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蘇可稚嫩的聲音應瞭一聲,便不再說什麼瞭,他拉著蘇蘭的手緊緊跟著她,一步步向前走著。
沈默在他們之間蔓延,但心卻從未如此貼近過。
終於在太陽高高掛在天空中的時候,他們走到瞭河邊,看瞭看僅剩的一個饅頭後,蘇蘭在河裡裝瞭瓶水,在一個背風朝陽的地方拉著蘇可坐瞭下來。
“一人一半,吃完瞭,休息一會兒我們再出發。”看著四面的山,蘇蘭知道他們走的路線與那些獵人的山路肯定不一致,因為附近根本就看不到有人走過的痕跡。這也就難怪他們現在還沒有走到當時他們在山上看到的公路瞭。
“嗯。”蘇可接過那半個饅頭,像蘇蘭一樣,幾乎隻嚼兩下就硬生生地吞瞭下去。其實還餓,可是,這樣再喝瞭一點水後,就感覺肚子裡添進瞭不少食物,饑餓感也就不那麼強烈瞭。
兩人再喝瞭一瓶水後,蘇蘭將水瓶又一次灌滿,放好後拉著蘇可的手再一次上路。
再三確定他們之前看到的公路所在的方向,蘇蘭在又一個陡坡前蹲瞭下來,蘇可默默無語地趴在瞭她的背上。
用兩根樹枝做成的破冰斧,蘇蘭艱難地爬上瞭山坡。
“啊──”蘇蘭尖叫道,伴隨著她的尖叫音的是她與蘇可滑落的聲音。
“蘇可?”蘇蘭緊緊握住那樹枝做成的破冰斧,焦急地喊著。
“我在,我很好。”蘇可的聲音稚嫩而輕柔。
“一定要抱好我。”蘇蘭竭力穩住自己,至於蘇可,除瞭綁住他們兩個的衣服外,就是他自己的力量來攀住她瞭。
“嗯,我會的,姐姐你不用擔心。”蘇可又緊瞭緊握住蘇蘭衣服的手。
蘇蘭不再說話,畢竟他們現在還懸在半山坡上,支撐他們的隻是兩根簡易的破冰斧而已,不管現在怎樣,爬上這個山坡是最主要的。
幾乎差不多陡的坡,上來卻比下去驚險瞭許多。他們幾乎可以說是一步一滑地向上爬著。他們所帶的衣物與蘇可都綁在瞭蘇蘭身上,艱難的攀爬讓蘇蘭根本分辨不出蘇可與衣物,她隻能在每一次下滑時喊著蘇可的名字,以確定他還在她的背上。
“蘇可?”
“我在。”
“蘇可?”
“我在。”
一遍遍的問詢與一遍遍的肯定,心也在這一問一答中慢慢地越貼越緊,直到成為靈魂中的印記。
再一次努力後,他們終於爬上瞭山坡,狹小的山路蜿蜒向前,蘇蘭趴在山路上喘息著,在氣息稍稍平靜後,她慢慢站瞭起來,蘇可與衣物仍綁在她身上。
“姐姐,我看到山路瞭。”蘇可高高探著身子說道。
“那離這兒遠嗎?”
蘇可轉頭向後望去,“不是很遠,那幢小屋離我們比較遠。”
“嗯。那路上有車嗎?”
“嗯,沒看到。”蘇可又仔細看瞭看,但仍沒看到有任何車經過。
看著狹小的山路蘇蘭沒有放下蘇可,背著他繼續前進。
“你幫我看著路,如果我走偏瞭,告訴我一聲。”蘇蘭已經將簡易的破冰斧扔掉瞭,她雙手反背著托起蘇可,在盡量不讓自己感到太疲累的情況下快步走著。
“姐姐,偏左瞭。”蘇可一直緊緊盯著那條公路。
蘇蘭看瞭看狹小的山路,右邊?“蘇可,如果我們直著走,有什麼陡坡或深溝嗎?”
蘇可直立起身體,向遠處望瞭望,“沒有看到。”
“嗯,那好,一會兒我就直走,如果我走偏瞭,你再告訴我的。”蘇蘭立刻就下瞭決定。
“好的。”蘇可點瞭點頭。
蘇蘭舍棄瞭狹小的山路,而是按照蘇可說的筆直地向公路走去,雖然這比沿著山路走要困難許多,但至少不會迷路而越走越遠。
一路上就在蘇可偏左瞭,偏右瞭的指示聲中前進著,而如果在她一直走得都差不多時,則在“蘇可?”“我在。”的聲音中前進。
終於,蘇蘭也能看到那條公路瞭,可是,如果要到公路上去,則要爬上去,而這比之前爬過的那道坡還要陡得多,也高得多。
希望已經在眼前瞭,雖然太陽快要下山瞭,但隻要他們爬上這個坡,就有希望回到傢瞭,這份希望讓疲憊也消除瞭不少。
蘇蘭將蘇可放下,將水瓶遞給他,可是他並沒有接過去,而是伸手擦瞭擦她額頭上的汗,“姐姐,你先喝吧,你很累瞭。”
“嗯,好。”蘇蘭也沒有拒絕,在狠狠地灌瞭幾口水後便將它遞給瞭蘇可,“你也喝些吧,我們爬上這個坡就可以回傢。到傢我們再好好吃一頓的。”
“嗯。”蘇可也已經感覺到嗓子幹渴得難受,下午這幾個小時的指路讓他的嗓子似乎正在冒煙。
休息過後,蘇蘭又用樹枝做瞭兩根破冰斧,在看瞭看坡的高度後,她用衣服將蘇可的手腳都裹上瞭一層,之後她蹲下讓蘇可爬到她的背上,用之前的佈條將兩人再一次緊緊地綁在瞭一起。她並沒有立刻起身,而是坐在地上,調整自己的呼吸,一會兒,蘇蘭對蘇可說道,“準備好瞭嗎?一定要抓牢我,隻要上瞭公路,我們就可以回傢瞭。”
“嗯,準備好瞭。”蘇可緊緊抓住蘇蘭的衣服,肯定地回答道。
“好,那我們就出發。”話音剛落蘇蘭就掄起胳膊將破冰斧砸向瞭山坡。
這次的爬坡比之前的更加困難,畢竟他們的體力已經消耗瞭不少,而且也沒補充多少能量,更主要的是,這個坡比之前的更高更陡。
蘇蘭背著蘇可在一步三滑下向上爬著,山坡的土質有些堅硬,破冰斧也隻能插入一點點而已,這讓他們的攀爬更加困難。再一次的向下滑去後,蘇蘭使勁按著破冰斧,雙腿用力向下蹬著,終於止住瞭滑勢。
“蘇可?”
“我在。”
蘇可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是啊,我在,多麼簡單但讓她安心的字眼。
“抱緊我。”蘇蘭喘息著說道。
“嗯,我會的。”蘇可探手替蘇蘭擦瞭擦汗。
在穩住瞭自己後,蘇蘭重新調整呼吸,再一次掄起破冰斧向上爬著。力量的不足與山坡的陡峭讓這次攀爬格外困難,就在她爬到一半時,止不住的滑落讓他們回到瞭爬過的三分之一處。
“蘇可?”
“我在。”蘇可仍輕聲回答道。
“姐姐,我在這兒,如果不行,那你就先放下我吧,我在山坡下面等著你,你找人來接我吧。”在稍一停頓後蘇可說道。
“蘇可,”蘇蘭竭力穩住自己,喘著粗氣說道,“如果能確定你一定平安,那我就會讓你在那兒等著我,可是我不能確定你是一定平安的,所以,要走我們一起走,要留我們一起留,我陪著你,怎麼樣都可以。”
在她喘得不像是快要斷氣似的後,蘇蘭又開始瞭她的努力。
再一次爬過瞭那一半,再一次滑落,再一次向上爬去,在過瞭三分之二後,蘇蘭開始低低地念著。
“蘇可。”
“我在。”我平安地在這兒。
“蘇可。”
“我在。”我平安地在這兒。
“蘇可。蘇可。蘇可。蘇可。蘇可。……”
“我在。我在。我在。我在。我在。……”
一聲聲念,一聲聲回應,響在這個陡峭而高聳的山坡上。
蘇蘭不再盯著山坡頂的公路,而是專心地看著眼前的山坡,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穩穩當當地爬過眼前的這一步山坡,穩住自己與蘇可,不讓自己滑落下去,畢竟自己的力氣幾乎已經用盡,如果再一次滑落到底,那她不知道自己以後能不能再爬上來。
“蘇可。蘇可。蘇可。蘇可。……”這兩個字已經成瞭她無意識地喃喃。
“我在。我在。我在。我在。……”而這聲音卻輕柔而堅定地回應著。
“鐺──”一個刺耳的聲音傳瞭過來。
“啊──”蘇蘭尖叫瞭一聲,她現在正在向下滑落。
“姐姐,堅持住,抓住路沿,我們已經到公路瞭。”蘇可在蘇蘭的背後看著近在眼前的公路,高聲提醒著。
公路?到瞭?蘇蘭下意識地緊緊抓住瞭路沿,雙腿用力一蹬,用盡最後一點力氣爬上瞭公路。她趴在路面上,蘇可則趴在她的身上,兩人同時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蘇蘭向路中央側翻瞭身體,將綁住她與蘇可的佈條解瞭下來,但結實的佈條在她顫抖而無力的手中卻怎麼也解不開。最後還是蘇可用刀子將佈條割斷瞭。
蘇蘭艱難地翻瞭個身,將蘇可緊緊抱住,“我們爬上來瞭,我們爬上來瞭,可,我們可以回傢瞭,我們可以平安回傢瞭。”
“對,我們可以平安回傢瞭。”蘇可輕輕拍著蘇蘭的背,柔聲說道。
“可,你在,真好。”
“我在。我平安地在這兒。”終於,蘇可說出瞭後面的那句。
“嗯。你在。”蘇蘭似乎陷入瞭沈睡中。
“姐姐,姐姐,”蘇可拍瞭拍蘇蘭的背,卻不見蘇蘭的回應,他坐瞭起來,搖著蘇蘭,“姐姐,姐姐,你醒醒。蘭,你醒醒。”
“蘭,你醒醒,這不能睡,醒過來啊,我在這兒,你醒過來啊,蘭──”
“怎麼瞭?”蘇蘭醒瞭過來。
“沒什麼,這兒不能睡,你醒過來就好,我們到路內側吧,在那兒等等,看看有沒有車過來。”
“好,”蘇蘭強撐著坐瞭起來,收拾瞭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她與蘇可慢慢走到瞭路內側。在一個稍稍避風的地方坐瞭下來,等待著路過的車子。
蘇蘭強打著精神,雖然剛剛她差點睡著,但她也明白如果自己真的睡著瞭,那送命的可能是兩個人,而不是她一個。至於剛剛,那是因為之前體力的透支與精神的突然放松讓她近乎昏迷,既然已經知道瞭現在的情況,剛剛的事情當然不會再次發生瞭。
顯然他們的運氣並不是太好,天已經完全黑瞭下來,仍是沒有任何車輛經過。看來他們隻能等天亮以後再攔車瞭,現在他們也隻能在這兒將就一晚瞭,畢竟現在他們手裡沒有任何可以當做照明的東西,亂走的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想到這兒,蘇蘭讓蘇可乖乖坐著,她將幾塊大一點的她能推動的石頭推到瞭一起,將蘇可圍在瞭中間,並留出自己可以坐下的空間後,便坐瞭進去。將幾件衣服鋪在地上,再將他們要倚著的石頭上也鋪瞭一件,其實的,則在她將蘇可抱在懷裡後緊緊地裹在瞭他們身上。摸著蘇可滾燙的額頭,蘇蘭將自己的大衣拉開,將蘇可的大衣脫掉,用它裹住他的腿後,將他緊緊抱在瞭懷裡,貼著她溫熱的身體。在一切準備妥當之後,疲憊帶著濃濃的睡意籠罩瞭他們。在這個小小的簡陋的地方蘇蘭與蘇可陷入瞭沈睡。
第二天顯然好運開始降臨他們,在他們醒來沒多久就有一輛車經過,在溝通過後,車主既借瞭電話給他們,同時也同意載他們一程,雖然回到傢後蘇蘭與蘇可都發起瞭高燒,但他們安全瞭,隻不過,蘇蘭還是留下瞭一項後遺癥,這在以後讓她的男人們感到很心疼與惱怒,卻讓蘇蘭感到還不算完全是壞事。這一次的經歷讓蘇蘭有瞭許多感觸,也讓她有瞭以後蘇爸蘇媽不能理解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