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城的建是沿著中軸線配置,其空間組織由大明門至最後底的靠山,中軸線上共有八個宏偉的庭院組群,形式各異。此時他們的車隊穿過瞭兩旁各有四座亭臺的方形大廣場,走過橫跨城湖的外五龍橘,進入奉天門,來到一個長方形的深遠內院處,盡端為有封閉式高墻的端門,這就是內宮城的入口瞭。此時所有馬車均停瞭下來,大小官員走出車外,朝端門步去,隻有他們的車隊泊駐一旁,無人下車。
韓星對葉素冬微微一笑道:“我雖然不知貴宮是誰人設計,但看宮室既有前序主體,又有過度和轉換,縱橫交錯,層層推演,連每座鐘樓鼓樓的位置均無不深合法理,顯已掌握瞭空閑轉化的高度技巧,便知設計者定是此道高手中的高手,令本使心悅誠服,將來回國後定要向敝國王把所學來的東西如實稟上。”
葉素冬本來一直看不起這像傻小子般的所謂高句麗使節,聞言後頓時刮目相看。
韓星見他啞口無言,心中暗笑,順口問道:“為何還不開車,不怕遲到嗎?”
葉素冬苦笑道:“若未將下令驅車直進端門,專使或者沒事,未將一定項上頭盧不保。”
韓星想起朱元璋的各種規矩,心中煩厭,轉而問道:“你還沒告訴我皇城是誰人設計的。”
葉素冬聽他“你你我我”的稱呼著,心頭反泛起置身江湖的輕松感覺,莞爾道:“那人就是當朝元老威武王,江湖人稱“鬼王”的虛若無先生是也。”
韓星暗叫一聲果然,然後又想到葉素冬會探詢自己和鬼王的關系,自是因為知道鬼王邀他今午到鬼王府的事。
這時眾官均走進瞭端門去,葉素冬微笑通:“專使大人請下車吧。”
范良極和陳令方見到前面的韓星和葉素冬終於肯滾下車來,才敢走出車外,與兩人會合,往端門走去。
守門那隊儀容威猛的禁衛軍肅然向他們致敬。
葉素冬稍退平步,和陳今方並排,向兩人躬身道:“專使、侍衛長兩位大人請。”
范良極挺起瘦弱的胸膛,正要和韓星進門,一陣急驟的馬蹄聲,由外五龍橋的方向傳來,倏忽間一隊十多人的騎隊,蹄聲疾驟地往端門旋風般卷至。
眾人一齊色變,在大明皇城內,誰人如此鬥膽橫沖直撞。
隻有葉素冬臉容不改,像早知來者是何人般向三人低聲道:“我們先讓他一讓。”
范良極冷哼一聲,正要抗議,身旁的陳令方拉瞭他一把,低聲道:“是藍玉。”
來騎已馳至端門前,矯捷地躍下馬來,動作整齊劃一。其中作大將打扮,瘦硬如鐵,勾鼻薄唇、雙目銳利如虹的人,眼光略掃過眾人。
韓星和范良極交換瞭一個眼色,都看出對方心中的凜然。
當藍玉經過他們身旁時,兩人均同時感到一陣森寒之氣,那是先天真氣的兆,隻從這點推之,便知陳令方所言不虛,此人確是個不世的高手。
其它十多個隨從,形相各異,但均達精氣內斂的一流境界,隻是擺在他們前這強大實力,已大出他們料外。
朱元璋能在江湖群雄裡脫穎而出,絕非偶然的事,可是當年他們因利益一致而糾合,但今天由於各種利害沖突,亦逐漸把他們推上分裂的邊緣。
葉素冬看著藍玉等人去遠後,搖頭苦笑,才再恭請眾人內進。
各人踏進端門,步過內五龍橋,一座毅峨五土的大殿呈現眼前。
兩排甲胃鮮明的禁衛軍由殿門的長階直列而下,隻是那肅殺莊嚴的氣象足可把膽小者嚇破膽。
這就是皇城內最大的三座大殿之一,名為奉天殿,在三屑白色臺基之上乃皇朝最高的權威表征。
三層節節內縮的層簷,上藍中黃下錄,而終於收至最高的一點實頂,匯聚瞭所有力量,再升華化入那無限的虛空裡,那種迫人的氣勢,確使人呼吸頓止,心生畏敬。
大殿除主建外,殿前有大月臺,臺左角置日冕,臺右角置嘉量。前後迥廊,均有石欄桿,機為精巧。
面對如此派勢,即使是范良極這個自稱見多識廣的老賊頭,也要深吸一口氣後,才能提起勇氣,登階而上。
“皇上駕到!”
數百名朝臣一齊跪伏地上。
迫於形勢,韓星和范良極也隻能不情不願的跟著跪下。
韓星偷眼向范良極瞧去,隻見這老小子口中念念有詞,正在奇怪,其接晌起他的傳音道:“有什麼好看,我正在詛咒朱元璋的歷代祖宗。唉,今早又忘記瞭方便後才來。”
縱使在這麼莊嚴肅穆的氣氛中,韓星仍感好笑。
步履聲晌起。
韓星隻憑耳朵,便知道有三個人在與他們同一臺階對面跪伏下來,據陳令方說,能在奉天殿裡有座位的。隻有四類人,第一個當然是皇帝老兒;第二類人就是諸位皇子皇孫,他們中又分兩級,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可坐在最接近朱元璋那一層的平臺上;第三類人就是像他們這種國外來的貴賓,與其它封王的皇室人物同級;第四類人卻隻一個,就是“鬼王”虛若無,可與繼位者平坐,於此亦可見虛若無的地位是何等超然。
韓星和范良極都不擔心會見到虛若無,因為陳令方說他老人傢已多時沒有上朝議政瞭。
大殿忽爾肅靜瞭下來。
有力的腳步聲在最高的臺階晌起來,接著是拂袖和衣衫摩擦的聲音。
滿朝文武連呼吸都停止瞭,空曠莊嚴的奉天殿,靜至落針可聞。
那氣焰高漲的藍玉,跪在武將的最前排處,這樣看去,並沒有和其它眾官有何分別,不過可肯定這桀驁不馴的人跟韓星和范良極一樣,絕不會服氣甘心。
在極靜裡,朱元璋生人龍椅上的聲音因此亦分外清晰晌亮。
朱元璋充滿自信和威嚴的聲音在大殿悠然道:“眾卿傢身體安和。”
殿內立時拉然晌起高呼“萬歲”的頌詞。
倏又靜瞭下來,那充滿壓迫感的氣氛把人的心也似壓得直沉入海底裡去。
一把聲音唱偌道:“賜皇太孫、秦王.晉王、燕王坐!”
謝恩後,太孫允炆和那三位皇子坐入椅裡,然後輪到韓星。范良極亦沾光免瞭跪災,“昂然”立在他身後。
韓星偷看一眼范良極那故作昂然之姿,心中忽然生出感悟:這看似驕傲的姿態是出自對剛剛跪拜的不服,以這種小動作來表現不服,其實反而是不自信的表現,人最自信的時候應是平時輕松淡然的時候。當下以范良極為戒,讓心態恢復平時的平常心。心境竟在不知不覺中再進瞭一層。
心境回復平靜不多久後,韓星忽感到對面有一對精芒閃煤的眼睛,正仔細審視著他,不禁心中一凜,暗忖原來燕王棣的內功竟如此精湛深厚,目光有若實質。
抬起頭來,略略地看瞭那燕王棣一眼,心道果然儀表非凡,尤其那對銳日冷靜自信,采遂難測,樣貌和身形都和朱元璋有幾分酷肖,隻是較年輕和更為俊偉瞭一點。
那儀官又唱偌瞭一番,像說書唱樂般好聽悅耳,為這場面註進瞭少許娛樂性。
韓星知道早朝第一個“外國使節進貢臣服”的節目由他們負責。
等他完成好儀式後,朱元璋嘴角逸出一絲僅可覺察的笑意,平和地道:“據說專使用來浸參的那些酒是特別采仙飲泉泉水制成,隻不知是何人所制?”
韓星淡然道:“酒乃小使其中一位妻子所造。”
朱元璋像早已知道般,淡然道:“今天威武王府之行後,若有時間,專使可否帶她來見朕。”
韓星點頭道:“謹遵聖諭。”
然後便退瞭回去,心中卻想到朱元璋想見左詩是為什麼呢?得小心點才行。
進貢的節目完成後其實就沒他們什麼事,至於早朝議政,韓星和范良極實在沒什麼興趣,再說瞭若有什麼重要的事,大可在事後問陳令方。
沉悶無聊的早朝就在韓星和范良極聽得快睡著的時候終於結束瞭,韓星、范良極和陳令方三人,在葉素冬和聶慶童的接送下上瞭鬼王府為接他們派來的馬車。
甫一上車,陳令方便咕噥道:“還說我官運亨通,那知第一天便有阻滯。胡惟庸、藍玉和他們派系的人都同聲反對提升六部的地位,因為若六部不歸丞相管領,改為直接對皇上負責,那胡惟庸這中書丞相便變成名存實亡瞭。”
頓瞭頓再嘆道:“想不到我一些風高亮節,不恥胡惟庸所為的老朋友,都反對皇上這決定,氣氛弄得很僵。”
座在他旁,正饒有興趣看著馬車途徑的鬧市景色的韓星愕然道:“他們不怕給老朱杖責嗎?”
和范良極同坐後面的陳令方,聽他叫“老朱”駭然望瞭望駕車的鬼王府壯仆一眼,暗驚那禦者不知是否聽到他們的說話,若報上皇上,那就大事不好瞭。
范良極搭上他肩頭。安慰道:“不用擔心,這禦者武功稀松平常。加上街上嘈吵和車馬聲。保證聽不到我們說話。”
言罷指瞭指護在車前車後三十多名鬼王府護衛道:“那些人才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