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答應,我便不許君婥嫁與你。”傅采林看見傅君婥給韓星顏色,悠悠說道。
看來傅采林也是武癡啊,為瞭提升功力,竟說出這樣無恥的話。韓星暗中腹誹著,不過心中同樣有些慶幸,因為這樣一來韓星終於可以體驗一下這個時代的三大宗師的風范瞭。
韓星雖然不喜歡追求什麼天道,但卻跟武者一樣也喜歡跟高手對戰,隻不過不及那些武癡那般沉迷而已。
用韓星的話來說:跟高手對戰,就跟現代的‘極限運動’一樣,都是那麼刺激那麼讓人興奮,不,甚至比‘極限運動’還要刺激。因為現代的‘極限運動’都是做足安全措施,而高手過招卻很可能真的就一命嗚呼。可以說高手過招是一種最頂級的‘極限運動’,那種腎上腺素激增的刺激感,就像毒品一樣使人沉迷不已,即使韓星不是武癡,也依然受不住這種最頂級的誘惑。
在現代有人拿‘極限運動’和賭博還有性愛做過比較,發現那種刺激的感覺竟是不相上下,而高手對招就更進一步。也隻有在這種時候,韓星才稍為有定明白龐斑等人為何對高手的這麼執著,不是為瞭什麼天道,單是那種心臟停頓,腎上腺素急劇上升的感覺,就足以讓人著迷。
傅采林的話一出,傅君婥神情一黯,她此時明白此戰勢在必行。
“君婥不要擔心,沒事的。”韓星安慰道,接著又對傅采林道:“我早就想領教一下三大宗師的魅力瞭。”
傅采林見韓星應戰,便將韓星引到室外,繞過主建築,踏上通往一段回廊,來到一個小湖旁的石亭,在漫空星鬥下,傅釆林坐在亭內,彷若神人。廣闊的白石平臺在星夜下閃閃生光,環繞的湖水波光鄰鄰,湖岸兩旁的建築燈火全滅,融人黑沉沉的林木中,亭內石桌點燃一爐沉香,意接近傅釆林,香氣意濃。
“劍來。”傅采林揮手讓人取劍來。
此時傅氏撒三女又一驚,他們的師傅雖然被稱為奕劍大師,但這些年來已經甚少用劍,或許是那些人不值得他動劍的關系,他多數都是用一雙拳頭應付。此時他又要用劍瞭,足見他對韓星的重視。
傅君瑜起身,不多時便將那收起多年的‘奕劍’取來,放到傅采林前面,便跟傅君婥傅君嬙一起退到一邊。
“亮出你的兵器吧。”傅采林淡淡說道。
韓星微微一笑,右手往身後一摸,再伸出來時手上竟拿著一把奇怪的巨刃。這把兵刃咋看像一把刀,但卻刀身卻筆直。而且又隻有單刃,刃尖傾斜因此也不能稱之為劍,姑且稱之為刀吧。這把奇兵正是韓星使用多次的‘六式’。
傅氏三姐妹頓時瞪大雙眼,都很奇怪韓星是怎樣從身上拿出這把奇怪的巨刃。要知道這把‘六式’整體長度148cm,豎方的話足以來到韓星的心胸,刀的寬度至少30cm約有兩臂寬,刀的平均厚度3cm左右。如此一把巨刃,韓星是從什麼地方拿出來的呢。這不得不讓傅氏三姐妹好奇,隻不過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傅采林看著憑空出現的奇刀很是感興趣,對為什麼能憑空取物傅采林倒沒問,隻是感到奇怪新穎,大風大浪都過來瞭,還在乎這等神通之術,畢竟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主人不想說,即使你問瞭也白問。
傅釆林張開的雙目一眨不眨的凝視著韓星,名傳天下的奕劍平放桌上,沒有劍鞘,長四尺五寸,闊兩寸,劍體泛著熒熒青光,握柄和護手滿佈螺花紋,造型高雅古拙。
韓星目光投往橫擱桌上的奕劍,嘆道:“能見識到奕劍大師的絕世劍術,此行非虛啊。”
傅采林閉上雙目,臉容立即變回無比的醜陋,柔聲道:"在我活過的日子裡,我一直為某一種秘不可測和不得而知的東西努力尋找、思索;我隱隱感到這東西存在於思感某一秘處,在某一剎那至乎感觸到它的存在,而它正是生命的意義,可以為我打破平庸和重復的悶局。而在我作出對此思索的同時,我從仇恨罪惡和爭權奪利的泥淖中爬出來,清楚看到存在於人與人間種種醜惡和沒有意義的愚蠢行為;看著其如何構成人的陰暗面,如何破壞生的樂趣。韓公子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對這種哲學可沒什麼興趣。至於你說的那種神秘的力量,大概就是腎上腺素吧。當腎上腺素上升,就會刺激出人體巨大的潛能和智慧甚至是那飄渺的第六感,這點現代科學早就提出過瞭。所謂的天道,用現代科學分析起來,好像也並不神秘。”韓星心中想著,但卻沒有說出來,畢竟要跟古代人談論什麼是腎上腺素,實在有點扯蛋。
所以韓星隻是淡淡的道:“大師是在打開人身內那神秘寶庫的鎖匙。”
傅釆林猛地張口,立變回古拙奇特的懾人容相,凝視他道:“傅釆林不但不喜歡爭鬥,且厭惡爭鬥,隻不過我感覺到我一直以來所向往的,將會在你身上找到。”
桌上奕劍忽然跳起來,落入傅釆林手上,同一時間,韓星把‘六式’橫舉胸前,一手輕按著刀身,另一手抓著刀把。
兩人目光交鋒,隻隔著直徑八尺的圓石桌,不覺絲毫勁氣狂颼。
韓星感到石桌、桌上的香爐,從爐內裊裊升起的沉香煙,至乎整座石亭,就在傅釆林出劍的一刻全消失掉。它們當然不會真的消失,皆因他的精神感覺全集中到傅采林的奕劍上,不以目視,隻以神遇,故變成其他一切再不存在。最微妙是他竟然循傅采林劍勢的移動,"間接地"把兩人間客觀真實的事物,於他與天地結合後的心內重新"描繪"出來,重得回石桌、香爐和石亭。
“他想殺瞭我。”就在韓星精氣神被傅采林挑起時,無由來的出現瞭這種感覺。這純是高手的感應,沒什麼道理可言,但韓星卻相信自己的感覺。因為他曾經與龐斑、祝玉研、石之軒這種超級高手對戰過,對於高手的殺意他已經能清晰的感應到。跟龐斑對戰時,韓星並沒有感覺道龐斑的殺意,但跟祝玉研和石之軒對戰時的感覺,跟現在很相似。這一戰將會極之兇險,韓星暗暗對自己說。
韓星緊瞭緊手中的‘六式’, 發出龍吟虎嘯般的刀鳴清音,似若來自十八層地獄的魔咒,又若九天雲外傳來的天籟,刀體泛起的黃芒,則如今夜沒有露面的明月忽然從其內升上虛空。
奕劍泛起青湛湛的異芒,畫過超乎人間美態,具乎天地至理的動人線條,繞過香爐,又貼著爐側往他擊至,爐內升起的沉香煙像鐵遇磁石般被吸引,改成水流般竄往奕劍的鋒尖,剎那間累凝而成一球煙霧,劍鋒化為一點青光,似若雲霞繚繞裡的不滅星光,流星般往他雙目間的位置奔來。此點星光有書勾魂攝魄的魔力,隻要他道心稍有空隙破綻,必為其鎮壓魂魄,被其所乘,美至極點,可怕至極點。
他終於面對著天下無雙的奕劍之術,劍法至此,確臻達登掌造極的化境。
傅采林的奕劍術是感性的,其精微處在於他把全心全靈的感覺與劍結合,外在的感覺是虛,心靈的感覺是實。如不明白傅釆林的境界,韓星根本沒有坐在這裡與他刀劍對奕的資格。
"嗆"!
韓星動瞭,刀鋒晝出一個完美的小圓圈,充滿著秘不可測卻合乎天地理數的味兒,一股氣勁在圓圈內開天辟地的誕生。
星點消去,沉香煙球仍似鍰實快的往他飄來,但恰好被氣勁破散。
韓星虎軀劇震,上身搖晃。
倏地桌子上方現出漫空星點,每一點都似乎在向他攻來,又每一點都像、水恒不動,有如天上的星空,在變化周移中自具恒常不變的味道,韓星立知自己落在下風。
他這才橫刀前方,攻守兼備,無跡可尋,即以傅釆林之能,亦難尋其空隙破綻,更難發揮以人奕劍,以劍奕敵的仙法,故借助沉香煙氣,來一招投石問路,韓星雖化解得漂亮,但已從無跡變為有跡,被傅采林以劍法牽制。
韓星再掌握不到傅釆林的奕劍,忙收攝心神,達到無招勝有招的至境,視眼前點點劍鋒凝起的精光如無物,心知止而神欲行,左手從六式抽出一短刀橫掃。
短刀到處,精光應而消去,香爐重新出現眼前,沉香煙仍從爐內輕逸的飄起。
韓星在氣機感應下,短刀回收,六式往爐底挑去,如給他挑中,爐子夾著香燼煙火往傅采林灑去,以傅釆林之能,也說不定會名副其實的給鬧個灰頭土面。
傅釆林唇角逸出一絲笑意,奕劍一擺,似攻似守,可是隔桌的韓星卻清楚感到在他挑中香爐的一刻,對方的劍必可後發先至的命中他的手腕,這是一種高手的直覺沒法以常理去解釋。
韓星心叫不妙,始知對方先前的一招實為奕劍術式的不攻,旨在誘使他主動攻擊,而現在已為傅采林的寶劍所奕,不但從主動變成被動,連感覺也為其所制,若不能扳回劣勢,數招內即要落敗身亡。
在決戰的過程中,必須沒有勝敗之心,否則落於下乘。
韓星終深切體會到浪翻雲曾經指點過他的話。他正因希望能把傅采林迫離坐處,故生出勝敗之心,被傅采林看破下著,比如在對奕的過程中,對手瞧穿瞧透自己的棋路,就此後發制人,步步搶先,勢將迫得他韓星陷人死局,直至輸掉整盤棋,輸掉他的小命。
更令他駭然的是傅釆林奕劍發出的劍氣,把他的六式鎖緊,如他保持原式不變,當刀鋒挑中香爐時,奕劍剛好刺中他手腕。他唯一應變之法,是準確捉摸依循現時情況傅采林奕劍的攻擊點,設法追傅采林跟他作劍刀相對的硬拼一招,藉以挽回頹勢。如他撤刀回收,由攻變守,傅采林將劍勢暴漲,在氣機牽引下逢隙必入的攻來,除非韓星肯離椅遠遁,否則在桌面這窄小的范圍內,韓星絕挨不瞭多久。
而老天爺可憐,韓星曾經在傅君婥身上看到過奕劍術的奇妙,更心知肚明以此唯一解法去迫傅采林硬拼,恰好陷入被傅釆林寶劍所奕的死胡同,完全落在傅釆林算中,不需豐富的想像力,亦知傅釆林不會錯失此一良機,以奕劍之術主導桌上的決戰,直至他落敗。
韓星心念電轉,哈哈一笑,六式離手激射,刺往香爐。
失去六式,他還有六式的副刃,而傅采林必須挑飛六式,如讓一後輩用一點香灰濺到他身上,以他的身份地位,將難有面目繼續比拼下去。
傅釆林歷角逸出另一絲笑意,就在脫手而出的六式射上香爐的一刻,他手上青芒閃動,奕劍同時點中香爐,沒有半分誤差。
六式碰觸香爐,卻沒有發出應有的勁響,香爐更紋風不動。
韓星那想得到傅釆林有此應變奇招,竟憑其絕世功力,以隔山打牛的方法,化去六式的氣勁,心叫不妙時,六式以同樣速度,向韓星倒撞過來。
奕劍破掉韓星的怪招後,晝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先往韓星左側彎出,再彎回來,但進擊的位置乃韓星左方的空處,照道理不能對韓星做成任何威脅。
韓星卻是有苦自己知,隻有他身在局內,始感受到奕劍的玄虛。
由於他坐在石橈上,要避過反撞回來的六式,惟有側身躲閃,可是奕劍生出強大的吸攝力,且隨著劍勢彎來不住增強,加重壓力,帶得他左手前挑的刀鞘不但失去準頭,且是如鐵遇磁地被奕劍牽引得往左扯去,使他不得不全力應付,那就再無餘力閃躲自己的六式。如此劍法,確是駭人聽聞。
在這決定成敗,生死懸於一線的危機關頭,韓星左手生氣變為死氣,右手死氣變為生氣,突然左手緊握本是貫滿真勁的副刃竟似鳥脫囚籠般驟感一松,再不受奕劍牽引,證明韓星猜想得沒錯,傅采林是以力引力,以劍氣牽引他的刃上的氣勁。
"波"的一聲,六式被他握回手內,扭身掃劈,副刃同時回收。傅采林露出訝異神色,奕劍像在空中狂草疾書級畫出無數深具某種難言美態的線條,看得韓星眼花繚亂,無從入手,不知該選劈何處,倏忽間對方又把制動權操諸手上。
韓星的刀再劈不下去,左手副刃挑出,護身真氣化為氣墻,隔桌追去,隻要掀翻香爐,亦算小有所成,最理想當然是香爐應勁往傅采林撞去。六式反手擱到肩膊動作行雲流水,生出連綿不斷的持續感覺。
兩人交戰直至此刻,六式和奕劍仍未有半記碰擊,但其中的兇險變化,卻非任何筆墨可以形容。
傅釆林一陣長笑,奕劍在桌面爐子上方畫出一個圓圈,其中心恰是韓星挑擊之處,韓星的氣墻如水遇幹棉地被吸啜得一滴不剩,不能形成任何威脅,這一招更使不下去。
以人奕劍,以劍奕敵,傅采林仍是著著領先,牽這韓星的鼻子走,若如此發展下去,到韓星技窮之時,肯定命絕於此。
韓星卻是夷然不懼,灑脫地把副刃刀柄一合,隨手拋向六式的主體,竟恰好與六式結合在一起。與此同時,韓星腳下一踏,頓時在地上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