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早飯，郭子豪想到顧長風今天要遠去意大利，估計找他事多，不能久留在外，便跟母親告辭，準備返回臥龍山莊。母親心頭當然不舍，希望他多待在傢，但跟很多平凡的父母一樣，又生怕耽誤他的工作正事，嘴上反而催他早點趕路，叮囑說，傢裡好呢，記得有空再來。

　　郭子豪本要照顧長風吩咐的，請母親到山莊養老，但轉念一想，目前情況不明朗，商戰爭鬥風雲乍起，感覺城裡反而不如這偏遠鄉村安全，不如再等等，將來搞倒魏傢，生活平穩瞭些再論這事。這次，他就沒開口相請。

　　母親和周大拿來許多瓜果蔬菜、火腿臘肉、醃魚幹等土貨叫郭子豪捎帶上，出門相送，跟著車子一直走到村口，這才目送而歸。

　　郭子豪昨天記瞭孫天鴻的手機號碼，撥瞭個電話過去，才知道這傢夥醉死，吐瞭半夜，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他便叮囑孫天鴻註意休息，密切關註麒麟湖房產項目一事，有情況立刻聯系。他回城後，盡快設法籌資。

　　掛瞭電話，郭子豪心情略為沉重，為資金的來路發愁。這巨額投資隻怕都超出顧長風的能力，除非有海伯富可敵國的實力才行。但海伯的資產要用來對付魏千山，不太可能籌借給他來幹這私活。

　　怎麼辦？他一時沒好註意，隻得按下憂慮，先走著看。

　　唐映雪經過這一夜，滋潤得容光煥發，好似變瞭個人，顏容更加俏麗明艷，喜滋滋依偎著郭子豪，說些閑話，一顆心全都落在他身上。

　　男人通常心懷大世界，但熱戀中女人的全世界唯有男人。

　　想到昨晚在床頭“抓螃蟹”的各種滋味，她隻覺回味無窮，品嘗不夠。

　　下午回到城裡，戚戈駕車照樣先去那美容桑拿休閑廣場，由唐映雪再將那個陀螺定位儀取回來，這才返回山莊。

　　如果顧凡派人依靠定位儀跟蹤，會以為他們一直都停留在美容桑拿場所，絕想不到郭子豪竟然已去瞭一趟老傢又溜達回來瞭。

　　唐映雪打開唇膏檢查定位儀，照樣裝好，交給郭子豪收下，說：“你先留著，看情況利用。”她嫣然一笑，“顧凡這傢夥居心不良，這麼快就露出狐貍尾巴，你得小心提防。”

　　郭子豪說：“多虧有戚大哥，不然就糟瞭。”

　　戚戈淡淡一笑，也沒說什麼。

　　車到臥龍山莊大門前，郭子豪接到顧長風的電話，詢問：“子豪，回來瞭嗎？”

　　郭子豪說：“到瞭，您老什麼時候出發？”

　　顧長風說：“六點的飛機。你立刻先來球會，陪我吃點東西，順便送我去機場，路上還有時間聊聊。”

　　郭子豪便叫唐映雪先回龍吟閣休息，他轉而趕至球會，上辦公室見顧長風。

　　秦征守在門外，顧長風在室內，單獨在和山莊財務主管陸漢明密談議事，不見楊天成。郭子豪坐下後，顧長風交代他一些山莊的經營註意事項，和財物審核、簽字的相關事宜。一些不明事項由陸漢明補充交待，詳詳細細，一直談瞭近個多小時。

　　郭子豪看過內部賬目，發現山莊能動用的現金流不多，隻有一億兩千多萬，大部分用於投資不動產、藍籌股、基金和債券等，投資額高達三十七億，算是不少瞭。

　　臥龍山莊每年有近八億的凈收入，除瞭應付球會運營、日常開支，基本都用來再投資，在財物部的操作下，一切運轉良好，基本不用他怎麼操心，以後最多行使監督、審核權，這代當傢的工作應該很輕松。

　　陸漢明說：“郭少，上次你交給我辦的那批鉆石、珠寶首飾，基本出手瞭，預計六天內回籠現金。”

　　郭子豪驚喜問：“大概有多少錢？”

　　陸漢明說：“按行規扣除中介費，約八千萬美元。這錢在海外轉瞭幾道，算是處理幹凈，可直接到你個人賬戶。”

　　郭子豪一陣激動，頓時感到荷包富足充實，想不到自己的身傢也能過億。隻不過這筆款準備用於投資影視公司，很快又要轉手出去，如果後續投資還不夠，那還得繼續變賣鉆石珠寶。哎，如果多有幾個魏晶，再殺他娘的幾筆財富就好瞭，他暗暗想，不過轉念又覺得不妥，還是寧可一文不進，這世上最好不再有那種畜生。

　　正事談瞭差不多，顧長風叫簡餐到辦公室隨意吃點，準備飯後就出發。

　　郭子豪心裡一直掛著老傢那事，就跟顧長風和陸漢明說瞭，向他們請教籌資的方式。

　　顧長風沉吟片刻問：“先不談籌資，子豪，你真想購地，跟榮傢對著幹？”

　　郭子豪點頭說：“隻要有一線可能，以情以理，我都得這樣做。”

　　顧長風神色凝重，搖頭嘆口氣說：“商海無情，風浪太大，投資者就像帆船的掌舵人，擅操作者都不一定每次能博浪平安歸航，何況生手？資本運作尤其最忌諱兩點，行業不熟和超出掌控實力。這兩點你都占全，還要強行出海，絕對翻船啊。”

　　郭子豪大為失望，心知顧長風所言不虛，並非有意恫嚇他。但這事他又不能坐視不管，那會於心不安，無以面對老鄉。可是，明知不可為還強行硬上，自尋死路，那也不成。

　　一時間，他苦惱矛盾起來。

　　陸漢明也勸說：“郭少，投資幾個億做影視，還在我們的能力范圍內，你有行業熟手操作，風險可控，即便栽瞭，也損失得起。但上百億的運作，非同小可，別輕易去涉及。”

　　郭子豪點頭，但心有不甘，隨後又問：“我隻是想知道，類似這麼大的項目投資，一般有什麼籌資途徑？榮氏集團的實力真這麼厲害？”

　　陸漢明笑瞭笑說：“再大的集團，投資實力都有限，誰都不會有足夠的錢瞭才去投資，那還不如做金融大莊傢，穩坐吃紅利。”

　　郭子豪問：“那他們怎麼做的？”

　　陸漢明解釋說：“都是使用些常規的商業手法，比如銀行借貸、股市吸金、尋求行業合作、基金會融資等。”

　　他回答的簡單，郭子豪似懂非懂，不過也明白瞭，榮氏集團運作這個項目，肯定是要借外力來融資的，本非自身就有這麼多錢。

　　顧長風忽然說：“子豪，這樣吧，這事你可以聯系一下你易威伯伯，他的生意涉及地產，自有獨到見解，雖然資本實力遠不如榮傢，但經驗和操控能力不差。假如他認為這項目可行，我們可以考慮融資的事。”

　　郭子豪一聽大喜點頭，心知顧長風見他放不下這事，特意才指瞭條路出來。

　　陸漢明卻搖頭說：“我們來融資，風險太大，不建議這樣做。”

　　顧長風笑說：“子豪又不是想做地產掙錢，目的隻是為瞭阻止榮傢進行這項目，那就不一樣瞭。跟榮傢對抗，這也是我們即將面臨的大事，未嘗不可行。”

　　陸漢明精通金融商業之道，一點即通，也笑起來，點頭說：“對啊！這事如果不當是自己的生意來做，要成辦其實也不難，關鍵隻要說服有意該項目的投資方介入就行。”

　　顧長風轉而對郭子豪說：“你先說服易威，做出可行性地產項目書來，再去遊說金主。陸先生可以為你搭橋，王傢和周傢都是投資大鱷，這種項目在他們看來還算小瞭，隻要可行，能掙錢，這事就成瞭大半。”

　　郭子豪連連點頭，所謂王傢和周傢，正是五大世傢之列，實力鼎天，都不用經營行業瞭，隻投資即可獲利無數。

　　飯畢，陸漢明告辭。郭子豪陪顧長風趕往機場。秦征和戚戈在駕駛艙，他們乘坐後排。

　　顧長風將勞斯萊斯的隔音板升起來，以便和他密談。

　　郭子豪說：“您老見到海伯，就說小子向他問好。”

　　顧長風點頭，神色凝重，不知在思慮什麼，過瞭會才說：“子豪，情勢緊迫，我走的匆忙，今後一切要靠你瞭，機靈點。”

　　郭子豪說：“知道瞭……雖然您老在得遠，也可以多聯系啊，在幕後口頭遙控指揮。”

　　顧長風不可置否，又說：“你別總想著依靠我，更多得獨行決斷。”

　　郭子豪忽然有些緊張，問：“您老不會是要拋棄我吧？”

　　顧長風哈哈一笑，拍打他的肩膀，嘆說：“人總該成熟起來，但須經得起風浪考驗，別一直隻待在陽光充足的暖房。我離開，對你的成長很重要。更關鍵的是……”

　　他又沉吟起來，頓瞭頓，過瞭會才接著說：“你做事可以百無禁忌。”

　　郭子豪疑惑問：“怎麼個百無禁忌？”

　　顧長風說：“我在，礙於情面，有些事反而還不便處理，你做主，自然沒這些顧及，可以狠點。”

　　郭子豪心一跳，小心翼翼問：“小子愚魯，請您老講明白一些。”

　　顧長風面無表情說：“比如對顧凡……”吸口氣又說：“還有榮祿、榮正昌，隻要找到適合的理由和機會，可殺之。”

　　這“可殺之”最後三個字，講的斬釘截鐵，語氣毫無猶豫拖泥帶水。

　　郭子豪渾身一震，心跳驟快，過瞭半晌又問：“什麼算是合適的理由？”

　　顧長風說：“法理、公德、道義。無論哪一條，你隻要占得住，立得穩，皆可為之。”

　　郭子豪點頭說：“明白瞭。”

　　話雖這麼回答，他心頭卻是惴惴不安，想不到顧長風還有這麼冷酷決斷的一面，此刻密談，隻將法理、公德和道義作為必要底線，而略去瞭人情世故。這才是江湖大佬，商業大亨的內在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