之下飛濺著,連地上都留下瞭潮濕的痕跡。女孩的年齡不大,身上的線條卻鍛煉的緊致而分明,幾乎看不出任何的贅肉,那種健康而朝氣蓬勃的感覺讓人眼前發亮。

  胡狼看起來很興奮的樣子,難道他喜歡這種類型的?不過看這女孩的樣子,怎麼都像是未成年的……

  看她跑瞭兩圈我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她為什麼有資格在這個地方呆著?難不成她也是戰士?那也太可怕瞭,把這麼小的女生招來做戰鬥力怎麼說也有點過分瞭。

  胡狼腦子又抽筋瞭,他在這當兒向女孩湊瞭過去。

  「哎,我是胡狼,新來的。你叫什麼名字?」

  「龍雀。」女孩隨口回瞭他一句,頭也不回的繼續跑著。

  胡狼傻兮兮的跟著她在內圈轉悠:「你跑步幹什麼啊?」

  「變強。」龍雀一邊調整著呼吸一邊停瞭下來,她身上的汗氣冉冉升起,小巧的身體在夕陽下閃著光。

  「哈哈,那也不用這麼努力吧!讓我們這些職業戰士來保護你不比自己費這些力氣簡單嘛。」胡狼大大咧咧的說道。

  龍雀抬頭看著他,就好像看傻子似得:「你們?保護我?」

  胡狼眼睛眨巴著,我知道他又準備開始吹牛瞭。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龍雀的手猛地一抬,直卡向胡狼的喉嚨。

  胡狼嚇瞭一大跳,連忙後退。雖然他沒什麼防備,但也好歹是數字級別的戰士,不至於被一個小女孩給掐住。

  然而女孩的一隻腳早就等在瞭他的腳後,似乎早就猜出瞭他的躲閃動作。胡狼被她一絆,悶頭往地上倒去,女孩圈著他的胳膊以他為圓心猛地一轉。等我目瞪口呆的回過神來的時候,女孩已經從身後用雙臂鎖住瞭胡狼的脖子——整個過程隻用瞭兩秒。

  「你連自己都保護不瞭。」她松開手,扔下瞭這麼一句話,站瞭起來走向瞭一邊,開始做一種類似於拉伸身體用的活動操。

  胡狼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她的背影,眼睛裡閃爍著我從來沒見過的神色。

  「早讓你安生點兒,現在丟大人瞭吧?」我站在旁邊揶揄道。

  胡狼坐在那沉默瞭半天,結果一開口就嚇瞭我一大跳:「阿傑,我愛上她瞭!」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有一種模仿動畫片摔倒在地的沖動。但現實中我隻能一腳踢在他屁股上:「你是不是受虐狂?!讓人給欺負傻瞭?!」

  原來的話,胡狼絕對會跳起來和我一陣沒頭沒腦的廝打。可是這哥們竟然完全沒有反擊的意思,他蹲那兒又愣瞭半天,然後跳起來悻悻的轉身走瞭。

  我這下都傻瞭眼瞭,這傢夥的神經病癥狀我是深有體會的,但是這一次可能得的是絕癥。

  我趕忙追瞭上去,拿胳膊勾住他肩膀:「怎麼瞭?丟瞭魂瞭?剛才不是在那胡說八道吧?」

  胡狼像是泄瞭氣的皮球:「是我犯神經瞭。像她這麼厲害的,怎麼可能看上我。」

  「你還真看上那小妞瞭!?就這麼一下子!?」我努力用粗俗的言語掩飾自己的驚訝。

  「怎麼瞭!不行啊!你不覺得她很漂亮麼?」

  我支支吾吾的應付著。說真的,龍雀絕對是個美人胚子,不過這種運動型女生並不是我鍾愛的類型……想到這裡,另一個女孩的側臉不自覺得浮現在瞭我的腦海裡面,也不知道她睡醒瞭沒有。

  「我也想變強……」胡狼抽著氣兒說,「像他那麼強。」

  「他?貪狼?」我順嘴就說出瞭那個名字,大概是因為我和胡狼有著一樣的想法吧。

  「要不然我們找他教我們打架吧!」胡狼突然像下定瞭什麼決心似的叫嚷瞭一句。

  這個想法早在我腦子裡面成型過瞭。本來我抱著一種偷偷摸摸的想法,想要私下裡向貪狼學習戰鬥能力,然後讓這些傢夥們大吃一驚。現在看起來已經沒辦法吃獨食瞭,胡狼一開口,其他人肯定都會加入,也不知道貪狼會不會嫌我們人多……

  這種沒頭沒腦的想法煩瞭我們很長時間,直到救援隊回歸的那一天才宣告結束。

  ***   ***   ***   ***   ***

  休息瞭一整晚,結果我們發現誰都不知道該去哪裡領補給。大夥分頭去附近找購買食物的地方,卻沒能找到。到最後肚子都餓的咕咕叫,連貪睡的女孩都給餓醒瞭,我們還一籌莫展。

  胡狼偷懶,在外面看龍雀鍛煉。一向神經粗大如鋼釺的胡狼突然自卑瞭起來,連招呼都不敢和人傢打,偷偷的在樓梯口看。等到中午的時候,他跟著龍雀想看看她住哪個房間,結果卻被陰差陽錯的引到瞭這座建築物最下層的附屬食堂……

  聽瞭胡狼的匯報,大夥像瘋狗一樣沖下瞭樓,連虛弱的她都動瞭。因為大傢都知道,食堂的存在意味著新種類食物的存在,畢竟反抗軍也沒必要為瞭分發蛋白能量棒而專門開辟一個房間吧?

  整整一層的樓都被裝修成瞭食堂,這看上去就和普通的大學食堂幾乎沒有這麼區別。寬敞的食堂裡幾乎沒坐幾個人,顯得空空蕩蕩的。我在沖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龍雀坐在一張靠中間的桌子上正在用餐。

  我隱約的在餐盤裡看到瞭綠色和褐色,這意味著我們的猜測並沒有錯。當我們真正的看到櫃臺後面的餐點的時候,胡狼發出瞭一聲歡呼,胖子也笑的滿臉開花。

  櫃臺後面的黑臉廚師被我們的樣子給逗笑瞭:「剛來的?」

  「嗯嗯!」我端著餐盤排在第一位。

  「想吃什麼?哦,對瞭,這個豬排是合成的。」

  「可以都要麼?」我隻覺得口水都快流出來瞭。

  「當然可以。」黑臉廚師拿著廚勺給我的土豆泥上澆瞭滿滿一層肉汁,又用夾子鉗瞭切的整整齊齊的碧綠豇豆,最後是一塊噴香四溢色澤金黃的炸豬排。

  雖然隻是簡簡單單的三樣而且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可是這對我們來說卻是一個月來吃上的第一頓真正的飯菜。

  大傢端著滿滿的餐盤笑容滿面的開始找桌子,黑臉廚師看到女孩的手不方便,還特意出來幫她端瞭盤子。也好在飯堂現在空空如也,不然他大概得攤上個擅離職守的罪名。

  胡狼領著頭往龍雀坐的地方湊。艾麗娜看著他冒冒失失的樣子一時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我給她和胖子使瞭個眼色,就近坐在瞭打飯櫃臺的旁邊。

  龍雀抬頭看瞭眼胡狼,胡狼剛想和人傢搭話,龍雀就端盤子走瞭。胡狼憋的滿臉通紅,埋頭開始解決盤子裡的美食。不過我猜這些美味的東西對他來說已經是味同嚼蠟瞭。

  看著他的樣子,我們幾個有點於心不忍把他一個人扔在空空的飯堂正中間。艾麗娜和胖子端著盤子先過去瞭,而我看向女孩,象征性的問瞭一句。

  「過去吃吧?」

  剛才的事情女孩全都看在眼裡。雖然她平時對我們都一副若有若無的縹緲態度,但胡狼畢竟也是粗手粗腳的照顧過她的。她點瞭點頭,抿著嘴笑瞭一下,這抹微笑差點讓我的心臟跳出胸膛。

  我幫她挪瞭過去,大傢都沒對胡狼說什麼話,隻是把他圍在中間不聲不響的吃著飯。想安慰他兩句吧?可是又覺得沒什麼可安慰的,因為龍雀並不是故意要躲著他,而是剛好吃完飯而已。

  再者說,他這種神經大條的人,把他自個放那呆著大概就是最好的治愈方法瞭。

  「未成年少女啊?」艾麗娜小聲偏著頭問我,那聲音裡面帶著笑。

  「可厲害瞭,揍得他沒法還手。」我也小聲說道。

  胖子滿嘴塞的都是土豆泥,說話含含糊糊的:「別說瞭,你們不吃把肉排給我!」

  艾麗娜捶瞭他一拳,旁邊的胡狼也忍不住哼笑瞭一聲。

  就在這時候,門口傳來瞭嘈雜的腳步聲。我抬頭看去的時候,正看到一大批戰士正從食堂的正門湧瞭進來。

  他們走的又輕又快,安靜的像是暗流之下遊弋的肉食性魚類。能感覺出來,他們的氣勢和其他的戰士不太一樣,看上去似乎是久經戰場的軍人。

  人越來越多,他們那種帶著壓抑感的步伐和動作讓我有些難受,像是頭頂平白飄來一大片烏雲。我看瞭看其他人,胡狼的臉上帶著一點點本能的警惕,連胖子的胃口似乎都受到瞭影響。

  他們一個個去給自己弄瞭食物,然後迅速就坐。直到這時候他們才帶著一點人味似的交談起來。空空的食堂很快就坐上瞭半個房間的人,他們中有幾個在走過我們身邊的時候還用很不友好的眼神掃瞭我們半天。

  就在這個時候,他和她出現瞭。

  又一次見到她,我聽見旁邊艾麗娜的呼吸聲都凝滯瞭。那個叫做初邪的女孩帶著無人能比擬的自信,在周圍戰士的簇擁之下大步走進瞭房間。我還能清晰地記著她在分發給我們食物之時所流露的溫柔,那大概是艾麗娜最憧憬的東西吧。

  那是獨屬於女性的溫柔,是一種超越瞭普通人所能觸手的大愛,是一種讓所有人都甘願向她展示自己弱小的母性。那種溫柔足以融化最堅強的男人,也能夠讓所有女人都為之向往。

  可是現在的她身上看不出任何溫柔,而是充滿瞭一種隨心所欲的權力感,就好像剛剛回到自己傢的主人,慵懶之中帶著篤定的控制力。

  而站在她旁邊的就是我們等待瞭很久的男人。和旁邊全副武裝著甲胄的戰士們不同,貪狼僅僅穿瞭一件輕便的胸甲,腰間掛著那把又輕又薄的怪刀。如果不是我們被初邪吸引瞭註意力,大概很難發現他的存在。

  他是那種存在感不是特別高的人,如果不認識他的話大概很容易小看他吧。不過這種低調我是很理解的,畢竟我和他都是龍族的人,相對的內斂是我們族群的特點。

  貪狼從我們面前掠過,並沒有看到我們這群正在自顧自激動的傢夥。他排隊在打飯隊伍的末尾,似乎在思考什麼事情。

  而初邪卻趾高氣揚的跑到瞭隊伍最前頭,瞪瞭最前面的那個戰士一眼,那個戰士乖乖的退後瞭半步,任憑她插瞭隊。

  當她端著盤子走回來的時候,還特地跑到瞭貪狼的旁邊。

  「死腦筋,餓死你!」她帶著笑,故意找茬。

  「我可不想被人在背後罵。」貪狼也在微笑。

  那種深沉的微笑是屬於成熟男性才能夠擁有的笑容,有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可能就是在向往那種成熟吧。強大和成熟,這兩種東西大概是相輔相成的。

  就在我們愣神著看他們的時候,初邪竟然端著盤子朝我們走瞭過來。大傢全都像觸電一樣,不約而同的坐直瞭身體。

  「吃完瞭?吃完瞭讓地方啊。」她愛答不理的對我們揮瞭下手。

  我們連忙收拾著盤子,然後不知所措的站在旁邊,也不知道是該走還是該在這兒等貪狼過來。結果就這麼站瞭半天,看上去像一群被罰站的學生。

  貪狼終於走瞭過來,目光相對,他遠遠的就看到瞭我們。他把盤子放在初邪對面,然後依次打量著我們。我們看著他傻笑,誰都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

  「都過來瞭?決定加入瞭?」他平視著我們,微笑著問。

  「加入加入!就沖這個夥食也得加入!」胡狼叫著,我們也連連點頭。

  初邪聽到我們說話,扭頭看過來:「誰啊這都是?」

  看來她並沒有記住我們。

  「路上遇到的,挺有正義感,我想讓他們加入。」

  「哦,你自己幫他們安排啊,我可沒時間。」

  貪狼沒有多說什麼,他回過頭來,將目光放在瞭女孩的身上。

  我看到女孩的嘴唇在微微顫抖,她用牙咬住嘴唇,直直的看著貪狼。

  貪狼低頭看向她失去的那隻手,他輕輕拉起她的胳膊:「看上去恢復的還不錯。痛不痛瞭?」

  一句話之下,女孩的淚水一瞬間像泉水一樣湧瞭出來。她雙肩不住的顫抖,抽噎著,幾乎喘不過氣來。

  看著一直冷靜淡漠的她竟然哭成這個樣子,我覺得心裡難受到不行。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可以把她抱在懷裡,收斂她的眼淚,給她一些力量。

  貪狼看著她,臉上露出瞭一絲溫意。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就算堅持到最後往往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局。不過現在你能站在這個地方,說明也不需要我說什麼鼓勵的屁話瞭。你是見識過真正黑暗的人瞭,接下來和我們一起去見見真正的光明吧,雖然路還有很遠。」

  女孩努力的控制著情緒,她擦著眼淚,用力的點頭。她在貪狼面前的失控我似乎能夠理解……她知道是他救瞭自己,那種極度的委屈一直被她埋藏在心裡,直到重新見到能夠理解那種委屈的他的時候才像洪水一樣噴薄瞭出來。

  貪狼扭頭看向初邪,初邪也在挑著眉毛看他,似乎在等他給自己解釋。

  「回房間吃。」他對她輕輕歪瞭歪頭,然後端起盤子向食堂外面走去,「你們先休息,別亂跑,我會來找你們。」

  「好的,好的。」我回應著,心裡面卻突然變得空空蕩蕩。

  艾麗娜輕輕的把女孩攏在懷裡,拍瞭拍她的後背:「好啦,都過去瞭,不要難過瞭,大傢已經一起走過來瞭。一切都會好的。」

  女孩慢慢的不再抽泣,她紅腫著眼睛,看著我們,就好像心頭那塊沉重的堅冰已經被擊碎瞭。

  「謝謝大傢,謝謝你們帶我過來。」

  「小意思,別一直哭哭啼啼的就行瞭。」胡狼哼哼唧唧的說道。

  聽到她的話,我覺得心裡好受瞭很多,她開始向我們敞開心懷瞭。隻是,我的幻想似乎並沒有和現實拉近太多距離。

  ***   ***   ***   ***   ***

  我們回到宿舍,懷著不安的心情等待著貪狼的到來。和上次不同,這次他並沒有讓我們等太久。午後的太陽讓人有些混混欲睡,不過當他敲響房門的時候所有的睡意都飛瞭個幹凈。

  我忐忑不安的打開房門,貪狼正看著我。他沒說什麼,直接進瞭屋。

  所有人都站瞭起來,那個女孩也是。貪狼的個頭不算高,比我要矮一些,他給人的壓迫感沒有其他戰士那麼強,大概是因為我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攻擊性吧,那是一種浩瀚沉穩的感覺。

  他隨意挑瞭個地方坐下瞭。房間裡隻有兩把椅子,他占瞭一把,所以其他人要麼坐在瞭床上要麼盤膝坐在瞭地上。大傢都看著他,等著他發話。

  「你們當初說,想要幫助別人。你們可以去招工處做工,理發師、廚師、機械師、護工……隻要有技術的就可以。但我知道那並不是你們喜歡做的,你們站在這裡就是想以戰士的身份來幫助別人。然而很遺憾的是,在這個地方的戰士並不是那種樂於助人的角色。」

  我們相互看瞭看,都沒聽懂他的意思:「你是說我們不適合做戰士?」

  貪狼搖瞭搖頭:「我是說,戰士不適合幫助別人。普通人也沒有資格幫助別人。這個地方,每個人隻能幫自己。」

  我有些困惑:「我還是不太明白……」

  貪狼用鋒利的目光看著我們:「你們要放棄天真的念頭,否則就隻有死路一條。在接受這件事情之前,你們最好不要輕易下決定。善良和憐憫在這個地方隻會幫助你們快死,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對痛苦和絕望視而不見。」

  「你這是在試探我們麼?」艾麗娜帶著一種沒反應過來的笑意問。

  「我不喜歡浪費自己的時間。」貪狼冷冷的看瞭她一眼,艾麗娜的笑容瞭立刻就凝固瞭。

  他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用老套的方式來考驗我們是否有同情心,他是在認真的警告。可是如果他所說的都是真的,那麼……

  「如果憐憫和同情都不需要,你為什麼要讓我們追隨你過來?!」我用力問出瞭這個問題。由於緊張,我的聲音顯得很大,這讓我在問完之後有些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似乎從貪狼的眼中看到瞭一絲溫柔。

  「行為的矛盾和內心的掙紮會誕生無與倫比的力量,我想我會需要你們的這種力量,如果你們能活下去的話。」

  「我們聽你的!!」胡狼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雖然他很冒失,但我們都沒有攔著他來代表自己。

  「教我們吧!我想變的和你一樣強大!」胖子搶著說話瞭,我沒想到他竟然抱著和我、胡狼一樣的念頭。

  「你們別吵!」我打斷瞭他們,又轉向貪狼,「你是龍族人,對不對?」

  貪狼看著我,輕輕點瞭一下頭。

  「我也是龍族人,我……想拜你為師!」我借著發熱的頭腦說出瞭讓我臉頰發熱的請求。這聽上去就像以前的拙劣電視劇上演員所說的臺詞,任何脫離瞭中學年紀的人估計都不會說這種話。但我總覺得這麼說會成功率大一些,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背後推瞭我一把似得。

  貪狼聞言哈哈大笑:「你以為這是在演武俠劇麼?」

  我看瞭看周圍的朋友,除瞭女孩之外他們都一臉迷茫,大概除瞭龍族或者龍族的混血,誰都沒聽過武俠這種東西吧。

  「不,我隻是覺得……」

  貪狼抬起手掌打斷瞭我:「我沒資格給人做師父,不過如果你真的想學點什麼,我可以把你們介紹給指導我武學的人……如果還能遇見他的話。現在,我所能教你們的都是比較基礎的。」

  看他的意思應該是同意瞭。我興奮的扭頭看向同伴們,他們的眼裡和我一樣跳躍著歡樂的火焰。

  「武器拿出來給我看看。」他坐在椅子上,對我們揚瞭揚手。

  我們老老實實的拔出自己的劍遞到他面前,貪狼把它們依次拿在手裡試瞭試。他掂量瞭幾下,從裡面挑瞭一把。接下來的事情讓我們看的差點叫出聲,貪狼手腕一抖,那把劍在空中畫瞭一個圈,就好像帶著粘性一樣,穩穩的橫在瞭他伸出來的一根手指上。

  「用這把劍的應該是你們裡面用劍用的最好的,對吧?」他抬頭看向我們。

  我們驚訝的看向瞭胡狼,胡狼也愣住瞭。他說的完全沒錯,如果我們不用能量的話,單純的比拼劍招,胡狼比我們都要強。

  看到我們的表情,貪狼微笑瞭起來:「人越厲害,武器的威力也就發揮的越好;反之也成立,一把好的武器會反過來引導它的使用者。你們幾個應該都一樣,在進來之前都沒有戰鬥的經驗。這把劍的平衡性和重量比最好,如果長時間用它戰鬥的話,對使用者的幫助會非常大。」

  胡狼一臉得意的樣子。我心裡不是滋味,有一種讓人惡心的情緒在肚子裡盤旋,是嫉妒麼?

  「你們回頭去武器庫,每個人按照這件武器平衡感領一件新武器。」

  「可是我這個是帶魔力效果的……」艾麗娜連忙說。她那把劍是我們好不容易弄到的一把高級的女式劍,所以她並不是很想換武器。

  「魔力等級大概是多少?」

  「唔……很低……」

  「你們接下來要應付的不是戰鬥,是戰爭。你們的敵人是成百上千的魔獸,每一分能量都彌足珍貴,而在能量不足的情況下武器就很容易壞。所以簡樸實用的替換型武器是首選,你們必須盡快適應。」

  貪狼的話很有說服力,哪怕艾麗娜再不高興也不可能不聽他的。

  「你們先去弄自己的武器,傍晚的時候我可以在下面的後院教你們一些東西。」他這樣說著,起身要走。

  旁邊一直沉默的女孩立刻就站瞭起來。她帶著踟躕的表情糾結瞭幾秒的時候,貪狼已經離開瞭房間。她又思考瞭幾秒,像是下定瞭什麼決心似得追瞭出去。

  我的好奇心旺盛的燒瞭起來,可是我總不能在這麼多人眼皮底下去偷聽別人的談話吧?這種難受的感覺讓人喘不過氣。

  胡狼倒是很興奮,他拿著自己那把劍玩瞭起來,完全不記得一個月之前自己還吵嚷著要換高級武器似得。

  之前的我們感覺特別迷茫,現在這一切似乎都變得清晰瞭起來。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們找到瞭使自己變強的方法吧……我們要拿到力量,然後活著回到外面去……

  女孩這一去竟然沒有回來,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去做什麼瞭。早知道這樣的話我就和她一起去瞭,也免得在這兒思前想後的。抱著這種想法,我們去找人換好瞭武器,並且在約定的時間湊在瞭後院,等著貪狼的重新出現。

  當我們來到後院的時候,恰好又看到龍雀在鍛煉。胡狼一看到她眼睛就拔不開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想耍流氓呢。

  在他犯花癡的時候,我滿腦子卻都是女孩。

  我覺得自己似乎很傻,傻得讓我自己都生氣。要知道,我並不是沒有和女生談過戀愛,初中和高中的時候我都有過女朋友,而且自認為關系處理的還都不錯。可是現在,似乎那些自以為是的經驗都變成瞭廢物。

  喜歡她麼?非常喜歡。至少這一點我很確定。

  喜歡她什麼呢?非同一般的美麗?從不屈服的倔強和堅強?令人無法控制的保護欲?我也說不清。不過我知道說不清就對瞭,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能說清楚才怪呢。

  最關鍵的問題是,怎麼讓她喜歡上我呢?

  我和她的距離總比胡狼與龍雀的距離要近吧?一直照顧著她的日常起居,還通過努力換來瞭她的一點點接納。而胡狼呢?除瞭被人放倒瞭一次之外,一點進展都沒有。

  可是這並沒有減少我的煩惱。我很想知道女孩這個時候在想什麼,想讓她把所有的心思都傾訴給我聽,而不是貪狼。

  她真的是去找他傾訴瞭麼?他那麼強大,擁有著那麼高高在上的女人,肯定是不會把她放在眼裡的吧?而且……而且我們花瞭那麼長時間和關心才換來瞭她的接納,她不可能對貪狼那麼容易就打開心扉吧?但是,他畢竟救過她啊,從那個地獄裡面。

  我像蠢豬一樣用各種各樣的理由安慰著自己,卻絲毫減輕不瞭心裡的不安。

  「在想什麼呢?」艾麗娜的聲音在旁邊響瞭起來。

  我回頭看瞭她一眼:「沒什麼啊。」

  「你不說我也知道,」艾麗娜壞笑瞭一下,「放心吧,我們都會幫你的。」

  「什麼啊!我又沒什麼要你們幫的。」我口不擇言。

  「行啦行啦,等著我給你創造機會,現在不要想太多的好。」她依舊在壞笑。

  我看著她自信滿滿的樣子,也忍不住苦笑瞭起來。艾麗娜就老是這樣,喜歡給我們每個人操心,自以為像姐姐。

  不過她確實做到瞭,我覺得心裡多少平靜瞭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戰士從院子的另一邊悠然自得的踱瞭過來。我開始以為是貪狼,但是很快就發現自己是認錯人瞭。那個戰士比貪狼的年齡要大一些,臉像是磨過土的一樣灰暗粗糙,留著短頭發的頭皮上留著疤痕,身上穿著貼身緊繃的輕鎧甲。

  他並沒有就這麼走掉。當看到我們的時候他好像改變瞭自己的行走路線,向著我們這邊晃瞭過來。

  胡狼在和胖子拿武器瞎比劃,我和艾麗娜坐在臺階上聊天,我們都沒有太在意那個人。那個戰士在距離我們二十米的墻角蹲瞭下來,盯著我們這邊看。

  準確的說他是在盯著艾麗娜和龍雀在看。他臉上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來來回回掃視著兩個女孩。

  龍雀跑的起勁,根本就沒把其他人放在心上;而艾麗娜在發現他的行徑之後皺起瞭眉頭,本能的往我身後躲瞭一躲。

  他的目光讓我非常不舒服。雖然算不上是淫邪吧,但一般來說男人用那種目光打量女生應該多少抱著一點不懷好意的感覺。

  於是我站瞭起來,擋在瞭艾麗娜前面:「你看什麼?」

  聽見我不友好的質問,那個男的笑的更開心瞭,他向我們這邊走過來。

  「你們的活力像是深海的漩渦,」他一張嘴就好像在念詩,柔軟無波的語句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抑揚頓挫,「單單這樣看著你們,我都會覺得自己又找回瞭過去的激情。」

  我瞠目結舌的聽著他的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人實在是太詭異瞭,正常人哪兒有他這麼說話的?那聽上去完全是神經質或者腦袋秀逗的傢夥說出來的東西。

  「我都起雞皮疙瘩瞭……」艾麗娜偷偷在我耳邊說道。

  那個男人又朝我們走近瞭兩步。我隻覺得心裡咯噔一下,一種讓人後背發癢的警惕感開始拽我的神經。龍雀正好跑到瞭我們附近,她看到那個男人的時候立刻就停下瞭腳步,膝蓋一弓,好像要擺出戰鬥的姿勢似得。

  「金伯利。」就在這時候,貪狼的聲音傳瞭過來。

  被叫做金伯利的男人回頭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裡的貪狼。他和煦的笑瞭一下,然後轉身走開瞭。

  貪狼看著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瞭拐角處,這才向我們走瞭過來。他面無表情,但是我覺得那種面無表情似乎也意味一絲警惕。

  「那人誰啊?」胡狼一副後知後覺的樣子,沒心沒肺的問道。

  「是你們海藍大陸來的人,賭徒保羅手下。」貪狼隨口答道。

  龍雀在這個時候湊瞭過來,她仰著臉看著貪狼,下巴還滴著汗珠:「我今天的練完瞭。」

  貪狼對她點瞭點頭,示意她在旁邊等著。

  「來吧,武器都拿出來,A級能量限定,和我打。」他用手指點瞭點我們。

  我們猶猶豫豫的掏出武器,面面相覷。大傢心裡都知道,憑我們是不可能打贏貪狼的,所以大傢都沒什麼出手積極性。

  貪狼看出瞭我們的踟躕,他笑瞭笑:「對你們來說,改掉舊的毛病要比學習新東西重要,想知道你們的缺點就必須交手。所以,用全力上吧。不用擔心引起騷動,我已經打過招呼瞭。」

  他都這麼說瞭,我們再猶豫下去可就真的沒有求他的資格瞭。

  我們一起玩瞭這麼久,爭鬥中幾乎沒吃過大虧,這全是依仗著我們的戰鬥默契。當胖子首當其沖舉劍沖過去的時候,我們其他三個人已經呈包圍之勢站在瞭熟悉的角度上。

  貪狼沒有躲閃,所以我們引以為豪的默契移動也沒有發揮的機會。胖子雙手揮劍和他打在一起,幾乎將全部力量都灌註到瞭攻擊裡面。他的體格大,攻擊力強,所以我們都讓他打正面。

  貪狼的表情很是很認真的,他一劍一劍的接下胖子的劈斬,然後看準機會抬手反擊。

  這就是我們出場的時候瞭。我和胡狼從斜後方的攻擊幾乎在同時遞瞭過去,長時間的共同作戰讓我們很有分寸的給對方留出瞭空間,不至於相互幹擾。

  高級戰士的局部能量加速是很快的,我相信貪狼可以輕松格擋我們其中一人的攻擊。可是我們兩個是同時出手,他再快也不可能連接兩劍。

  貪狼單手持刀格住瞭我的劍,但那並不是撞上瞭障礙物的感覺。一股奇怪的力道順著劍傳瞭過來,手裡的劍像黏上瞭滑溜溜的油漆一樣從他身邊滑瞭過去,攻擊落瞭個空。

  另一邊的事情就讓我們目瞪口呆瞭。面對胡狼的攻擊,他竟然用手背掃瞭過去,打在胡狼的劍背上。

  我完全不敢想象有人敢做這種動作,如果掃到瞭劍刃的話手可就沒瞭。

  雖然驚訝,但是戰鬥還沒結束。胖子趁這個機會揮劍橫斬,一直沒有出手的艾麗娜也從正上方直刺貪狼所站的位置。

  貪狼就好像後背長瞭眼睛,他直接向後出腳,狠狠地踹在瞭胖子的肚子上。胖子的進攻戛然而止,他捂著受傷的地方連退瞭幾步,面色蒼白,強忍著沒跪倒。

  艾麗娜的攻擊也到瞭,貪狼的肩膀一側,劍刃擦著他的衣服刺瞭過去。艾麗娜想要變招,但是在那之前貪狼就用胳膊夾住瞭她的手腕往下一拉,然後用後背猛地撞擊瞭她的身體。

  艾麗娜飛瞭出去,狼狽的摔在地上。

  我和胡狼無暇看顧同伴的情況,連忙再次出擊。貪狼的刀輕描淡寫的在他身周流動,像水一樣,依次接下瞭我們的三次攻擊。在我第三次出劍的時候,他神奇的用手抓住瞭胡狼的脖子,將他按到在瞭地上。

  「停!」

  貪狼抬手止住瞭高舉武器的我。我喘息著,沮喪的垂下瞭劍,沒有把最後一擊送出去。

  差距很明顯,這我們都知道。可是心裡面特別不舒服,因為我們用的能量要遠遠比貪狼多。我原以為他就算贏也會是因為能量等級勝過我們,結果卻是輸瞭個莫名其妙。

  胡狼漲紅瞭臉。這裡面就屬他輸的最難看,尤其還是在龍雀面前。他一臉煩躁,我看他開口就知道他肯定不會說什麼好話。

  「好瞭,你們休息下。龍雀,你過來和我打。」

  還沒等我們開口發表感想,貪狼就再次開口瞭。看著提劍靠過來的龍雀,最急著想要抱怨的胡狼也閉上瞭嘴。

  龍雀的武器和我們的不太一樣,是那種很短的短刀。雖然比匕首要長不少,但如果讓我用那種東西的話,似乎很難防禦對方的攻擊。

  「好好看她的動作,作下對比。」貪狼對我們提醒瞭一句,然後示意龍雀開始。

  龍雀反手拿刀,身體像貓一樣弓瞭起來,用腳蹭著地面,以極低的姿態向貪狼開始靠近。

  和之前不同,貪狼沒有在原地等她進攻,而是主動撲瞭過去。他的能量加速效率極高,幾乎沒有什麼能量外溢,卻快的讓人看不清。

  他那把刀從下向上朝龍雀撩瞭過去。龍雀沒有躲閃,而是同時向前猛沖,直接貼入瞭貪狼的身內。

  她的動作很有效,因為貪狼的攻擊被迫中止瞭。可是他接下來的變招既狠又快,以肘和膝猛擊龍雀的身體。

  龍雀把自己的身體縮的緊緊的,用腿側和臂彎承受下瞭兩次重擊。與此同時她還出瞭反擊的一刀,逼的貪狼向後躲閃。龍雀也借力飛瞭出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立刻被再次拉開。

  龍雀在落地的同時用力一蹬,身體像彈簧一樣伸展起來,在貪狼還沒穩定身形的時候迅速沖到瞭他面前。

  貪狼抬手甩出兩枚速度快的像炮彈一樣的能量彈,胡狼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渾身都顫瞭一下。距離實在是太近瞭,龍雀恰好以極高的速度前進;如果貪狼攻擊命中,那就和對著她腦門開槍一個效果瞭。

  如果是我們的話,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邊減速一邊加厚護罩防禦。然而龍雀手中的短刀鬼使神差的舞動起來,幹脆利落的劈碎瞭能量彈,那種反應速度讓人看得腦後發麻。

  就在能量彈爆炸的下一瞬間,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響瞭起來。龍雀的短刀飛瞭出去,她捂著手腕停瞭下來的時候貪狼的刀已經指在瞭她的面前。

  一個接一個超出理解范圍的招數展現在我們的面前,我們除瞭悻悻的感嘆之外就沒有什麼能做的瞭。

  「是我意圖太明顯瞭麼?」龍雀抬頭問道。

  「是你速度太快瞭。能量爆炸的光芒一定會影響到你,那麼快的速度下,你的反應速度跟不上。」貪狼回答說。

  龍雀點瞭點頭,往後退瞭一步,而貪狼重新看向瞭我們。

  「感覺到區別瞭麼?」

  我們面面相覷,相繼點瞭點頭。

  「我們的速度和她比差太多瞭!」胖子最先開口說道。

  「不完全是速度……」我努力總結著所自己感受到的東西,「她好像事先就知道你會怎麼出招一樣。」

  貪狼用手指向我點瞭一下,那似乎是帶著一點贊賞的意思。

  「任何人想要做出攻擊動作都需要一系列的肌肉運作,通過觀察細微的肌肉變化,就可以提前預判對方的攻擊——這是所有格鬥技巧裡都可以用到的東西。總的來說,就是對戰的經驗的多少。你們現在開始試著去觀察總結,很快就會有進步。」

  「我有一個問題!」艾麗娜舉手說。

  貪狼嗬嗬笑起來:「不用舉手,這地方又算不上什麼課堂。」

  艾麗娜臉紅瞭起來,不過並不算明顯。

  「我們和你打的時候,你根本不可能觀察我們每一個人的動作,你是怎麼接下攻擊的?」

  「鈍角永遠是最佳的格擋角度。正面接觸對方的攻擊就意味著你要吸收對方所有的攻擊力量,而以鈍角接觸對方的武器則省力很多,自己的武器也不會完全丟失原有的速度。這就是我的劍顯得很快的原因,讓對手的力量浪費在空氣裡,我就可以積累優勢。」

  我腦子一熱,一個詞脫口而出。

  「太極!?」

  我小時候看過很多武俠小說,裡面最厲害的人物往往都會這種武術。太極給我們龍族人的影響很深,和這個詞相匹配的幾乎都是武林絕學。一想到自己真的能學到這種功夫,我就忍不住激動瞭起來。

  然而貪狼笑著搖頭:「有那麼一點意思,但是很可惜,我的程度還差得遠。這隻是屬於我的一點用劍技巧,你們想學的話要花很長時間,而且也不一定適合你們。」

  「那我們該怎麼練?」胡狼著急的問。

  貪狼扳著龍雀的肩膀讓她面向瞭我們。

  「我沒太多時間手把手的教你們,所以我準備讓她做你們的代理老師。」

  要是放在以前,胡狼現在肯定會上躥下跳的發表異議。現在就不一樣瞭,嚐過瞭龍雀的苦頭,又見識瞭龍雀和貪狼有來有回的對攻,他連個屁都不敢放。

  「你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戰鬥不需要太精妙的戰術,也不需要太高超的劍技,唯獨體力和能量上限是最重要的。在真正的戰鬥來到之前,你們至少要跟上她的運動量。」

  說到這裡,他又用力拍瞭一下龍雀的肩膀:「作為代理老師,隻要給他們做做示范就行瞭。如果他們不努力的話很快就會死掉,不需要在他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

  聽瞭貪狼的話,我打瞭個冷戰,其他人也是一副吃瞭什麼臟東西的表情。不過他說的大概都是實話……想活下來終歸還是要靠實力,而不是運氣。

  貪狼又和龍雀輕輕說瞭幾句話之後就離開瞭。我本想向他追問女孩的去向,但是我剛要追上去就被胡狼攔瞭下來。

  「怎麼著!?想偷懶!?」

  我氣得不行,但是面對這個沒腦子的傢夥又不能多說什麼。

  龍雀給我們佈置瞭一大堆讓人瞠目結舌的體力訓練,然後就拿著武器自己練習去瞭。這如同大山一樣沉重的訓練任務把我們折騰瞭個半死不活。

  ***   ***   ***   ***   ***

  我們回到房間的時候時間已經到瞭晚上,身體的疲憊讓所有人都懶的再開口聊天。大傢去食堂隨便吃瞭點東西就全都趴倒在瞭鋪位上,我也一樣。在這種時候,我連女孩去向的問題也拋在瞭腦後,雙眼像是進瞭沙子,隻想狠狠地閉上他們然後將臉埋在枕頭裡面。

  不知道睡瞭多長時間,一陣吱嗝吱嗝的聲音將我吵醒瞭。或許是因為這一路長途跋涉讓我的警惕性提高瞭很多吧,在黑夜裡一聽到這種類似的聲音我就立刻清醒瞭起來。

  我瞇起眼睛,看到女孩正關上瞭房門,躡手躡腳的走進屋裡來。

  這本來就是個兩人間,所以床也隻有兩張。本來我們安排好艾麗娜和女孩一人一張,其他人睡地鋪的。可是臨睡的時候胡狼一直嚷嚷著她不會回來過夜瞭,然後霸占瞭原本屬於她的位置。

  唯一剩下的地鋪就是我旁邊胡狼的位置瞭,想到這點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臟開始砰砰的狂跳起來。

  女孩的步子看起來有些艱難,似乎也是非常疲勞,不知道她之前都跑到哪裡去瞭。

  她支著身體躺瞭下來,恰好看到瞭正側躺著的我。我試圖挪開自己凝視她的眼睛,但是卻沒有那麼做,大概是因為之前的睡眠還沒能讓我仔細考量自己的行為吧。

  她也側躺瞭下來,和我四目相對:「你還沒睡……」

  在寂靜的黑夜裡面,她溫柔的聲音和輕輕的喘息聲一起遞瞭過來。

  「你去瞭哪裡?」我狂跳的心臟莫名其妙的在她的嗓音中安寧瞭下來,否則我想那聲音一定會非常嘈雜。

  「我想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值得等候的未來……所以才去找……」

  我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但是那並不妨礙我問自己的問題。

  「找到瞭麼?」

  「可能找到瞭吧……」

  她在笑,疲憊的笑,昏昏欲睡的那種笑容。但是她似乎很開心,那抹笑容撕破瞭我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的濃厚愁雲,陽光一樣照射在我的勇氣之上。

  我抓住瞭她僅存的那隻手:「我想要聽你的名字。」

  「蘇裳。」她輕輕回答著我說,然後安詳的閉上瞭眼睛。

  大概我耗盡瞭自己這輩子所有的運氣吧,她拉著我的手,一直一直沒有松開,一直到第二天的太陽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