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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小鴕鳥,別走

  嚴羽一晚上都睡得非常不好,早上剛到六點就從噩夢中驚醒瞭過來。他看瞭看窗外的天氣,已經不下雪瞭,天色灰蒙蒙的看著非常陰鬱。一晃神的功夫剛才的夢嚴羽就忘瞭大半,隻記得夢裡面程曉瑜似乎一直在叫他。

  嚴羽心神不安的起床穿衣服洗臉,勉強等到跟爸媽吃完早飯,他說瞭句公司有事就出門瞭。趕到上班的高峰期路上又開始堵車,嚴羽煩的直敲方向盤。雖然還不確定,但他總覺得程曉瑜是懷孕瞭,如果沒有,他想他會挺失望的。嚴羽再騙自己也知道他和程曉瑜之間的關系已經岌岌可危瞭,但是如果有瞭孩子,他們這輩子必然再不會分開。

  嚴羽好不容易把車開到公寓樓下,電梯也懶得等,三步並作兩步直接上樓用鑰匙開瞭門,屋裡安安靜靜的,嚴羽換瞭拖鞋推開臥室的門,床上沒有人,隻有平平整整的床單,嚴羽的心就跳瞭一下,又喊著程曉瑜的名字進到洗手間、廚房、書房看瞭一遍,都沒有人。嚴羽跟自己說程曉瑜可能出去吃早飯瞭,雖然他明知道那個懶丫頭從來不出去吃早飯。他昨天晚上摔在地上的手機還躺在原地,嚴羽撿起來安上電池按瞭開機鍵,幸好還能開機。嚴羽撥通電話,程曉瑜那邊關機。嚴羽就有點慌瞭,昨天她明明答應自己會等他一起去醫院,程曉瑜並不是那種會隨意背棄承諾的人,如果她不願意做的事她根本就不會答應。難道她,難道她……嚴羽拿著手機又撥瞭過去,當然還是關機。嚴羽攥著手機在客廳來回繞瞭幾個圈,然後打開電話簿翻到一個名字“楚辰”,為瞭以防萬一他存瞭楚辰的電話號碼,但是從沒打過。嚴羽把電話撥過去,楚辰的電話也關機。

  嚴羽坐在沙發上不自覺的咬住自己握成拳頭的指節,猶豫瞭幾秒鍾,出門上車往榕城一院開去。程曉瑜,如果你真背著我去墮胎,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嚴羽到瞭一院的婦科部喊著程曉瑜的名字一通亂找,幾乎沒被護士拿著拖佈轟出去,他說他隻想知道從昨晚到現在來看診的人裡有沒有一個叫程曉瑜的人,可是沒人肯幫他查,說不能隨便透漏病人隱私。嚴羽無法,隻得打電話給方菲讓她幫忙,方菲來瞭,畢竟都是一個醫院的醫生,方菲跟人傢解釋瞭幾句,護士就幫他們查瞭昨晚到現在的病診記錄,裡面沒有程曉瑜的名字。

  方菲跟人傢道瞭謝,把嚴羽拉到一邊,“你和程曉瑜……怎麼瞭?”

  嚴羽卻根本不回答她的話,隻說瞭句,“我去別的醫院找。”然後轉身就跑瞭。

  嚴羽去瞭榕城二院,仍就是沒找到,仍就是不同意幫他查病診記錄。嚴羽隻要一想到程曉瑜現在可能正躺在某傢醫院的手術臺上準備拿掉他的孩子,就急的腦袋直發懵,死活要進人流手術病房看程曉瑜在不在裡面,最後直接被保安架瞭出去。嚴羽知道這樣不是辦法,勉強穩下心神打電話找醫院裡的熟人托關系挨傢醫院去問,可榕城大大小小的醫院有幾十傢,還不算那些小診所,找起來哪那麼容易。嚴羽一時半會兒也得不著消息,就開著車挨傢醫院去看,他喊著程曉瑜的名字在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裡不停地尋找,他面前走來走去的醫生護士患者都像一個個虛幻許多影子,嘴巴一張一合的不知在說些什麼。如果程曉瑜真去墮胎,到現在肯定已經結束瞭。嚴羽拒絕想這種可能性,心中一片荒涼的一間間醫院的找,護士不讓他進去他就在每個房間門口喊程曉瑜的名字,程曉瑜,程曉瑜,你究竟在哪裡?你在這種時候消失不見,你對我怎麼就那麼狠。

  程曉瑜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藥水滴滴答答的緩緩滲入她的靜脈之中。她很累,但卻睡不著,她也不想睡,睡著瞭一定會做噩夢。楚辰走瞭,說兩三個小時以後回來,現在過瞭幾個小時瞭?她不知道。

  後來楚辰回來瞭,進瞭病房先親瞭親她的額頭又摸瞭摸她的頭發,然後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說,“曉瑜,還疼嗎?”

  程曉瑜搖瞭搖頭。

  楚辰說,“你現在心情這麼糟,我不該和你說這些,但事情比較急,所以曉瑜你要聽我說。你知道,貝明城已經死瞭,這邊的公安應該很快會查到,可能要拘捕我……”

  程曉瑜一聽這話就有些激動,“可你是為瞭救我!要抓讓他們抓我!”

  楚辰伸出手指壓在程曉瑜唇上,“別急,聽我說完。貝明城在榕城黑道是個狠角色,事情沒那麼容易平。我跟我傢老爺子已經說過瞭,他說現在已經叫人乘中午的飛機過來接我,就算這案子要判我人也得回青城,不然有什麼變故他照拂不到,再說,貝明城那些手下也不得不防。曉瑜,和我一起回去吧,你留在這裡也不安全。”

  程曉瑜垂目不語,好半天才緩緩點瞭點頭,一滴晶瑩的淚珠又從眼角滾落下來。

  楚辰擦掉她臉頰上的淚水,“曉瑜,離開這裡,一切都會過去的。”

  “……你會坐牢嗎?”

  “貝明城走私販毒什麼壞事兒都幹,按法律他都夠死多少回瞭,我傢老爺子也不會讓我去坐牢,你放心。”

  程曉瑜聽瞭這話心下稍安,可一想到昨晚一想到肚子裡的孩子一想到嚴羽,她的眼淚就跟斷線珠子一樣怎麼停也停不住,她轉身把臉埋在枕頭上嚶嚶哭瞭起來。楚辰看她這樣隻覺心都要碎瞭,他扶著程曉瑜坐起來把她摟在自己懷裡,撫著她的後背一遍遍地說小兔,一切都過去瞭,沒事瞭。

  程曉瑜的心裡好像破瞭個大洞那麼難受,她摟住楚辰的脖子漸漸嚎啕大哭起來。她哭著哭著卻恍惚隔著門上的玻璃看見門外站著一個人,程曉瑜揉瞭揉眼睛,是嚴羽,隔著玻璃惡狠狠地瞪著她。

  嚴羽進門一把推開楚辰,盯著程曉瑜說,“孩子呢?”

  程曉瑜臉色蒼白的看著嚴羽說不出話來。

  嚴羽抓著程曉瑜的肩膀用力推搡瞭幾下,“我問你,孩子呢?”

  楚辰推開嚴羽把程曉瑜護在自己身後,“你別碰她!”

  嚴羽上前一把揪住楚辰的衣領,“你這個狗雜種,我真該一刀殺瞭你!”

  楚辰最容不得別人罵他狗雜種,眼看著兩人又要揪打在一起,程曉瑜痛苦的閉上瞭眼睛,“嚴羽,孩子我已經打掉瞭。”

  嚴羽動作一滯,推開楚辰轉身看著程曉瑜,“你騙我!”

  程曉瑜說,“楚辰,你先出去一下,讓我把話和他說清楚。”

  楚辰沒動,“我怕他會傷害你。”

  程曉瑜說,“不會的。你出去吧,你在這兒我和他怎麼說得清楚,別擔心,隻是說幾句話而已。”

  楚辰走瞭,屋裡隻剩下嚴羽和程曉瑜兩個人。

  嚴羽咬著牙說,“你在騙我是不是?你想離開我所以故意騙我是不是?你是不是沒懷孕?或者你懷孕瞭但是沒打胎,或者……”嚴羽說不下去瞭,哪還有其他可能,第三個或者就隻能是你懷孕瞭也打胎瞭。

  程曉瑜擦著眼淚把床頭的一張收費單據遞給嚴羽,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病患姓名:程曉瑜,無痛微管人流費用:540元。

  嚴羽拿著那張薄薄的紙片,雙手開始顫抖,他怒不可遏的把那張紙團成一團撕成碎片,“程曉瑜,你明明答應過我,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程曉瑜掛滿淚水的臉上揚起一個慘淡的笑容,“答應你又怎麼樣?嚴羽,從以前到現在,我騙過你的次數還少嗎,我的話你為什麼要相信?”

  嚴羽氣得揚起巴掌就要打她,程曉瑜閉上眼睛,嚴羽看著她那張憔悴到連嘴唇都是蒼白的小臉,那一巴掌竟是打不下去。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有多疼,沒有人知道。嚴羽緩緩放下手,“你不就是想和我分手嗎?為瞭分手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你的心真狠。”

  程曉瑜硬下心腸說,“有瞭孩子,我們就再也牽扯不清瞭。”

  嚴羽咬著牙點瞭點頭,“對,你說的很對。程曉瑜,這一次我再不會原諒你,如你所願,我們分手。”

  兩個人相對凝視,嚴羽隻覺眼裡的淚幾乎就要滴出來瞭,對這個女人他用瞭多少心,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嚴羽一語不發的轉身走出瞭病房。

  聽著嚴羽皮鞋的聲響漸走漸遠,程曉瑜哭倒在瞭病床上。嚴羽,對不起,我這樣騙你。但我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不管是我的背叛,你父母對我的厭棄,還是我那顆連自己都看不清楚的心,這一切都註定瞭我們不能在一起,我的猶豫不決已經讓你受瞭太多罪,不如這次你徹底死心,以後開始新的生活。

  到瞭吃晚飯的時間楚辰問她想吃什麼,程曉瑜搖瞭搖頭,她哪裡還想吃什麼,她簡直想去死。

  楚辰也沒再多勸她,“如果不吃咱們現在就走吧,老爺子派的人已經到瞭。”

  楚辰把東西簡單收拾好,程曉瑜把病號服脫下來,換上楚辰新買的衣服。她下床剛走瞭一步,就覺得下體一陣撕扯的疼痛。楚辰看她的臉色知道她還是很疼,就直接把她抱到樓下送進車裡。是輛挺大的商務車,除瞭她和楚辰還另外坐瞭五個人,那幾個人一路上都沒說話,隻是警惕性很高的看著車外。

  程曉瑜靠在楚辰懷裡看著窗外飛逝而過的場景,心想她就要離開榕城瞭,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回來瞭。

  程曉瑜沈默瞭一會兒,開口道,“楚辰,我要回公寓一趟,我的證件都在那裡。”

  商務車停到瞭公寓樓下,楚辰要陪她一起,程曉瑜執意不肯,楚辰隻得讓她自己上去。程曉瑜的包包還在貝明城傢,這會兒大概已經被警察收歸證物瞭,她從管理員那兒拿瞭備用鑰匙打開傢門。

  程曉瑜進門以後扶著樓梯上瞭二樓,上樓梯的時候她覺得很痛,強忍著走完臺階已經出瞭一頭的汗。她進書房把自己的所有證件從抽屜裡拿出來,又進瞭二樓的主臥室看瞭看。這個房間有她和嚴羽很多甜蜜的回憶,當然也有一些不好的回憶。屋子終究是要有人住,沒人住的話打掃的再幹凈看起來也很寥落。她的黑色波點皮箱還在衣櫃上面,她拿下來打開箱子把證件放進去,又隨便找瞭兩件應季的衣服裝進皮箱,然後在櫃子深處翻出那隻久不受寵的小鴕鳥玩偶,小鴕鳥好像有點變舊瞭,頭上粉紅色的毛都粉的不鮮艷瞭,可臉上的表情依然傻呆呆的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程曉瑜撫摸瞭一下小鴕鳥,然後把它放到箱子裡。梳妝臺的抽屜裡還放著一些程曉瑜現在已經不戴的首飾,好多都是些十幾塊錢的小玩意,不過是一兩年前的事,現在看來卻幼稚的好像是她上輩子的品位。程曉瑜從那些盒子的最裡面翻出一個小小的吊墜,是嚴羽送給她的雙魚座,相親相愛至死不渝的雙魚座,看著那兩隻小魚,程曉瑜的眼淚又掉瞭下來。程曉瑜擦去眼淚把吊墜放在盒子裡妥善的收進皮箱,然後拎著箱子走下樓來。

  她走到客廳的時候猶豫瞭一下,還是推開樓下臥室的門想要最後看一眼,一開門卻看見嚴羽就站在臥室的門口。

  程曉瑜嚇瞭一跳,“你怎麼在?”

  嚴羽不說話,眼睛有些發紅的瞪著她。

  程曉瑜沈默瞭一會兒,別過頭拎著箱子就要往門口走。她的手剛握到門把手上嚴羽就從後面抱住瞭她,他的懷抱有力卻又顫抖,帶著酒氣的呼吸噴到她脖子上,“小鴕鳥,別走,求你,別走。”他見過泡在一池血水中的程曉瑜,他知道那種全世界一片漆黑冷入骨髓的感覺,這樣卑微的請求他隻有喝瞭酒才能說出口。

  程曉瑜的眼淚劈裡啪啦的直往下掉,她說,“嚴羽,你喝醉瞭。”

  “我沒喝醉。以前的事情……都算瞭,全都算瞭,我們重新開始。”

  程曉瑜搖頭,“不可能重新開始。”

  嚴羽說,“可能,當然有可能。隻要你不走,隻要你愛我,我們就能重新開始。”

  程曉瑜閉上瞭眼睛,“可是我不愛你,嚴羽,我不愛你。”

  從背後抱住她的身體一時僵住瞭,半晌才又開瞭口,“可是他是你哥哥,你不能愛他。所以別走瞭,曉瑜,別走,你走瞭我一個人怎麼過。”

  嚴羽的聲音聽起來苦澀而無助,程曉瑜心裡不知有多難受,她痛苦的咬緊嘴唇,用盡全身力氣摳開嚴羽摟在她腰上的雙手,擰動把手打開瞭門。

  “程曉瑜,你寧可一輩子和楚辰維持見不得光的關系也不要我!”

  “是。”

  “你甚至不想想你的父母?”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操心。”

  “程曉瑜!”

  程曉瑜拎起皮箱走出瞭大門。

  “程曉瑜!你走!你今天走瞭,我明天就去找個好女人結婚生孩子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我不會再給你任何後悔的機會!”

  程曉瑜轉過身隔著一道門框看著嚴羽,她臉上掛著淚痕,卻沈默的沒有任何表情。嚴羽流下瞭眼淚,哭得一點都不帥一點都沒有男子氣概。程曉瑜伸手觸到門板上輕輕一推,黑色的大門在兩人中間緩緩關閉,砰的一聲震得人心都是疼的。如果上帝曾經給程曉瑜關瞭一扇窗又開瞭一扇門,那麼現在,這扇門也被她自己關上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