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痕的臉色卻也好不瞭多少,顯然我的韌性遠遠超出瞭他的預料,這樣動用全部功力強攻上百招,哪怕是風雲榜級數的高手恐怕也感吃不消。眼看我敗象已成,他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凝空幾指封死我所有退路,右腕一揮,一把綠瑩瑩的小劍突現手中,向我疾刺而來。
「蕭公子,是碧磷劍,速退!」顧不得比武規矩,孫正情急大喝。
碧磷劍?傳說中削鐵如泥更兼奇毒無比的邪道三大名兵之一,豈是現在破綻百出的我所能抵擋?可恨自己早已被他凌厲的指風封得無路可逃,看著獨孤痕臉上令人不寒而栗的獰笑,這廝、這廝竟是要斬斷我的雙手,讓我變成殘廢!
生死一發之際,所有潛能立時被完全激發,以丹青為核,真氣於電光火石間在屄內運行一個周天,自行沖入右手勞宮屄,天誅劍意既成,劍勢已經由不得我的控制,一抖手,天誅劍法九大殺招之二,血海重生!
難以忘懷那一剎那的輝煌,在內丹的全力催運之下,爆發的近十二成真氣竟被壓縮成絲般細小,經由劍柄、劍身、劍尖,隻見銀白色的長劍之上,一道微弱的烏芒乍現,由短而長,頃刻間覆沒全劍,在「嗡」的一聲之後,劍身上似乎若隱若現兩個古篆。緊接著,烏黑的長劍忽然劃出一個邪異的軌跡,穿透迎面而來的幾道指風,如同毒蛇般襲向對手。
獨孤痕立時白瞭臉色,失聲道:「這是什幺劍法?」可是他已經無法收手,甚至連催加功力都有所不及,眼睜睜看著雙劍相交,一陣火星四濺,虎口一麻,自己渾厚的功力竟然被對手高度集成的真氣一舉突破,碧磷劍頓時脫手而出。
獨孤痕顯然難以接受這樣莫名其妙的失利,一時竟楞瞭好半天,終於拾起碧磷劍,狠狠掃我一眼,其中所蘊含的怨毒,差點讓我打一個冷戰:「蕭七,你好樣的!我們走!!」
一轉眼的功夫,整個滇南茶行立時退得無影無蹤。杜鵑夫人眉頭一皺,垂首對孫正交代幾句,然後叫上一些前輩高手不放心的跟瞭出去,顯然是怕驕橫的獨孤痕會一路遷怒無辜。至於剛才那幫跟著起哄的茶商,此時仍然尷尬的站在場外,自有百花教的相關人員上去安撫。
事情發生的太急太塊,多數人在此時才緩過神來,雷鳴般的掌聲此起彼伏,至於稱贊的對象,當然隻有我一個。如我所料,先前因為被我搶走芙蓉駙馬稱號而略顯不忿的諸多少俠,一個個都真心誠意的釋去瞭敵意。
然而,剛剛為白道爭取瞭無上榮譽的武林新銳,蕭七蕭少俠,不,就算是稱作蕭大俠也不為過的那個人,臉上的表情卻是……卻是……痛心疾首?隻見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咚」、「咚」、「咚」向西面磕瞭幾個響頭,然後,一劍……一劍刺向自己的肩膀??
哇!不要啊,老兄!
「幸而!幸而蕭大俠剛剛經歷瞭那場驚心動魄的大戰,難免有些脫力……」
後世的某個史學傢在談及此事,仍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所以才能當場被人救下。當時那把寶劍,離蕭大俠的肩胛骨隻有0。01公分啊……」
「蕭大俠為什幺要這樣做呢?」後世的某個史學傢的某個立志成為史學傢的弟子不解的問。
「蕭大俠,是個一諾千金的人吶……」後世的某個史學傢嘆嘆氣,沒有正面做答,但臉上滿是敬服的神色……
「大哥,你嚇死我瞭!」周秉華的面色早已是煞白一片:「如果不是郭大叔彈開瞭你的劍,你就……你就……」
「蕭七!你是得瞭什幺失心瘋,你有想過我們兄弟嗎?」趙明意趕瞭上來,差點打我一個耳光,最終還是沒能下得瞭手。
「蕭少俠,到底有何事,竟讓你如此想不開?」我的救命恩人,華山總管郭政堯也詢問著。
什幺事?當然心中是有不可告人之事。剛才情急之下使出瞭那樣邪門的一招,尤其是那道烏黑的劍芒,明眼人一望便知與玄門正宗截然不同,為免惹人疑竇,我當然要設法補救。
看著大傢都擠瞭過來,我痛苦的閉上眼睛,沉痛的說道:「謝謝郭總管的相救,可您卻……卻讓我成瞭不孝不義之人……」
「不孝不義?這從何說起?」
「是這樣的,傢師傳授我剛才那一招時,曾讓我立下誓言,由於此招太過陰毒,所以非面臨不共戴天之仇人而不得使用,若有違者,需自斷一臂。」
「怎幺會有如此苛刻的規定?令師又是誰呢?」
「不,一點都不苛刻。我師父,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
「蕭少俠,令師到底是誰,可否告知我們呢?」
「我……我也不清楚,隻知道他老人傢姓楊……」
「楊?」年紀較高的幾位前輩皺眉思索一會,又問道:「令師有多大年紀呢?」
「大概七十來歲吧,但他的身子骨還硬朗得很。」
「那他……有什幺特征嗎?」
「特征?」我略加考慮,道:「傢師的個頭和郭總管差不多,永遠是一襲青衣在身,性喜清凈,不多說話……哦,他老人傢的胸口,有一道頗長的疤痕。」
昔年「無常劍」楊定坤單劍掃平「北寒寨」時,胸口處曾遭人暗算留下瞭一道傷痕,老一輩的江湖人應該知之甚詳。
「疤痕……難道……難道……」事情畢竟已經過瞭近四十年,這幾個前輩似有所悟,但仍然未敢確定。
「對瞭,傢師經常悵然若失的低吟一句話:無常天,閻羅殿,生死有命,善惡一心。然後,就教導我,行走江湖時一定要心懷慈悲,絕不可妄開殺戒……」
「是他!」幾位前輩同時喊瞭出來。
「您……您知道我師父是誰嗎?」我的臉上寫滿瞭激動和期盼。
「如果我們幾把老骨頭還沒有糊塗到傢的話……」排幫掌門一捋長須,道:「令師應該就是,昔年堪稱白道中流砥柱的,無常劍楊定坤楊大俠!」
「師父!」我就勢一聲悲呼,頓時紅瞭眼睛,聲音也由此變得哽咽:「弟子……弟子……終於知道您老人傢的名諱瞭……」語氣中掩埋不住的深厚感情,當真令聞者心酸,聽者流淚。
「造化弄人呀……」華山總管郭政堯唏噓道:「自北寒一役後,楊大俠便在武林中失去瞭影蹤,本來還以為他遭受瞭宵小的暗算,沒想到,竟是看破世情,隱居於林……」
「郭大叔,您認識我師父嗎?」
郭政堯苦笑道:「令師叱吒江湖之時,我還隻是個不足十歲的毛頭小子呢。不過,當時我最仰慕的幾大高手之中,便有楊大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