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桂錫良和幸容兩人被迫在一角,後者左臂還受傷淌血,顯是落在下風。

  其它客人夥計都縮在靠廚房的一邊,人人臉現憤慨之色,卻是敢怒而不敢言。寇徐兩人剛跨入門檻,便給兩名守門的雨竹堂徒戟指喝道:“你這兩個小嘍囉給滾出去,這裡沒你們說話的餘地。”

  徐子陵見舊友受傷,冷哼一聲,迫上前去。

  劍光一閃,其中一人揮劍斬往他左肩。

  徐子陵尚未動手,寇仲飛出一腳,也沒用風神腿那人便“砰”的一聲給踢得長劍脫手,身子離地拋飛,重重掉在一張椅子上,登時一陣木碎折裂的聲音。

  館內人人動容。

  其它五名雨竹堂的人給寇仲這一招嚇寒瞭膽,退往一邊,反陷兩面受敵的劣勢中。

  桂錫良和幸容則再次不能置信地瞧著寇、徐兩人。

  寇仲抱拳道:“桂香主要下屬怎樣處置這幾個膽敢以下犯上的叛徒呢?”

  雨竹堂帶頭的健碩漢子喝道:“什麼以下犯上,我白榮乃雨竹堂香主,奉堂主羅賢之命請桂香主去說話,你兩個才是以下犯上。”

  桂錫良看著仍在地上掙紮爬不起來的敵人,沉聲道:“請我去說話要動刀子嗎?”

  寇仲指著白榮笑道:“這就是白香主不對瞭。這樣吧!我們就把他們縛瞭去請羅堂主評評理,看看誰對誰錯。”

  白榮使瞭個眼色,登時有兩人撲出,揮刀疾斬寇仲。

  徐子陵冷哼一聲,掩到寇仲前面,左右開弓,在兩柄刀斬下前,先一步打在兩人小腹處。

  那兩人給擊得倒跌在白榮身上,三人同時變作滾地葫蘆,狼狽不堪,剩下的幾個人噤若寒蟬,更不要說動手瞭。

  桂錫良與幸容則看呆瞭眼。大有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感慨。桂錫良對沒能拜得良師的事更加悔恨。

  寇仲好整以暇地拍拍手道:“怎麼樣?要不要去大鬧雨竹堂,殺殺羅大堂主的威風。桂香主你若不去,就由我們兩個小嘍囉代勞。”

  桂錫良一聲不響,向幸容打個眼色,硬把寇徐扯到街上,道:“先回軍師府再說吧。”

  寇仲和徐子陵知他膽怯,隻好苦笑以對。

  ※※※※※※※※※※※※※

  像江南大部分城巿那樣,河道組成瞭江陰城內外與四鄉農村聯系的紐帶,亦是城巿佈局的骨架。

  臨河傍水的居民,粉墻照影,蠡窗映波,構成瞭充滿水鄉風光的清新畫面。一派水巷小橋多,春舡載綺羅的動人美景。

  軍師府的前身是江陰的都督府,位於巿內中心河道交匯處,正門有條跨河大橋通達,襯得整個軍師府的建築組群格外有氣勢。

  比較而言,南方比北方安靖,故江陰湧來瞭大批南逃的北方百姓,更呈現一片繁華的景象。

  亂世人心思治,老百姓不希望竹花幫有變化,這種心情是很容易理解的。

  即使徐子陵不願卷入這種權力與地盤的爭端中,亦感到該阻止像鐵騎會那種惡名遠播的強徒把竹花幫兼並過去,所以對韓星強令他幫助寇仲插足竹花幫事務,他也沒有感到絲毫不悅。

  桂錫良領兩人過橋時,卻遇上麻煩。

  負責守衛的另一位香主麥雲飛乃軍師邵令周的首徒,生得頗為英俊軒昂、高傲自負,盯著寇、徐兩人道:“師傅有命令,由現在起,所有陌生人均不得進入軍師府。”

  桂錫良在寇仲兩人之前大失面子,偏又毫無辦法,盡最後努力道:“他兩個是當年在揚州壯烈犧牲的忠烈士言寬的門生,近年在江湖闖蕩,練得一身好武藝,剛才還把雨竹堂的白榮打得落花流水,所以我才希望能向邵軍師作推介。”

  麥雲飛帶點鄙屑地掃瞭兩人一眼,擺出這又如何的眼色,搖頭道:“那要過瞭今晚才行。”

  桂錫良無奈下把兩人拉到一旁道:“待我先自入府見邵軍師,待會再來接你們進府。”

  幸容恕哼道:“麥雲飛恃著自己是邵軍師的大弟子,特別排擠我們這批跟隨幫主的舊人。遲早我們要使他栽個大筋鬥。”

  桂錫良倒有自知之明,知道鬥不過麥雲飛,扯瞭幸容一把道:“不要說廢話瞭,進去再說,你兩人記緊在這裡等我們。”

  兩人去後,寇仲和徐子陵避到橋端一旁沿河建成的石岸,像以前過小混混生涯時吊兒郎當的面河坐下。

  寇仲瞧瞧守在橋頭的麥雲飛,笑道:“錫良這混蛋的運道似乎不太好,本有機會飛黃騰達,幫主偏又給昏君宰瞭。現在更遇上這個處處與他作對的麥雲飛,連帶兩個人入府都給阻頭阻勢,做這種香主有什麼癮頭的?”

  旋又興奮道:“錫良身位香主,又是前幫主的關門弟子,地位不低;兼且還有一群先幫主的直屬手下支持,你說有沒有機會作新幫主呢?否則該不會令麥雲飛故意擠壓他。”

  徐子陵這時正兩手反撐身後,仰直身體享受午後的陽光,聞言一呆道:“錫良的道行太淺,根本沒資格當幫主。不要扯東道西瞭,你自己想當幫主才真呢!”

  寇仲搖頭道:“我是真的沒有這個心思,皆因我明白根本行不通。現在李密勢盛,若我成瞭竹花幫的龍頭,竹花幫可能不到幾天就完瞭。但若錫良成瞭新幫主,他便隻有倚靠我們來支持他,那和我當上幫主沒有什麼分別。”

  徐子陵苦笑道:“你若想錫良當幫主,恐怕要先把幫裡現有的什麼軍師堂主一股腦兒殺個清光才行,你有那麼厲害嗎?”

  寇仲瞧著腳下平靜的河水,沉吟道:“這事真要想做也不是做不瞭,隻是那麼一來竹花幫上下震動的實力大減,恐怕也沒能力守住江陰城。哎,看來還得錫良自己努力才行,以他先幫主的弟子,地位實在不該這麼低。可惜他本來很有膽色的,不過可能近來慣於被人欺壓,才會失去信心。唔!”

  徐子陵低聲道:“那麥雲飛又來瞭!”

  寇仲別頭看去,見那麥雲飛正領著四名手下離開橋頭,沿石岸朝他們走來,便笑道:“該否為錫良出一口氣呢?”

  徐子陵未及回苔,麥雲飛隔遠喝道:“你這兩個小子,這樣子在軍師府前又坐又臥,成何體統,立即給我滾回所屬堂口去。”

  徐子陵毫無反應,還閉目享受他的日光浴,寇仲則瞇眼瞧著他道:“麥香主你是否聾瞭耳朵,聽不到桂香主吩咐我們在這裡等他嗎?你自己滾回去站崗好瞭。”麥雲飛勃然色變,後面的四個走狗手下撲瞭過來,把兩人逼在河邊,聲勢洶洶。

  寇仲笑道:“怎麼?想動手嗎?”

  麥雲飛氣得俊臉發青,陰側側道:“給我站起來!”

  寇仲好整以暇道:“你既不是幫主,又不是我們老子,憑什麼對我們呼呼喝喝!”

  麥雲飛按捺不住,喝道:“擲他們下河!”

  四人正要動手,徐子陵往後臥倒,兩手閃電探出,抓緊後面兩人足踝。

  接著在麥雲飛等駭然大驚下,徐子陵也不知使瞭什麼手法,把兩人摔得越過頭頂,‘撲通’一聲掉進河水裡,掙紮著爬往對岸。

  喝喊連聲中,本是守在橋頭的十多名竹花幫弟子全趕瞭過來。

  “鏘!”

  麥雲飛和另兩個手下拔出長劍,卻又往後退開,顯然要待各人趕到才敢動強。寇仲哈哈大笑,彈瞭起來,寶刀離鞘而出,往麥雲飛劈去。

  麥雲飛橫劍擋格。

  “當!”

  寇仲的雪飲刀回到鞘去。

  麥雲飛則蹌踉跌退五步,才能站穩,臉色變得難看之極,這還是寇仲留手的結果。寇仲雖厭惡此人,卻不想在即將刺殺三堂堂主的時候,又得罪邵令周。

  這時麥雲飛的援兵已至,擁在他身後,卻沒有人敢上前動手。

  徐子陵亦跳起身來,指著對橋的方向道:“有人來瞭,你們正事不理,隻管欺壓自己人,是否有虧職守呢?”

  麥雲飛這時才回過氣來,強壓下給寇仲刀勁弄得手足發冷的寒氣,與手下們轉頭瞧去,果然見到一隊十多騎,正沿街向橋頭馳至。

  狠狠瞧瞭兩人一眼,道:“遲些再和你們算賬。”這才領手下趕回橋上去。

  寇仲和徐子陵相視而笑。

  前者搖頭嘆道:“世上為何總有這麼多愛作威作福的人呢?”

  徐子陵苦笑道:“這就叫閻王好見小鬼難纏,若換瞭邵軍師親來,隻怕也沒這小人那麼大架子。”

  寇仲聳肩道:“算瞭,也沒必要為這種人生氣。”

  旋又道:“有麥雲飛這條攔路狗在,隻怕等到天黑都入不瞭軍師府,不如趁這個時間到雨竹堂大鬧一番,砍下雨竹堂堂主羅賢的狗頭帶過來,到時看他麥雲飛還敢不敢再攔我們的去路?”

  徐子陵沒好氣的瞧瞭他一眼,苦笑道:“你終是為麥雲飛動瞭氣,否則不會想用這種方法嚇唬他,教他難看。”

  寇仲大笑道:“知我者莫若你。”

  又硬把徐子陵扯近身,壓低聲音道:“我實在討厭極瞭這狗仗人勢的傢夥,又不好一刀殺瞭他痛快,隻好看看他難堪的樣子。再說,雨竹堂堂主羅賢剛才派那白榮來帶錫良到雨竹堂去,必有圖謀,待我們去看看是什麼一回事。嘿!你總不能不關心錫良和幸容的兩條小命吧!”

  徐子陵投降道:“我終是說不過你,也罷,遲也是殺早也是殺。”

  旋又問道:“你知雨竹堂在那裡嗎?”

  寇仲得意道:“聖人不是有句什麼‘不恥下問’的嗎?這種事問一問不就知道瞭。”說完便扯著徐子陵去問路人。

  在路人的指點下,兩人很快來到雨竹堂府第的大門外,把門的十多名大漢見他們是風竹堂的人,都露出敵視的神色,但卻沒有人將他們放在心上。皆因把門的雨竹堂弟子,最低級那個都要比兩人多出一根竹來。

  竹花幫以竹枝定身分。

  幫主是十根竹,軍師九根,接下來是堂主、副堂主、舵主、香主,竹數逐級遞減。

  那十多名大漢的地位都比二人高,自然不大看得起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