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

  清晨。

  大雨。

  雨聲淅瀝裡,水珠由寺廟的斜簷串瀉下來,在韓星面前織出一面活動的水,雨水帶來的清寒,使他靈臺一片清爽,就像這所山中寺廟的超然於塵俗之上。

  雨點打在泥上、植物上、水珠濺飛,每一個景象,都似包含著某一種不能形容的真理。

  平靜的女音在他身後嚴肅地道:“韓施主小心晨雨秋寒,稍一不慎著瞭涼,便會使風寒復發。”

  韓星眼光由下往上移,跨過瞭廟墻頂的綠瓦,送往山雨蒙蒙的深遠裹,略帶傲然的道:“玄靜師傅有心瞭,些微寒氣,對我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玄靜尼心想這人身具道魔真傳,一身先天真氣已接近大成境界,早就風寒不侵,那天之所以會出乎意料的染上風寒,全因當時心情低落所致。

  韓星亦回想起當日,他失魂落魄地離開靜齋。那時覺得心中痛苦難受得要命,便任由冰涼的雨水打在身上,使他升起折磨自己的快感,得已暫時忘記秦夢瑤的事情。之後又故意不用內功抵禦寒氣,才會染上瞭風寒,否則些微寒氣能對他有什麼影響。

  玄靜尼亦想起韓星來到空山隱庵的情景。

  當初,韓星染上瞭風寒後,迷迷糊糊間走到瞭空山隱庵前並敲響瞭大門,驚動瞭在內靜修的玄靜尼。玄靜尼開門一看,隻見他全身濕透,雙目半閉,呼吸粗糙,一看便知身體有恙。

  那時玄靜尼還不知韓星身份,隻是看見這樣一個相貌氣質均屬上佳的美男子,露出如此軟弱的一面,不由得心中一蕩,生出無限憐意。然後便不顧空山隱庵二百多年不招待男賓的慣例,將他收容,並且悉心照料。隻是,她大概沒想到,那將完全是引狼入室的行為。

  玄靜尼從回憶中恢復過來,見韓星此時的神情雖不如當初那般軟弱,但仍顯得頗為低落,便淡淡的道:“天下還有很多事等待韓施主去做,若施主如此意氣消沉,怎對得起那麼多對你抱有期望的人。”

  韓星雖沒有回頭,卻可以想像到玄靜尼清麗的俏臉。

  她這麼年輕美麗,為何卻要出傢為尼?還是這所名剎的女主持。

  其中一定有一個曲折的故事。

  不過,無論她有什麼曲折的故事,還如此年輕美麗的她,實不應該在這荒山野嶺虛度一聲。

  韓星終究不是那種多愁善感的感性之人,而是那種多情乃至到濫情的人,自不會為瞭一個女人就一蹶不振,能為秦夢瑤的事而消沉兩天已屬罕見。經過兩天的時間他的情緒已經漸漸回復過來,並且開始註意到玄靜這迷人的獵物。尤其想到她還是方外之人,是跟秦夢瑤類似的修道之人的身份,正適合他用來治療情傷,回復性情的最佳靈藥。

  韓星環目四顧這處於空山隱庵南區的獨立院落,清清寂寂,住在這裡的尼姑,都因他的到來而遷往其他院落,除瞭偶爾送食過來的那名老尼外,便隻有玄靜不時來查看他病情痊愈的進展。這樣相對隔絕的環境,再加上天魔場的隔音能力,就算發生什麼事也沒有知道,實在是作案的最佳地點。

  玄靜尼微嗔道:“韓施主!”

  韓星訝然望向她。

  她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清麗挺拔的秀眉、明亮的眼神,和似乎從未經過情緒波動的容顏,這令人聯想起一張沒有人曾書寫染污過的美麗雪白的紙張,她那身素色的袈裟,更突出瞭她不染俗塵的超然身分。

  像現在這種微嗔的神態,韓星還是這兩日來首次看到。難道她竟察覺到自己的不良企圖?不,應該不會。大概隻是我色心一起,使得意志也從消沉中振作,同時也使魔種重新勃發,讓她生出感應產生一點不安而已。

  鎖定瞭獵物,韓星自然沒有放過之理,不過現在實不宜太早露出‘本性’。就算要用強,起碼也得先讓話題變得曖昧,否則謬然動手韓星自己也會覺得‘不好意思’的。

  韓星默念起冰心訣,壓下逐漸膨脹的欲望,淡淡道:“玄靜師傅可曾好奇過,為何以韓某今時今日這身武功仍會感染風寒這種小病?”

  玄靜尼淡淡道:“這沒什麼好奇怪,定是韓施主受瞭什麼打擊,一時間自暴自棄,任由邪風入體,才會染上風寒。”接著又嚴肅道:“人生總是充滿苦難,從來不會一帆風順,韓施主實不宜為瞭一點打擊就意志消沉。”

  韓星像沒聽到玄靜尼的鼓勵一樣,淡淡道:“玄靜師傅果然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韓某這病因所在,隻是不知玄靜師傅可願助韓某度過這一難關。”

  “自然願意。”

  玄靜尼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一則現在的中原武林很需要多一個能牽制龐斑的絕世高手,二來施恩於韓星可以讓正道跟這個亦正亦邪的高手大好關系,三來玄靜尼出於自己的意願亦很想幫助一下面前這個頗具魅力的男人。

  玄靜尼又道:“隻是貧尼不知該如何幫助韓施主。”她根本沒察覺到,韓星此時雖然仍一面淡然,但實際上已經沒瞭那種消沉的氣息。

  韓星淡淡道:“要渡過這一難關,首先就是要知道癥結所在,玄靜師傅可知韓某因何事意志消沉?”

  玄靜尼雙手合什,低頭道:“還望施主告知。”

  韓星轉過身看著遠處的天空道:“韓某之所以意志消沉,全因一個‘情’字。”

  玄靜尼心中一驚,掛在指隙閑的佛珠串一陣輕響,想起江湖流傳的韓星的風流韻事,但見韓星略微蕭索的背影又不願將他往那方面聯想。用略帶疑問的語氣道:“貧尼乃方外之人,不懂人間情愛,如何才能幫助施主?”

  韓星哈哈一笑道:“還好,還好玄靜師傅說的是‘如何才能幫助施主’,而不是‘無法幫助施主’,說明玄靜師傅仍願意幫助韓某。否則韓某也下不瞭決心告知玄靜師傅韓某的私事。”

  轉過身向著玄靜尼嘆瞭口氣道:“其實,韓某所鐘愛的女子,對韓某亦一樣心懷好感,隻可惜人間情愛與她自小的志向相矛盾,她便一直為此猶豫著。韓某最討厭那樣拖泥帶水的感情,一怒之下索性將她徹底推向她自小追求的志向,但事後我又忍不住的後悔起來,隻可惜一切已無法追回。”說著,不由得想起秦夢瑤,真情流露的露出一絲嘆息和後悔。

  玄靜尼雖為韓星的真情動容,但仍不知該如何幫助韓星,隻得安慰道:“往事不可追,還望韓施主振作。”

  韓星從後悔的心情回復過來,看著玄靜尼美麗的面容,說道:“玄靜師傅可知道治療情傷最好的辦法嗎?”

  玄靜尼為難道:“貧尼說過:貧尼乃方外之人,不懂人間情愛,不知該如何幫助施主。”

  韓星自顧自的說道:“要治療情傷,最好的辦法便是展開一段新的感情,在新的感情的刺激下,很快就能淡忘原來的傷痛。玄靜,你可願助我忘記之前的傷痛?”表露出狼子野心的韓星,幹脆不再尊稱玄靜尼為‘玄靜師傅’,而是直接的親昵地叫她‘玄靜’。

  “啪!”

  顫動的心終於讓玄靜尼控制不住手上力度,捏著佛珠串的纖手硬生生的捏斷瞭佛珠串和一顆佛珠子。

  數十夥佛珠瀉落地上。

  像廊外面的水珠般彈起。

  發出叮叮咚咚的響聲。

  可是她猶似不知。

  隻是一面不可置信的望著韓星。

  “玄靜,幫我吧。做我的女人。”

  韓星再次說道,伸手抓向她的肩膀。

  玄靜尼剛要退避,哪知韓星速度更快,幹脆抓住她的雙肩,使她無從退避,直面韓星那堅定得無以復加的表情。

  玄靜尼抓住韓星的手臂,一面為難地道:“韓施主你怎可如此強人所難,貧尼乃是方外之人,怎能做你的女人?難道你要恩將仇報?”

  韓星一愣道:“恩將仇報?怎麼會?我可是無時無刻不記著玄靜對我的好,我隻不過是偶染風寒小恙,以我的功力當能不藥而愈。但玄靜仍悉心照顧,這兩天裡不時過來察看我的病情,這樣的大恩怎能不以身相報?”

  玄靜尼不由得一愣,她本來打算以恩將仇報指責韓星,好讓韓星羞退。哪知道韓星借機指出自己對他也不是全無感情,偏她又無從辯駁。

  一般練氣之士不需達到先天境界,隻要後天真氣有點修為都能祛除風寒這種小病。像韓星這種先天高手更不需刻意運功,先天真氣自然運行就能抵禦病魔,之所以會生病還是韓星刻意壓下真氣的結果,隻要他不再壓下真氣很快就能不藥而愈,玄靜尼的治療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細細回想起來,玄靜尼也發現自己這兩日來的反常,隻要已找到借口就會去看望韓星的病情,每次要離開都有種依依不舍的感覺,剛離開他後立刻便又暗暗掛念起來,這一切都已證明她早就動瞭真情。隻是她一直都沒有發覺,或者故意沒有發現。

  韓星見她心神動搖,立刻施展他那神乎其技的輕功步法,不動聲息的將她抱入房中。當韓星將她橫放到床上時,玄靜尼才警覺自己竟不知不覺的進入瞭如此險峻的地步。

  玄靜尼哀求的道:“韓星,你先放下我,讓我先靜一靜。”他沒發現自己竟忘瞭稱呼韓星為韓施主,事實上,在她心裡一直這樣稱呼韓星的。

  韓星沒有急著脫她的衣服,淡淡道:“告訴你吧。其實我之前說的那個我所鐘愛的女子也跟你一樣,執著於方外的修行,而我一向對那不屑一顧,所以我才會那麼不服氣。之前在她身上輸瞭的一仗,我要在你身上贏回來。”

  玄靜尼聽瞭韓星的話,不由得更加苦澀:“你隻是把我當做她的替身嗎?”

  韓星搖搖頭說道:“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