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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商國的王宮,從來沒有在這一刻,給予魏七如此的震撼。

  深灰黑色的城墻,高大巍峨,中心處的深紫紅色的宮門分成左右兩側全開。一共八列全身戎裝的軍隊士兵站列整齊,最前方是打著旗幟的兩列軍士,手上拿著七色旗子,一邊是龍紋後繡著商,一邊是虎紋後繡著榮。

  在這裡列隊的,就是商國除戎寒所率領的鷹軍之後名列第二的榮虎軍。八列軍士中有兩列是騎著帶有黑色護甲的戰馬的騎兵,站在隨風飄揚的旗幟下方,軍容肅殺,一片靜寂。隻有三人三騎站在宮門之前。

  領頭的,正是大將軍榮暄武,一身玄色的武士裝,身上是鑲著黃銅的獸面鎖子甲,頭上是羽飾彩纓的九曲烏金盔,腰間是一柄古樸的重劍,比尋常的劍要長一些寬一些,挺得直的腰板,讓人目眩神迷。他的五官深刻,隻是魏七迎著光,怎麼也看不清楚。隻能瞇著眼,感覺到瞭對方萬般攫人的氣勢,睥睨天下的霸道與凌厲,身上淡淡的血腥肅殺之氣散在這樣的壓仰氣場中,讓人一望生畏。

  魏七與戎寒共馬到達王宮前,就迎面看到瞭這樣一番景象。這是魏七生平第一次,終於明白瞭什麼叫做軍容,第一次明白,那種強悍的軍風是怎麼樣的一種震懾。

  每個人的腰桿都挺得筆直,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一絲的表情,雙目平視前方,不為任何事而撼動的堅定讓魏七的心神都為之震動。

  魏七從馬上跳瞭下來,呆呆的站著看向這一片壓仰的深紫玄黑,半晌沒動。宮門前的榮暄武,隻在魏七出現時停頓瞭片刻,接著,就馬上策著馬直接離開。

  他的身後,兩側分別穿著亮銀盔甲的榮尚興與榮尚起,明明也是一身亮色的盔甲與凌厲不減的氣勢,卻怎麼也沒有榮暄武那股睥睨天下號令天下的霸道。於是,直到榮暄武離開,他們兩個才被魏七註意到。

  戎寒看出魏七似乎整個心神都為之奪,有點不確定的拍瞭拍魏七的肩膀。

  “魏七?“

  “戎寒。“魏七的語調平靜,隻是卻隱約帶著渴望與期盼眼神熾熱的盯著眼前,不去在意還在馬上的榮氏兩兄弟奇怪的眼神。”我想統領這樣的士兵,我想,成為他們的將領,我想,當將軍!“

  魏七的認真,讓戎寒第一次,真正的打量瞭他。

  “你說的,是真的?你是真的,想要學兵法?“

  “沒錯,我也要領兵打仗,我也要成為將軍成為一世名將,我不想讓任何人再看輕。“魏七一字一頓,眼神堅定。

  “那你要學的,恐怕不隻僅僅是兵法與武藝。那樣的你,不過是個莽夫。“、

  “我知道。“望著兩側的軍士,魏七平靜的微笑,一步一步堅定的走向王宮,兩側坐在馬上一式肅殺的榮氏兄弟並沒有再影響到他。他的心,全部被那股堅定的信念所占據。

  戎寒隨著魏七的身後,馬匹韁繩一丟,一前一後的進入瞭王宮,那裡,戰勢開啟。

  ……

  一身淺杏色繡著五爪金龍袍的商奕非一臉肅然的坐在瞭龍椅上,下方,鳳鶴天一身紫紅色繡著雲紋的錦袍,頭上銀色束發冠明亮熾眼,他對面,楚雲錚一臉冰冷的坐著,眼中隱約有些焦慮之色。

  再下方,兩側皆是文武重臣,都左右四顧著在討論著什麼,神情憂慮有之,焦急有之,興奮有之,無奈有之。百味摻雜,讓人一見即知有著軍國大事正在討論。

  魏七與戎寒走進殿中時,眾臣皆是一愕,倒並非是對戎寒,而是魏七走進議事的宮殿讓眾人皆有些不滿。

  男寵就是男寵,一句魏公子並不代表那位就是真正的公子。誰不知此人出身極為人低劣?誰不知此人妖媚惑主?現在,如此軍國大事,難道商王陛下想讓這麼一個東西來和他們站在一起麼?這裡不是大皇子的滿月宴!

  “見過商王陛下!“魏七與戎寒跪倒行禮。

  “平身,賜坐。“商奕非對著魏七張瞭張唇,揮瞭揮手把話咽瞭回去。

  魏七是什麼人?在看到眾人的那樣的緊盯與不滿後,隱約明瞭瞭他們的意思,心念急轉間,有瞭主意。

  “謝商王陛下。隻是草民本無官階在身,在此滯留恐怕有違朝綱,草民還是退下吧。“魏七低下頭躬身推拒,在眾人驚愕間,從容不迫的倒退幾步,這才轉身離開。

  魏七走得很穩,一步一步邁得極慢,腰背挺得筆直,臉上一片冷肅,眾人看著他離開,就連鳳鶴天與心神不寧的楚雲錚,眼中也微露出一絲驚異。

  都傳說這位妖惑君主的男狐貍出身低劣,用著種種不堪的手段來吸引著君王的寵愛,現在商王迷戀麗妃,朝中的人既欣慰又擔心,既放心於他們的君主回歸正途,卻又同時擔心著這位君王會立下外族女子為後,那未免又得不償失。

  商奕非看著魏七離去,那背影莫名的,讓他覺得心痛又心悔。早知他身份尷尬,又何苦讓他進來這裡憑白受辱,可是,想到對方的種種放縱,又覺得可恨之極,這種矛盾苦澀讓他無法正確的想明白,他應該怎麼辦才好。

  勉強按下心痛,商奕非專註與眼前。

  “戎帥,鳳國六皇子想請你出戰鳳國,你怎麼看?“商奕非似笑非笑。而戎寒一聽直接推辭。

  “六皇子,請恕戎寒無禮,實是舊傷未愈,不便離開。“

  鳳鶴天哪裡肯如此輕易的放棄,隻任對方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把自己的提議否瞭的?剛想說話,商奕非卻發瞭話。

  “如此,請榮大將軍上殿一敘。“

  早有內侍去請,一身盔甲的榮暄武,英武的睥睨霸氣剛一入殿,眾人都被其氣勢所鎮,就連商奕非也是驚異非常。

  說來,這位榮將軍的倔強與好強都是商國朝野裡有名的,個性剛強不喜作偽,為人過直從不懂低頭,對人直接明瞭讓人有時哭笑不得,得罪的官員不計其數並且他本人毫無察覺。就是這樣一個人,居然會成瞭國丈,居然會成瞭大皇子的外公?眾人嘀咕的有之羨慕的有之嫉恨的有之,但是有志一同的,大傢也知道,這樣的國丈也不錯,至少外戚幹政為禍國事的事情是不可能會出的。

  “榮大將軍,那麼,出兵鳳國之事就交由您瞭。“商奕非一聲交托,鳳鶴天再沒有反對的馀地,不過,他看瞭眼榮暄武,倒是相當的滿意, 畢竟,名將難尋。

  這榮暄武單看氣勢就絕不是簡單的人。加上對方的國丈身份倒是絕好的人選,因此鳳鶴天不再做聲,反倒是他對面坐著的楚雲錚,一臉的深思之色。

  ……

  商國自此陷入瞭緊張之氛,畢竟,這是自雲嵐大陸百年未有過的舉動,各國紛紛派兵去瞭鳳國,既是支援,亦有試探之意,這百多年的休養生息,鳳國早非吳下阿蒙,而其他國傢的兵力也均是迷。

  調兵遣將,囤積物資,商國上下陷入一片忙碌之中,就在這樣的一片熱火朝天的勢頭中,魏七也開始瞭他的學習。

  戎寒幫他送入一人進瞭內宮,那就是軍中的訓練官,他的朋友商玉。

  商玉雖然名字很是溫文如雅,父母也是想他君子如玉,才取瞭這個名字,可惜他自出生就好武,為人豪爽義氣,自幼就開始學武,一點也沒有像父母期望的那般成為文官,反倒成瞭父親最不屑一顧的大老粗。

  本是商賈之傢,偏 偏 出瞭個武刀弄棍的小子,這讓商老爺很是頭痛,隻好找瞭個小門小戶的女兒,娶回傢奢望著生個孫子能承繼商傢的產業順便考個狀元去光耀門庭。

  隻可惜,一連三胎,商玉的夫人生下的皆是女兒,讓商老爺平白咬碎一口白牙,一口氣幫著商玉娶瞭七八個偏房側室,就是想著,沒有嫡子,庶子也對付瞭。

  可惜,商傢後宅女兒是一個接一個的往外蹦,偏偏是一個帶把兒的也沒有。讓商玉莫名的,突然開始自卑瞭起來。

  脾氣一天天的暴烈如火,為人一天天的陰沉不定,正好魏七需要個人來訓練,戎寒就把他丟到瞭魏七身邊去。

  如果不磨練一二,商玉恐怕真是毀瞭。戎寒嘆息。為武將者,怎麼能讓自己的一時意氣占瞭上風?如此之才怎塂大任?

  就是這樣的情形下,商玉,見到瞭魏七。

  魏七那天起得很早,商奕非已經有很久沒來找他---大約快半個月瞭。他過得份外逍遙。戎寒又忙於徵兵練兵,畢竟,這次去鳳國的兵馬不少,再說隻是榮傢的虎軍,他的鷹軍卻也一樣受瞭震蕩影響。因此,吸納新血也是首要任務。

  原本征新兵征得很歡迎的商訓軍在聽說瞭要進宮去教那位商王陛下的男狐貍後,一張臉黑得像鍋底,即使戎寒再怎麼安慰勸說都心裡發著一股子邪火。

  “你就是魏七魏公子?“商玉的眼睛在魏七的身上打量。

  魏七身穿著醬色的箭袖,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的束在腦後,手腕腳上都綁上瞭佈條束緊,讓動作可以俐落一些。

  “是的,商訓軍,請多指教!“魏七抱瞭抱拳,換來的,卻是對方的輕蔑一撇。

  “不用多指教,我想我們最好馬上開始,我好快點結束瞭出宮去清清眼睛。“

  “……“

  我忍!魏七微微閉瞭閉眼睛,在心裡默念。為瞭當將軍為瞭當將軍。

  “好瞭,開始站馬步,看,這一柱香,一直站到香滅瞭。“

  商玉輕松的從身上變出瞭一個香爐,插裡一根捻香,點燃瞭後放到地上,接著冷冷的瞄著魏七的姿勢。

  “腰挺直,你沒吃飯嗎?還有腿,打什麼顫?昨天晚上累著瞭?後背放平,你是駝背?“

  不斷的挑剔聲響起,魏七咬著牙努力的堅持著,眼睛緊緊盯著地上的香爐。

  為瞭將軍……為瞭將軍……這簡直已經成瞭魏七催眠自己的唯一四字真言。

  結果,第一天,蹲馬步,第二天,蹲馬步,第三天……第三天魏七直接倒瞭……

  看到魏七沒來訓練,商王歪頭一臉得意的走瞭。回到瞭侍衛營中,戎寒看到他就是一怔。

  “你怎麼回來瞭,不用上課?“

  “那種軟腳的,三天都沒抗住,倒瞭。“

  戎寒聽瞭臉不由一變,卻又被一邊的兵士叫走瞭。指揮著手下把軍備入庫或是整理新兵的名冊時,戎寒都是一直心緒難安。

  魏七倒瞭?怎麼會。他知道魏七外面滿不在乎玩世不恭一樣,卻是個執拗而又固執的人,這樣才三天就倒瞭,商玉到底怎麼訓練他的?

  “商玉,你怎麼訓練他的?“戎寒終是坐不住,跑到瞭軍營的宮帳裡找到瞭商玉。

  “我隻是讓他蹲蹲馬步。“商玉輕松自若的喝瞭口酒,心裡很是舒爽。

  “蹲馬步他怎麼可能就這樣受不瞭瞭?“戎寒不信。

  “真的,我沒做別的!“商玉絕對不承認自己有故意使壞。”一柱香都挺不住我有什麼辦法。“

  “不可能。“魏七的身體再虛,怎麼可能挺不住一柱香?除非那香是百裡香!嗯?

  “你不會點的是百裡香吧?“戎寒盯著商玉,發現到瞭對方的閃躲。

  “你如果不想去,直接和我說就是,使這種下做手段,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商玉嗎?“戎寒失望的看瞭對方一眼,轉身直奔皇宮而去。

  百裡香,故名思意,就是,其一柱香燃盡的時間長得近乎是一匹快馬行走馬裡一樣。因為其香特殊又耐燃,一直用來做為探子傳遞消息之用,卻被商玉用來惡整瞭魏七。

  想到魏七站足瞭兩天,他的心都在痛。

  痛?戎寒猛得停下瞭腳步,心裡第一次慌亂瞭起來。

  從之前,他就覺得他有什麼地方不對,莫名的,被那個男子吸引,接著,又和他一起做下瞭荒誕之事,再到現在,他居然一心想著幫他實現他的將軍之夢。曾幾何時,那個人,那個人成瞭自己一心想要幫助想要愛護想要相守的人?

  想到這裡,戎寒的臉上一片慘白之色。到底是什麼時候,他居然,動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