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一個小時早就過瞭,絲、泥和泠依舊待在傢裡。客廳與餐廳的墻上都掛有時鐘,而在一些靠近走廊的邊桌上,還各擺有一臺不比巴掌大的電子鐘。

  連電話也都會顯示時間,絲想,表示這個時代的人更為忙碌?坐在沙發上的她,剛把一本厚重的書放下。

  一開始,絲隻看墻上時鐘;從註意分針,到改註意秒針;以打發時間來說,這實在不是什麼好方法。

  「讓人抓狂。」絲小聲的說,兩手輕拍臉頰。

  幾乎隻待在廚房內的泥,正在泡不知第幾壺茶。她搖一搖茶罐,發現隻剩下不到一半的茶葉。

  泠在拿到一本服飾辭典後,便回到肉室裡。

  三人都沒有看電視的習慣,早上的節目又不合他們的喜好。絲想起,明的爸爸曾說:「這個時候,新聞臺是最好的選擇,二十四小時都很有娛樂性。」

  在考慮幾秒後,絲覺得,還是玩明的電腦就好;可這類事,他們在明睡覺時,就已經做過很多次瞭。

  觸手生物的睡眠時間,隻有尋常人類的一半。這項瑣碎的資料,明或許已經忘記瞭。每天,在她入睡後,他們都有至少四個小時需要打發。

  暫時回到肉室裡的絲,在把幾本書拿至客廳後,又盯著時鐘;沒有更多訊息,讓她又感到很不安。

  又過快十分鐘後,泥把茶壺和茶罐放下,從廚房裡走出來。她看著明的房間,說:「明的電腦雖然很新,但遊戲很少呢。」

  絲點一下頭,開口:「姊姊,若是上影音網站的話,時間很快就過去瞭。」

  「可那樣的話──」泥說,低下頭,「我會因為過於逃避問題,而產生罪惡感。」

  絲也是這樣想的,不愧是姊妹。她猜,泠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而一直沒進到明的房間裡。

  這種時候,身為第一個與明接觸的觸手生物,絲很樂於幫其他觸手生物轉換心情:「輕松一點。我們沒找到喂養者時,可是比現在要更難熬。」

  「我才不想回憶那一段過往。」泥說,閉緊雙眼;雖感覺已是上個世紀的問題,其實距離現在也沒多久。

  而用明的所有物打發時間,絲想,隻會更加突顯出明還未回來的事實。這時,他們若去聞明的枕頭,內心隻會更難過。

  要是在一開始就掌握明和蜜的行蹤,傢裡面的氣氛會好上許多;明已經不小瞭,往後一定會常和其他人見面,或者想要在外頭多逛逛;觸手生物不會限制喂養者的行動,任何恐怖情人會有的邏輯,他們都很排斥。

  為顧及到明的安全,也是為瞭機能性,蜜應該會在外頭展開肉室。

  可──或許蜜真有──施展一系列帶有隔絕效果的法術,加上距離實在太遠,絲、泥和泠還是無法感受倒她們的存在。

  「基本上──」絲說,看著天花板,「以蜜的能耐,足以應付各式各樣的問題;無論是有人酒後駕駛聯結車、成群的野生動物突然發狂,還是什麼難以預期的大型天災,明在她的保護下,都不至於受到任何傷害。」

  絲提到的問題,有些實在不太可能在都市內發生;而泥不但沒有吐槽,還慢慢點頭;其中一部分,也是因為他們覺得蜜可能帶明到郊區。

  絲提這話題,是為瞭讓自己和姊姊都安心;可過沒多久,兩人都睜大雙眼、心跳加快。

  要是這個時候,過去曾襲擊他們的傢夥,突然又……沒人提出這件事,可相關的擔憂,還是自他們的腦中浮現。

  泥在讓自己的表情恢復平靜之前,差點把手中的玻璃杯給握到裂開。

  絲想,若什麼問題都沒發生,卻把自己嚇到短命,那實在太蠢瞭;然而,她終究會擔心,手汗還因此增加;不是很方便看書,也不方便拿遙控器。

  先前,絲在整理書架時,有註意到泠的外貌變化。後者雖然冷靜,可眼中的光芒已比一小時前要來得黯淡

  他是個守衛,此時的情況,會讓他覺得自己沒有善盡職責。

  就在絲又一次考慮要不要把從倉庫裡找來的舊遊戲機裝好時,門鈴突然響瞭。她和泥幾乎同時跳起來,還都差點咬到舌頭。

  眼中光芒增加的泠,很快就離開肉室,來到大門前。

  首先他們首先聽到的,是蜜的呼喊:「抱歉,我忘瞭帶鑰匙。」接著,是位在不遠處的明說:「我們回來瞭!」

  為瞭讓兩人安心,走在最前面的泠,慢慢開門;動作要是太大,不僅容易發生意外,也會讓氣氛一下就變得很緊張

  先前,傢裡感覺過於黯淡;即便多裝兩盞燈,也無法改善;像被覆蓋在積雪中,連柴火都有些不夠用;而一但能掌握明和蜜的行蹤,室內的光線立刻變得充足;特別是明,泥想,背後好像有萬丈光芒;都是心理作用,不過,類似的形容也曾在其他觸手生物的腦中出現過。

  真想馬上撲到明的懷中,絲想,用全身上下盡情磨蹭;隻是這樣對孕婦來說負擔太重,便作罷。

  在開門後,三人首先註意到明;披著一件由灰色毛皮構成的厚外套,雙腳踏在一雙質感古樸的皮涼鞋上。

  明看來很乾凈,也不怎麼疲累;外套底下是全裸的,這在意料之內。

  與泠不同,絲和泥要過快三秒,才註意到蜜的情況;差一點,姊妹倆就要大聲尖叫。

  蜜的肚子脹得非常大,接近懷孕十個月的樣子;看不到妊娠線,因為狼人型態的她,從胸部到陰部都長滿毛發。

  盡管,蜜的骨骼非常粗壯,肌肉也極為發達,明想,變成這樣,感覺還是不利於行走;一下增加這麼多體重,必然會給腰椎和膝蓋帶來大量的負擔。

  要是轉身的速度稍快一些,蜜想,子宮和腸胃都被拉扯;沒有小孩,隻裝載滿滿的精液就如此精采,難怪有些媽媽會在日後懷念腹中傳來的各式胎動。

  若是突然止住腳步,一些很小、極短暫卻又很難忽略的精液漩渦,會立刻沖擊到輸卵管和子宮口;在剛才的路上,蜜就已經歷過好幾次;即便已經來到門口,她還是忍不住吐出舌頭;喉嚨深處擠出「呼嚕」、「噗囉」等聲音,不太像是在模仿泠,而比較近似清喉嚨;無助於形象,但滿是幸福的光彩。

  絲、泥和泠都知道,貝不曾裝上主要觸手;所以,他們也都很清楚,明今早的行為,給蜜造成的影響是多麼重大。

  蜜的毛看起來有些亂,泠猜,那過程應該非常激烈。

  現在,絲和泥雖然已不再擔憂或無聊,卻又因為錯過太多精采的段落而遺憾到胸腹悶痛;相較於泠的冷靜,姊妹倆都睜大雙眼。

  已過瞭不隻十秒,絲和泥根本不知該說些什麼;她們除瞭稍微嘟起嘴巴外,頸子和背脊等處還猛冒汗。

  又過快十秒後,泥終於意識到,自己這樣看來有點奇怪;輕咳一聲的她,用雙手整理一下臉部表情。

  很快的,泥輕咬下嘴唇,雙腿與觸手裙皆並攏;看來非常嚴肅,但眼神仍顯得緊張;像個怕生的孩子,也有點像是在憋尿。

  連瞳孔都放大的絲,看起來很接近某種深海魚,而不那麼像貓頭鷹;一直要等到眼睛變得極為乾澀,她才「噢」的一聲低下頭;這種反應配上當前的氣氛,實在很莫名其妙,卻把明給逗笑瞭。

  絲在給泥用右手輕拍過腦袋後,使勁搖頭。接著,前者心想:蜜的體內有大量精液,就算要帶著明,也不會想化為觸手衣;兩人不可能是走回來的,那會花更多時間;應該是使用幻象,撘公車或計程車

  要是蜜開啟漩渦,泥想,可以節省更多時間;像是選擇出現在廚房裡,或直接把明帶到床上。

  很顯然的,蜜有把自己現在的模樣展示給大傢看。最好的證據,就是她特地要大傢前來應門。

  這是明的主意,蜜想,猛搖尾巴。

  腦中一下擠滿問號的泥,差點忘記呼吸。

  蜜使勁揮一下右手掌,說:「別一次問太多,我會覺得不好意思。」

  看到絲和泥完全不眨眼,兩手扣在肚子下緣的蜜,稍微降低音量:「這方面的經驗,我沒有你們豐富。」

  泠故意後退兩步,令焦點更集中在絲和泥身上;剎那間,她們全身僵硬。

  說到經驗,沒有觸手生物敢和蜜比;即便他們一開始面對的就是喂養者,有許多特別值得一提的經歷。

  蜜不僅是領袖,也是大傢長般的存在;隨便傷她的心,泥想,沒有人會感到好受。

  蜜也同意,是不是面對喂養者,在本質上有決定性的差異;就算是這樣,現場也沒人敢隨便對此發表評論。

  明的經驗,加起來倒是早超過多數觸手生物;總有一天,她的經驗也會多過於蜜。以上,為理性分析,也常被他們用於轉移焦點;而這一次,絲可不打算如此;雖然心中有溫暖的感覺,卻莫名緊張;是否該迅速鞠躬,再一臉正經的大聲說「恭喜」呢?意外的是,在仔細想過之後,突兀的感覺很少;隻是這麼激烈的反應,應該會導致冷場。

  但不說些什麼,絲想,又有點怪怪的;較糟的結果是,明或蜜誤把她們的沉默視為是不悅。

  看到同伴幸福,就覺得自己吃大虧;明曉得,絲和泥才不是那種小心眼的人呢!

  姊妹倆很羨慕,但一點忌妒的感覺都沒有;欣喜、開心與祝福之意,應該有透過眼神甚至吐息傳達出去。

  然而,另一種尷尬依舊在慢慢累積;與先前,絲把泥給舔到融化時的情形有些接近;以及之後,在明的要求下,絲和泥也發生性關系等;所以明的問題一直都比較大囉?蜜想,胡須動個不停。

  絲希望,眼前的情形,有在明和蜜的預料之內。

  通常,姊妹倆的緊張反應,也是明和蜜期望看到的;絲和泥在知道真相後,泠想,應該都會松一口氣。

  得繼續關心明和蜜,泥想,不要有任何中斷的感覺;有必要讓和諧與自然的感覺再次回歸,但似乎,隻剩下一些最基本的問候。

  所幸,站在最前面的,是絲;而她的輩份,又是觸手生物中最小的;低下頭的泥,不斷對自己的妹妹頭以期待的目光。

  又過約十秒後,絲終於伸長脖子,問:「蜜覺得舒、舒──」一但改以蜜為對象,平常習慣使用的那一套措辭,此時感覺都有些過頭。

  沒等絲的結巴消失,蜜就答:「當然舒服!」

  說完後,蜜抬高鼻子,好像差點就要大聲嚎叫;以往,她就算是肉體剛補充能量時,感覺也沒這麼有活力。

  蜜的精神年齡,好像真變得和明差不多,甚至與絲和泥不相上下;似乎,正是因為年輕時過得不怎麼理想,才更想在這些段落獲得補償。這一類分析,在場的每個人都曉得,但也都不會說出來;他們樂見蜜如此,而眼前的結果,或許正是最為理想的。

  在不知不覺中,沉默的時間又拉得太長;一直睜大雙眼,開口時又結結巴巴,這實在很失禮;看到蜜的肚子大起來,絲想,竟表現得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驚訝;往後,一但回想起這一段,自己一定會嘆息連連。

  三人一直盯著蜜的肚子,腦袋立刻運轉至發燙的地步;填滿腸道、把子宮撐大至極限,明一定有用上睪丸,也許還多裝一隻主要觸手;是多次射精的結果,中間應該沒休息超過一分鐘;連流出來的量也一並計入,絕對足以填滿一座小型浴缸。

  隻要一有機會,就想讓對方懷孕;人類果然不容小覷,也難怪,他們能夠在這麼短的期間內,就建立龐大的文明,還把許多生物的生存空間都給奪去;而之中,有太多結果是非理性的;純粹的暴力,無視長遠的利益,在道德標準上隻有極低的水平。

  經過這麼多年的觀察,觸手生物很確定,在人類之中,也隻有明,能夠在短時間之內對他們做到這些事;精神上,又一直維持夠高的標準;光是這一點,就遠遠超過尋常人類;美好的天性,與年齡無關;欲望深厚的明、行動力十足的喂養者大人;是在極為普通的傢庭、學校與社會教育下,所綻放的一朵奇花;想到這裡,絲、泥和泠馬上覺得胸口一陣暖。幾乎同一時間,負責看傢的觸手生物都吞下一大口口水。

  張口吐氣的蜜,舌頭自左邊嘴角垂下。她曉得,自己的體溫很高;四肢使不出太多力氣,連腦袋也感到昏沉。

  雖在做愛的過程中會消耗不少熱量,可精液帶來的溫度,蜜沒透過法術消除太多。

  非常合理,泠想,眼中的光芒擴大至極限;想要感受一切,這完全是蜜的風格;而從她毛發散發出柔和的光芒,也證明,她的內心非常安適、自在。

  看來懶洋洋的蜜,好像稍微蹎起腳來,就會飄浮在半空中;她在伸懶腰時,順便打一個暖呼呼的哈欠。

  也許再過幾秒,蜜就會仰躺在門口;絲想,咬著牙;不那麼在乎自身形象的蜜,有可能會當著大傢的面,把明的精液都排出來;通過子宮頸、陰道,又擠壓輸卵管。

  動作若再劇烈一點,讓凝固程度不一的精液塊,在子宮口附近形成多個渦流;蜜要在那過程中再次高潮,泥想,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重口味的想像,讓姊妹倆的口水都差點流出來。她們的主要觸手都充血至極限,已沒辦法靠屏住呼吸來阻止,隻好用雙手與次要觸手去按壓;兩腿也得並攏,因而導致自己的姿勢看來有些扭捏。

  壓下性欲、掩飾生理反應,絲想,是怎樣也不可能表現自然的。

  明由泠抱著,蜜則先進門。

  至於絲、泥和泠在想些什麼,早就被明和蜜給看透。

  尤其激動的絲和泥,除瞭心跳加速外,幾顆汗水也流至胸口和背脊。

  應該再講些話,蜜想,讓氣氛變得更自然一些;慢慢吸氣的她,兩手蓋在自己的肚子上,說:「又多瞭一位孕婦呢。」

  大傢都看得很清楚,根本不需要說出來;藉著再次強調,試圖造成又一連串的漣漪;蜜承認,這樣實在沒什麼創意;有點缺乏趣味,也顯示出自己多麼渴望能像明、絲和泥一樣。

  然而在蜜的心中,無聊或悲哀,也比過份留白要來得好;從現在開始,她要盡量減少身上散發出的嚴肅氣息,成為能夠讓氣氛變得輕松──或至少是趨於平淡──的角色。

  垂下兩邊耳朵的蜜,輕呼一口氣。她挺著肚子,一臉平靜。

  輕咬雙唇的明,陰蒂和乳頭再次勃起。她已經高潮過不少次,照理來說,應該會對視覺方面的性刺激都表現得冷淡一些才對。

  都是因為年輕的緣故,明想,瞇起眼睛;這個藉口,她應該會使用到三十歲。

  兩手於肚臍上方緊扣的明,用雙臂遮住自己的乳房,但已經來不及瞭;她的情形,大傢都看在眼裡。

  實在沒辦法的明,隻好承認:「在太陽下山前,我可能又會想要,不過──」明打一個哈欠,說:「等一下,我得先睡個覺才行。」

  雖然離中午還有好一段時間,但他們能夠理解。當初,隻留下一張紙條就離開,是有點過份;在這之後,明想,通常要試著賠罪;而她腦中首先浮出的方法,是在睡著前都抱著絲和泥;這實在沒什麼誠意,聽起隻是個來很花心的人,又提出一個不正經的意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