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張俊與蘇定昆走出別墅,隻見莊園內停瞭不少汽車,清一色的紅旗,設計看起來大氣,而且還有不少汽車陸陸續續地開進來。
莊園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到處都是身穿黑西裝的壯漢警戒地巡視著四周,即使穿著像是黑社會,但不茍言笑的模樣看起來就是強硬的軍人。
“這麼多人啊?”
張俊見狀,頓時就感到有緊張。
“隻是中午吃頓飯而已,吃完就打發他們走。”
蘇定昆倒是不以為意地哈哈大笑。
“小俊,睡得好嗎?”
在人群中,張名山穿著一身黑色中山裝,正笑呵呵地迎接著賓客,臉色看起來十分紅潤,顯得很有精神,盡管身材並不魁梧,卻是不怒自威,看起來十分有氣度。
“爺爺,對不起,我睡過頭瞭!”
張俊不好意思地撓瞭撓頭,而看張名山慈祥的樣子心頭一暖,畢竟這麼重要的日子睡過頭,他沒被罵就算不錯,可張名山反而擔心他睡不習慣,這種被捧在手心疼愛的感覺,讓他很開心。
“沒事、沒事,睡得好就好!”
張名山看著張俊簡直開心得要命,甚至笑得都有點發傻,卻眼尖看到蘇定昆親熱地拉著張俊的手,立刻板著一張臉,猛地拍著蘇定昆的手臂,沒好氣地說道:“老東西,誰叫你牽我孫子的手?小心老子剁瞭你的手!”
“靠,我還怕你呀!”
蘇定昆手臂上吃疼,立刻松開牽著張俊的手,而看著張名山吹胡子瞪眼,一副吃醋的樣子,在好笑之餘也一橫眉,挽著袖子,擺出一副要拼命的樣子。
“爺爺……外公……”
張俊看張名山和蘇定昆這樣鬥氣,頓時好氣又好笑,趕緊上前勸架。
雖然張名山和蘇定昆似乎是不打不罷休的樣子,但也隻是擺擺樣子,而且被張俊一勸,早就沒那想法,隻是張名山還是吃著醋,將張俊拉到身後,朝著蘇定昆擺瞭擺手,用不耐煩的口吻說道:“去去去,一邊涼快去!這是老子傢,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瞭?一會兒吃完就趕緊滾,別打擾我和孫子團聚。”
“那也是我外孫,好不好?”
蘇定昆狠狠瞪著張名山,隨後換上一張笑臉,用誘惑的口吻對張俊說道:“別理你爺爺,他老年癡呆快沒救瞭!等會兒吃完飯,外公帶你去我那邊玩,地方比這裡還大,好玩的東西也多,而且別說山珍海味,隻要你想吃什麼,外公都有辦法弄來。”
“別聽他說的,那老頭的破地方有什麼好?”
張名山心裡一急,或許也習慣彼此的較勁,一開口可是一點都不客氣:“說句不好聽的,橫看豎看就沒一處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老頭的八字太硬,老子每次去,都覺得風水壞得一塌糊塗。”
不是吧,連風水的事都翻出來說……張俊一時感到哭笑不得,雖然覺得蘇定昆和張名山爭吵時看起來有點滑稽,但又讓他心頭發暖。畢竟小時候看其他小孩被爺爺、奶奶抱在懷裡疼著、哄著,張俊何嘗不羨慕?因此此時這情況,讓張俊感到受寵若驚。
“你們兩個臭老頭在幹嘛啊?”
這時一輛紅旗車緩緩停下來,車門一打開,隻見一位穿著軍裝的老者邁著虎步走過來,爽朗的笑聲中氣十足,還沒走近就能感覺到他的健朗。
“老秦啊,你怎麼現在才來?”
張名山狠狠瞪瞭蘇定昆一眼,回頭的時候說話也不客氣:“我說,最近你怎麼沒有消息,老子一直看電視也沒看到你完蛋,我真感到納悶啊!”
“滾,老子肯定比你還長命!”
老秦哈哈大笑道,花白的頭發、蒼老卻有神的眼睛、挺拔的身軀配上一身軍裝,走起路來虎虎生風,不怒自威。
“懶得理你,反正你隻是來混飯吃的吧!”
蘇定昆明顯和老秦十分熟稔,一點都不顯生。
“對啊……”
老秦咯咯笑道,對蘇定昆的話並不以為意,眼睛掃過站在一旁的張俊,頓時瞇著眼睛仔細地打量。
老秦那銳利的眼神看得張俊雙腿發軟,幾乎要跪下去,他覺得簡直像被一頭野獸盯上般,本能地感到懼怕。
“行瞭老秦,這是我孫子,怎麼樣?可比你我年輕的時候帥多瞭吧?”
張名山得意洋洋地介紹著自己的孫兒,而一看張俊有點發愣,立即捅瞭張俊一下,道:“小俊,還不叫人!”
“秦老好……”
張俊滿頭冷汗,趕忙禮貌地喊道。
“老滿,我說你吹胡子瞪眼的幹嘛?嚇唬我外孫啊!”
蘇定昆見狀可不樂意,惡狠狠地瞪瞭秦滿一眼。
“這可是你們的心肝寶貝,我哪來的膽子啊?”
秦滿哈哈大笑,感覺心情很愉悅,畢竟他走到今時今日的地位,敢這樣直接叫他的人不多,令他覺得和這群快死的老傢夥在一起就是痛快。
“得瞭,可以吃飯瞭。”
張名山哼瞭一聲,便理都不理蘇定昆和秦滿,拉著張俊的手便朝後面走去。
昨晚張俊剛到這裡時,他本以為隻是一座小莊園,如今一看才知別有洞天,別墅後面有著不小的池塘,池塘邊上更有成片別墅和休閑駐地。
在張名山的帶領下,眾人走到一棟老式洋房的小樓面前,立刻就有服務生殷勤地上前引路,領著眾人來到一間巨大的包廂前。
包廂內很寬敞,占地有兩百坪,中間是一張足以容納十五人用餐的大圓桌,裝潢簡約卻不簡單,看起來高檔卻不奢華,可還沒進來,張俊就感覺到眼前煙霧繚繞,一陣嗆鼻的煙味讓張俊都有點受不瞭。
包廂內人聲鼎沸很熱鬧,不時傳出爽朗的大笑聲。
隻見有十多個服務生在一旁服務著,並有近十位白發蒼蒼的老人相聚在一起,而有些老人穿著休閑的中山裝,有些卻穿著軍裝,他們不是喝茶聊天,就是在比試象棋。
“老張呀……”
一看主角到瞭,那群老人傢立刻湊過來,起哄道:“我說你呀,別那麼長命瞭!每年得請我們這幫老東西吃一頓,你可虧大瞭!”
“混蛋,老子樂意!”
張名山佯裝氣得吹胡子瞪眼,畢竟跟他們是老交情,開這種玩笑一點也不過分。
一位穿軍裝的老人傢似乎輸瞭棋,就在旁邊調侃道:“我說嘛,老張這傢夥最實在瞭!換我擺大壽,你們喝的酒一律是水,而吃的菜就要最便宜的……”
“你這老東西……”
秦滿笑罵道:“滾蛋吧你,去年年底我去你那裡,也沒見有好東西吃,而且就你這小氣樣,別往菜裡面放老鼠藥,我們就謝天謝地瞭!”
一群在一起打拼大半輩子的老人湊在一起,盡是調侃著彼此,似乎有些為老不尊,不過張俊卻敏銳地註意到很多人的眼眶發紅。畢竟他們都是老戰友,年紀七老八十,聚在一起的機會已經不多,因此格外珍惜相處的機會,雖然互相的嘲諷,卻也特別開心。
在一陣笑罵聲中,眾人紛紛入座,張俊則乖巧地跟在張名山旁邊,這位爺爺、那位爺爺地喊個不停。
而張名山也想炫耀張俊這個孫子,帶著張俊依次向眾老人介紹,而那群老人似乎知道張名山找回愛孫的事情,個個面露慈愛,仿佛在看著自己的孫子一樣,親切得讓張俊差點掉下眼淚。
張俊挨著張名山和蘇定昆坐在圓桌前,被他們夾在中間,可他卻沒看到陳敬國也沒看到陳玉蓮,於是疑惑地問瞭一聲,這才知道其他客人被安排在別的包廂。
剛開始,張俊還對此有點納悶,後來想想,覺得大概是老一輩的規矩,也就沒有多想。
“唉,老王來不瞭!”
這時,蘇定昆嘆瞭一口氣,搖頭惋惜地說道:“我來的時候去看過他,那老東西腳不好,下地都難,本來喊著要來和大傢喝一杯,但醫生不肯,恐怕他也沒輒。”
“嗯,今年還少瞭虎子!”
眾人紛紛搖頭嘆息道:“去年看著挺好,怎麼冬天說走就走,熬不過去,都是命呀!”
一群老人唏噓不已,張俊在一旁聽得也很有感慨。
這時,菜依次送上來,由於在座的老人大多有舊傷在身,因此大多隻吃清淡的素食,並沒有大魚大肉,所以張名山怕張俊不習慣,就在一旁小聲說道:“小俊,你看看要吃什麼?別管這些老東西,要吃什麼爺爺幫你叫。”
“不瞭,這樣挺好的!”
張俊搖瞭搖頭,畢竟剛才一聽,一桌十個人除瞭將軍還是將軍,甚至還有兩個現役上將,早把張俊嚇得瞠目結舌,更別提他們談論的全是天天上電視的政要,可罵起來卻像在罵晚輩一樣,在這樣的人物面前,張俊哪敢多說話?
老人們談著過往歲月,感嘆老兄弟——離去,令人不勝唏噓,這時有人建議喝酒,可服務生卻是面露難色,原來他們的傢屬和私人醫生早就囑咐過,絕對不能讓他們碰酒,畢竟好友相聚,就怕他們一高興便開懷大飲,於是早早就做瞭防備。
“這頓飯真無聊啊!”
蘇定昆一臉不滿地說道。
張名山無奈地攤瞭攤手,現在隻要聚在一起,晚輩就像防洪水猛獸般隨時警戒著,別說開懷痛飲,就連小酌幾口都不行,可眾人雖然嘴上抱怨,但知道晚輩如此關心他們,心裡還是十分開心。
一頓飯吃瞭三、四個小時,散席時,張俊陪著張名山在門口二送走他的老朋友,之後回到包廂內,就隻剩下張名山、蘇定昆以及秦滿三人,隨後眾人就回到別墅內繼續聊天。
在炎熱的夏天午後飲用工夫茶,顯然不太合適,但老人傢想喝,張俊便打算為張名山服務,不過張名山嫌棄張俊的手腳不利落,索性就自己燒水,泡幾杯好茶,和老兄弟一起享受午後的悠閑。
聊瞭一陣子,說的都是不著邊際的話,而秦滿的眼神一直在張俊的身上不停打量著,似乎對張俊很滿意。
秦滿喝瞭一口茶,思索瞭一會兒,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道:“老張,那事情,孩子知道瞭嗎?”
“你說曉明的事?都知道瞭!”
張名山小心翼翼地說道,見張俊一臉平靜,心裡這才松瞭一口氣。
談到這話題,張名山三人的表情都變得很嚴肅,都在觀察張俊的反應。
張俊頓時愣瞭一下,內心五味雜陳,感到有些慌亂。
蘇定昆見狀,趕緊搖著頭說道:“得瞭,在孩子面前說這些幹嘛?”
“對、對,看我都老糊塗瞭!”
秦滿尷尬地笑道,明顯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的,外公。”
張俊知道蘇定昆三人是心疼自己,連忙搖瞭搖頭,表示並不在意。
“曉明今天怎麼沒來?”
蘇定昆聞言,這才小聲地問道。
“他現在忙得很,已經打過電話報備。”
張名山也不在意,搖瞭搖頭,說道:“現在呀,晚輩都忙著自己的事業,所以咱們這些老人不耽誤人傢就不錯瞭,何況曉明這孩子還算孝順,實在是太忙才走不開。”
關於張曉明的話題沒一會兒就被轉移。
此時,秦滿興致勃勃地追問張俊的年紀、喜歡幹什麼等等,張俊則老實的二回答秦滿的問題,乖得連他都不敢相信,令秦滿越發喜歡張俊,隻是言語之間卻仿佛有話不好意思說出口,樣子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