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下午,風還是刺骨的酥癢寒冷。
古典雅致的東方傳統香閨佈置的房間裡安神香裊裊,墻壁上挖出一個西式的壁爐,此刻熊熊的燃燒著。整個室內溫暖的人昏昏欲睡。
周燕回坐在桌前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茶,不時的斜眼撇一下壁爐前躺椅裡的女人。沒見過這麼能吃能睡的女人,十點多剛起床吃瞭兩大碗飯,打瞭兩個飽嗝就說要睡午覺。
顧煙好像感應到瞭他鄙視的眼神,忽然一把拿下瞭臉上蓋著的書,“周燕回。”
“有!”
“稍息!哎哎,我想吃荔枝。”
周燕回靠瞭一聲,“你當自己是楊貴妃啊!這個時節哪來的荔枝?你怎麼什麼沒有要什麼啊?哪天不給我找點麻煩你心裡不舒服是吧?”
顧煙煩躁的把手邊的幾本書劈頭蓋臉的全數砸向他,周燕回抱著頭,熟能生巧,靈活的往外撤退。顧煙尖瞭嗓子喊:“不許跑!立正站好!”
周燕回狼狽的放下手,忍氣吞聲,俊臉歪扭,“我說你到底幹嘛不回去!在梁飛凡那你就是要吃人肉叉燒包他都能給你蒸一籠來!”
顧煙白瞭他一眼,又得意洋洋,“請神容易送神難,我還就賴這裡瞭!就不回去!就不回去!”說著她忽然覺得他說的人肉叉燒包有點惡心,惡心的想吐。
周燕回站的遠遠的,聽她忽然沒聲音瞭,從門口進來走近瞭一看,不好,臉色怎麼白成這個樣子!他連忙上前,撿瞭地下的書,扶著還做著叉腰潑婦狀的她躺好,“顧煙?顧煙?”他緊張的拍拍她的臉,“別嚇我啊!你怎麼瞭?”
“我餓瞭。”顧煙嗡著鼻子,可憐兮兮的說,忽的又變臉,用力的踹瞭他一腳,“你不聽我的話,我就告訴梁飛凡說是你綁架瞭我!你想吞瞭梁氏!我還要告訴李微然,你對桑桑還不死心,你故意幫她,你討好她!你動機不單純!”
周燕回往後一個踉蹌,“好好好!荔枝是吧?我去我去!真他媽是倒瞭血黴瞭!我上輩子一定殺瞭你全傢!”他罵罵咧咧的往外走,簡直後悔死瞭,怎麼招來這麼個煞星!從住進來那天起就不停的鬧騰,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最近更是離譜,把整個庭院的網線電線全剪瞭,取暖靠火爐,休閑靠看書,照明靠蠟燭。據她振振有詞的說是電生磁,產生輻射,對人體不好。
周燕回真想把她供出去。那天她剛一消失,梁飛凡的人就地毯式的在城裡尋她,這幾天他是越來越兜不住瞭,一直懷疑自己已經被盯上瞭。
可誰叫她是桑桑的朋友呢,他隻好遷就著,親自伺候。要什麼給什麼,無聊瞭他還得主動上前供人傢消遣。
其實那天秦桑的短信隻有三個字,幫幫我。
他想也沒想,隻回瞭一個字,好。
誰知道竟然是要幫她把顧煙從梁宅弄出來!這任務難倒是不難,梁宅外面一大半巡邏的人都是他借給梁飛凡的。可問題是,和梁飛凡作對,那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可是,周燕回還是悄無聲息的把顧煙從梁宅接到瞭這個偏遠的庭院。一住就是一個多月,眼看春暖花開,梁飛凡和方亦城也不鬥瞭,四下安定,一切都很適合男女主角劫後重逢破鏡重圓,無奈女主角就是不肯挪窩。
聽著周燕回的腳步聲漸漸遠的聽不見,顧煙嘴角彎瞭起來。
冬日的暖陽從窗欞裡照進來,柔柔的一束蓋在她的身上,她彎彎手指,腹部的毛衣上就出現瞭一個調皮的影子,小小人一般點點頭。
四周靜謐,這個庭院是周燕回前幾年買的,古典的東方園林設計,小橋流水,亭臺樓閣,彎彎曲曲的長廊,十二間臥房采用瞭十二種主體顏色,據說是某個矯情女人的建議,說是一年十二個月,每個月換間房住。據說,當初周燕回買下是打算在這裡和她天長地久。據說,周燕回對那個矯情的女人可以稱得上是愛著的。可是也據說,最終周燕回還是一個人被留在這裡,面對滿園芳華,悵然若失。
愛情,真的是有千百種樣子的。哪怕是邪惡不羈如周燕回,竟然也會被愛情玩弄於股掌之間。
顧煙摸著自己的肚子,心裡一陣異樣的溫暖。鼻間酸酸的。最近她很容易哭鼻子。
她不是小孩子瞭,這些天的情緒的反常,胃口的刁鉆,身體的變化,她猜,她也許有瞭一張免死金牌瞭,梁飛凡就是再氣再恨也不能罰她什麼。
或許,到瞭回去的時候。
她真的好想他呀!
……
這天是顧博雲去歐洲做手術的日子。
熙熙攘攘的機場裡,顧博雲後面跟著一大群的醫護人員,老頭子臉色精神都不錯。登記時間快到瞭,顧明珠看他戀戀不舍,眼神一直在四處張望著。她軟聲的安慰他,“她從小就機靈,不會有什麼事的。秦桑安排她待著的地方很安全,你放心。等你回來的時候我一定讓她來接機,好不好?”
顧博雲不想說有去無回這類掃興的話,笑瞭笑沒說什麼。轉身正要走,後面響起一個熟悉清脆的聲音,“爸爸!”
顧明珠和顧博雲同時詫異的回身。
竟然真的是顧煙。
“我睡過頭瞭,呵呵,”顧煙怡怡然走過來,脫下手套握住顧博雲的手,“爸爸,一路順風。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你這孩子……”顧博雲有些哽咽,這麼久沒見到小女兒瞭,這匆匆一別,如果他不能從手術臺上下來,這將是最後一面。說她不來沒關系真的是騙人騙己的。
顧明珠細聲安慰著爸爸不能激動,顧煙連忙和姐姐你一句我一句的勸。顧博雲嘴唇顫抖,拍瞭拍她的肩膀,顧煙忽然上前笑著摟住他,在他耳邊說瞭句什麼,顧博雲的眼睛亮瞭起來,推開她連連打量,神色裡很是高興。
顧明珠也聽到瞭,噗哧笑出來,拍瞭拍顧煙的腦袋,“顧煙,你還真是變聰明瞭。挾天子以令天子他爹,唔,不錯,這局我妹妹完勝。”
顧煙笑的神采飛揚,拉著爸爸和姐姐,很是高興。顧明珠眼光流轉之間看到瞭什麼,忽然往後微微退瞭一步,抱著肩摸著下巴,眼也不眨的看著妹妹。“唔,你裡面穿避彈衣瞭沒有?”
顧煙摸摸頭,笑的傻兮兮的,近來她常常這樣笑,“啊?我胖瞭很多啊?”
“不是,”顧明珠看向她的身後,眼神越發帶笑,“我隻是怕你還沒來得及說清楚,就被人傢給——BIU。”顧明珠比著槍的手勢,收回來還煞有介事的吹瞭吹。難得的調皮樣子,顧博雲和顧煙都笑瞭。
顧煙順著她的眼神轉身一看,十步以外站著個英俊高大的男人,愣愣的站著。他瘦瞭很多,兩頰都微微凹下去。眼裡的光線忽明忽暗,盯著顧煙的樣子仿佛要把她吃下去。
梁飛凡知道顧博雲今天出發,他純粹是來送送長輩。純粹是路上塞車來晚瞭。到瞭機場看見她,純粹是,以為自己出現幻覺瞭。
消失瞭那麼久的人,穿著件大紅色的羽絨服,帽子圍巾裹的跟整個人跟球一樣,轉身的樣子傻乎乎的像隻小企鵝。看到他竟然不跑不害怕,還笑的那麼高興。
梁飛凡喉頭滾動瞭幾下,抿瞭抿唇,大步大步的走過來,顧煙不由自主的縮瞭縮脖子,可是他經過她身邊,看也不看她,而是對顧博雲點點頭,“顧叔,一路順風。我和我父親聯系過瞭,他會去機場接您。”顧博雲點點頭,看看笑嘻嘻的小女兒和臉色鐵青的梁飛凡,他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最後揮瞭揮手,“你們都長大瞭,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他笑笑,轉身進瞭閘。
父親的身影漸漸遠瞭,顧明珠轉過來,長長的舒瞭一口氣,“好瞭,我也算功德圓滿瞭。你們,有怨抱怨有仇報仇。不過麼,梁飛凡,我奉勸你悠著點,小心傷及無辜追悔莫及。”她繞過石柱一樣的梁飛凡,瀟灑的走遠瞭。
顧煙向姐姐揮揮手,轉身偏頭靜靜的看梁飛凡,他的目光盯著遠處的一點,不知道在看什麼。她笑著扯扯他袖子,見他沒反應,再扯一下。
梁飛凡冷冷的撇瞭她一眼,揚手甩開她,顧煙一個踉蹌,好不容易小心的站穩。他卻轉身就走。
“梁飛凡!”顧煙跺腳,嬌聲喊他的名字。他的腳步不由得一滯。顧煙連忙追瞭上去,雙手摟住他的手臂,賴皮的吊著。梁飛凡身體有些顫抖,看著她的眼有些泛紅。顧煙的心一下子軟瞭,帶著線帽的腦袋貼上去蹭蹭他的胳膊,“梁飛凡……”
“你……抱著我幹什麼?”他說話的聲音很難聽,顫抖,嘶啞,壓抑。
顧煙裝可愛嘟著嘴,又蹭瞭蹭他。梁飛凡眉眼更熱瞭,想起這些天來的煎熬,又恨死瞭眼前難得扮可愛討好他的女人。輕輕甩瞭她兩下,她抱的死緊,怎麼也不松手。
機場裡來來往往的行人看著紅衣服的美麗女孩子纏著高大俊朗的男子,以為又是一出王子與公主的糾纏,都會心一笑各自走開。
這個每天不斷上演離別和重逢的地方,這些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愛情,真的有千百種樣子。
“放開!”
“不放!就不放!有本事你把我摔地上!”
“哼!”
“梁飛凡……”
“幹嘛?”
“我們現在去哪?”
“回傢,收拾你。”
“我們……先去登記好不好?”
“不好。我不願意娶你瞭。”
……
“可是我有你的孩子瞭,你得對我負責……啊!”
“梁飛凡!你放我下來!梁飛凡!”
……
“去哪裡啦梁飛凡!你跑什麼啦!顛的我頭暈。”
“去登記。”
“不去!我不願意嫁你瞭。”
……
“唔……”顧煙被他忽然放下地,趔趄瞭一下,梁飛凡一把摟住她,按在懷裡猛的親下去,咬著她的嘴唇,忽而兇猛如野獸,忽而溫柔如春風。
“說愛我。”
“我……你先說。”顧煙的眼睛亮晶晶的,閃爍如星子。臉色紅潤,帶著孕婦特有的圓潤風情,看在梁飛凡的眼裡,真的是忽如一夜春風來。
“我愛你。”他抵著她的額頭,靠的她極近,兩個人的眼睫毛都好像要交織起來,“顧煙,我愛你。很愛。”
顧煙笑的他心裡奇癢,湊上去又是一陣吮,“快說!”他抱緊她,啃著她微冷的小耳垂,“不然我就在這裡要瞭你。”
“你敢!”顧煙捶瞭他一下,小手被他握住瞭放在嘴邊細細的啃,“你試試看我敢不敢!”
顧煙越看他皺著眉故作嚴肅的樣子越是覺得好笑,忍不住踮腳在他唇上親瞭一下,“傻樣。”
“唔……等一下啦!”顧煙躲著他落下的唇,“梁飛凡。”
“梁飛凡,我愛你,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