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

  第二天兩人便買瞭車票前往目的地,因為是工作日的關系,沈桂華沒讓兒子孫林請假陪自己一起去,美其名曰說是不想因為自己的病情讓兒子耽誤學習,最主要的原因卻還是怕被那個所謂的神醫看出什麼端倪,萬一讓兒子知道自己對他的好友產生瞭感情,那自己這張老臉還往哪擱。

  經過瞭兩個多小時的顛簸後,沈桂華和王鋼終於見到瞭所謂的神醫,結果王鋼大失所望,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這根本就是個騙錢的草頭醫生而已,而且接待沈桂華的時候,那眼神色瞇瞇的,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中蹦出來瞭,氣的王鋼臉都黑瞭,直接拉起幹媽走人。

  看到王鋼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沈桂華不禁有些好笑,遠離瞭熟悉的都市和人群,讓她這段時間來一直緊張糾結的心不由放松瞭許多,偷偷的打量著幹兒子年輕挺拔的英俊側臉,沈桂華不禁暗自苦笑搖頭,腦海裡不由冒出兩具詩文來,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待兩人回到車站買好車票,坐在候車大廳裡硬邦邦的長凳上等車的時,看著手中的車票,沈桂華的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能和王鋼買兩張去遠方的車票,遠遠的離開這裡,兩個人一起重新開始新的生活該有多好,但是旋即她便自嘲的在心底笑瞭笑,像王鋼這麼一個前途無量的小夥子,怎麼可能跟自己這麼一個結過婚,生過孩子,年齡可以做她媽媽的女人私奔,那根本就是自己癡心妄想罷瞭,再次想到兩人身份和年齡上的巨大差距,沈桂華頓時感到眼角發酸,連忙伸手裝作撩頭發,用手背輕輕的掠過眼角,頓時感到手背沾上瞭幾滴微涼的濕潤。

  雖然王鋼沒有看到幹媽眼角的淚珠,但一直關切留意著幹媽的他還是立刻察覺到瞭幹媽沈青中的失落,渾然不知幹媽是在為自己的感情而傷心,還以為是因為白來瞭一趟所以心情鬱悶,便趕忙出聲安慰鼓勵。

  見王鋼如此體貼備至,正處於情緒低谷的沈桂華意志陡然崩潰,眼淚如同潮水一般湧瞭出來,哭的稀裡嘩啦,身子一歪,直接倒進瞭幹兒子的懷裡,傷心而又委屈的抽噎起來。

  看著情緒突然失控的幹媽,王鋼在經歷瞭瞬間的手足無措後,猶豫著,他輕輕的伸出手,按住幹媽劇烈聳動的肩頭,將她顫抖的身軀完全摟進懷裡,用自己溫暖堅實的懷抱給予她最大的安慰。

  等沈桂華發現自己竟然被幹兒子用非常曖昧的方式摟在懷裡時,不禁又羞又喜,但是雖然她很貪戀王鋼堅實的胸膛,以及他身上那淡淡的,卻足以讓自己心情寧靜下來的男性氣息,恨不得能一輩子就這麼偎依在對方的懷裡,不過考慮到兩人現在所處的環境和兩人曖昧不清的關系,沈桂華還是努力的想要從王鋼的懷裡爬起來,結果沒想到對方摟的太緊瞭,她一下子根本掙脫不開,而王鋼在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後,不禁沒有放開的意思,反而摟的更緊瞭,還小聲對她說,坐車太疲勞瞭,讓她好好休息一會。

  不好意思,也舍不得拒絕的沈桂華,隻好含羞的閉上眼,心底默默的告誡自己,就當這是對這段畸戀的祭奠安慰吧,心情完全放松下來的沈桂華就這麼任由王鋼寵溺的摟抱著,那溫暖堅實的胸膛給瞭她無比強大的安全感和滿足感,而一絲絲濃鬱的男性氣息更是拼瞭命的往她的腦海裡鉆,刺激的她鼻息越來越重,臉頰滾燙的幾乎都要燃燒起來瞭。

  直到檢票開始,沈桂華才紅著臉,戀戀不舍的從幹兒子的懷裡坐起來,也不敢多看對方一眼,生怕被瞧出心事,匆匆忙忙的起身便要去檢票,結果因為動作匆忙沒站穩,剛一起身,身形便是一個趔趄,要不是王鋼手疾眼快,一把將她拉住,這下怕是得要摔個結實瞭。

  尷尬的對幹兒子道瞭謝,沈桂華便又急急忙忙的往檢票口走去,王鋼卻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看著幹媽曼妙的背影,回憶著剛剛驚鴻一瞥到的表情,幹媽那紅撲撲的臉蛋和有意躲閃自己的眼神,似乎是一種特殊的信號。

  王鋼不是傻瓜,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情商頗高的他,早已隱約感覺到幹媽對自己似乎抱有別樣的心思,隻是他一直不能確定,甚至都不敢試探,生怕萬一是自己會錯瞭意,以致徹底毀瞭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

  相比起沈桂華最近才明白自己對王鋼心意,王鋼卻是早早的便明白瞭自己對幹媽的心意,從見到沈桂華的第一眼起,他就對這個美麗溫柔的中年婦人充滿瞭好感,後來除夕夜被她邀請回傢一起過年後,他更是被她的善良所打動,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開始對沈桂華起瞭愛慕之心,之後雖然兩人關系的日漸親密,他對沈桂華的愛意也是水漲船高,隻是同樣因為擔心身份和年齡上的差距,所以王鋼一直不敢表白,隻是把她當成自己母親一般崇敬愛戴,但是私下裡,他一直默默的留意著幹媽的一顰一笑,把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深深的印刻在自己心底,當成最寶貴的紀念。

  回想起幹媽以往的種種表現,結合自己剛剛瞥到表情,王鋼的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難道幹媽也喜歡自己?雖然這個念頭在王鋼的腦海中曾經冒出過無數次,但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強烈,如果幹媽真的對自己有特殊情感,那就可以解釋她剛剛為什麼會那麼慌亂,為什麼臉蛋會那麼紅,眼神會那麼害羞躲閃。

  帶著無盡的遐想和猜測,王鋼坐立不安的陪著幹媽回到市區,一路上,他無數次的想將心中的疑問向幹媽求證,但是卻因為缺乏勇氣和底氣而問不出口,下車後,看著一言不發,從下車開始就離自己幾步遠,似乎想要跟自己劃清距離的幹媽,王鋼終於按捺不住瞭,他做下瞭決定,決定賭一把,賭贏瞭自然是皆大歡喜,萬一賭輸瞭也好過繼續這般忍受內心的煎熬。

  以有重要的話要說為借口,王鋼拉著幹媽去瞭車站旁邊的公園,雖然不知道幹兒子想說什麼,但沈桂華卻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猶猶豫豫的跟著王鋼來到公園深處,眼瞅著四下無人,她更加不安,就在這時,王鋼突然一把將她抱住,有些結巴的對她進行瞭愛的告白。

  聽到幹兒子熱切的說出我愛你時,沈桂華整個人都傻瞭,雖然她的心中也著實愛極瞭面前這個大男孩,但是驟然聽到這麼火辣辣的直接告白,沈桂華還是被嚇瞭一跳,她萬萬沒想到,原來王鋼竟也一直暗戀著自己,心底不禁樂開瞭花,但是轉念間她便想到瞭兩人年齡和身份上的差距,心底的喜悅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慌亂與畏懼,被人倫禮教束縛瞭半輩子的沈桂華,實在是沒有勇氣踏出人倫大防這道禁線,如果王鋼不是比自己小二十歲,如果王鋼不是自己兒子的同學兼好友,就憑他這大半年來對自己的好,就憑他舍身救自己的壯舉,沈桂華也會立刻答應,可偏偏他就是自己兒子的同學兼好友,偏偏就是比自己小瞭二十歲,所以隻過瞭一瞬間,理智便戰勝瞭沖動。

  羞惱的從王鋼的懷裡掙脫瞭出來,激動的沈桂華嚴厲的責備他不應該胡思亂想,更不應該意氣用事,自己一來年齡大他太多,二來又是他好朋友的媽媽,所以兩個人是不可能,讓他斷瞭這不切實際的念想,好好把精力用在學習上,不要辜負瞭他父親對他的期待。

  聽到幹媽的拒絕,王鋼不禁傷心欲絕,臉頰上的激動潮紅迅速褪去,隻留下一片淒厲的慘白,沈桂華看在眼裡,難過在心中,但是她話語裡卻不敢有半分松動,深信兩人不會有未來的她不希望王鋼陷入跟自己一樣的痛苦,所謂長痛不如短痛,與其將來被這段感情傷到體無完膚,還不如趁現在直接將之掐死在萌芽裡。

  但是讓沈桂華沒想到的是,被自己嚴詞拒絕的王鋼並不甘心就這麼放棄,他竟然強行抱住自己,想要強吻自己,見王鋼如此冥頑不靈,又羞又惱的沈桂華趁機狠狠的在對方的嘴唇上咬瞭一口,這一口咬的可真狠,她甚至都能感覺到齒縫間淡淡的血腥味。

  王鋼吃痛的松開幹媽,心情沮喪的難以用言語來形容,失魂落魄的他以為是自己猜錯瞭幹媽的心意,一想到自己親手葬送瞭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他就恨不得直接找塊磚頭撞死才好。

  王鋼的舉動讓沈桂華又失望又心痛,為瞭徹底的讓他對自己死心,沈桂華隻是稍微猶豫瞭下,便伸手解下一直視若珍寶的玉石吊墜,狠狠的摔在地上,看著四分五裂的吊墜,沈桂華心中不由一痛,但卻依然嘴硬的丟下幾句狠話,然後便裝作生氣的走開瞭,隻是剛一轉身,她的眼淚便再也抑制不住的從眼角急速滾落,一直到離開小公園,沈桂華才躲到一處墻角,蹲下身子,雙手抱膝嗚咽的哭瞭起來。

  不知道幹媽此時也是心痛欲絕的王鋼,呆呆的看著四分五裂的吊墜,自己的心也仿佛隨著吊墜裂成瞭無數的碎片,過瞭好一會兒,他才緩緩的蹲下顫抖的身體,行屍走肉一般的伸出手,將地上的碎片一片片撿起,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又過瞭好一會兒,他才又緩緩的站起身,用被淚水模糊的雙眼凝視著幹媽離去的方向,臉頰上無聲無息的悄然出現兩行已經被風幹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