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韓星啞然失笑,虛若無這話明著是在贊他,實際是在氣老賊頭范良極。

  范良極再按捺不住,勃然大怒道:“虛若無你好,我究竟和你有什麼過不去,一見面便指桑罵槐。罵我個狗血淋頭?”

  陳令方為之臉色劇變,虛若無豈是可以隨便得罪的人物。連朱元璋亦要讓他三分。

  待在一旁的鐵青衣含笑不語,沒有絲毫緊張的神色。

  虛若無神態自若,不以為忤地往范良極望去,悠然道:“范兄多次夜闖我府,給我說上兩句都沒話可說吧,若你真的偷瞭東西,我連和你說話都要省回呢。”

  范良極為之語塞,尷尬一笑,摸出煙管,一副賊相地吞雲吐霧,回復本色,逕自走去看其它模型。

  虛若無並不理他,指著較遠處一座解剖瞭半邊開來連著城墻的城樓道:“這便是京師這裡的城墻瞭,全長超過百裡,圍起瞭有史以來最大的城市,城樓高五層,城頭可容兩馬並馳,我故意選臣石為城基,磚頭都由我配方燒制,磚縫間灌以石灰和桐油,共有十三座城門。城門上下都有藏兵洞,又在最大的四個城門加設‘月城’,以加強防衛力。當年花瞭我不少心機呢!”

  韓星至此才明白朱元璋為何對虛若無如此顧忌,還有誰人比他更明白大明的建和防禦系統,根本就是他一手弄出來的。

  范良極放肆的聲音傳來道:“老虛,為何不見朱元璋的皇宮和孝陵的模型呢?”

  韓陳兩人心中暗嘆,還以為這老賊頭對模型主感興趣,原來隻是為瞭方便偷東西。

  虛若無啞然失笑道:“老范你最好檢點行為,若非看在韓小兄的臉,我定叫你有一番好受。”

  他說來自然而然,一點不把范良極身為黑榜人物的身分放在眼內,卻沒有人感到托大。

  范良極回眼望來。嘿然道:“打不打得過你,日下說來沒用,但說到逃走功夫,連裡赤媚的‘天魅凝陰’都怕拿我不著。”

  聽到裡赤媚三字,虛若無雙日倏起精電。冷哼一聲道:“聽說他快要來瞭,你盡管和他比比看吧!”

  范陳兩人同時色變,愕然道:“什麼!”

  隻有韓星不太畏懼裡赤媚,隻揚瞭揚眉沒有說話。

  虛若無再沒有說下去的興趣,向鐵青衣點頭道:“青衣,麻煩你吩咐下人在月榭開飯,順便看看那野丫頭有沒有空來陪我們。”

  韓星心中暗喜,盡管他見過的美女極多,但作為男人要見美女總還是會感到高興的。

  鐵青衣領命去後,范良極來到比他高瞭整個頭的虛若無旁,仰起老臉瞇著眼道:“為何你要買這小子的帳,他有什麼值得利用的價值呢?老虛你早過瞭愛才的年紀吧!”

  陳令方亦豎起耳朵,想聽答案。

  直到這刻,他們二人仍摸不著鬼王邀他們來此的目的。隻有韓星因看過原著,隱隱猜到一點。

  虛若無淡淡道:“到月榭再說吧!”

  三人隨著虛若無,往對著楠樹林另一方的院落漫步行去。

  虛若無不知為何興致特佳,不住向三人介紹解釋莊院設計背後的心思和意念。

  他用辭既生動,胸中見識更廣闊淵博,縱使外行人聽他娓娓道來,都覺趣味盎然,廣增裨益。

  此人之學,隻就建築一道。便有鬼神莫測之機。

  穿過瞭一個三合院後,眼前豁然開朗,一泓清池浮起瞭一個雅致的水榭,小堤通過斷石小橋直達他的大門。

  亭、橋、假山、欄幹、把水榭點綴得舒閑適意。

  榭內有一小廳,陳設簡雅。無論由那個窗看出去,景物都像一幅絕美的圖案。

  四人圍桌坐下後,自有俏丫環奉上香茗。

  下人退出後,虛若無忽然笑道:“想不到以元璋的眼力,都會給你這小子瞞過,真是異數。”

  接著望往窗外,眼中射出思索的神色。

  三人都不敢驚擾他。

  隻有范良極吞雲吐霧的“呼嚕”聲,魚兒間中躍離榭外池水的驟響。

  午後時分鬼王府這角落裡,寧洽祥和。

  虛若無望向陳令方道:“我知你一向酷愛相人之學,可否告訴我什麼相是最好的。”

  陳令方一愕後,為難道:“好相有很多種,像專使大人那樣就是絕好的相貌,隻不過要說什麼相最好,我就說不清楚瞭。”

  虛若無不置可否的點點頭,道:“當年朱與宗還未改名為朱元璋時,我隻看瞭他一眼,便知他是帝王的材料,那時的他絕不像現在那樣寡恩無情,但他的相卻不算最好的相格。因為缺瞭點福緣和傻運,所以絕沒有快樂和滿足可言,而真正想得到的東西,都沒他的份兒。”

  范良極捧腹狂笑道:“傻運,真是說得好極瞭。”

  指著韓星道:“這小子經我的法眼鑒定,就是最最有傻福的人,我第一眼看他時就知道瞭,所以才會和他同流合污,直到現在仍難以脫身。”

  韓星沒好氣地看瞭他一眼。

  虛若無那猜得到其中內情如此轉折,點頭道:“傻運並非指傻人的運,而是誤打誤撞,不求而來,卻又妙不可言的運。自從幾年前遇到韓小弟起,我就察覺到小弟的異相,尤其小弟竟得到魔門千載難逢的道心種魔大法後,我便一直留意小弟的遭遇,最後隻有一句說話,就是韓小弟正鴻運當頭,今天一見,果證明我的推論正確。”

  接著仰天一陣長笑道:“隻這麼年輕便將武功練至直逼龐斑的境界,不是交瞭運是什麼。”

  三人聽得目瞪口呆,難道虛若無請韓星來,就是為瞭給他看一個相?

  范良極恍然道:“原來那白芳華是你故意遣來見這小子的,幸好她來瞭,否則我早給楞嚴當場拆穿瞭。”

  韓星聽得暗皺眉頭,在他看來白芳華來見自己隻怕也有天命教的命令在內。

  虛若無擊桌嘆道:“你們看,這不是運是什麼?說實話吧,元璋使人通知我,要我分辨你身份的真偽,但現在我怎會露你們的秘秘密,這也是運,天下間還有誰人比小弟更福緣深厚,換瞭以前,你們休想有一人能生離我鬼王府。”

  三人聽得心中暗凜,始知朱元璋直到這刻仍在懷疑他們。

  陳令方更是肉跳心驚,就算韓星和范良極可保他和傢人平安,可是整個親族必會受到株連。那就真是害人不淺瞭。

  虛若無望向陳令方道:“令方你真的叨瞭小弟的福蔭,上次離京前我見你臉上陰霾密佈,死氣沉沉,現在氣色開揚無比,我包你能馳騁官場,大有作為。”

  陳令方喜得跳瞭起來,拜謝地上。

  前有韓星這武功通玄的絕世高手批他官運亨通,今又有精通天人玄道的權威虛若無他老人傢如此說,那還不信心十足。

  范良極瞇著眼道:“今次你請我們來吃飯,不是就隻為瞭說這些話吧。

  陳令方回到座裡,和兩人一起望往虛若無,靜候答案。

  虛若無雙目亮瞭起來,緩緩掃過三人,微微一笑道:“朝庭江湖。無人不知道我和裡赤媚一戰在所難免,他現在練成瞭‘天魅凝陰’,我亦沒有把握敢言必勝,隻能作好準備,以最佳狀態應戰。可是我心中有件事,若解決不瞭,心有障礙,此戰必敗無疑。”

  韓星不由露出擔憂的神色,想起昨夜跟虛若無一戰,隻怕會影響虛若無和裡赤媚的決戰。虛若無身上的傷勢他倒不擔心。那傷是他弄的,要多少時間治愈,他心裡清楚。但裡赤媚和虛若無這種勢均力敵的高手對決,心境才是勝負的關鍵所在,現在虛若無的銳氣被他挫傷,沒個把月時間很難回復正常狀態。

  虛若無見韓星面露憂色,欣然一笑,卻沒有說話。

  范良極把煙管的灰燼便在臺上的瓦盎裡,點頭道:“你和他的武功一向難分軒輊,他進步你亦不會閑著,但若你有後顧之憂,自然會成為影響勝敗的關鍵。隻不知你有什麼大不瞭的心事呢?”

  虛若無喟然嘆道:“還不是為瞭我的寶貝女兒。”

  三人齊齊一呆。

  韓星心叫一聲果然如此,喜形於色道:“虛老盡管放心,小子一定替你處理好後顧之憂。”

  虛若無啞然失笑道:“你這小子倒真不會客氣。說起來,你昨夜就在打我寶貝女兒主意。”

  范良極也連聲啐道:“你這小子不但傻福齊地,艷福亦是齊天,還不拜見嶽父。”

  虛若無伸手阻止道:“且慢,這事要從長計議,若我硬迫月兒嫁給小弟,定會弄巧反拙。所以小弟隻能憑真實本領奪得她的心,最多是我從旁協助吧!”

  三人臉臉相覷,隻覺整件事荒謬之極,鬼王竟幫韓星來追求他的女兒。

  虛若無自己都感到好笑,道:“這女兒連我的話都不大聽,兼且眼高於頂,常說男人有什麼好,為什麼要便宜他們,所以小弟雖然是個很吸引女人的人,卻未必定能成功。至於有何妙法,我亦不知道。”

  三人聽得呆若木雞。想不到堂堂鬼王的克星,竟就是他的心肝女兒。

  虛若無有點尷尬地苦笑道:“現在時間無多,小弟定要速戰速決。”

  接著雙目神光電射,傲然道:“隻要放下這心事,裡赤媚又何足懼。”

  頗有深意的看瞭韓星一眼道:“此事若能解決,小弟擔心的問題便不是問題。”

  韓星自然明白,若有此大喜一沖,那點小挫自然能消失無痕。

  虛若無忽然嘆道:“若你當初就肯做我徒弟的話,隻怕這事早解決瞭。”

  韓星嘿然道:“若我當年就做瞭你徒弟的話,隻怕你連外孫都有瞭。”

  虛若無聽得哈哈一笑。

  范良極則心癢癢的道:“小子你最好把當年的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此時腳步聲響起,鐵青衣走瞭過來,伴著他的還有白芳華。

  見到四人神情古怪,均感愕然。

  白芳華嬌嗲地叫瞭一聲幹爹,親熱地坐到韓星旁的空椅裡,順便拋瞭他一記媚眼。不理眾人的目光,湊到他耳旁輕輕道:“有機會摘取天上的明月,以後再不會理人傢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