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把爱给爸爸>第147章 深深淺淺何所期

第147章 深深淺淺何所期

  農歷15,龍濤來看鄒貝,瞧著那憔悴的人兒,再多的感覺都不足以表達他的內心,拉著坐在沙發上發呆的人;“起來,我們喝酒去。”

  “就我們倆?”鄒貝呆呆的問;“叮當呢?”

  “出門打她電話一樣的。”龍濤拿瞭件她的外套;“瞧你著病怏怏的樣子,那個人看到不得心疼死啊。”

  那個人?那個人是自己心裡的一根鋼針,能刺入心臟,血,可是一濃稠,可是冰冷,鄒貝緩緩的換上鞋子;“想看也看不到。”她不想說,她這副樣子是不願意那個人看到。

  出瞭門,叮當,三人在石門口會合,隨著湧動人潮的腳步,不時停下來看看長街的路燈,說上幾句話,輕聲細氣的,仿佛怕驚動瞭什麼,反而鄒貝,假裝的輕松,如無其事,她越是無事,兩人更是說話小聲。

  鄒貝慢騰騰的走著,本不想來這些吵雜的場合,卻又怕他們太過擔心,可是這有什麼好看的呢?高中的校門盡在眼前,它輝煌燦爛它的,關我什麼事兒呢?有什麼想幹?若是沒有……何苦收住步子,目光惻然,馬路對面,那個校門,那個保安叔叔的笑看………那個暴雨的天氣………

  那是多少年前瞭?她上前撲進他懷裡,男人溶溶的黑眸寵溺彎起的嘴角,亮晶晶的白牙……鄒貝蹲下來,頭越來越疼………

  那樣一個寵愛自己的人,為什麼都會離去?

  那樣對她笑的人,那樣摟著她的人,哪怕一丁點的快樂,都不忘記要給予她的人,為瞭她,什麼苦都可以吃的人,隻想寵著自己的人,從不怕自己當回事的人,明明答應自己不走,明明答應自己的………

  為什麼這樣的人都能離開?他在的時候,她從未想過會有今天,所以愛得奮不顧身,愛得毫無餘地,如今走瞭,連血緣關系都不要瞭,那麼就隻有剩下自己瞭,抱著那些天荒地老,那些繁瑣,細小的,點點滴滴,永遠占據著心頭最重要的位置……曾經的曾經……

  為什麼人走瞭,不把記憶也帶走呢?

  滿街的流光燈影,星星般眨巴著明亮的眼睛,鄒貝蹲坐在地上,拖著頭顱,彎彎滴露出個淺笑;“星星……你不困嗎?爸爸沒在……他好忙,沒法帶我們回去睡覺瞭……”

  酒吧是年輕人的世界,現代的音樂,都市的夜晚,昏黃曖昧的光影,迷離豪放的情調,每一個人都在興高采烈的寂寞,每一個人都在熱情洋溢著孤獨。

  三人挑瞭靠在舞池邊的位置,龍濤首先就叫瞭一打啤酒,等到玩樂的道具一上來,鄒貝這個第一次來酒吧的人還沒見過,最後在龍濤的教導下叮當學得最快,無奈鄒貝就是有點黑,幾分鍾不到居然連喝瞭好幾杯。

  龍濤瞧著不對勁,拿走瞭色盅,笑說;“別玩這個,等會我還得挨個被你倆回去。”他想著都怕,鄒貝那是電梯,可是叮當住的4樓,居民小區,把一個喝醉的人背上去,太浪費著大好夜晚。

  鄒貝也不堅持,她本來就不喝酒,何況著啤酒還漲肚子,隨後就陪著兩人聊聊其他的,音樂吵得死人,腦子更是亂糟糟的發蒙,大多數的時候也是睜著眼睛看舞池裡蹦跳的人群。

  鄒貝去瞭趟洗手間回來,精神好瞭些,端上滿杯的啤酒一口氣灌下去,心裡的涼爽不言而喻,不用說,像她那樣的,有瞭第一杯,就有第二杯……

  那是什麼樣的一個感覺呢?涼絲絲滑溜溜的清甜,從心底,到四肢百骸,每一個毛孔,輕微檔期款款柔情,時間,就像果凍一樣顫悠悠的動蕩,此刻是以後,下刻是以前,耳邊是天籟的奏樂,手指與手指的觸碰,都劃出一簇暖洋洋的火苗,五彩的薄紗,一層又一層,溫柔搖曳………

  爸爸……爸爸……是你嗎?隻有你才這樣愛憐的將我含入口中,隻有你才會那樣壞笑著輕觸我的快樂………

  第二天下午,鄒貝捂著發疼的腦袋,看著叮當一臉滿足的睡在床上,摸索瞭半天,才找到手機給龍濤打瞭過去;“昨天我們什麼時候回來的?”後又問;“誰送回來的?”

  龍濤顯然也是迷糊的狀態;“當然是我送你倆回去的,叮當順便就給帶上去瞭,哎喲…腰都快斷瞭。”龍濤在電話那邊一通的抱怨。

  “哦。”鄒貝遲疑的答道。

  “怎麼瞭?”

  “沒,隨便問問。”鄒貝放下電話,情緒一再低落,按按發疼的頭,甩開一團亂麻,或許,純粹是幻覺,酒精麻痹的情況,不然為何有那麼多為它神魂顛倒呢……

  那段日子,在鄒貝的印象裡都是不知所雲的笑話,懵懵懂懂不知忙瞭些什麼,最後居然鄒勤也來這邊,說是鄒豐交代的,兩人合並的公司也解散瞭,剩下的財產全是留給鄒貝的,那段記憶不清晰到讓人絕望,此生此世,永不磨滅。

  渾渾噩噩的撥開鄒勤快伸來的右手;“不要跟著我。”一直跑,一直跑,走到無人的街角,蹲在來,一遍一遍安慰自己,別擔心,在這裡,沒人看得見自己哭………

  恍惚著要回傢,或許回傢就好瞭,返身向馬路跑去,那一刻,眼中全然無物,除瞭刺眼的車燈和耳膜承受著尖銳的剎車聲,有什麼在向她招手,生機勃勃的跳躍,湧動,世界淪陷成極致的白與黑,純黑,就像那人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模糊視線裡恐慌的身軀,黑紅色的瓊漿漫天飛舞,玻璃與脊骨的擦響,一曲華美的樂章………

  黑色……那樣的甜,那樣的美,那樣的安詳,地面沈下,身體飄起來,化作風,化作雨,化作空氣……那邊是極致美麗的天堂吧?悠長,歡暢……可是為什麼有人哭呢?

  半個月後,鄒貝醒來,C市已經完全進入冬季,天色昏暗,樹枝上再無一片樹葉,顫微的在寒風中瑟縮,死白的被子面,冰一樣的侵涼……

  龍濤站在床邊,看著她細細的睜開眼縫,失聲笑道;“醒瞭,醒瞭。”

  “龍濤。”鄒貝細如蚊子幹澀的嗓音傳來;“我怎麼瞭?”

  “沒事兒。”龍濤破涕為笑;“不小心撞瞭下腦袋,現在沒事瞭,醫生說醒來就沒事兒瞭。”

  鄒貝閉緊雙眼再未吭聲,仿佛極困的睡去,傾聽他皮鞋跨出去的腳步聲,空蕩蕩的回響在寂靜的走廊中……

  年輕的生命力,擁有太多的旺盛,它是竭力吸收養分,快速恢復健康,十一月鄒貝辦瞭出院手續,回到冰冷的傢裡,扯著淡漠的嘴角,真幸運,沒留下任何毛病,沒有任何的後遺癥,腦子還那麼靈活,記得房子裡的每一個畫面。

  那年的春節,沈寂的大年三十夜,一桌寡淡無味的豐盛宴席,窗縫外偶然竄入的冷風,獨自一人坐在桌邊,傻傻看著旁邊擺放的碗筷。

  南阡陌的拜訪讓她不知是厭煩還是感動,復雜到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隨意的打開門;“有事兒嗎?”

  “沒事,就是來看看你。”南阡陌覺得自己的冒昧,神色男的帶瞭點不自然。

  “恩。過年瞭。”鄒貝讓開身子,讓他進來。

  “我就不進去瞭。”南阡陌淡淡的說;“我辭職瞭,準備離開C市,不知何時能再見。”說完還是老樣子,單收插進褲口袋;“希望,我和你,再見亦是朋友。”沈沈的聲線和低沈的腳步,很快就消失在電梯門口。

  鄒貝回身關上門,呆滯的靠在門板上,頹然滑落在地面,抱著膝蓋死死埋下頭,像幾輩子幹涸龜裂的河床,掙紮著,劇痛著,如果不是這個男人,她不會走到今天,眼睜睜看著他的付出,南阡陌沒有錯,鄒豐沒有錯,可是自己到底錯在瞭哪裡?眼角的淚絲,整整一夜,傾流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