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的早朝,在所有的臣工面前,我贏得瞭無限的面子,那些欺我年幼,說我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被憋的啞口無言。當皇上三個月來,我第一次感受到瞭皇帝威懾天下的霸氣。
爽,怎一個爽字瞭得。
待我午時,早朝結束,回到禦書房,祖姑奶奶已經不在瞭,我搖搖頭,這不正是我希望的嗎?
大太爺的葬禮,依照他的遺言,一切從簡,但還是將我忙的昏天黑地,一連幾天都是不知不覺伏在龍案上,就睡著瞭,然後醒來時,都會看見那個嬌小的女子靠在我的身上,偷偷地,不,是明目張膽幫我將各地的奏章批改整齊。
我很感激她,但是隻是感激,我與她是兩個世界的人,她追求是天道,長生不老,我追求的隻能做一個好皇帝,為百姓帶來福音。其他的,我從來也沒有想過。甚至連三年後,任期滿瞭,我會何去何從,都沒有想過。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並沒有回昆侖界,而我對政務的處理也越加的熟練,得到瞭更多臣工的支持,他們也不在看不起我出生卑微,年齡尚小,這些硬傷。
她也不在幫我,因為我已經不需要她,她從來也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我工作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坐在大殿的橫梁上發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或許還在想那個上一輩虧欠她的男人吧!
可我不是他,我給不瞭她要的承諾。
直到有一天,金鑾殿前,她主動的對我說:“無憂,我要走瞭,我要回去突破元嬰,到那時候我就有瞭一千年的壽元。”
“恭喜你。”我笑吟吟的說道:“可以活那麼長久。”
“是啊,活成老王八。”她笑道,然後翻手取出一枚丹藥,喂給我,我不敢吃,她解釋道:“不是毒藥,隻是一顆駐顏丹,讓你永遠保持二十二歲的容顏,不會衰老。”
“這麼珍貴,還是算瞭吧!”我推脫道,我不想欠她這麼大一個人情,更不想與她糾纏在另一場的因果之中。
“吃瞭吧,因為我下一次回來,不知何年何月,我不想你認出瞭我,我卻不認識你瞭。”她將丹藥塞到我的口中,丹藥入口即化,她的嘴角方揚起微笑,然後緩緩的倒退,直到入瞭雲霄,轉身離去。
我癡呆得望著她離開的背影,突然湧上瞭莫名的悲傷,心裡更是空蕩蕩的,好似無根的浮萍,沒有著落。
我是不是愛上她瞭?我的祖姑奶奶。
我苦笑瞭一下,轉過身,她已經走瞭,或許永遠都不會回來瞭,我隻是凡夫俗子,夢想也不過隻是做皇帝,權傾天下。
時間流逝,轉眼三年,老傢夥們求我連任,我拒絕瞭。我說:世界這麼大,我想去走走。
他們同意瞭,我跨上瞭戰馬,出瞭邊關,按照史書上,記錄九太爺短短的幾句話,重溫瞭他的短暫又讓人嫉妒的一生,文武全才,所向睥睨。
短短幾個月,每入大漠,都追的蒙古人抱頭鼠竄,半個月的時間,剿滅瞭山西境內,所有的匪患,如果他能成長起來,整個世界將他的時代。
我自嘆不如他,更不要說掩藏在歷史真相之後,他的心機,算計瞭整個皇朝的更迭。
人生就好似一盤棋,他下贏瞭自己,卻沒有下贏命運。
三年之後,我重回京都,重新得回瞭我的皇位。沒有人敢阻攔我,當我重掌天下權,睥睨天下時,我才知道,這一次才是真的皇權在握,獨霸天下。
那一年,我二十八歲,依舊是最年輕的君主,卻沒有人再敢對我說一句,“不。”
我用政績登上瞭皇位,我用殺戮血染瞭江山。
三年,我為帝國開拓瞭萬裡江山,不管多麼優秀的宗親,都隻配匍匐在我的腳下。六年前,那個二逼的小縣令,就好似一場夢,消失在瞭所有人的記憶裡,他們記住的是,英氣勃勃雄心萬丈的中興之主,中宗武皇帝。
時間如流水,我沒有立後,沒有後宮,我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站在金鑾殿前,望著遠處的虛空,等待著那個人的歸來。
我不知道是我記起瞭一切,還是那本來就屬於我,不過我還是陳無憂,我還是我,隻是我與我的前世一樣,愛上瞭同一個女人。
愛,或許隻因為,驚鴻一瞥,便留下瞭心底,永生不忘。
若今生,等不到你,便還有來生。你有千年的壽元,總有一世,我們會相逢在茫茫人海之中。
禦書房裡,我又一次伏在龍案上睡著瞭,與很多年醒來時一樣,有人竟然壓在瞭朕的身上,放肆,竟敢壓著朕睡覺。
我剛要推開她,發現那張臉異常的熟悉,熟悉到我每每做夢總會見到,嚇得我大氣都不敢出,隻得橫抱起她,放在我的龍床上。我神經兮兮的望著她嗤笑,她離開瞭整整八年,她終於回來瞭,這一次,我不能再放她離開。
朕要大赦天下,朕要封後,朕要幹一件,朕想瞭八年的事情。
“笨蛋,傻笑什麼?”她從夢裡醒來,還是八年前的模樣,嬌柔的像個孩子。
“能看見你,好高興。”我回答她,然後眼淚就落瞭下來。
八年,對她來說或許隻是閉瞭一次關,對我來說,卻是九十六個月,一千一百五十二個時辰,九千二百一十六刻,八百二十九萬四千四百息的時間。
“笨蛋,這麼哭瞭?見到你的祖姑奶奶,就這麼高興嗎?”她伸出手,來拭我的淚水。
“朕沒哭。”我將眼淚又憋瞭回去。
“朕?長大瞭,上一次回來的時候,還一口一個我我的,這一次已經如此習慣稱呼自己瞭。”她拿出手帕,為我擦拭淚水。
我握住她的手,“在祖姑奶奶的面前,朕就是我。”
“嗯??”
“不,我就是朕。”我語無倫次的說著,好似怎麼都不對。
她忍俊不禁,一笑傾城,溫柔地摸摸我的頭,“笨蛋,還是這麼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