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的座位會消失不見?為什麼成績單上沒有我的名字?為什麼大傢會都一副忘記我的樣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當我抵達忍耐的零界點,認為自己再也無法承受周遭異樣的目光後,我便奪門而出,一個人在此時因為是下課時間而人來人往的走廊上奔跑著。盡管沒有任何的目的地,但因為我隻是為瞭逃避,所以我的腳步不但沒有因為目標的缺乏而存在一絲猶豫,甚至在不小心與人擦撞後也未曾停下。

  隻不過,盡管我與教室物理上的距離確實是越來越遠,但我卻完全不覺得自己真的有從什麼東西旁逃離過——除瞭那股因為覺得自己不屬於這個地方而有的疏離感有增無減外,我也依舊無法對於自己此時的遭遇做出一個合理地說明。

  冷靜!冷靜下來啊——因為知道慌亂對於解決事情一點幫助都沒有,我開始這樣對著自己這樣說。但想歸想,我的腦子卻還是亂成一團,除瞭慌張、害怕、恐懼、不知所措等情感外,都容不下任何其他的東西。

  一不小心,我又跟一個別班的女生撞在一塊,並因此而跌坐在瞭地上。

  「啊,抱歉??你沒事吧?」盡管那位女同學立刻對其實該負較大責任的我道瞭歉,並伸手要把摔倒在地的我拉起來,但當我望向她時,我卻把她的面容和宜真的重合在一塊,並也想起瞭剛剛那種好朋友突然變成陌生人的詭異經歷。

  「不?不要啊!」這樣的話語立刻從我嘴裡脫口而出。慌亂到不行的我接著就連忙站起,並不顧全身因為摔跤而疼得要死,硬是繼續拔足狂奔。

  又跑瞭好一陣子,我的腳步漸漸因為疲憊而越來越沉重。當我經過一間地處偏僻、似乎已經沒在使用的教室時,我便推開瞭門,走到裡面去稍作休息。

  「嗚??」一在椅子上坐下來,我便摸瞭摸應該是破瞭皮的膝蓋而發出哀鳴——但比起身體的疼痛,我想那盤踞在我腦裡的疑惑才是真正讓我不舒服的東西。

  在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好好思考後,我就自言自語地說:「宜真她們到底是怎麼瞭?為什麼會好像都不認識我瞭??等等!該不會老師剛剛也是因為沒認出我才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奇怪瞭,我換發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瞭啊,她們根本就沒道理會因此而——不對!就算她們真的好死不死的都得瞭失憶癥,我的座位也不應該會跟著不見啊??」

  「嗚嗚嗚嗚??」由於不管怎麼絞盡腦汁,我都無法樂觀地認為自己有離真相近一點,深感挫折的我最後就幹脆趴到瞭桌子上,自暴自棄的說:「哇嗚嗚嗚,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啦??啊!會不會是因為我根本還沒睡醒啊?對呀!我一定還在做夢啦,隻要一醒來,這一切都會恢復正常對不對?」

  接著,我便把頭埋在彎起的手臂裡,並很用力地閉上雙眼。默默的數瞭十秒後,我才在抬頭的同時張開瞭眼睛,然後就毫不意外地發現自己還是待在又破又舊的空教室裡。

  「唉,要是這真的隻是一場惡夢就——」我感嘆到一半,就因為惡夢這個詞匯的第一個字而有瞭一個新的想法。「等等!這會不會都是一場惡作劇啊??對啊!就因為我的生日快要到瞭,所以大傢就聯合起來騙我,想說要給我個驚喜什麼的??唔唔唔,超有可能的啊!畢竟這才有辦法解釋我的座位為什麼會消失不見嘛!」

  「呼~」我松瞭一口氣,臉上並有瞭個虛弱的笑容。「宜真她們也真過分,幹嘛開這種玩笑啦?我才一點不會想要這種生日呢!身為一個男子漢,隻要有女生記得我的生日,跟我說一聲生日快樂,我就會爽死瞭啦,根本不需要友驚喜什麼的啊??」

  「好啦,那麼隻要我現在回教室,叫她們不要鬧瞭,並趕快把我的位子還來就可以瞭嗎?」盡管這麼想著,但當我想站起身時,我卻發現我的雙腳無力到不行,似乎潛意識裡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對齁,我應該還是再確認一下比較保險吧??那該怎麼辦呢?去問問學姊?不行!她們怎麼可能沒去拉學姊入夥嘛,而且說不定根本就是學姊帶頭要給我驚喜的啊??那佳芊咧?應該可以吧,她都那麼久沒來學校瞭,說不定大傢都以為她休學瞭吧??」

  就這樣,我拿出瞭手機,並打電話給佳芊。但很不幸的,電話卻在鈴響瞭好一陣後進入瞭語音信箱,就如同我這些日子來撥給她的數十通電話一樣。

  「佳芊她到底是在幹嘛啦?為什麼怎樣就是不接我電話??」我一邊抱怨一邊隨意瀏覽著通訊錄,然後就發現裡面幾乎全都是班上同學的名字,唯三的例外就隻有淑子姐、承翰和阿峰。

  「打給他們應該都沒什麼用吧,而且淑子姐和阿峰怎麼想都隻是會幸災樂禍而已嘛??啊,還是來問問承翰有沒有佳芊的消息好瞭!」我找出瞭承翰的號碼,但在要按下撥號前,我卻又遲疑瞭起來。

  「唔,可是現在是上課時間耶,打給他會不會不太好啊??」我這麼碎碎念著,但卻很清楚自己心中的顧慮才不是這個。

  是啊,我很害怕,超級無敵害怕。

  害怕事情要是跟我想的不一樣該怎麼辦。

  害怕情況要是比我想的還要嚴重該怎麼辦。

  「別怕,不會有事的。」我用左手拉著右手拇指戳下撥號鍵,然後在深深吸瞭一口氣後,就把手機放到瞭耳邊。

  嘟嚕嚕嚕——第一聲鈴響自話筒那傳來,宣示著電話已經撥通。

  嘟嚕嚕嚕——第二聲鈴響在幾秒鐘後響起,但在喧囂止息時我倒也還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

  嘟嚕嚕嚕——第三聲鈴響的開始代表著時間已經過瞭數十秒,算算也差不多是承翰發現有瞭電話後,找藉口離開教室所會用掉的時間瞭。

  嘟嚕嚕嚕——第四聲鈴響傳出的同時,我咬住瞭左手拇指的指甲。

  嘟嚕——第五聲鈴響才響瞭一半,電話就終於通瞭。

  「承翰!」不等承翰說出任何的話語,我立刻劈頭就說:「你知道我是誰對不對?你沒有忘記我對吧?」

  「啊??」電話另一頭傳來我兒時友人的聲音。「恩,對啊??」

  「太好瞭??」松瞭一口氣的我癱軟在書桌上。「我就知道這一切都是惡作劇??老師、同學大傢一起得失憶癥什麼的真的太扯瞭啦!」

  「呃?對?對啊??」

  「你也覺得這根本不可能發生對不對?」

  「恩??」

  「啊!你是不是搞不懂我在說什麼?對耶,我也真糊塗,明明就該先把事情跟你說的呀!就是啊,在我今天要進教室時,我發現我的位子不——」

  「對不起!」承翰突如其來的道歉打斷瞭我。

  「你?你為什麼要?要道歉?歉啊??」我的聲音開始發抖。「對?對呀,我?我知道的,你?你是不是覺?覺得該回?回教?教室瞭?好?好啊,那?那我等?等下課?課時再打?打給你?你??」

  「不?不是這樣的??」承翰也結結巴巴瞭起來。盡管隻有聽到聲音,但我倒是完全可以想像他臉上是掛著怎樣的表情——那想必是一個想說實話,但卻很害怕會傷到人的糾結面容——他說:「我?我不?不是故意要說?說謊的,我一開?開始的時?時候是真的以為你?你是我?我認識的人,但我想?想瞭很久,卻怎樣都想不起——」

  盡管承翰好像還想再解釋些什麼,但因為我的手已經因為無力再舉起手機而把它摔在瞭桌子上,這便使得他之後的話自然一個字都傳不到我的耳朵裡。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在這樣喃喃自語後,我就再一次的把頭埋到彎起的手臂裡。

  「死變態。」電話另一頭的許庭葦又用瞭好久沒說的稱呼來代替招呼語。

  「什麼事啊?」盡管默默的有點不爽,但李佳芊仍然好聲好氣的回應——再怎麼說,這樣的電話她在這兩天裡已經接瞭數十通,所以在對於該如何避免許庭葦更加生氣一事上,她早就已經小有心得瞭。

  「林明峰還是沒有打電話過來。」

  「學長他應該在忙啦??」

  「屁!有什麼事可以讓他從星期六忙到現在?」

  「比如說——」

  「跟別的女生約會?」

  「呃,應該不會這樣啦??」

  「你去他的班上看看吧。」

  「噢,好啊,那我這就——」

  「算瞭,還是不要好瞭。」許庭葦一秒不到就改變瞭主意——但李佳芊倒很清楚這絕對不是因為她認為這樣會給自己添麻煩就是瞭——她又說:「要是他正在跟誰親親我我怎麼辦?」

  「喂喂喂,C中可是男校耶!」

  「他是不能跟女老師搞在一起喔?」

  「??」李佳芊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喂。」許庭葦又用很能讓人不悅的發語詞打破她們之間的沉默。

  「恩?」

  「今天晚上我想吃火鍋,西門町往北車的路上不是新開瞭一間嗎?就吃那傢。」

  「你是說快走到F國小那傢噢??誒?等等!今天晚上?我們今天有約說要練團嗎?」

  「你是耳背還是理解力有問題?我剛剛哪句話讓你認為我有要練團的意思?」

  「但如果沒要練團的話——」

  「沒要練團就不能出來喔?你有大牌成這樣?我是得提前一個禮拜跟你的秘書聯絡是不是?」

  「當然不——」

  「那就放學後見,掰。」話一說完,許庭葦就掛斷瞭電話。

  「??」李佳芊無言地看著她那不會再有聲音傳出來的手機好一陣子,然後才在要把手機收起來時發現劉承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站在她的旁邊瞭。

  劉承翰問:「哲偉,你剛剛在跟誰講電話啊?」

  盡管有點納悶劉承翰為什麼沒用真名呼喚自己,但李佳芊還是先回答說:「就我玩樂團的夥伴啦。」

  「那個G女中的正妹喔?」

  「恩。」

  「真好啊??」

  「喂喂喂,你是沒聽到剛剛的對話嗎?你難道不覺得她太霸道瞭嗎?我是沒很忙沒錯啦,但怎樣也該好聲好氣的說吧!那樣把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她是把我當小狗不成?」

  「那我跟你換。」劉承翰一臉認真的說:「被正妹這樣使喚怎麼想都超贊的啊!」

  「??」

  「算瞭,不講這些五四三瞭??」劉承翰的神情突然沮喪瞭起來。「我跟你說,我今天好像犯瞭一個天大的錯??」

  「怎麼瞭?」

  「就在剛剛上課的時候,我的手機突然響瞭起來——」

  「你沒關鈴聲喔?沒被罵吧?」

  「重點不是在這啦。」劉承翰說:「盡管是個沒看過的電話,但我還是跑出去把電話接瞭起來,然後就聽到瞭一個好可愛好可愛的女生叫瞭我的名字——」

  「等等!為什麼聽聲音就可以知道長相啊?」

  「一定超可愛的啦,用聽的就知道。」

  「??」

  「接著那個女生之後又說瞭一大堆話,但因為我很認真的在想她到底是誰,所以就都沒聽進去。」

  「那你最後有想起來嗎?」

  「沒有??」劉承翰情緒低落地說:「我後來就向她道歉,想直接問她,沒想到電話好像就被掛斷瞭。」

  「是喔??誒,你不覺得這發展超像你第一次遇到小凌的場景嗎?說到小凌,她剛剛又打瞭一通電話給我,但我——」

  「小凌?」劉承翰皺起眉頭,看起來很困惑。

  盡管第一時間是很訝異劉承翰此時的反應,但後來想到他可能是顧慮身邊還有別人,所以才為瞭避免有關魔法的事被聽到而裝傻,李佳芊就決定轉移話題。她說:「欸,那你覺得我晚上該不該放許庭葦鴿子,以免她以為我是好欺負的?」

  「當然不行啊!」

  「為什麼?」

  「這麼過分的事你怎麼做得出來?你還是人嗎?」

  「??」李佳芊無言的瞪著她那見色忘友到不行的青梅竹馬。

  在睡瞭一覺,然後又把手機玩到沒電後,我便因為少瞭逃避現實的手段而得開始好好思考。但不知道是因為被逼到絕路還是怎樣,無限潛能被激發的我,竟然沒過多久就想到瞭一個應該可以完美解釋我此時的處境的答案。

  「淑——子——姐——」我咬牙切齒地念出瞭那個絕對是罪魁禍首的人的名字。

  是啊,不管是學姊還是我的同學,她們應該沒有人會知道承翰是我的朋友才對,所以從他似乎也把我給忘瞭一事來看,我想我實在不太可能就隻是遇到瞭一個精心策劃的惡作劇而已。

  就因為這樣,我便得把今天所有遇到的詭異遭遇都看作事實,然後在為它們想出一個合理的假設——隻不過,由於這情況實在有太多超脫現實、不合常理的地方,所以反倒讓可能的原因就隻剩下一個。

  「幹!這一切絕對都是淑子姐搞的鬼啦!她一定是哪根筋拉錯,就決定要來整我!先是讓我所有的親朋好友都得瞭失憶癥,然後還為瞭怕穿幫而把我的桌椅搬走,並改掉成績單和同學的座號!她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啦?我是哪裡得罪她瞭?該不會她這幾個禮拜不在傢全都是在策劃這個吧?」我不爽的碎碎念著,身子更是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淑子姐這玩笑真的太過分瞭,虧我還那麼擔心她??早知道我就該趁她不在時把大門的鎖給換掉,讓她再也回不瞭傢瞭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越想越氣,氣到眼淚都流出來瞭。原本我想立刻打電話去向她抱怨一番(我可沒那個膽去直接對她破口大罵),但一拿出手機便因為它早就已經沒電瞭而不得不放棄。

  「好,那我現在該怎麼辦?直接回傢找她抱怨?唔,可是她回到傢瞭嗎??應該到瞭吧,她現在八成就是在傢裡等著要看我沮喪、絕望的表情吧——對齁!記得她之前好像有說過欣賞我痛苦的模樣就是她最大的樂趣,所以她怎樣都不可能錯過這一切的呀!」

  有瞭結論後,我連忙站起身子,然後就抓起書包走出瞭教室。由於很清楚警衛絕對不可能會輕易的放沒有假單的我離開學校,我便為瞭避免麻煩而去瞭平常杳無人煙的後門。在先把書包丟到墻的另一邊後,我微微蹲下,然後就奮力地往上跳。盡管那墻其實沒有多高,但這對於現在嬌小的我還是很有難度,所以我試瞭好幾次才成功攀住瞭墻垣。

  「呀嗚~」我使出瞭吃奶的力氣,努力的用背部和手臂的肌肉去把身體往上拉。在腰快要高過墻面時,我便抬高顫抖著的右腳去跨過墻壁。在費盡千辛萬苦後,我才終於跨坐在墻壁上。但在我距離墻外的自由世界隻剩一個往下跳的步驟時,我卻因為筋疲力竭而不得不趴在那上面休息瞭好一陣子——偶而路過的行人便都用一種又同情又覺得古怪的眼神盯著我瞧,讓我說有多不自在就多不自在。

  等到發軟的四肢終於恢復瞭一點力氣後,我才跳下瞭矮墻,然後就撿起剛剛先丟在人行道上的書包,並往公車站那走去。

  在搭車回傢的路上,盡管有關淑子姐就是幕後黑手的猜測可以說是一點證據都沒有,但因為對於淑子姐身為魔法師的能力以及腹黑的程度太有信心,所以我便完全沒有再花心思去考慮其他的可能,而就隻有煩惱自己到底該怎麼讓淑子姐停止對我的惡作劇。

  唔,淑子姐那個討厭鬼到底是想要幹嘛啦?如果隻是想要看我可憐兮兮的模樣而已,那麼她的目的應該已經達成瞭吧?還是我得在裝得更淒慘一點,好讓她能心滿意足,並願意高抬貴手??但如果她是另有目的怎麼辦?我是不是還得在做什麼才能讓她放過我啊??

  想著想著,我便覺得自己的頭又痛瞭起來,畢竟上次她光憑心血來潮就讓我和承翰差點搞出人命來(雖然一直都覺得又痛又麻煩,但當這個月的大姨媽有準時到來時,我還是深深的感到松瞭一口氣),天知道她這次是為瞭什麼才用上瞭如此大的精力來搞出這一切。

  「所以我果然還是有惹她生氣吧??」我小聲的喃喃自語著。「淑子姐可是奉行著『節能』二字的超級懶散主義者耶,她絕對不可能平白無故就花那麼多力氣來惡作劇的??但我到底是在哪裡得罪她瞭啊?唔??最後一次看到她已經是快要三個禮拜前瞭耶,我怎麼可能還記得那麼久以前的事啊!」

  「嗚唔唔唔唔!」我心煩意亂的抓瞭抓頭,把頭發弄得說有多亂就有多亂。「不管啦,反正她要我做什麼我就都答應就是瞭,在過幾天就是我的生日耶!我才不要渡過一個被所有人遺忘的生日啦??」

  一做出決定,我便感到心裡踏實瞭些。盡管胸口還是悶得不像話,但我至少已經開始可以想像一切回到正軌後的畫面——是啊,當我閉上雙眼時,立刻浮現在我腦海中的就是自己坐在教室上課的場景。而那過去被我當作地獄一般的課堂時光,竟然就因為身旁有著同學們的陪伴而顯得彌足珍貴。

  當車上漸漸的開始多瞭些剛下課的學生時(由此應該不難看出我到底花瞭多少時間在逃避現實一事上),公車才終於抵達瞭我傢附近的站牌。下瞭車後,我原本打算要立刻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傢,但轉念一想,就覺得為瞭增加談判成功的機率,我應該得為瞭展顯誠意而先做些努力。

  「唔,所以是該買個伴手禮什麼的嗎?這超怪的吧!哪有人回傢還要帶禮物什麼的啊??啊!還是我先去準備材料來做些淑子姐喜歡吃的東西??可惡!明明錯的人就是淑子姐,為什麼會搞得像是我要去道歉啊?」我碎碎念著。「算瞭,還是先去超市看看好瞭??」

  就這樣,我又走一小段路去瞭傢附近的趟超市,然後就在考量淑子姐的喜好以及我的預算後,買瞭牛肉片、洋蔥、蒟蒻、大蔥、白菜、豆腐等做壽喜燒的材料。當我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走回到街道上時,盡管荷包已經變得空空如也,但我的臉上卻因為越來越覺得自己所做的準備已經萬無一失而浮現瞭個虛弱的微笑。

  「嗯!沒問題的!淑子姐她說不定隻是因為太久沒看到我,所以才搞出一個這麼盛大的招呼啦!隻要把她喂飽飽,她一定就會讓這一切恢復原狀的!」我這樣對自己說,然後就連忙用最快的速度往傢中奔去。

  在路上,我一邊跑著,一邊則想著等一切都回復原狀後,我要做些什麼事情。想著想著,心情越來越好的我盡管雙腿越跑越酸,但腳步卻不曾慢下來過——就因為這樣,原本應該有數十分鐘的路程,我竟然才用瞭五分鐘不到就抵達瞭我傢的大門口。

  喀啦——我用鑰匙打開瞭鐵門的鎖,然後就走進屋裡。由於我們住的是間沒有電梯的公寓,所以我盡管已經累到不行,但還使得咬牙擠出最後的力氣去爬樓梯。

  「哈啊??哈啊??」當我到瞭我們傢所在的六樓時,我已經喘到上氣不接下氣。盡管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嚷著要休息,但我還是拖著疲憊到不行的身軀走到瞭門口,然後就拿起鑰匙要去打開那阻隔我與正常生活的最後一道障礙。

  喀——與剛剛不同,這次鑰匙並沒有順利的進入到鑰匙孔中,所以自然也沒友辦法替我解開大門的鎖。

  「??誒?」在試瞭幾次後,我卻發現鑰匙似乎怎樣都插不進鑰匙孔裡。我原本還以為是自己因為太累而拿錯把瞭,但定神一看才察覺除瞭我手上的鑰匙是沒錯的外,更令人驚訝的是我眼前的門好像跟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這??我傢的門哪時候變得那麼高級啊??」我有點傻眼的望著那上面多瞭些典雅雕刻的木門。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把鄰居傢當成自己傢瞭,但在確認樓層和門牌後,我才確定這的確就是我跟淑子姐住的地方沒錯。

  「難道淑子姐除瞭對我惡作劇外,還順便把傢裡重新裝潢瞭啊?她也太強瞭吧,我早上出門時明明就還不是這樣的??」我喃喃自語著,然後便隻好伸手去按下門鈴。

  在聽著屋內隱約傳來的聲樂(真不知道淑子姐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氣質瞭)好一陣子後,我才終於聽到瞭像是腳步聲一般的聲音,而我的心情也自然亢奮瞭起來。

  「淑子姐——啊?」我舉高手上的塑膠袋,想讓即將要開門的人知道我到底有多麼希望她可以停下她對我的捉弄。但沒想到,在門打開的瞬間,我卻陷入瞭無比的錯愕之中。

  原因無他,就因為替我開門的的並不是淑子姐,而是一個金發碧眼、把長發一左一右的紮成兩束的外國女生。

  「咦?誒?這??」我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看著這樣的我,外國女生先是笑瞭笑,然後問:「哎呀,餘怎麼會有個這麼可愛的客人啊?請問你找餘有什麼事啊?」

  「呃??」我仍是無法好好的說話——順帶一提,盡管很認真的覺得自己應該有在哪裡看過這個外國女生,但我心中卻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我說自己絕對是第一次見到她才對。

  「哎呦,你這是怎麼啦?怎麼都不說話呢?」外國女生笑著說:「還是你要先進來坐一坐,有話待會慢慢說就好?」

  「不?不用瞭??」我立刻拒絕,畢竟盡管眼前的人笑得很友善,但我卻莫名的從她身上感到瞭滿滿的危險——那感覺就好像是過去淑子姐在對我打壞主意時我所會感覺到的那樣。

  「是喔?」外國女生嘴裡雖然這麼說,但臉上倒是一點失望的神情都沒有。「好啦,那你現在是不是可以說說自己到底是來找餘做什麼瞭啊?」

  「唔??」在猶豫瞭好一陣子後,我心一橫,還是把心裡話說出口:「我才?才不是來找?找你的??這?這裡是我?我傢呀??」

  「你傢?」外國女生不可置信的笑瞭出來,就好像是我說瞭什麼蠢話一樣。

  「對呀??」我的聲音因為遭受質疑而小到不行,但我還是繼續說:「這?這裡明明就是我和我姊姊住的地方??」

  「噢?好巧喔!這裡也是餘和餘親·愛·的·姊·姊住的地方呢!你是不是有哪裡搞——錯——瞭——啊?」

  「嗚??」由於完全被對方所散發的氣勢給震懾住瞭,我便除瞭發出哀鳴外什麼也做不到。

  「餘再說一次,這裡是餘和餘姊姊的愛巢,可容不下除瞭餘的仆人以外的任何人噢!」

  「這?這什麼有第三人的兩人世界啊??」盡管場合不太對,但我還是忍不住去小聲的吐槽。

  「唔!」外國女生突然雙手抱胸,然後很認真地盯著我看。

  「呃??」我被她的視線弄得很不舒服,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被扒光,全身上下都被看光光瞭。

  「之前幾次見面明明就沒什麼特別感覺的說,但認真一瞧才發現這傢夥看起來真的好好欺負喔,難怪姊姊大人會把他養在身邊~」外國女生碎碎念著,但似乎隻是在自言自語而已。「仔細想想,餘除瞭愛人、仆人之外,好像還缺一隻可愛的寵物呢??還是餘幹脆把計劃放著不管,直接把他留在身邊?反正姊姊大人會來找餘算賬一事早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瞭嘛!」

  「咦?誒?」雖然不太明白外國女生在說什麼,但我卻覺得更加的不自在。

  「咳咳!」外國女生清瞭清喉嚨,然後說:「怎樣?你要不要留在餘的身邊啊?」

  「啊?」我嚇的往後退瞭一步,完全無法理解她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幹嘛這麼害怕啦?餘又不會把你煮熟吃掉!」外國女生又笑瞭出來,但我卻完全沒辦法不把它當作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

  「那你是要???」

  「當然是??」外國女生舔瞭舔嘴唇,然後說:「把你給生·吞·活·剝·啊~」

  「呀呀呀呀呀!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立刻放聲尖叫,然後轉身就沿著樓梯往一樓那跑去。

  盡管因為面子問題而有點不情願,但在放學後,李佳芊還是赴瞭約,準備要在等會陪許庭葦去吃飯。

  在看瞭看時間,發現許庭葦已經遲到瞭後,李佳芊喃喃自語的說:「唉,畢竟那傢夥也是聽瞭我的建議才放學長鴿子的,我果然還是得負起責任,設法讓她開心點啊??」

  又過瞭一陣子,坐公車來的許庭葦才出現在馬路的對面。隻不過,與李佳芊的想像不同,許庭葦的心情似乎還不錯,甚至一看到李佳芊就立刻露出笑容。

  「誒?」李佳芊錯愕的看著踏著輕快的腳步往自己走過來的許庭葦。

  「嘿!」許庭葦一邊揮手一邊跟李佳芊打招呼。一走近,她立刻就說:「欸欸欸,我跟你講我跟你講,林明峰他剛剛有打電話給我瞭耶!」

  「??啊?」因為之前滿腦子都在想該如何讓許庭葦的心情變好,所以李佳芊一時之間便無法進入狀況。在愣瞭幾秒後,她才說:「喔!那很好啊!他說瞭些什麼?」

  許庭葦眉飛色舞的說:「他問我要不要一起吃飯!而且還說瞭間我很久很久以前跟他講過我想去吃的餐廳耶!他一定是有在怕我疏遠他對不對?他多多少少有那麼一丁點的在乎我對吧?」

  「學長一定很在乎你的啦!」李佳芊被許庭葦的好心情給感染,嘴角也開始微微上揚。「那你們是約在哪時候?是假日嗎?待會要不要去看看約會可以穿的衣服?」

  「不用啦。」許庭葦笑著搖瞭搖手。「他是要在平日約我出來,而且我已經拒絕他瞭。」

  「你拒絕他瞭?為什麼!」李佳芊不可置信地問。

  「誰叫他哪時候不約,竟然就說今天,我——」許庭葦話講到一半,臉就紅瞭起來。然後她才改口說:「欸欸欸,你可不要誤會喔,我才不是因為今天跟你有約瞭才拒絕他,隻是因為放鴿子作戰好像蠻有用的嘛,所以我就趕緊打鐵趁熱、再用一次啊!」

  「是喔??」李佳芊皺起瞭眉頭。「但我覺得你不該拒絕他耶,畢竟這招其實不能一直用的說,否則男生可能就會覺得沒希望而果斷放棄喔??」

  「誒?真的嗎?」許庭葦先是愣瞭一下,然後生氣的說:「你怎麼不早說啊混蛋!」

  「你又沒問我!」

  「你當初就該先講清楚啊!要是林明峰他真的??哇啊啊啊啊啊!好煩好煩好煩,我難得的好心情全被你給破壞掉瞭啦!你要給我負起責任來啊!」

  「這??」李佳芊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安撫根本就在無理取鬧的許庭葦。

  「決定瞭??」許庭葦狠狠地瞪著李佳芊。

  「恩?」

  「今天晚上你請客。」

  「咦?誒?就因為剛剛的事?這太沒道理——」

  「你該不會忘瞭我們之前的打賭的事吧?」許庭葦說:「我可不但放瞭林明峰鴿子,而且還放瞭兩次噢!那你呢?你有約你喜歡的女生出來嗎?沒有對吧!所以你願賭服輸、請我吃飯不就是件蠻理所當然的事嗎?」

  「嗚!」李佳芊被講的啞口無言,畢竟她今天雖然曾經有機會可以跟她的暗戀對象講到電話,但她卻自己白白把那個機會給放掉瞭。就這樣,在許庭葦邁開腳步後,李佳芊就隻好乖乖地跟在她的後面,並先跟自己錢包中那些即將離去的鈔票說聲再見。

  「那你看瞭我跟你說的書瞭嗎?」在吃飯的時候,許庭葦沒有再提有關感情的事,而是隨意閑聊著。

  李佳芊一邊夾起剛燙熟的牛肉片一邊說:「我星期天去瞭趟圖書館,剛好有看到《1Q84》,就把它借回傢瞭。」

  「看完瞭嗎?」

  「哪有那麼快!它超厚的耶!而且還有三本!」

  「那麼好看的書,為瞭它不吃不喝不睡覺,一口氣看完不是蠻正常的事嗎?」

  「呃,我是覺得它有比《海邊的卡夫卡》好懂一些啦,但好像——」

  「真——的——超——好——看——」許庭葦不但打斷李佳芊,還用筷子指著她說:「你隻是還沒看到重點啦,否則才不可能會願意把書放下來的。」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啊!不信你現在就把它拿出來看,我敢賭你隻要再翻個十頁,一定就停不下來瞭!」

  「呃,我把書放在傢裡耶,它那麼重——」

  「嘖嘖,我就說你缺瞭些文藝氣息嘛!竟然沒有把書隨身帶著實在太糟糕瞭。」

  「嗚??」雖然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但李佳芊仍像是被罵的小孩子一樣的低下瞭頭。

  在喝瞭口湯後,許庭葦又問:「那你看到哪瞭?」

  「就天吾——他應該是男主角吧?——的責任編輯找他去改寫別人投稿的文章——」

  「那不就剛開始而已嗎?難怪你還不太能進入狀況??」

  「所以這個故事是不斷交替著男女主角的視點嗎?但目前看起來都沒什麼關聯啊??」

  「你之後就會明白的,其實——」在猶豫瞭一會兒後,許庭葦問:「你介不介意我說一下之後的劇情?」

  因為看許庭葦一臉不吐不快的模樣,李佳芊就隻好說:「呃,好,沒關系啊??」

  得到瞭李佳芊的同意,許庭葦便說:「其實啊,女主角青豆和男主角天吾他們兩人在小學的時候就認識瞭,而且對彼此都有意思,隻不過後來因為一些原因,他們的人生便不再有交集,直到他們倆人一起到瞭另外一個世界才終於有瞭改變。」

  「所以最後他們在一起瞭?」

  「廢話——啊,這樣不就把結局都說出來瞭嗎??」

  「沒關系啦,反正重要的是過程嘛。」

  「說的也是??」許庭葦:「總之你就趕快去看啦,真的超好看的說。」

  「是是是。」李佳芊點頭如搗蒜,但腦中則是在想著許庭葦該不會一直都很缺少討論小說的朋友,所以此時才這麼熱切地想推她入坑。畢竟在李佳芊的記憶中,許庭葦永遠都是在跟同學們聊著感情、打扮、吃喝玩樂等話題,她如此文學少女的一面倒還真的是從來都沒有見過。

  又吃吃喝喝瞭一陣子,許庭葦問:「那你想好我們的第二首歌要表演什麼瞭嗎?」

  「呃??我是想瞭不少首啦,但都覺得沒有像你提議的《LoveStory》那麼好??」

  「那當然。」許庭葦不客氣的說:「我可是想瞭很久才決定要選這首歌的耶,要是這麼容易就被你比下去還得瞭?」

  「那你當初是怎麼決定歌的啦??既得考慮能不能好好的傳達自己的感情,又不可以太難,而且還要適合一把吉他來彈,這種歌真的不知道要去哪裡找啊??」

  「誰叫你要這麼廢?活該。」許庭葦笑得很壞。「而且你別忘瞭我們隻有一個多禮拜可以練歌喔,要是最後你彈不出來就好笑瞭!」

  「嗚??」因為感覺到瞭滿滿的壓力,李佳芊便不禁發出瞭一聲哀鳴。

  「反正你就一直聽一直聽就對瞭啦!」在嘲笑完李佳芊後,許庭葦認真的說:「隻要聽到一首歌深深地打動瞭你,讓你覺得它說出瞭你的心情,那麼就一定是它沒錯瞭。」

  「是喔??」李佳芊點瞭點頭。「但要是它太難,我彈不出來怎麼辦?」

  「就變強到可以把它彈出來啊。」許庭葦一臉輕松地說出其實一點也不輕松的話。

  。

  「哈啊——哈啊——」在跑瞭不知道多久之後,我才因為累到跑不動瞭而放慢腳步。一邊喘著氣,我一邊轉頭看看那個可怕的外國女生有沒有追過來。隻不過,雖然在東張西望瞭好一陣子後,我確實都沒看到她的身影,但比起覺得松瞭一口氣,我其實是感到瞭更多的不安以及恐懼。

  畢竟,一直以來,我都是認定淑子姐就是造成我被所有人遺忘的元兇。但盡管這個假設某種程度上來說也還沒就被證實是錯的,我卻面臨瞭更加嚴峻的狀況。

  是啊,我傢不見瞭。

  是啊,那原本是淑子姐的房子變成別人的瞭。

  是啊,別說淑子姐是幕後黑手瞭,她這不是根本人間蒸發瞭嗎?

  「啊,對?對啊,一定?定是淑子姐偷?偷偷搬傢忘瞭跟我講啦,她才?才不可?可能會消失不見呢??」我試著這麼安慰自己,但雙手卻不經意的抱住瞭身子,並也因此而感覺到自己正在微微發抖著。

  我——

  真的是被所有人遺忘瞭嗎?

  會不會——

  是我這個人根本就從來沒存在過的呢?

  這樣的問題突然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先不說正常人應該一輩子都不會遇到自己被全部的親朋好友給遺忘的情形(自己忘記親朋好友倒不是不可能),就算如此莫名其妙的事真的發生瞭,那也與他存在不存在一點關系都沒有。但與一般人不同,「吉川凌」一開始並不存在,她是魔法師吉川淑子為瞭特定目的而制作出來的。

  她是偽物。

  她是贗品。

  她的身份是假的。

  她的經歷是假的。

  仔細想想,在她身上,唯一可以說是真實的,似乎就隻有這個三個半月來的點點滴滴而已。那跟吉川淑子的同居生活、在G女中上學的時光、跟同學和朋友的相處應該就是少數可以作為她曾經存在過的證明——但在這些東西似乎都已經失去的現在,「吉川凌」還能夠說是存在著嗎?

  「當?當然?存在啊??不?不然我是誰?」我用顫抖的聲音說著,並感到自己的身子又發抖得更加厲害。我抬頭望向這因為在傢附近,所以我理應是熟悉到不行的街道,但卻感覺到這裡的一切——不論是景還是物,路上的行人或是整體的氛圍——都好像是在排斥著我一樣。

  「不?不要??」我把自己抱得更緊,並因為雙腳使不上力而不禁跪倒在地。「這?這不是真的吧?誰來告訴我這都?都是假的啊?我?我不要事情變成這樣,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

  在我因為覺得自己已經失去瞭一切而無法接受現實的時候,我卻因為遠遠地看到瞭街道上有個熟悉的身影而想起瞭一個對於「吉川凌」來說很重要——不,不該說是很重要,應該說是最重要的東西。

  是的,那就是「吉川凌」之所以會存在的原因。

  也就是我的學姊——林亭雲。

  就像剛剛說過的一樣,「吉川凌」是魔法師吉川淑子為瞭讓我跟學姊成為戀人所創造出來的身份,所以比起剛剛說的所有東西,我是否能跟學姊在一起,應該才是真正決定「吉川凌」有無存在意義的東西。

  想著想著,我轉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正好站在學姊打工的咖啡店門口。或許此時的學姊就是因為上班快要遲到瞭,所以才會朝著這拔腿狂奔也說不定。在繼續看著因為快跑而讓長發在身後飛揚著的學姊,我在心中這麼想:

  就算同居的魔法師不見瞭也沒關系,隻要有你在我身邊就好。

  就算親朋好友都把我忘記也沒關系,隻要你還記得我就好。

  就算被全世界拋棄也沒有關系,隻要我還是屬於你就好。

  「學姊?學姊??」看著那離我越來越近的人,我的眼眶也越來越濕熱。在這明明不過數秒,但對我來說卻長的像是永恒的時間裡,我盡管想說些什麼,但卻因為腦子亂成一團而隻能一次又一次地輕聲叫著她,並在心中一次又一次的盼望、祈禱、乞求。

  拜托瞭,老天爺,可以讓學姊還記得我嗎?被同學們忘記真的讓我很錯愕,朋友都不認得我瞭真的讓我很難過,淑子姐不見瞭真的讓我很害怕,但隻要我還有學姊,我相信自己就能夠有力氣去設法找回所有失去的東西。就算最後失敗瞭,我想我也一定可以振作過來,並跟她在這個盡管無比寂寞、但至少不會孤單的世界繼續生活下去。求求你瞭老天爺,可以實現我的願望嗎?拜托!

  學姊??當學姊來到我的面前時,哽咽著的我已經發不出聲音,而隻能用最熱切的眼光看著她,渴求著她會因為我的註目而停下腳步。

  但當學姊與我擦身而過,並直接推開我身後的咖啡店大門時,我就知道我的願望應該是沒有被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聽到。

  就這樣,我哭瞭。

  。

  吃飽飯後,盡管許庭瑋嘴巴上說沒有要為瞭約會而去買衣服的必要,但她和李佳芊還是在那熱鬧到不行的商圈晃瞭好一陣子。一直到快要九點的時候,她們才開始緩緩地往捷運站的方向走去,好準備去替今天的約會畫上句點。

  在快走到捷運站時,許庭葦說:「今天真的是謝謝招待瞭啊~」

  「哼!」李佳芊故作生氣的模樣。「我告訴你,這絕對是最後一次瞭,下次我——」

  「喔?謝哲偉你還敢賭啊?」許庭葦笑瞭出來。「好啊好啊,那麼我們接下來要怎麼賭??啊!那這一次就來看是我先把林明峰約出來,還是你先把你的暗戀對象約出來好瞭!輸的一樣要請吃飯喔!」

  「那你就先把錢準備好吧,這次我可不會輸瞭。」李佳芊話雖然這麼講,但其實心虛的要命,畢竟她才在不久前因為懦弱而讓小凌打來的電話變成未接來電。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瞭李佳芊的虛張聲勢,許庭葦先是微微一笑,然後她說:「這次你可要加把勁啊,否則一直給你請客我是會超不好意思的。」

  「是是是,我待會就立刻打電話去約他出來。」

  「那你就加油吧,掰啦~」許庭葦說完瞭再見,就一個人走進瞭捷運站的入口,但在要隨著電扶梯進入位於地下的車站前,她又回過頭去跟李佳芊揮手道別。

  在也揮瞭揮手,並目送許庭葦離去後,李佳芊又傻傻的站在原地好一陣子。之後,她才拿出瞭手機,並看著通聯記錄自言自語的說:「所以我果然是該打電話回去吧??對啊,畢竟在這麼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嘛??」

  盡管理智已經作出決定,但李佳芊卻久久都沒辦法就這樣按下撥號鍵。在想著自己要跟小凌說什麼的同時,她也在害怕小凌會不會因為自己這兩個禮拜的避不見面而生氣。由於怎樣都想不出一個滿意的解釋方法,李佳芊便這樣維持著那彷佛在舉著手機罰站的姿勢有十分鐘之久——而這直到她因為一時手滑而不小心按到撥號鍵之後才有瞭改變。

  「咦誒誒誒誒!」李佳芊慌張地叫出聲來。盡管第一時間是很想趕快掛斷電話,但最後她還是深深地吸瞭一口氣,然後就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態把手機放到瞭耳邊。

  「您撥的號碼現在無法接聽——」聽著電話另一頭傳來瞭制式化的錄音時,李佳芊先是松瞭一口氣,但立刻就因為這樣的想法而覺得自己實在是沒用到不行。

  「再這麼下去真的不行啊??」收起手機的同時,李佳芊喃喃自語著。「不管我原地踏步多久,小凌都不可能會離我近一點,甚至還可能會越走越遠啊??」

  「哇嗚嗚嗚嗚嗚??」李佳芊一邊哀鳴一邊大力地抓著頭,然後才在用雙手拍瞭拍自己的臉頰後說:「好啦好啦好啦,我這就來勇敢一次吧!許庭葦都敢放她心愛的學長鴿子瞭,隻不過去師父傢看看小凌有什麼困難的嘛!」

  在下定瞭決心後,李佳芊便轉過瞭身,並在那條異於原本回傢路線的道路上踏出瞭第一步。

  。

  「小妹妹你沒事吧?」一個看起來剛下班的大叔關心著跪坐在路邊的我。

  「沒?沒事??謝謝??」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我口是心非的說著,畢竟除瞭有點怕會遇到壞人而不敢亂求救外,我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跟人描述自己此時所遭遇的狀況。

  在確定自己真的被學姊給遺忘瞭後,我先是在她打工的咖啡店的門口哭瞭好一陣子,但在多次因為擋到要進去店裡消費的客人而不得讓路後,我就隻好拖著書包以及那袋裝滿食材的塑膠袋移動到瞭比較不會妨礙到別人的路燈下,然後便蹲坐在地上並繼續抽抽噎噎的哭泣著。

  盡管心裡很清楚自己應該要冷靜下來,好來理清頭緒,並設法讓一切回復原狀。但一想到剛剛學姊是如何視我為無物,我心中就湧出瞭滿滿的酸楚,眼淚更是怎樣也止不住。

  就這樣,在這段時間裡,我就是一直哭一直哭,哭累瞭就稍作休息,然後再回復瞭一點力氣後又繼續哭。除瞭哭到我外套的兩隻袖子都因為一直被我拿來擦眼淚而濕透瞭外,也因為我這可憐兮兮的模樣實在太引人註目,所以走來關心我的人更是從來都沒有少過(但我都因為剛剛說過的原因而拒絕他們的好意就是瞭)。

  哭著哭著,夜漸漸地深瞭,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少。當那在冬夜絕不罕見的寒風又吹過來時,我便不禁打起瞭哆嗦,身子也下意識的往街燈那挪過去,好在它的照耀下得到一丁點的溫暖。

  「嗚嗚嗚,好冷喔??哈啾!」我打瞭一個噴嚏。「那?那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啦?我到底要怎麼在這個沒有人認得我的世界生活啊?」

  我看瞭看現在手邊有的東西——裝著書和文具的背包、一袋能做壽喜燒的食材、空空如也的錢包——然後就陷入瞭更深的絕望之中。

  「天啊??這些完全派不上用場的裝備是怎麼一回事?這根本就像是裸體去參加熱帶雨林馬拉松嘛!我這樣別說去努力讓一切回復原狀瞭,根本沒過多久就會凍死在街頭瞭啊!」我用手按著額頭,覺得自己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嗚嗚嗚,我可以去找警察幫忙嗎?應該不行吧,說不定我的身份證也已經變成廢紙瞭,這樣立刻就會被當偷渡客什麼的抓起來瞭吧?」

  我抬頭望向夜空,下意識地想從中找到什麼啟示。但因為街燈的光芒實在太過耀眼,所以我自然一顆星星也沒看到。

  「嗚??」我發出一聲哀鳴,然後把書包和塑膠袋拉的離我更近瞭些——畢竟它們沒用歸沒用,但也是我僅存的東西瞭。

  「怎麼辦啊?我到底該怎麼辦啊?」我低喃著:「如果是一個故事的男主角,那麼他一定可以先用有限的資源挺過這個晚上,然後在隔天開始收集情報,並靠著主角威能想出解決事情的辦法吧!但我怎麼可能隻靠手邊的東西——嗚,好餓喔??」因為瞥瞭那塑膠袋裡滿滿的食物一眼,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今天根本就還沒有吃過任何一餐。

  「唔,肉片先不談,但有些火鍋料應該本來就是熟的吧?應該要直接吃也不是不行吧??」摸瞭摸那「咕嚕咕嚕」叫個不停的肚子,我不禁開始對那些冷冰冰的食材動起瞭歪腦筋。但我想歸想,最後還是因為恥力不足而作罷。

  「我看還是把它們當作緊急戰備食糧吧,真的不行的時候??嗚,但總覺得這一刻馬上就要來瞭的說啊,我真的好餓瞭喔??」我緊緊地抱住膝蓋、縮成瞭一團,並在又一陣寒風吹來時,胡思亂想著自己到底是會先餓死,還是先凍死。

  「唉,如果是故事中的女主角,那麼她應該什麼都不用做,隻要哭一哭,然後就乖乖等著別人來救她就好瞭啊??」我虛弱的笑瞭笑,然後很認真的開始覺得也許當一個女生是件蠻不錯的事。

  就在這個時候,我很突然的發現有人在我面前停下瞭腳步。原本我還想說應該又是好心的路人,但因為此時的我實在太過疲憊瞭,便不太想搭理他。

  沒想到,在下一刻我卻聽到瞭個熟悉的聲音叫著我說:「小凌,你怎麼瞭啊?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抬起頭,就看見男生時的我站在那。但從她剛剛叫出瞭我的名字來看,那裡面的人應該是我的青梅竹馬才對。

  「佳?佳芊?」我不敢相信的問,並感到自己的眼眶又濕熱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