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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上上簽,下下簽(7)

  蓮花寺門口,艾彤彤把車停好,看看副駕駛座上依然熟睡的秦培培,她一定是累壞瞭,每個和他做愛的女子,幾乎都是同樣的情況。

  艾彤彤非常小心地打開車門,下車,然後非常小心地關上車門,生怕發出的聲音會驚醒秦培培。就讓她睡吧,本來也沒有計劃讓她見這個人。

  走進寺院門口,一個小和尚迎瞭過來,雙手合十施禮道:「阿彌陀佛,艾施主!」

  艾彤彤雙手合十回禮,道:「師傅好,我來見守住師傅。」

  小和尚道:「守住大師正在禪房打坐。」

  艾彤彤道:「好,謝謝師傅!我想上炷香。」

  小和尚到旁邊的香房取瞭三根直徑有十厘米、長約兩米的香,在旁邊的長明燈裡沾瞭些油,在火上將香點燃。這是每年供養寺院的企業的少爺,得罪不得,看來守住大師今天的打坐功課又要被打擾瞭。

  香點燃瞭,小和尚把香遞給瞭艾彤彤,艾萌萌非常虔誠地拜瞭拜,將香插到巨大的香爐裡,徑直走到後殿的禪房。因為錢文的「特殊身份」,寺院裡有一間他自己的禪房,無論是早課、晚課、參禪、打坐,錢文都在這裡,七年瞭,他一直按照寺院的作息時間,過著真正的僧人的生活。

  艾彤彤輕輕地推開禪房的門,走瞭進去,反手再輕輕地門關上,靠北墻有一張禪床,錢文坐在禪床的蒲團上,成蓮花坐,閉目打坐。

  艾彤彤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揪下一根頭發,捏著,慢慢地向錢文的鼻孔湊過去,還沒有湊到,錢文道:「不許胡鬧!」艾彤彤一看被發現瞭,丟瞭頭發,也上瞭禪床,盤腿坐好,對錢文道:「守住大師,你就把眼睛睜開吧,不要裝大尾巴狼瞭!」

  錢文慢慢地睜開眼睛,如釋重負的出瞭一口氣,道:「有這麼和叔叔說話的嗎?」

  艾彤彤忙道:「看來你修行瞭這麼多年也不咋地啊!佛說,眾生平等,因果業障六道輪回,你到現在還有高低貴賤、長幼尊卑之分,如何解脫啊?」

  被艾彤彤教育一句,錢文不但沒有生氣,反倒對著艾彤彤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艾彤彤指著錢文,道:「你看你,還是不明白,人無我像,人像,眾生相,壽者像,酒精涅盤,即使阿彌陀佛,你聽我一說,或認同,或反駁,或生氣,或悔過,有對有錯,著瞭我像,人像,眾生像,壽者像,念瞭阿彌陀佛,有什麼用啊?」

  沒有想到念「阿彌陀佛」也被艾彤彤教育一番,錢文伸出手在艾彤彤的頭頂拍瞭一下,罵道:「你個小兔崽子!」

  艾彤彤笑道:「這就對瞭嘛!刻意有所求,求即貪,有貪嗔癡,不得究竟涅盤,這樣多好!」

  雖然艾彤彤的話有戲謔成份,但是不無佛傢道理,錢文雖然被教訓,但是他也知道,有所悟,艾彤彤是因為父親的關系接觸的佛教,用馬衛東的話說,艾彤彤的修行「離經叛道」,但是又不無道理。每一次艾彤彤來看他,名義是他教瞭艾彤彤很多東西,而事實上,每一次他都從艾彤彤身上悟到瞭很多。

  錢文從禪床上下來走到禪房左側,左側的墻靠著書架,整面墻都靠著書架,上面整整齊齊地放著各種佛經,經律論三藏。錢文從眾多佛經中拿出一本,上面寫著《金剛經》,回到艾彤彤面前,遞給艾彤彤,道:「這個是6月份的帳,你看一下。」

  艾彤彤接過佛經,翻過前二十五頁,在第二十六頁上,居然是會計上最常見的收支表,每一項都列得詳細清楚,連購買衛生紙都有標記,這是錢文的風格,每一分錢都要記錄。艾彤彤把前面的都翻過,直接看瞭一下餘額:2175萬,艾彤彤把佛經還給錢文,錢文接過佛經,從房間的一個角落拿過一個鐵質的垃圾桶,摸出打火機,將佛經點燃,一直看到完全燒成灰燼,沒有一點遺留,錢文又在紙灰裡倒瞭一些水,用根棍子攪瞭攪後,才放回原處,上瞭禪床,盤膝坐好。

  艾彤彤對錢文道:「錢叔叔,有個事,我要和你說一下。」

  錢文道:「小貓的事有她爸爸管,輪不到我管!」

  艾彤彤有些尷尬的笑笑,對著人傢的大伯說自己搞瞭人傢的侄女,而且還不想娶人傢,最起碼在現在的中國,的確是比較難以出口,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可以當做父親的人。

  錢文有意打破艾彤彤的尷尬,伸手拍瞭拍艾彤彤的肩膀,道:「彤彤,你當警察三年瞭吧?」艾彤彤點瞭點頭,看著錢文。

  錢文道:「玩得也差不多瞭,該回來管管自己的買賣瞭,你也知道,萌萌一個女人很辛苦!」

  艾彤彤道:「萌萌找你瞭?」

  錢文道:「你認為呢?」

  艾萌萌沒有說話,萌萌那麼寵愛他,怎麼會讓他做他不喜歡的事情呢?更不會想辦法使手段強迫他做他不喜歡的事情。

  艾彤彤沉思瞭一會兒,道:「錢叔叔,你怎麼看?」艾彤彤不用介紹現在發生的事情,錢文是何許人也,他不可能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何況艾萌萌給他打電話說他被打瞭,就這件事情,錢文會把每一個細節都調查得清清楚楚。

  錢文道:「死瞭,何嘗不是一種解脫呢?抓住不放反倒有瞭牽掛!」

  艾彤彤點瞭點頭,錢文是讓他不要再調查蓉蓉死的這件事情,其實,也是從某些方面證實瞭他的判斷:蓉蓉的死,不是意外!

  艾彤彤道:「那麼我該怎麼做呢?」

  錢文道:「辭職!」

  艾彤彤道:「還有其它的嗎?」

  錢文道:「春都已經烏雲蔽日瞭,從去年開始,春都突然出現瞭幾股外來的勢力,進來後一直很安靜,看不出什麼來路,我還在調查。」

  去年就開始瞭?艾彤彤不由得在心裡暗暗罵著自己大意,出瞭這麼大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艾彤彤道:「趙程算不算一股?」

  錢文道:「也算,也不算,不過有他表姐王雅麗會比較麻煩。」

  艾彤彤道:「我得罪瞭王雅麗,我想給她道個歉,您覺得呢?」

  錢文道:「如果你能這麼做,可以省卻瞭很多麻煩。其實,徐娘未老,不錯的!」說完,錢文微微笑瞭。

  艾彤彤有些不好意思,顯然,他戲弄王雅麗的事情,錢文也知道瞭,會想那事,自己做得實在是有些過分,走的時候,連門都沒給人傢關。

  艾彤彤道:「行!我就做把鴨子!」

  有人敲門,錢文和艾彤彤從禪床上下來,艾彤彤開瞭門,秦培培站在門口:「你真在這啊!」

  錢文看著秦培培,表情從剛才的微笑變得鐵青:「你是秦培培?」

  艾彤彤沒有想到錢文認識秦培培,秦培培更是驚訝,她看瞭看錢文,看瞭看艾彤彤,眼光又回到錢文的臉上,道:「大師,你認識我?」

  錢文繼續問道:「你是顧援朝的女兒?」

  秦培培道:「是啊!」

  錢文的臉開始扭曲,那樣子幾近猙獰,握著佛珠的手青筋暴起,他的身體都有些發抖瞭。艾彤彤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輕輕捅瞭捅錢文,小聲道:「守住大師!守住大師?」

  錢文閉上眼睛,長長的出瞭一口氣,似乎在努力讓自己平靜。過瞭有將近一分鐘,他才再次睜開眼睛,雖然臉上依然不好,但是語氣已經舒緩瞭很多,道:「我和你父親有三面之緣!艾施主,小僧還要打坐,就此,不送!」說完,不由分說讓艾彤彤出瞭禪房,關上瞭房門。

  秦培培莫名其妙,對著艾彤彤道:「怎麼瞭?這個和尚怎麼神經兮兮的?」

  艾彤彤也不知道錢文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他隻是對秦培培道:「你怎麼來瞭?」

  秦培培道:「先別說這些,你跟我來!」說完,拉著艾彤彤跑到大殿,大殿的供桌前放著那個巨大的簽筒。艾彤彤對算命抽簽一向不信,看到秦培培居然拉他到來看簽筒,道:「幹什麼?走瞭,騙人的!」

  秦培培又要蹲下撒嬌,艾彤彤道:「好,好,抽到下下簽不要哭啊!師傅,抽個簽!」

  一個小和尚跑瞭過,對著艾彤彤施禮道:「艾施主!」艾彤彤從錢包裡抽出一百塊錢,抽簽的規矩,就算艾彤彤每年捐錢給寺院,依然是要給錢的,否則簽就不靈瞭!(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啊?迷信,禍國殃民啊!)

  小和尚接過錢,抽瞭三根香,點燃,要遞給艾彤彤,艾彤彤指瞭指秦培培,小和尚走到秦培培身邊,秦培培接過香,跪在佛像前默默地許著什麼願望,然後把香交給小和尚,小和尚把香插到香爐,對秦培培道:「女施主,請抽一簽。」

  秦培培走到簽筒旁,依然閉著眼睛,默默地禱告著,從簽筒裡抽瞭一根,遞給小和尚,小和尚看瞭看簽上燙的數字,取瞭一張簽文交給秦培培。秦培培想打開看,艾彤彤攔住瞭她,道:「出瞭寺院才看,否則就不靈瞭!」艾彤彤不信這個東西,他隻是想離開,如果秦培培看瞭簽文,又要找人解簽等等,很麻煩的。

  秦培培不知道艾彤彤的心思,聽話的拿著簽文和艾彤彤出瞭寺院,上瞭車。

  上瞭車,秦培培才打開簽文,上面寫著:

  【馬前覆水】

  遊魚卻在碧波池,撞遭羅網四邊圍;

  思量無計番身出,事到頭來惹是非。

  詩意:此卦魚遭羅網之像。凡事亦宜提防也。

  解曰:屋下安身。禍從天降。早覺先防。免遭災殃。

  秦培培捏著簽文,有些失望。艾彤彤瞟瞭一眼簽文,笑道:「馬前覆水?下下簽啊!」秦培培自言自語道:「怎麼回事?怎麼會是下下簽呢?怎麼會是下下簽呢?」

  艾彤彤道:「你求的什麼?」

  秦培培隨口答道:「我和你的因緣啊!怎麼會是下下簽呢?」

  艾彤彤笑瞭,這個小姑娘,腦子裡現在也許沒有別的。看到秦培培失落的樣子,艾彤彤小聲地道:「想知道為什麼是下下簽嗎?」秦培培看著艾彤彤,眼中顯示出渴望,希望得到答案。

  艾彤彤把車開上道,慢悠悠地看著車,卻沒有說話。秦培培打瞭一下他的肩頭,追問道:「快說啊!為什麼?」

  艾彤彤看到秦培培著急的樣子,心裡很好笑,他忍著笑一本正經地道:「祖師爺說的,求簽者,需三日齋戒,沐浴更衣,方能靈驗。齋戒,動不動,不光是要吃素,還要禁欲,你今天早晨還高潮迭起,簽怎麼會靈啊?」

  艾彤彤說得那麼自然,好像他不是早晨性愛的當事人一樣,秦培培倒是被他臊得滿臉通紅,在艾彤彤的身上胡亂打瞭一通,道:「那你不早說?不早說!」

  艾彤彤推開她,道:「別鬧,別鬧,開車呢!」聽瞭艾彤彤的話,秦培培才坐正,把簽文打開,折成瞭一個紙鶴,打開車的雜物箱,放到裡面,喃喃地道:「白瞎瞭一百塊錢!」

  艾彤彤瞟著秦培培的動作,覺得秦培培的每個動作都那麼可愛,找個體面的理由和她分開,自己怎麼舍得啊?

  突然,秦培培又打開雜物箱,拿出紙鶴,打開,看著簽文,念著:「屋下安身。禍從天降。早覺先防。免遭災殃!」念瞭一遍,又念瞭一遍,一邊念,一邊揣測著什麼。

  艾彤彤道:「怎麼瞭?」

  秦培培突然歡喜起來,道:「我明白瞭,『屋下安身』就是讓我搬到你那裡住,『禍從天降』指的是就算我搬過去,也會有小姑娘找上你,『早覺先防』,就是我要把你看住,早早做瞭提防,那麼就不會災殃瞭!」

  艾彤彤拿秦培培真的是無可奈何瞭,她是怎麼想出來的呢?他一把搶過瞭簽文,扔出窗外,道:「不是告訴你不靈瞭嗎?你還亂想什麼?」

  秦培培沒有想到艾彤彤會搶簽文,等她反應過來,簽文已經被艾彤彤丟出窗外去瞭,她賭氣地瞪著艾彤彤,道:「我不管,反正我要搬到你那住,死死地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