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田地松軟泥濘,嘰嘰咕咕冒著渾黃水泡。被雨水浸泡的成熟作物,濕淋淋漾起陣陣腥甜的鮮香,令人頓感神清氣爽。鄒豐脫瞭鞋子挽起褲腳衣袖,埋頭開始揮汗猛幹,快手快腳連收瞭幾塊地,暮色就已經淺淺降下來。伸直有些酸痛的腰桿,哈出一口氣,把背簍往肩膀上提瞭提,收拾起農具,搖搖晃晃的走在山路上,鄒豐往傢裡走。這個一個星期總算是把傢裡要收的東西弄得差不多瞭,
明天就是星期五,上次大嬸說的那傢人,就該要來瞭,每天想著這些有的沒的,鄒豐地裡的活可沒耽擱下,起早貪黑的把莊稼收回傢裡,這會隻要把傢裡的糧食轉進倉庫便可。
第二天,鄒豐洗漱幹凈打開桌上昨晚的剩飯,拿瞭個玉米窩頭出來啃,復又拿出個空碗挖瞭一碗米湯水,兌著吃。這就是今天早上的早飯,把鍋蓋放回去,鄒豐起身去大院子,想著早解決早好。
土路上的泥巴還沒幹透,沒走出幾步,鄒豐腳裸邊也被帶瞭些許晨露,彎下腰隻得再把褲子晚起來,順手就在路邊撇下跟木條,邊打露水,邊前行。
大院子裡,王奶奶早早的開門,搬出個小板凳坐門邊,手裡邊拿著針線,也不曉得在縫補什麼,看到鄒豐過來,忙起身;“豐兒,來啦。”
“大嬸,忙什麼呢?”抹掉褲腿上的泥巴,蹭蹭鞋子上的泥巴坨坨。鄒豐問;“我來早瞭吧?”
“不早,上來坐會。”王奶奶把針線放竹籃子裡,站起來問;“吃飯瞭沒?我給你打碗稀飯去?”
“大嬸,我吃過瞭,別忙活,大叔那去瞭?”往屋子裡瞅瞅,沒看見人,把木條放邊上,鄒豐又笑嘻嘻問;“大嬸,大叔是不是又一個人在奮鬥啊?”
“那個死老頭,隻要沒事幹就坐那爛木板邊,也不曉得那東西有撒下頭。”王奶奶一通抱怨;“在樓上的,你去,我收拾收拾,準備弄午飯,等人到瞭吃午飯剛剛好。”
“行,我上去看看大叔。”鄒豐跨進肯看,轉回頭又說;“大嬸,人來瞭你記得喊我聲。”
“喲,前幾天還老大不願意的,今天咋個就想通瞭啊?”王奶奶以為鄒豐想好瞭,眼睛都瞇成縫,也沒忘記笑笑鄒豐。
知道大嬸想多瞭,鄒豐看著大嬸笑瞭下,沒說話,直接上樓找大叔去,樓層都是木板震過的,還是很平穩,這會是白天也沒開燈,昏昏暗暗的有些亮光,從門口和窗戶透瞭進來,一個人在琢磨著象棋的老頭還是冥思苦想,鄒豐上來也以為是自傢老太婆來瞭,也沒太眼瞅一下。
鄒豐笑嘻嘻的走過;“大叔,還在琢磨呢?”
“喲!鄒豐來啦!來來來…過來坐下。”老頭也沒站起來的意思,一個勁的喊鄒豐過。臉上的皺這會更明顯,都皺一塊去;“大叔一個實在下得沒勁,咱叔侄倆對對。”老頭說著就把象棋從新分開。
象棋上的線條還是用墨鬥線彈上的,幾十年瞭,有些退色,鄒豐坐到老頭對面;“大叔,這玩意我可下不過你。”
“嗨,你小子可別逗瞭啊,小時候幾個孩子裡,就你最愛這東西。這會到是謙虛上瞭。”
鄒豐不好意思的笑笑,小時候頑皮,看大叔沒事一個人都在下,鄒豐慢慢也學會瞭,那麼多年過去,傢裡人走的走,去的去,自傢一個人帶著鄒貝,也沒時間再搬弄這玩意。
“那我就陪大叔下兩盤。”鄒豐也不客氣,挺直腰板坐下就開始擺旗。
“這還差不多…”得瞭便宜還賣乖的老頭,也開始和鄒豐較量上。末瞭也還不忘咕噥兩句。
XX小學,鄒貝中午剛一下課就去和老師請假,星期五就隻有4節課,這會同學都出去玩瞭,鄒貝上黑板前小聲的跟張巧說;“老師,我想回去,星期天就回來,可以嗎?”
“嗯?你爸爸來瞭嗎?”張巧在批改作業,聽到是鄒貝的聲音,抬起頭問;“怎麼沒看見人?”
“沒有…”鄒貝扭捏的著說;“我自己回去。”
“那怎麼行?你爸爸不是每個星期天都來看你嗎?”奇怪,張巧知道鄒豐每個星期天都會來看鄒貝的,上個星期天還來自傢這請假的瞭。
鄒貝忙著說;“老師,我能找到路,爸爸說這個星期天傢裡有事,沒時間來,我可的。”說完眼淚水就開始打轉。
“學校不是不給學生回去,隻是你傢太遠,老師不放心。”張巧對鄒貝可以算是特列,凡事都會和鄒貝說得清清楚楚,這裡面的原因,張巧自己心裡也清楚,面上到是很正經的和鄒貝說。
“可以的,老師,爸爸有給我錢,我能坐車回去。”鄒貝為瞭證明自己沒說謊,把兜裡揉的有些爛的10塊錢摸瞭出來;“諾,老師,你看,我上次有回去過,能找到路。”
“那你爸爸知道嗎?”張巧問;“怎麼沒來和我說呢?”
“知道,知道…”鄒貝第一次對張巧說謊,面上難免有些膽怯,鵝蛋臉上佈滿瞭紅暈。
張巧半信半疑問;“沒騙老師把?鄒貝?”
“老師,真的,不信,下個星期你問爸爸。”這會為瞭回去,鄒貝也不管那麼多,信口雌黃的編謊話,大不瞭回去再給爸爸解釋就好瞭,爸爸那麼心疼自己,應該不會罵我的。
張巧看著鄒貝,這孩子幾年來學習都很認真,也沒對自己說過謊,點點頭;“那好吧,老師給你批個條子,等會你去給門衛。”還是不怎麼放心張巧又問;“你真能找到路?”
“嗯,找得到,找得到。坐車到我們鄒傢村山腳下,一條小路上去就到瞭。”聽到能回去的鄒貝,還給張巧細細的說著路程,生怕老師反悔。
“好吧。”張巧唰唰的寫瞭個條子,遞給鄒貝;“去吧。記得星期天喊你爸爸把你送過來。”
接過紙條,鄒貝興奮的說著;“謝謝老師,我走瞭。”蹦蹦跳跳的往門口飛奔而去。
大院子,鄒豐下棋下得好好的,心口猛的跳瞭下,有點疼,鄒豐連忙按住。皺皺眉頭,心緒有點恍惚,怎麼回事?
“怎麼瞭?”老頭看前面的人按著心口,又問;“是不舒服?”
“沒有,大叔,這都快下午瞭,人怎麼還沒來。”鄒豐看看外邊,不知不覺在樓上坐瞭小半天。
“急撒?你又不是不曉得,咱們這山路難走。”老頭看鄒豐沒事,繼續擺弄旗子;“沒事就繼續啊,可別想跑,難得那麼清閑,今天咱倆得下個夠。”
鄒豐心裡不是很踏實,不過也沒亂想什麼,可能是等會要見到人,心裡怪怪的。又望瞭眼窗口,繼續跟老頭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