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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無緣對面不相逢

  一輛由馬夫駕著馬車緩緩前行,馬夫旁邊坐的是汪傢的管事許宣,眼見前面就是嚴府,他對馬車裡的人說「快嚴府到瞭」嚴芯面露微笑將手收回,對著車簾說「今日我先稟明母親,再做打算」,在馬車裡將衣裳的折痕稍做整理,微微閉目恢復神色,馬車停瞭,外面傳來「大小姐回府瞭」她走下馬車,許宣等在一旁伸出手扶她下車。

  等在大門的是平二總管「大小姐您回來瞭」,「恩,我母親呢?」嚴芯問,「大小姐,老夫人交待等您回府時,讓您到大廳裡去」,「總管,我母親找我,有說什麼事嗎?」嚴芯問,平二總管恭敬的回答「住在城角的大娘來瞭,就在大廳跟老夫人說話,剛到一夥兒」,嚴芯聽完點點頭說知道瞭,轉頭跟許宣交待瞭幾句就往大廳方向走。

  嚴芯還未踏進廳門,就聽到人說「這隊都從城西排到城東,再拐個圈都排到城門口瞭」,說話的這人大過年穿的一身喜氣洋洋,做婦人盤發,說話時頻頻點頭哈腰,頭上的一支發釵金幌幌,正是平二總管說的城角大娘,專門替人做媒的喜婆,人人都叫她聲「郝大娘」,一是他夫傢姓郝,另一則是凡她做的媒良緣結蒂,門當戶對個個幸福恩愛,有的人還特別送上禮孝敬一二,就希望有好人傢幫忙留意做做媒,看她頭上那支金釵就知道,多少人排著隊想孝敬她。

  老夫人一聽也笑說「您說這忒誇張,不就是兩個及笄的閨姪女兒,這回可拜託您幫幫忙」,「今兒就為這事來,不瞞您,年前就有人傢拿瞭名帖來問,我見那傢室不怎樣,就擱著瞭」郝大娘笑說還搖著頭,那金釵又是一陣搖晃。

  嚴芯走進來與母親福瞭禮,「是郝大娘吧,許久不見」嚴芯也向郝大娘福瞭一禮,「唉唷,是嚴大小姐,嫁人瞭模樣愈發標緻,瞧瞧這臉瓜子,唉唷唷」,「您就打趣她吧,整日的東奔西跑,一大早的出門,這才從鋪子裡回來」老夫人說,「說她美,比當年更好看瞭」郝大娘聽老夫人一言,也是個明白人,嫁瞭夫婿哪有出門拋頭露面的道理,也不說就是看著嚴芯又是誇又是讚的,邊說還露瞭一排金牙金幌幌。

  「您阿,別誇她,您今兒來絕對是有備而來,趕緊瞭」老夫人揮手讓丫頭扶郝大娘入坐,嚴芯也坐在一旁,見郝大娘到府上便知道娘親讓她過來的意思,於是坐在一旁聽倆老說話。

  「不多,就兩傢!都是好的,不賣您關子,且您也都知道,一傢就住城東近鬧市的郭府,郭傢大公子」,老夫一聽便問「您是說武館的郭傢?郭傢的獨長子?」,郝大娘忙點頭道「對對,說的就是他傢公子,過瞭年二十有三,好俊的一個孩子,老實、恭謙有禮」,老夫人點頭繼續問「那另一傢是?」

  郝大娘喝瞭口茶,不急不徐的接著說「跟豐少爺交情甚好,唐傢二公子,過瞭年二十有五,前幾日,他娘親來我那裡喝茶,二兒子的婚事未定,又過瞭一年心下焦急,問我有沒有好姑娘」,老夫人喝瞭口茶一聽就知道裡面有戲,打趣的說「呸~她怎不自己上門來說親,怕我掃她出門嗎~」唐傢夫人跟老夫人未出閣前就相識,一輩子的好姐妹瞭,準是看鍾意瞭,不然郝大娘今日會上門來嗎?!

  「就是,就是,後來我問她,有沒有鍾意的人傢,才說兒子有緣見瞭姑娘一面,回去後說喜歡,樂的很,促著要我來說媒」,老夫人原本以為是她的好姐妹看瞭姑娘鍾意,不想是她兒子?當下詫異有些不解,心想養在閨閣的女兒怎麼有機會見面,便問「這是怎麼回事呢?」

  郝大娘就要回話,嚴芯剛巧從敏兒那聽過這件事,於是開口答道「這件事我知道,元宵那日兩個表妹不是去遊船賞燈嗎,結果船上走瞭水,剛巧唐二公子的船就在旁邊,接瞭兩位妹妹過去,後來兩位妹妹去廟裡拜拜,還是唐二公子傢派人護送,可能就是那次吧」,郝大娘接口「原來大小姐也知道,我說緣份呀~這就是緣份!您想阿,兩位小姐去拜的是月老,月老忙啥咧,瞧瞧這不就給她們牽紅線、拉姻緣嘛」

  「郭傢、唐傢」老夫人端起茶,掀起茶蓋徐徐吹之,若有所思的默念著,郝大娘也不急,坐在椅子就是笑呵呵的模樣,頭上的金釵幌阿幌,半刻後老夫人才喝瞭一口,緩緩的說「這回又要麻煩您多跑幾趟瞭~」,郝大娘一聽就知道成瞭,裂嘴笑的開心「這兩份名帖我就留在這兒瞭,那兩傢我這兩日就去說,郭府我沒透過風,唐府那這事算允瞭」,老夫人又一問「等等,我那兩個女娃是雙胞姐妹,即然唐二公子見過她們,可有說要娶哪一位嗎?要有,可得問清楚瞭」

  郝大娘一聽心想差點辦壞事,拍瞭一腦袋,趕緊說「瞧我這記性,唐夫人就寫瞭個字,您瞧瞧」,郝大娘從懷裡拿出一張紙遞瞭上去,老夫人一看上面一『珠』字,便知道是玉珠,看完後點點頭,「即然如此,就暫定下來吧,我跟我弟弟說說,他要同意瞭,我就派人去您那說一聲,郭府那還望您老多費些唇舌,唐府也勞您多費心」,老夫人給丫頭示意,丫頭手上拿瞭個紅佈袋送到郝大娘手裡,老夫人說「勞煩您瞭」,郝大娘也不推順手就接,拿在手上掂瞭掂「這都是好事,好事,咱這城裡排的上名的,就屬您府上、唐府、郭府,將來兩位小姐嫁過去都是少奶奶的命,有福氣的」,嚴芯起身送郝大娘離開,然後又坐回座位跟母親說話。

  「你找個機會給兩位妹妹說說,讓她們在府裡等著出嫁,也叫她們該回來瞭」想到這兩人現今跑到別院玩去瞭,派人去請,貪玩不回,連媳婦跟兒子也不打算回來,老夫人撫額,嚴芯點頭應下,「你阿,現在怎麼打算?」

  嚴芯見母親招手叫她過去又問她話,她便起身走向母親,丫頭見狀拿瞭一旁的小凳,嚴芯坐在母親身旁,拉著母親的手說「汪傢是不回去瞭」,說完微紅瞭眼低頭,老夫人一看心疼阿,拍瞭拍女兒的手,「回來住也好,傢裡院子多的是,你從前住的母親都保持的好好的,不差給子昂準備一處院落,安心住下,娘好幾年沒見你瞭」老夫人說著也紅瞭眼,嚴芯鼻一酸將頭埋在母親的懷裡哭瞭起來。

  嚴芯十四即定下親,是有名的商傢望族排行老三的公子,三公子常年奔波各地,一直到嚴芯十七歲那年才出嫁,嫁過去後四年遲遲未傳出好消息,汪傢長輩日子久瞭漸漸的不待見她,夫婿一年到頭難得見上幾面,夫妻間倒是和睦恩愛,並未受汪傢長輩影響,在嫁去第二年,傢裡的長輩趁她夫婿不在,就給添瞭兩名小妾,連一句都沒問就將人送進瞭院裡,直到成親第四年,嚴芯終於有瞭身孕,消息傳回嚴府,當年老夫人為瞭這事在寺廟瞭足足吃瞭三個月的素,為她女兒抄經念佛,哪知嚴芯的命也算崁苛,有孕後四個月後,小妾才讓丫頭來報說已懷胎三月有餘,汪傢長輩聽瞭都很開心,怎知一個月後小妾流產,汪府開始有人傳說嚴芯心狠手辣,妒忌妾室,讓丫頭送去打胎藥,當夜小妾就滑胎瞭,怎麼查也查不到流言從何而起,但絕非嚴芯所做。

  之後她為瞭腹中孩子閉門不出,一直到要臨盆的時候,夫婿遲遲未歸,寫瞭信表明會趕回來陪她,苦等幾日,回來的是許宣,也將汪傢老三的屍身帶回,常年奔波過度勞累結果在外地倒下瞭,嚴芯聽瞭昏倒在地,當夜即臨盆,痛瞭一天一痛,幾度昏死,好不容易把孩子生瞭下來,也不知道是傷心過度還是怎樣,從小子昂就體弱時不時請大夫來看。汪府長輩認為嚴芯不吉,指著她罵,怪她剋夫,揚言說要趕她出去,甚至將傢產分給一些出來給子昂,逼的她不得不走,而分得的傢產卻隻是當年她嫁進汪府時,她的夫婿為她在娘傢所在的城裡買下的兩傢店鋪,當年就是以嚴芯的名買下,汪府不敢不給,其餘的隻是些零散僅能請的起小夥計的小店鋪,汪傢根本沒將老三應得的那份給他的兒子-子昴繼承,後來舅老爺得到消息就趕到汪傢接人,指著汪傢大罵欺人太甚。嚴芯這幾年都不曾回到嚴府,嚴父、嚴母好幾次捎信讓她回來,她卻堅持一個人帶著子昂在外努力的將那些破敗的產業撐起,而這期間一直在她身邊的人是許宣。

  嚴芯為瞭不讓父母擔心,幾年下來終有小成,帶上子昂回來過節,本想好好的表現,想告訴父母親她過的很好,如今這一哭,哭的好心酸,她把這幾年的苦都埋在母親的懷裡一並哭瞭出來,老夫人萬分不舍也掉淚,在一旁的丫頭-霜兒見著也跟著哭,梅香進來見老夫人摟著大小姐,就像哄孩子一樣拍著大小姐的背,不禁也紅瞭眼眶跟著落淚,又見霜兒也哭,暗罵她不懂事,使瞭眼神讓她出去,上前勸慰老夫人及大小姐。

  梅香讓下人打瞭水盆來侍候好後就離開,留她們兩母女手拉著手,一句句說著這幾年的事,嚴母時不時詢問一二,嚴芯隻僅撿好的說,且落在子昂這孩子身上,嚴母聽瞭心也疼,知道這孩子過的苦。

  許宣,汪傢老三的心腹,在她被趕出汪府後也離開瞭汪府,從那時起為她打理一切大小事,嚴芯的雙親都知道許宣這些年都跟在她的身邊,兩老這回見許宣一起回來,心中雖有底但不知女兒如何的想法,嚴母徐徐問之,嚴芯是紅瞭眼,將許宣這些年為她做的事一一對母親訴說,說她感激、說她欠他一份情,最後說她愛瞭這個男子。

  嚴母輕嘆,撫著女兒的額頭,看她額發冒瞭些許白毛,「芯兒,聽母親的在傢裡住下來,別再走瞭」嚴母柔聲勸著她,「娘~」嚴芯看著母親掉淚,「別哭瞭,像個小花臉」嚴母笑她逗著她笑,嚴芯又是一淚然後微笑著,環著母親的腰,像個受傷的孩子。

  「讓你爹跟許宣談談?你們這幾日回來,你爹幾回說要找許宣問話」嚴母說,嚴芯一聽抬頭看向母親「娘~爹想做什麼?」,嚴母拍拍嚴芯的頭「娘跟你爹說,先問過你,知道你的心意後,再找許宣不遲,如何?」,嚴母看著女兒想知道她的意思,嚴芯知道不管做何決定,都得讓雙親點頭答應,但她又十分害怕,她想過最壞的打算就是跟許宣私奔。

  於是「娘,芯兒已經是宣哥的人瞭」嚴芯又紅瞭眼,老老實實的說出來,嚴母一聽便明白,心中一痛也是不舍,嘆口氣道「罷瞭,罷瞭,都是兒女債,這幾年也是有他在,你跟子昂孤兒寡母能怎麼辦,母親相信他是個好的」,嚴芯又哭「娘親~~他對子昂很好,我們說好瞭將來不管怎樣,小子昂依然姓汪,他說他不會對不起他的主子;他說,帶我回傢他要跟父親求娶我,如果父親不同意,他就一輩子當管傢,照顧我、照顧子昂,娘~我離不開他的」嚴芯哭求著母親,「你這傻孩子~」嚴母將嚴芯臉上的淚痕拭去「你爹那娘去說,恩~隻是聽娘的話,別再走瞭,住下來,娘舍不得你」說完,抱著嚴芯哭瞭起來,嚴芯也哭,最後在外候著的梅香又聽到裡面哭成瞭一團。

  許宣在郝大娘離去後,也走到大廳外,回來的路上,他拉著芯兒的手勸她不要急,不要意氣用事,讓他去求嚴父就好,但嚴芯不肯,他強壓下對自己的無能的自責,他配不上芯兒,可她拿著她的心逼著他步步靠近,在廳外徘徊半天,見丫頭出來又進去,他探頭,見丫頭在勸,知道嚴芯哭瞭,他好不舍,便跪在門前,嚴芯也見到許宣跪在門外,嚴母見狀,拍瞭拍她的頭說「孩子去吧~」,嚴芯跪下給母親磕頭,走出門外將許宣拉起來,埋在他的懷裡哭,嚴母在裡頭也瞧見瞭,嘆瞭口氣便讓梅香扶她回房。

  過幾日,嚴父將許宣找去,倆人在書房談瞭一整下午,直到天黑,嚴芯也在書房外站瞭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