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一行押運著騾車穿過溪谷,進入竟陵城東南左的平原,把崇山峻嶺逐漸拋往後方。寇仲和徐子陵並騎前行,為四輛騾車引路。
跟韓星分別已經十多天瞭,雖然一直沒有再遇到那班鐵勒人,但各人都沒有松懈下來,在武技的鍛練上精進勵行,準備應付隨時來臨的惡戰。
徐子陵指著左方遠處一個小湖道:“今晚我們就在湖邊宿營,更可乘機暢泳。”
寇仲正在馬上細閱從巴陵幫那裡得來的地勢圖,聞言道:“明天下午我們就抵達百丈峽,此峽長達兩裡,兩邊陡壁萬仞,有些地方隻能窺見一線青天,更有瀑佈懸空直下,極為險要,若有人在那裡伏擊我們,騾車肯定不保。”
徐子陵對動物最具愛心,笑道:“今晚我們清溪浴罷,就先到那裡散步看看好瞭。”
寇仲哈哈笑道:“好主意!”
拍馬便往小湖馳去,徐子陵策馬緊追,段玉成等亦催趕騾子,加速朝目標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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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穿短胯,濕淋淋地從溫暖的湖水裡爬上岸旁的徐子陵,回頭對仍在水中載浮載沉,仰觀星夜的寇仲道:“好瞭!做探子的時間到瞭,快滾上來。”
寇仲一聲領命,跳上岸來。
他們以最快手法穿上衣服,囑咐瞭四人後,全力展開身法,朝百丈峽飛掠而去。半個時辰後。兩人走瞭近二十裡路,顯示他們的輕功比以前又大有長進。
這時前面出現一道橫亙無盡的密林,在沒有星輝月照的黑夜裡,份外陰沉詭秘。
兩人童心大起,掠入林裡,就在樹上枝葉間穿插跳躍,好不寫意。
快出林時,林外隱見點點火光,還傳來廝殺之聲。
兩人大訝,停在林近,往外望去。
林外地平遠處,是一列聳立的崇山峻嶺,在這之間則是地勢起伏的陵丘與疏林,此時火光掩映,以數百計的火把佈滿陵野之上,兩幫人馬正作生死拚殺。
寇仲和徐子陵瞧得面面相覷,弄不清楚究竟發生瞭什麼事。
徐子陵籲出一口涼氣道:“他們把往百丈峽的去路完全封閉,現在我們該繼續行程還是掉頭回去睡覺呢?”
寇仲功聚雙目,遙觀兩裡開外正在廝殺的兩幫人馬,道:“那不就是那班胡人嗎?”
徐子陵也學他那般功聚雙目,點頭道:“確實,怎麼他們不找我們麻煩,卻跟別人起沖突瞭?”
寇仲又道:“看到嗎?在戰場中心有盞高懸的黃燈,那是掛在一個高臺的木柱上,木柱似還有些東西,似乎是有人給綁在柱底處。”
徐子陵點頭道:“那人身穿黃衣,奇怪,我怎麼總覺得那人有點眼熟。難道這幫胡人,就是為爭奪此人而和人生死相拼嗎?”
寇仲心癢難熬道:“若不去看個究竟,今晚怎睡得著。來吧!”
徐子陵好奇心大起,隨他朝高臺奔去。
越接近時,喊殺聲更是嘈雜,已可清楚見到兩幫人馬正交手拼搏,火炬錯落分佈,或插地上或綁在樹上,越接近核心的高臺,火炬越密越多。
這時他們清楚看到跟鐵勒人拼搏的是一律黑色勁服的黑衣武士。
很自然地,兩人都生出偏幫黑衣武士一方的心意。
高臺的情況更是清楚無遺,被反手綁在臺上是個黃衣女子,如雲的秀發長垂下來,遮著瞭大部分臉龐,教人看不清楚她的玉容。但寇徐二人看著她的身形總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應該見過此女。
鐵勒武士正在阻止黑衣武士攻占高臺,而且明顯占在上風。
黑衣武士人數過千,比鐵勒武土多出一半,但鐵勒武士卻是武功較強,成纏戰之局。
劍氣刀光,不時反映火炬的火芒,就像點點閃跳不休的鬼火,份外使人感到戰爭的鮮明可怖。
戰場的分佈遼闊,雖以高臺為主,但四處均有激烈拚鬥的人群,此追彼逐,慘烈之極。
迫到戰場邊緣處,剛好一隊五、六人的黑衣武士被一群十多個的鐵勒武土圈瞭起來,亂刀斬死。
兩人看得熱血填膺,湧起對外族同仇敵愾的心意。
“鏘!”
寇仲掣出雪飲狂刀,大步迫去。
徐子陵也不打話,緊隨他身旁。
那十多名鐵勒武士亦發現瞭他們這兩個闖入者,但此時天黑他們一時忍不出二人,目露兇光的一擁而至。
在這一角離高臺隻有百來丈的戰場,黑衣武士陷於絕對的劣勢,不但保持不瞭陣形,且被沖得七零八落,予敵人逐個擊破的危機。
敵人已至,矛斧刀戟,聲勢洶洶的蓋頭殺來。
寇仲加速掠前,振起雪飲刀,刀身立時寒芒劇盛,連擋格都省瞭,閃電的左揮右劈,就在敵刃及體前,斬殺兩人。
最令人吃驚的是屍身並沒有似以往般應刀拋跌,而是凝止不動,先脫手掉下刀槍,才柱子折斷般頹然倒下。
餘下的多名胡人見隻是寒芒兩閃,己方立即有兩人以奇怪詭異的情況命喪當場,無不心膽俱寒,暗想這種連如何出手都看不清楚的刀法,教人如何對抗,立時鬥志全消,四散奔逃。
寇仲哈哈笑道:“我終於做到師傅殺人時的效果瞭,看來我的功力離絕世高手已經不遠瞭。”
此時又有另一批胡人朝他們殺至,但徐子陵卻像視若無睹般來到寇仲身旁道:“別忘瞭,師傅隻用普通鈍刀都能做到這種效果,而你這把卻是神兵利器。”
寇仲點頭表示明白,又苦惱地道:“你就不能不打擊我,讓我得意一陣嗎?”
三支鐵矛,疾刺而至。
寇仲看也不看,踏前一步,雪飲刀往敵畫出,刀光漩飛,寒芒暴張,三支鐵矛應刀而斷,嚇得那三人踉蹌跌退,狼狽不堪。
另有兩名胡寇仍悍不畏死的各提雙斧來攻,寇仲順勢回刀,寒芒如激電般掣動一下,兩人都撒斧倒跌,當場橫死。
其它人更一哄而散。
徐子陵像不知剛有敵人來襲般,油然道:“不是打擊你,而是讓你不要太得意忘形瞭。不過你現在終於能做到這個效果,也足以說明你進步瞭。”
“哈哈……你也不得不承認我進步瞭。”寇仲笑瞭一陣,又嘆道:“唉!若有跋鋒寒、楊虛彥之輩在這裡給我試試刀就夠痛快瞭!”
這情景極為怪異,四周雖是喊殺連天,刀光劍影,兩人卻像怡然散步到這裡來,還閑聊起武功的問題。
徐子陵倏地橫移,劈手奪過偷襲斬來的一刀一劍,兩腳疾踼,同時反手擲出刀劍,四名胡寇立即報消,一時間再沒人敢來惹他們。
徐子陵回到寇仲旁,一肘打在他脅下,笑道:“別忘瞭有我這個對手,想試刀就盡管放馬過來吧!我的絕世好劍可不會比你的雪飲狂刀差。”
寇仲一邊雪雪呼痛,一邊擺開架勢,怪笑道:“你這小子近來最愛板起臉孔向我訓話,今趟我就有冤報冤,有仇報仇,看刀!”
不過這一刀卻是先劈向一名撲來的年青英偉的胡漢,這胡漢正是韓星的手下敗將庚哥呼兒,不過當時庚哥呼兒一直在林中跟韓星對打,寇徐二人並不認得這個胡人。
“錚!”
庚哥呼兒運劍架著寇仲的雪飲狂刀,還猛施反擊,劍法凌厲奇奧,功力深厚。事實上,庚哥呼兒跟韓星打的那一場的表現雖然多有不濟,但那完全是因為韓星武功高出太多的緣故。在年輕一輩中,庚哥呼兒的武功還算一流的。
寇仲忘瞭徐子陵,唰地橫移,幻出重重寒芒,長江大浪般向庚哥呼兒攻去。
庚哥呼兒連擋七刀。
寇仲雪飲刀乘勢撲入,庚哥呼兒及時掣出匕首,“叮”的擋瞭這必殺的一招,借力飄退尋丈。
徐子陵此時亦陷身重圍裡,卻高叫道:“我要去看看那個人瞭!”拳腳齊出,硬是殺開一條出路,朝高臺方向奔去。
寇仲要追在他身後時,眼前一花,給三人攔著去路,包括瞭剛才擊退的庚哥呼兒,他手上已換過另一把長劍。
庚哥呼兒已經認出寇仲便是韓星其中一個徒弟,喝道:“你是韓星哪一個徒弟?”
寇仲哈哈笑道:“本人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寇仲是也。”
庚哥呼兒道:“本人乃鐵勒‘飛鷹’曲傲的第三門徒庚哥呼兒,寇仲今趟你送上門來,休想有命離開,上!”
他身後兩名胡人立時散開側進,把寇仲圍在中間。
“你們對付不瞭我師傅就要拿我來出氣嗎?”寇仲聳肩笑道:“也罷,反正我手癢得要命,就拿你們來祭刀吧!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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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突破一重又一重的敵人防禦網時,戰場上響起陣陣尖銳的哨子聲,隱含某種規律和指令,指揮胡人的進退,使他壓力驟增。
不過他兩人顯然已牽制著鐵勒人的主力,使獨霸山莊的黑衣人聲勢大振,向高臺發動一波又一波的沖擊戰。
徐子陵使出排雲掌基本步法‘雲蹤魅影’,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他四周雖是此追彼逐的混戰場面,但他卻總可先一步避開前來攔截的敵人,使他們無法形成包圍的局面。
黑衣武士則視他為己方之人,有時還為他擋著來攻擊他的鐵勒人。
到離高臺尚有十丈遠近時,徐子陵用瞭一個巧勁,借著一個鐵勒人的殺著借力騰升,大鳥般往高臺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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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隨手來瞭一招橫掃千軍,架開左右攻來兩把大刀時,庚哥呼兒大步跨來,手中長劍迎頭直刺。
劍未至,寒氣籠罩著寇仲整個前方。
寇仲知此一劍乃庚哥呼兒全身功力所聚,趁自己忙於擋格他兩名手下時,覷隙而進,厲害非常,反大感過癮,刀勢疾打,迎削而去。
寒芒到處,發出一下震耳響音。
寇仲凝立如山,庚哥呼兒卻連退兩步。
兩柄刀又再攻來,使寇仲難以追擊。
這兩名鐵勒高手武功雖佳,但寇仲可肯定自己隻須三招就可把任何一人收拾。但偏是當他們聯手合擊時,由於時間角度都迫得他不能全力對付其中一人,故而頗感有力難施。而從這亦可見兩人施展的乃是一種玄奧的聯戰之術,合起來可制著比他們武功更強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