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正是艷陽高照,萬裡無雲,龍虎山下旌旗飆舞,兵甲森森。
雷霄立於營中眺望山巒,皆是愁眉暗聚,心情甚是焦急。
墨玄立在雷霄身旁,靜默不語,一副恭敬謙卑的弟子模樣,然而臉色繃得緊張,一顆心七上八下。
忽地手指觸及一片溫潤,低頭看去,卻見一隻小手正悄悄地拉著自己的小指,小手的主人玉容雖掛著凝重之色,然而眸間卻蕩著一抹似水般的溫柔。
“琴兒……”
墨玄心頭聚暖,緊張心情松弛瞭不少,不禁朝雨琴報以溫柔一笑。
雨琴嘴角微抿,似欲回應,忽地小臉一紅,忙轉過頭去,同時也尷尬地抽回小手。
墨玄暗自訝異,眼角餘光瞥見師尊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臉蛋也不禁一紅。
“你們還真是膩歪,就連在為師眼皮底下也不忘卿卿我我!”
雷霄呵呵笑道,羞得兩個弟子面紅耳赤,腦袋低垂。
“師尊,師姐,師兄,快喝點茶解解渴吧!”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紫冰幽提著一個籃子朝這邊走來,恰好瓦解瞭墨玄和雨琴的尷尬。
紫冰幽放下籃子,從中取出茶壺、茶碗,分別給三人倒瞭一盞,說道:“李天王正在統籌各營兵力,四大天王也開始準備瞭,相信很快就要反攻龍虎山瞭,我閑著沒事便煮瞭些茶水,給師尊、師姐、師兄解渴。”
她話音清脆,講話甜膩,及其乖巧,叫人十分舒服。
雷霄抿瞭一口茶水,贊道:“味道甘醇,溫度適宜,看來幽兒你烹茶的本事倒是一絕!”
紫冰幽甜甜地笑道:“師尊過獎瞭,弟子在俗世時沒什麼本事,隻是學瞭些粗劣手藝,倒是叫師尊見笑瞭!”
雷霄道:“烹茶一藝非清雅恬靜者難得其妙,可見幽兒你昔日修養甚高!”
墨玄道:“小師妹出生名門望族,閨閣教養自然極好!”
雨琴奇道:“嗯,紫這個姓氏頗為少見,師妹你傢究竟在哪?”
紫冰幽說道:“我本傢不過是邊陲的偏遠小族,鮮與外界相通,師姐沒聽說過也不奇怪!”
墨玄打趣道:“二師姐,你才下山多久,世間的姓氏門族豈是你盡知!”
雨琴不悅,推瞭他一把,嗔道:“就你多嘴!”
墨玄被她一推,茶碗忽地一顫,灑出茶水。
茶水灑出的剎那,忽見水珠凝於半空再緩緩落地。
眼見這等異象,雷霄臉色微沉,低聲道:“來瞭!”
墨玄和雨琴還不明白,卻見天色為之一黯,九霄天穹風雲翻湧,雷電交加,頃刻間便是偷天換日,驕陽西沉,夜幕降臨,黑暗夜空中唯有二十八顆星宿陡綻異彩,將整個龍虎山照得光華奪目。
墨玄看得雙眼發直,半響說不出話來。
雷霄輕輕拍瞭他一下,說道:“這便是二十八星宿封天大陣,被這星光一罩,龍虎山的光陰已被凝滯!”
李天王率四大天王從帳內走出,說道:“雷霄真人,封天大陣已佈下,是時候反攻瞭,還請真人與眾弟子各司其職,配合吾軍攻勢!”
雷霄回禮道:“請天王吩咐!”
李天王道:“吾準備分四路攻山,中路由吾與四大天王強攻,左右兩翼便托付玉虛宮相助!”
雷霄道:“吾負責左翼,右翼由靈境師弟和雲師妹負責。”
李天王點頭:“如此甚好,左右兩翼尋覓戰機!”
軍陣攻防,側翼迂回乃是配合中路破敵陣勢,一旦打開缺口,便與中軍合力剿殺敵人,托塔天王曾拜師燃燈道人,與玉虛宮關系匪淺,自然是放心將此重任托付予雷霄等人。
托塔天王頓瞭頓又道:“那夥邪人兇殘暴戾,縱有封天陣相助,但若逼得太緊,反會造成過重損傷,與我軍不利,故而準備圍三路而空一路,剩餘的後路便托付給蓬萊仙島的二位,煩請逸塵賢侄和祝仙子在龍虎山後路設下埋伏,截殺群邪!”
這番佈置既給足玉虛宮面子,又不冷落蓬萊仙島,將功勞平攤給各路仙傢,托塔天王做法甚是老練。
逸塵說道:“小侄與荊拙在龍虎山後方佈下三火歸元陣,定叫那群妖邪走脫不得!”
托塔天王問道:“此陣吾倒是首次聽聞,可是賢侄自創法陣?”
逸塵道:“說來慚愧,此陣乃傢母結合吾與荊拙功法所創的陣法!”
托塔天王道:“三火歸元……嗯,此名頗有深意,既然如此,後路截殺便交給賢侄瞭!”
逸塵道:“定不辱使命!”
佈置完畢,戰鼓敲響,天軍拔營,再度攻山。
因星芒籠罩,龍虎山的光陰盡數凝滯,龍虎罡氣也不再運轉,山上的一切都停止在某個時間段。
五大天王率眾天兵殺上山去,隻是遇上一些被星芒定住身形的小妖小怪,至於武媱韻、張角、萬厄等邪道巨擘卻是一個不見,然而天師府地勢復雜,七星洞府看似羅列排佈,實則錯綜復雜,五大天王一時之間也無法尋出敵方首腦決戰。
雷霄率墨玄、雨琴由左翼上山,靈境、雲若溪、赤松、一虛子負責右路,紫冰幽留在大營。
而在側翼緊逼的雷霄師徒進入玉衡洞府,卻遇幻影成陣,無數幻影兵憑空湧出,圍住三人。
墨玄怒道:“又是幻影兵,張角狗賊還不現身受死!”
說話間,飽提真元,吸納轉換,長喝一聲,聲若龍吟,音似虎嘯,正是龍虎金丹之力震蕩而出。
至陽罡氣鼓動四野,幻影兵如遇上克星,霎時化作泡影,消散無形。
罡氣所過,幻影破滅,邪道現形,隻見張角正怒目相視,語氣嫉恨:“張道陵那廝,枉我伺候他多年,到頭來居然將龍虎金丹給瞭一外人。”
墨玄道:“張角,你惡貫滿盈,我今日便替張天師清理門戶!”
張角怒道:“口出狂言,本座先將你開膛破肚,挖出龍虎金丹!”
手結法印,凝成一道光華奪目的符籙圖紋,正是龍虎山最拿手的符籙功夫。
那道符籙名曰青雷符籙,功法一出,青色雷電連環攻至,墨玄福至心靈,使出禦風神通,身若飄絮,遊走在雷電之中,避得妙絕毫巔。
雷霄見墨玄修為又有精進,狀不免一陣欣慰,說道:“元天,既然張天師將龍虎金丹增你,你便放開手腳去做,莫要辜負天師對你的厚望!”
見師尊壓陣,墨玄信心大振,提元納氣,龍虎罡氣匯入九轉丹元,仰天一嘯,爆發出磅礴法能,逼得漫天雷電難近五步方圓。
隨即真元運轉,靈氣灌頂,左手結禦風法印,右手凝吐炎法印,正是八九玄功雙決同運,風火齊轉,形成一個龐大的風火巨輪碾向張角。
張角又畫瞭一道神光符籙,凝四方光源為盾,欲擋風火巨輪,誰知風勢狂傲,火勁沛然,神光符籙竟是應聲而碎。
張角盛怒,暗忖道:“小賊得瞭龍虎金丹竟是修為大增,本座就看你如何對付你們玉虛宮的太平經!”
一念起,張角翻袖便起四象玄通,單掌一伸,形成一個巨掌一把掐碎瞭風火巨輪。
與此同時,東鬼、荒毒、萬厄同時現身,各施神通,劈頭朝著雷霄打來。
張角嘿嘿一笑,運起太平經中的“鴻蒙迷霧決”,引出無數幻影迷霧,分隔戰場,將雷霄和墨玄、雨琴分開。
荒毒等三魔圍住雷霄,獰笑道:“牛鼻子,咱們先跟你耍耍,別妨礙大賢良師收拾你那賊徒弟。”
雷霄淡然笑道:“小徒雖然不堪,但亦是玉虛正宗,邪不勝正,張角一介邪魔外道,豈是浩然正道之敵!”
東鬼道:“老牛鼻子,我倒要看看如何邪不勝正!”
三邪施出各自絕學,三面夾擊,雷霄無法勝有法,各類神通信手捏來,縱然以一敵三亦遊刃有餘,反而逼得三大邪人手忙腳亂。
激戰數回合,雷霄身形一晃,釋出一股先天罡氣,氣機牽引,似虛還實,化作漫天狂沙席卷而來。
東鬼運陰冥鬼氣護體,卻見狂沙凝成長槍,猛地一下貫穿護體鬼氣,在他肩膀上留下一個血窟窿。
荒毒忙搶上補位,卻見雷霄反手一揚,化氣為冰,凝冰為刀,竟憑空飛出一口鬼頭大冰刀。
荒毒忙聚毒功與雙爪,使瞭一招“血毒手”
鉗住冰刀,同時催動血煞毒氣焚化冰刀。
冰刀被焚化後,又從中生出炙熱火焰,荒毒躲閃不及,雙掌被燒得通紅,灼痛無比。
“靈境老道的丹火?”
荒毒察覺此火來歷,極為驚訝,雷霄哈哈笑道:“還有你想不到的!”
隻見那股丹火化至陽為至陰,色澤變得幽藍鬼綠,竟是鬼道中的一眾獨特火法——幽冥火。
這等火功就算是東鬼也未能練成,如今竟在正道仙人手中使出,叫眾邪怎麼不驚。
雷霄法指一點,幽冥火凝成無數火球擊向荒毒,荒毒左擋右閃,堪堪守住,但火勁爆發時傳來的陣陣冰寒卻叫他好不難受。
虛空靈蘊無法無相,但隻要使用者修為夠深,便能演化萬法萬相,無論正邪法門,皆在一念之間。
萬厄魔將在旁看得心驚,忖道:“這廝不愧是昆侖山巔峰人物,正面對敵,我們勝算不大,還是依照仙尊所言以拖延纏戰為主。”
荒毒、東鬼領教過雷霄厲害後也不敢逞強,借著地勢之利,遊走纏鬥,拖住雷霄,試圖給張角制造更大的機會。
另一旁,張角施展太平道絕技,時而呼風喚雨,時而佈雲引雷,反觀墨玄以九轉丹元為根本,禦使龍虎罡氣,隻看他掌決輪替,時而化猛虎鎮風,時而化神龍吞雷。
雨琴在旁觀戰看得又驚訝又喜悅,曾記得初出昆侖便與黃巾軍波才相遇,當初波才隻是以一張符咒引出張角法術便讓他們束手無策,然而現今這黑炭頭卻能獨擋一面,硬抗張角本尊。
張角見久戰不下,心中妒恨更深,怒道:“張道陵待我拿住這小子,便在你跟前將他投入丹爐,重新煉出龍虎金丹!”
墨玄反手一揚,合龍虎罡氣使出一記“吞刀”
神勇。
張角單手揮畫,符籙自成,一道“金盾符”
凝現,厚實堅硬,如同盾牌般擋在跟前,將刀氣拒於門戶之外。
就在刀盾僵持不下時,雨琴玉指一點,遙施火焰神通,一股渾厚炙熱的火氣掃蕩而出,正是靈境所授的丹火神法。
火克金,丹火焚於金盾,張角所畫之符開始呈現弱勢,彼消彼長之下,盾牌碎裂開來,刀氣徑直掃來。
就在刀罡觸及張角身軀之時,卻見妖道一分為二,化作兩人,左邊一人炙熱如火,右邊一人寒冷如冰,一陽一陰,甚是玄奧。
陰陽分身左右襲來,陽身擋住墨玄,陰體則怒氣沖沖地殺向雨琴,喝道:“小賤人,找死!”
雨琴感到陰風撲面,冰寒徹骨,雙掌忙連環拍出丹火抵禦。
陰體反手一撥,陰氣反噬,便將丹火撲滅。
雨琴凍得牙關打顫,小臉鐵青,渾身氣血仿佛被凝結一般。
張角的陰體手指一點,戳向雨琴眉心,勢要辣手摧花。
危難關頭,墨玄逼出龍虎罡氣,凝氣成型,也化出一具分身,架住張角陰體,救下佳人。
“琴兒,你可還好?”墨玄開口問道。
雨琴被陰氣凍得身子僵硬,抱緊雙臂直打抖,嘴唇發白,哆嗦著道:“我,我……我沒事……”
墨玄見狀心痛萬分,怒道:“妖道,就算沒有張天師托付,我也不會放過你!”
張角兩大化身同時冷笑:“口氣不小,本座且看你有何能耐!”
說話間,搖身再變,再度凝練出金木水火土五行分身,正是太平經中最為玄妙的陰陽五行身。
陰陽五行相輔相生,威力極大,舉手投足間皆有風雷之勢,而張角一心多用,駕馭著七個分身不斷變換著法術符籙,時而召來雷電,時而引來火焰,時而翻起巨浪,時而化出刀劍,時而搬來山巒,時而催生萬木……既像是七人圍攻,又像是一人使用七種法術。
墨玄被七大分身陷住,被壓得難以動彈,疲於奔命,左支右拙。
他雖落於下風,但自下山以來多有奇遇,也經歷瞭不少生死關,如今這般情形倒也不慌亂,尋思破敵良策,忖道:“妖道術法變幻多端,難以捉摸,破解之法無外乎以簡破繁,或者跟他鬥變化。”
要想以簡破繁需具有足夠強大的修為,施展最簡單有力的招式一擊破解,但墨玄此刻並不具備這等優勢,所以他選擇第二種方法,跟張角鬥變化。
墨玄心若止水,意入空明,化無法為有法,化無相為有相,由虛入實,以九轉丹元和龍虎罡氣為根本,化出七個分身,竟與張角一般無異,正是雷霄之絕學——虛空靈蘊。
墨玄的七大分身同樣具備陰陽五行之氣,同時施展出八九玄功各種變化,漸漸地開始扳回局面。
八九玄功本就是世間最強的變化神通,再加上虛空靈蘊,使得局面逐漸傾斜,隻看墨玄越打越順手,一口純元真氣運至極限,竟衍生出七十二具分身,每一具分身各施展一門神通變化,反刀罡、火球、雷勁……各類攻擊接踵而至,打得張角暈頭轉向,滿頭熱汗。
張角又急又怒,收回分身,準備集全力一擊,墨玄卻比他快上一步,七十二具分身瞬間匯成一體,想也不想對準張角胸口便是一記簡單的直拳。
張角早已做好盤算,無論墨玄用那種法術他自信都能以陰陽五行或者四象之力反制,誰知對手竟來瞭這麼簡單的一擊,粗暴而又直接。
張角頓時傻瞭眼,不及細想,忙抬手抵擋。
這一拳竟似呂佈和張飛的風格,大巧不工,剛猛直接,拳勁中蘊含瞭七十二重的大力神通,一拳不但將張角雙臂打得骨折,後勁更是撞入胸膛,打得他口吐鮮血,如斷線紙鳶般跌飛出去。
“打得好!”
雨琴仿佛忘瞭寒冷,兩隻凍得發白的小手不禁鼓掌起來,端的是揚眉吐氣,歡騰雀躍。
墨玄忙過去扶住她,同時渡過一股靈氣替她驅散寒意。
雨琴逐漸恢復紅潤的小臉上忽地出現驚駭表情,墨玄尚未反應過來,身子便遭受重擊,整個人也飛瞭出去,撞在洞壁之上。
墨玄被打得七竅流血,苦不堪言,若非服用過兩大金丹,隻怕早已一命呼嗚。
他勉力爬瞭起來,雙眼已經被鮮血染紅,恍惚間卻見一道婀娜身影立於不遠處,烏發如墨,眸若秋水,銀面罩臉,正是武媱韻。
雷霄怒道:“武媱韻,你竟如此不要臉,偷襲一個後輩!”
武媱韻笑道:“兵不厭詐,戰場上隻有勝負,可沒有什麼要不要臉!”
鏘!眼見情郎受傷,雨琴也不顧實力差距,怒叱一聲,拔出寶劍便朝武媱韻刺去。
武媱韻玉指一點,隨手便是記定身咒將她定住,隨即緩緩朝墨玄走來,秋水盈盈的眸子間似笑非笑,仿佛貓戲耗子般。
墨玄隻覺一陣香風撲面而來,頭皮轟的一下炸瞭開來,不假思索,抬手便打出一記“吐炎”
神通,武媱韻冷笑一聲,輕輕一揮雲袖便卷起一股罡風,吹散火球,更卷得墨玄東倒西歪。
墨玄忙施展禦風神通,在嵐罡之中穩住身形,雙掌同時拍出,借著風勢使出一記掌心雷,這招掌心雷糅合瞭龍虎罡氣,釋出的雷勁如龍騰虎躍,威猛絕倫。
武媱韻冷哼一聲,玉手輕抬,掌心凝出一股如霞似玉的光華,威力更加霸道,反將龍虎雷勁打得支離破碎。
雷霄急忙開口提醒:“是霞光霹靂,元天不要硬碰!”
墨玄學乖三分,急忙斂勢躲避,以求自保,但這霞光霹靂豈是等閑,縱然墨玄有心躲閃,仍被餘勁打得傷上加傷,撞破洞壁,跌到另一側的洞府。
武媱韻似有意趕盡殺絕,蓮步一點,追瞭上去。
雷霄急欲救援,卻被三大邪人纏住,短時間內脫身不得,而被墨玄打傷的張角此刻也站瞭起來,不顧傷勢加入瞭圍攻,一意要拖住雷霄。
雷霄連忙以神念傳音:“元天,支持住,師父便來救你!”
墨玄聞言,撐起傷體奮力逃命。
雷霄神色倏凝,滿臉肅殺,沉聲喝道:“給我滾開!”
為救愛徒,不再保留,隻看昆侖道者單手輕揮,平地間忽地吹起一股莫名罡風,四邪心知此風不尋常,欲躲閃避開,誰知卻被風勁纏住,無法動彈,便又施法抵禦,卻不料此風無視防禦,直接灌入身軀,臟腑擰絞,筋骨欲裂,魂魄劇震,苦不堪言。
“不好……這是鴰風!”
荒毒醒悟過來,忙以元神發音提醒眾人,其餘三邪聞言皆驚得三魂不見七魄,大叫吾命休矣!諸天萬界之內,任何修者要得長生需經歷三災利害,這其中一災便是鴰風災,一旦挨不過此劫便是形神俱滅,永不超生。
四大邪人被這鴰風一吹便將命送瞭大半,奄奄一息,隻要再來一陣,保管他們命喪九幽,魂歸黃泉。
然雷霄心知武媱韻手段,生怕晚上片刻愛徒都會性命不保,將四大邪人重創後便不再糾纏,躍出包圍圈去救墨玄,順手解開雨琴的禁錮,說道:“琴兒,快隨為師來!”
兩人跳入那破碎的洞壁,沿著洞道趕去,卻不見墨玄和武媱韻的蹤跡,反而是越陷越深,好似迷瞭路一般。
雷霄停住腳步,蹙眉道:“不妙,咱們著她的道啦!”
雨琴又急又驚,忙問道:“師尊,這是怎麼回事,黑炭頭不會有事吧,我們這又是在哪?”
雷霄道:“龍虎山天師府以北鬥七星佈局,暗藏七七四十九種變化,可將外敵陷入其中,進退不得!為師方才急著要救人,卻是忘瞭這一要點。”
雨琴急得小臉煞白,眼眶中隱有淚花打滾。
雷霄嘆道:“要破此局需花費一些時間,願元天吉人天相吧!”
雨琴神色微凝,欲言又止。
雷霄看出端倪,道:“琴兒,有話便直說!”
雨琴捏瞭捏衣角,猶豫瞭片刻,說道:“師尊,以您的修為,一開始便可以鎮住那幾個邪物,為何要一直姑息,若不然黑炭頭也不會……”
雷霄神色微沉,雨琴忽地一怯,不敢再言。
沉默瞭半響,雷霄緩緩嘆瞭一聲,說道:“為師已步入三屍劫,神通越強,劫數越近!”
雨琴花容失色,玉手掩唇。
修道之途萬難艱辛,劫難無數,最為險要之劫有三,一為紅塵生死劫,此劫乃凡人與神魔之間的鴻溝,曾有詩曰:跳出紅塵生死劫,修得仙魔不老丹,生死簿上消名號,從此三界樂逍遙。
此劫隻是入道的開始,隻要修有高深術法,或有高人、法寶相助,要成功渡劫並不困難,諸如雨琴、墨玄等,以弱冠之年便已渡過此劫,結成內丹,修成仙骨。
第二大劫便是三災利害,此劫分為雷火風三災。
生老病死本是天道輪回,而得道者雖駐顏益壽,卻是奪天地造化,侵日月玄機,自然是天地鬼神難容。
若幹年後,便有第二大劫降臨,稱為三災利害。
第一災便是雷災,修者須要見性明心,預先躲避。
躲得過,壽與天齊,躲不過,就此絕命。
爾後便是天降火災,這火不是天火,亦不是凡火,喚做陰火。
自本身湧泉穴下燒起,直透泥垣宮,五臟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為虛幻。
最後天又降風災,此風不是東南西北風,不是和熏金朔風,亦不是花柳松竹風,名曰鴰風,自囟門中吹入六腑,過丹田,穿九竅,骨肉消疏,其身自解。
第三大劫便是三屍劫,一旦修為到達大羅金仙便要面對這重劫難,渡得過去便修成不滅金身,真正與天地齊壽,渡不過去輕則修為盡喪,墜入輪回,重則形神俱滅,不得超生。
而這劫數並不像前面兩大劫一般有特定的形式出現,而是十分飄渺難測,或天災、或地害、或人禍……商周時期闡截兩教的仙人大多是犯瞭這一劫,福緣深厚者可渡過,如闡教十二金仙則功德圓滿,金身不滅,或如楊戩、哪吒那般肉身成聖,仙福永享;福緣次者可獲取第二次重生契機,但代價便是舍仙骨入神籍,受天庭驅使,如趙公明、三霄娘娘、黃飛虎等人物;而福緣不足者便是形神俱滅,永不超生。
而這劫數並非是神通越強就越容易渡過,相反神通越強者,所遭遇的劫難甚至更可怕,就如同三霄娘娘神通何其高明,一個九曲黃河陣幾乎擒盡闡教眾仙,到頭來卻惹出瞭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
雨琴自知此劫厲害,嚇得是花容失色,問道:“師……師尊,您能避得過嗎?”
雷霄苦笑著搖瞭搖頭道:“希望很是渺茫,若能拖到封神榜降世,或許有一線希望……所以為師才一直壓制功力,未免神通過強而引來這三屍劫。”
雨琴淚水不住地在眼眶中打滾,說道:“既然師尊歷此大劫,掌教為何還要派您下山?”
雷霄道:“非你掌門師伯派我下山,是為師自己要下山。”
雨琴問道:“為什麼,師尊何不在山上等到封神榜降臨?”
雷霄道:“為師算到你和元天此次下山必有一死劫,若為師不下山,你們兩人必死無疑!”
聽到這裡,雨琴再也含不住淚水,嘩嘩落淚。
雷霄往她額頭輕輕敲瞭下,笑罵道:“死丫頭,為師還沒死呢,你哭哭啼啼做什麼,你就真的這麼想給我哭喪嗎!”
雨琴聞言低頭拭淚,呢喃道:“師尊神通廣大,福根深厚,一定不會有事的,我不哭,我沒有哭……”
話說墨玄遭武媱韻暗算,身負重傷,拖命狂奔,而武媱韻似乎有種貓捉耗子的玩味,並不急著致墨玄於死地,而是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追趕著,墨玄跑得快瞭她就快上幾步,若是跑得慢瞭她也放慢腳步,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
墨玄急急而奔,不知穿過瞭多少洞府,竟不知不覺間來到瞭張道陵昔日的丹房,他靈機一動,心想天助我也,且尋天師相助,起碼可拖延一下時間。
而身後的武媱韻亦有瞭動作,就在墨玄剛抵達丹房時,她雲袖一揮,甩出一道罡風狠狠地掃在墨玄背門,將他打得飛似的滾入丹房。
墨玄被打得連吐數口鮮血,幾乎昏死過去。
“臭小子,屢次壞我大事,今天就算是張道陵也救不瞭你!”
武媱韻厲聲怒斥道,縱身竄入丹房。
就在此時,忽聞雄沉聲音喝道:“妖婦,誰說我救不瞭的!”
隻看張道陵元神隔空施法,化氣成形,凝成他本尊法體,抬掌一掃抵住瞭武媱韻,隨即再卷來一股清風將墨玄拖入瞭地底結界。
逃出虎口,墨玄還未松口氣,便咳出數口鮮血,可見武媱韻手段何其狠辣。
張道陵說道:“氣壓丹田,神聚泥丸,吐納呼吸,抱龍合虎!”
墨玄遵從他指示,引龍虎罡氣流轉全身,頓時祛瘀鎮痛,精神瞭不少。
“多謝天師再次相救!”
墨玄忙朝張道陵行禮拜謝。
張道陵哈哈笑道:“你小子行啊,居然給你引來瞭二十八宿封天大陣,這下子,既能收拾武媱韻這夥邪道,又不損龍虎山封印!”
話音未落,卻聞及一陣清脆的脆裂聲咯咯地響起瞭起來,墨玄轉頭一看,卻見擒咬住將臣肉身的龍虎石雕出現瞭裂痕,龜裂還在不斷地擴大。
“封印……不好!”
墨玄隻聞及張道陵一聲驚呼,緊接著便是一股強大的元神之力湧起,張道陵的肉身忽地綻放奪目光華,源源不斷的法力湧入封印,龍虎石雕仿佛活瞭過來,現出龍騰虎躍之形,牢牢地壓制住將臣。
見封印重新修補,墨玄稍緩瞭口氣,卻感到腰間湧來一股莫名的陰寒。
張道陵也感到不妥,大叫道:“元天,你的法囊有什麼東西?”
墨玄一怔,剛要伸手去查探,卻見先前修補好的封印再度裂開,結界內響起瞭一陣低沉的喘息聲,宛若野獸蘇醒前的低吟。
隨著這陣喘息聲的響起,法囊內的陰寒氣息又加劇瞭幾分,而陰寒煞氣一加劇,封印又裂開數分。
張道陵不斷催動元神威能,以本命元氣修補封印。
“元天,快把你的法囊丟走!”
張道陵急切地叫道,雖不知那裡邊裝瞭什麼東西,但將其丟開絕對沒錯。
墨玄不待他吩咐,伸手扯下法囊,運足力氣便朝結界外丟去。
張道陵立即將結界開啟一道口子,準備讓法囊順利出去。
法囊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便要落出結界外,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法囊轟然炸開,似乎是被某種強大的力量給硬生生撐破。
一股極其陰寒的氣息瞬間便填充滿瞭整個結界,隻見一枚黝黑的令牌浮在半空,散發出無法言語的煞氣。
墨玄驚詫莫名,自己身上何時多瞭這枚令牌?“是武妖婦那枚令牌!”
張道陵驚呼道:“我們都中瞭那妖婦的奸計瞭!”
墨玄忽地醒悟過來,原來武媱韻不顧身份偷襲便是暗中將這枚令牌放入自己法囊中,自己之所以能“順利”
逃到這裡,也全是武媱韻的安排,為的就是讓張天師出手相救,來個暗度陳倉,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令牌置入結界內。
如今回想起來,以武媱韻的能為,自己哪能這般輕易逃出龍虎山,而且還能偷回瞭眾天王的法寶……正所謂有一就有二,這妖婦篤定張天師還會再出手相救,便來瞭這麼一出,從頭到尾,他自己根本就是武媱韻的暗度陳倉棋子。
懊惱悔恨之餘,卻見那枚令牌再生出變化,那股陰寒煞氣驀然收攏,凝成一尊若隱若現的人形,雖不見真容,但仍能依稀辨認其裝束。
隻看那人頭戴漆黑帝冠,身披萬鬼皇袍,頸帶骷髏珠。
那具虛影浮現的同時,龍虎封印再也壓制不住,寸斷碎裂,伴隨著越來越重喘息聲,陰寒暴戾的煞氣彌漫開來,整個地下洞府都開始顫抖,煙塵彌漫間,原先那道虛影已然消失,而原先的龍虎石雕已經化作齏粉,唯見一道身影半蹲在地上。
墨玄抬眼看去,雖未看清那身影,卻是不由得頭皮炸開,毛骨悚然。
那身影緩緩站瞭起來,漸漸現出真容,其身高將近丈許,咒文繃帶纏身,利齒獠牙,赤目若血。
這正是傳說中的屍魔,僵屍元祖之一的將臣!墨玄倒抽一口冷氣,發覺雙腳如同灌瞭鉛般,無法動彈。
將臣身子嘣地一下彈瞭起來,揚天長嘯,發出一股磅礴氣壓,橫掃而來,整個龍虎山隨之震動,地動山搖,碎石紛飛。
這股陰煞之力下抵九幽,上沖九霄,二十八星宿封天大陣竟應聲而破,同時陰煞之氣籠罩天地,日月星三光盡被遮掩,天庭之上諸神驚恐,地府之中萬鬼躲閃,人間之中生靈逃竄。
屍魔嗜血本能湧上腦門,巨碩的身軀嗖的一下竄瞭出來,利爪猛地抓向墨玄天靈蓋。
生死一瞬,墨玄強壓恐懼,雙掌交疊,化出一道“玉虛太極印”
來抵擋。
但在將臣利爪前,太極印脆若薄紙,一爪便破。
防禦盡潰,墨玄頓感頭皮發麻,暗叫完瞭。
就在他要頭破血流、腦漿迸裂之際,卻感衣領一緊,身子被硬生生拽出數丈之外,恰好避開瞭將臣利爪。
墨玄暗叫一聲好險,回頭看去,隻見身後站著一名面若玉冠,長須垂胸,道骨仙風的道人。
“元天,你可還好?”
“張天師?”
墨玄認出那個聲音,正是張道陵,原來張道陵見封印將毀,立即元神歸位,重回肉身,準備放手一搏,也恰好從將臣手中救下墨玄。
將臣半張臉都綁著繃帶,唯獨露出一對赤紅的眸子,他牢牢盯著這邊,竟緩緩開口,吐出斷斷續續的語句:“張,道,陵!”
張道陵沉聲道:“孽障,貧道今日就算拼上性命也不會讓你離開龍虎山!”
“哈,哈,哈!”
將臣發出三下嘶啞的笑聲,徐徐地道:“你,擋,不,住,我!”
張道陵凌空畫符,頃刻間化出一百零八種符籙,分別代表著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數,每一道符籙既獨立成形,卻又相生相成,結成“天罡地煞符決”,朝著將臣打去。
霎時間,諸般威能同時落下,時有雷電交加,時有風火肆虐,時有神將揮戈,時有四靈匯聚……先前張角那些符籙功夫與其相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墨玄看得一陣驚嘆,暗叫高明,心想:“天師法力高深,定能收復這兇魔!”
然沒註意到張道陵滿臉的凝重。
“元天,那枚令牌或許關鍵……”
張道陵以元神傳音,“我拖住這兇魔,你快去把令牌拿回來!”
墨玄不敢耽擱,立即回身去尋,一眼便看到那黝黑的令牌靜靜地躺在地上,他探手去拿,剛把令牌握住,便感覺到一股惡寒湧上心頭,好似墜入阿鼻煉獄,骨肉被惡鬼吞噬啃咬。
“這東西好邪門,竟然有這等影響心智的邪力!”
墨玄穩住心神,聚起九轉丹元和龍虎罡氣,稍稍逼退瞭魔障幻影,但心神難定,頭腦發昏。
“小鬼頭,做得不錯嘛,還真替我把將臣放出來瞭!”
銀鈴嬌聲輕蔑淺笑,墨玄已知來者是誰。
“武媱韻,給我滾出來!”墨玄大喝道。
“小鬼,我就在這裡,你看不見嗎?”
清香撲面,武媱韻已如鬼魅般出現在跟前,玉手閃電一抓,墨玄隻覺掌心一空,那枚令牌已然被奪瞭過去。
與此同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悶哼,張道陵吐血飛退,胸口、肩膀處多瞭幾道血淋淋的口子,將臣則低頭舔著爪子上的鮮血,神態越發猙獰,嗜血本性一覽無遺。
破封之後,他急需吞噬鮮血以解千年饑渴。
此刻正如此如醉地品嘗著爪子上的鮮血,待鮮血舔盡,那股饑渴感再度湧起。
“血!”將臣怒哮一聲,再度撲向張道陵。
張道陵穩住陣腳,雙手幻化,十指彈動,左臂伸展似龍,右掌揮動如虎,隨即雙手朝兩側一攤,一股磅礴靈氣透體而出,凝成龍形虎相,正是正宗的龍虎罡氣。
龍虎罡氣築成厚實防禦,擋住瞭將臣撲殺一擊。
將臣一擊不中,更顯狂躁,越發嗜血,竟調轉槍頭,撲向瞭墨玄和武媱韻。
在他看來,白嫩豐腴的婦人和年輕俊朗的少年都比臭道士更為甜美好吃!武媱韻臨危不亂,口中念念有詞,語調極為古怪,似乎是一種古老的咒語,隨著她念誦,四周刮起一陣莫名陰風。
墨玄不知她念什麼,便暗中施展“知時”神通,這是辨別時辰光陰之法,還能順著光陰推算過去之事。
在昆侖山時,柳彤便曾憑著這門神通認出瞭穆天子的碑文,墨玄照葫蘆畫瓢希望能聽懂武媱韻的咒語,卻不料還是一無所獲。
“知時”可辨光陰時辰,推算過去,但若是某樣事物早於七十二變創功的時間那麼“知時”便無法奏效。
墨玄心中詫異萬分:“這門咒語竟然比八九玄功還要古老?”
八九玄功之根源乃天罡地煞,而天罡地煞自盤古開天後,星鬥成型之後便已存在,那這門咒語存在的年代更是不可想象。
這般想法隻在一瞬間,而將臣已經撲倒跟前三步之處,但卻停瞭下來,愣愣地看著武媱韻,渾身動作都僵住。
武媱韻淡然笑道:“將臣,還認得這枚令牌嗎?”
將臣凝視瞭半響,吐出幾個模糊的字眼:“陛……下……”
就在此時,令牌中溢出一股陰煞之氣,將臣身軀一顫,體內也湧出同源氣息,兩股陰煞之氣產生共鳴,令牌中的陰煞氣息再度凝聚成那尊王者形體。
將臣雙膝一低,猛地跪在地上,朝著武媱韻磕頭拜道:“拜見陛下!”
墨玄和張道陵看得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砰砰數聲巨響,亂世紛飛,地下洞府已被強行突破,浩蕩仙力凌空罩下,隻見托塔天王與四大天王引著各路天兵殺將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