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駿帶著唐玉仙從唐玉琳住處回來沒多久,卻是碰上瞭呂濤,他神色凝重地跑過來找到龐駿說道:「殿下,大事不好瞭,兩河的費龍海,被人刺殺,死瞭。」
「什麼?費龍海死瞭?」龐駿聽到這個消息,眉頭緊鎖。
費龍海身份特殊,他不僅是安東都護府在兩河地區的軍事長官,更要命的是,他是安東都護府中,遼東本土一系的精神領袖費霖的嫡子,而費霖在二兒子費龍傑作亂死後,隻剩下費龍海一個兒子,現在連他也死瞭,如果再有人散播謠言,說是他龐駿開始清洗遼東系的話,剛剛站穩腳跟的安東,便會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他作為安東都護府的領袖,必須要把這一切都扼殺在萌芽之中。
他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費龍海的身邊不是有嵩山派的高手護衛的嗎?怎麼還會這樣?」
呂濤搖搖頭回道:「沒用,負責護衛的嵩山派高手,也一並被殺瞭,據『隨風』的探子回報,費龍海在兩河趙州城中,養瞭一名外室,是名孀居婦人,費龍海每旬會去這名婦人的住處與其幽會,不知道為何此事被泄露出去瞭,在四天前的晚上,被絕頂高手襲殺,一掌震碎心脈而亡。」
龐駿又問道:「此事現在誰還知道?」
呂濤說道:「現在隻有你、我、教主還有申夫人知道,不過據我所知,費傢有自己的情報網絡,也會很快知道的。」
龐駿聽後,一陣牙痛,他當然知道,費傢的情報網絡便是當年銷聲匿跡的魔教骨幹,自傢姑爺被人殺瞭這麼大的事情,如果還懵然不知,他們也就別想著活下去瞭,龐駿連忙下令道:「你去把獨孤,程老還有申夫人都找來商議此事,我要親自去玉河別院一趟。」玉河別院,便是費氏一族的老宅,費霖在退休後便一直住在那。
呂濤才剛離開沒多久,龐駿就聽到瞭,「劉駿,劉駿,你出來,我有事情要問你!」那聲音無需仔細分辨,能在秦王府這樣大喊大叫還沒人管的,有且隻有費青妤那個混世魔王瞭,看樣子,她是已經知道這個消息瞭。
龐駿離開內院,走到前堂,恰好就碰上風風火火的費青妤,隻見她一臉煞氣,卻是雙目紅腫,顯然是剛才已經哭過,她一見龐駿出現,便快步上前,盯著龐駿質問道:「劉駿,我爹到底發生瞭什麼事,你告訴我!有人說是你封王瞭,就要開始清洗我們遼東人瞭是嗎?」
「妤兒,我跟你這麼久瞭,你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龐駿並沒有正面回答費青妤,而是反問道。
費青妤沉默不言,隻是死死看著龐駿。
這時,唐玉仙從後院聞訊出來,看到費青妤一副劍拔弩張的模樣,溫言問道:「青妤妹妹,到底發生瞭什麼事情瞭?」
「玉仙姐姐……」費青妤一向對唐玉仙相當敬重,見瞭唐玉仙,心中的那根弦就垮瞭下來,抱著唐玉仙痛哭起來。
龐駿無奈,隻好說道:「我也是剛剛收到消息,正準備去玉河別院,你如果不信,就跟著來吧。」說完,也不理會費青妤的反應,僅僅隻帶著皇甫君儀母女作為隨從,便策馬前往玉河別院。
此時的玉河別院之中,皆是一片愁雲慘淡,不少女眷都在前堂哭哭啼啼,而一些費氏的旁支男丁,有的義憤填膺,有的目光閃爍,有的心中盤算,作為費氏一族的傢主,費霖卻是面無表情地在院子裡,看著天空沉默不語。
這時,顧雅楠走到費霖的身後,輕聲問候道:「爹……」
「唉,」費霖嘆瞭一口氣,說道,「楠兒,爹知道,你當年嫁給海兒,是為瞭你們魔教,如今……」
「爹,別說瞭,」顧雅楠打斷道,「孩兒與夫君雖然隻是利益結合,但是這麼多年以來,夫君對孩兒還有妤兒都是盡心盡力,二十多年以來,始終如一,孩兒不是鐵石心腸,無論如何,作為妻子的我,都要為我的丈夫去討回這個公道。」
費霖沒有正面去接這個話茬,而是又問道:「妤兒呢?怎麼樣瞭?」
顧雅楠搖搖頭道:「她好像聽到瞭一些傳聞,然後就跑出去瞭。」
「傳聞?」費霖突然捕捉到瞭什麼東西,眉頭皺瞭皺,「有人,想要借海兒的事情,吹皺這一池春水。」
「爹您的意思是說,有人要借夫君……」
費霖突然抬起手,擺瞭擺說道:「也罷,讓妤兒去鬧一鬧也是好的,我費氏一族,因為他劉駿,都搭上瞭兩個男丁,再不發話,恐怕真的要沒瞭。」
正在這時,下人前來報告:秦王殿下親自前來玉河別院,身邊隻帶著兩名女隨從。
費霖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對顧雅楠說道:「看來,真的是有人想要安東大亂,楠兒,去請秦王殿下到老夫的書房吧。」說完,便拄著拐杖,離開瞭院子。
按道理來說,龐駿身為秦王,以他的身份來到玉河別院,必然是要受到最高禮遇,可是由於此時的氛圍實在是詭異微妙,誰都不知道老傢主是個什麼樣的態度,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直至費霖最信任的身邊人顧雅楠出現接待,眾人才暗自松瞭一口氣。
顧雅楠對龐駿行瞭一禮,面無表情地說道:「妾身顧氏見過秦王殿下,老傢主身體有些不適,不便相迎,命妾身前來,迎接殿下,請殿下跟隨妾身一同前往書房,老傢主在書房相候。」
龐駿跟著顧雅楠走在玉河別院中,看著窈窕的美婦人,龐駿輕聲問瞭一句:「你還好吧?」
顧雅楠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前行,龐駿自討沒趣,也隻好不說話瞭。
過瞭一會兒,龐駿在書房裡,終於看到瞭費霖,老費霖依舊是那副古今不波的模樣,不過功力通玄的龐駿已經在他剛剛進來的那一刻,費霖突然變得急促三分的氣息中知道,老傢主的心情並不像他表現得那麼的平靜,他走上前,向費霖行瞭一禮道:「見過費老。」
費霖也回瞭一禮:「老朽費霖,見過秦王殿下。」
龐駿點點頭,喊停瞭正準備關門離開顧雅楠,說道:「顧夫人請留步,本王今日前來,也不客氣瞭,費將軍遭奸人所害的消息,我也是剛剛才知道,所以就馬上過來拜見費老,我過來隻說三件事,希望能夠得到費老的支持與幫助。」
「殿下請講。」
龐駿道:「第一,我聽妤兒說,有人對她說費將軍的死,是本王下的毒手,為的是清洗遼東一系的勢力,本王在這裡向天地發誓,絕對沒有向費將軍下手,甚至連念頭都沒有,我們的情報網可謂是安東最快的,可這種謠言卻是一瞬間就傳出來瞭,我想安東內部有別人的細作,希望費老能夠明察並查清,第二,費將軍的死本王會親自去徹查,給大傢一個交代,希望費老能夠在本王查清事實真相之前,能幫本王穩定安東的人心。」
費霖聽後,點點頭道:「好,殿下所請,老夫都可以答應,那第三件事是什麼?」
這時,龐駿卻突然跪下,向費霖行瞭一個大禮,說道:「第三件事,我是以人婿的身份所請,雖然我與妤兒沒有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費將軍也是在下的老泰山,如果妤兒肯答應,那麼妤兒可以以側妃的身份,嫁入秦王府,無論她是否答應,我與她的第一個男丁,可以姓費,具體需不需要,就看費老的決定。」
自龐駿受封秦王以來,隻有一名正經的王妃唐玉仙,其餘的女人,包括受寵的龐月、紀霜華等女人在內,也隻是叫夫人,並未被冊立為側妃,因為如果一旦龐駿真的登上大寶,側妃便是僅次於皇後的四妃人選,身份尊榮,現在龐駿直接以一個側妃之位來待費青妤,不可謂不重視。
費霖看著龐駿片刻,然後說道:「妤兒又去殿下那裡鬧瞭吧?」
龐駿搖搖頭回答道:「這是人之常情,於公於私,於情於理,本王都會去徹查費將軍的死因,還大傢一個公道。」
「好一個於情於理,於公於私,」費霖點點頭,緩緩道,「老朽便答應殿下這前兩個請求,最後一個,等到殿下徹查此事之後,讓妤兒來做決定,如何?」
「一言為定,那本王先行告辭,三天之後,本王會前往趙州,親自處理費將軍之事,還望二位能幫本王進行保密。」得到費霖肯定的答復後,龐駿便離開瞭玉河別院。
龐駿離開後,顧雅楠向費霖問道:「爹,劉駿此人雖非陰險之輩,但是行事果斷狠辣,絕非善與之輩,我們就這樣相信他嗎?還是說這個隻是他的緩兵之計?最終的目標還是我們?他想要他與妤兒的孩子繼承費傢,難道不是為瞭兵不血刃吞並費傢?」
費霖沉默片刻,搖搖頭道:「老夫也不知道該不該信他,但老夫知道,他是個聰明人,在這個時候清算遼東系對他幾乎沒有多少好處,隻會把剛剛安定下來的安東重新帶入戰火,這不符合他的利益,誠然他提出的第三點是有點一石二鳥的味道,但是最終的決定權還是放在瞭妤兒的手上,你別忘瞭,你和海兒,隻有妤兒一個孩子,哪怕老夫百年之後,把位置傳給瞭海兒,到瞭海兒之後,這個國公的位置,最終還不知道淪落到哪個旁支的手上,現在他提出的這個提議,好歹還是我們宗傢的血脈,哪怕他劉子業有私心,但比起那些想要攪亂安東局勢的魑魅魍魎和旁支那些不成器的傢夥,也是我們現在最好的選擇瞭,知足吧。」
接著,他又說道:「楠兒,再派人去查查吧,我這個當爹的,總不可能讓自己的兒子死得不明不白,也不願意坐在傢裡幹等著別人的消息,也正好,等到劉子業有瞭結果,再與我們查到的相互應證,便能看出他,藏瞭多少私心,不是嗎?你先出去吧,為父乏瞭,想要休息一下。」
「楠兒明白。」顧雅楠聽到費霖的話後,慢慢地從書房退瞭出去。
費霖坐在太師椅上,看著墻上的掛畫,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是那雙枯槁的手,卻緊緊地握著椅子的兩邊,遲遲不肯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