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凡外形出眾，氣質亦佳，臉上開朗的笑容有種無形的親和力，才來到，隨即成為這傢宴的眾人目光焦點。他跟顧長風打過招呼，正要說什麼，見媚娘迎上來，就笑說：“蘇姐好！別打趣我瞭，話裡有話讓我汗顏。我可沒女朋友，自然不會被誰牽絆。之前，我早到瞭，陪老爸去花房看望三娘。”

　　隨後，他轉而對顧長風說：“聽雪蕊說，大伯和子豪前腳剛走，不巧啊，我沒能陪您喝杯茶。”

　　顧長風微笑說：“早遲都要見面，喝茶免瞭，好久不見陪我喝酒也行。”

　　郭子豪有些疑惑地看瞭雪蕊一眼，她比顧凡父子早到瞭七、八分鐘，既然他們是去花房看三娘，為什麼三人不是一同過來？

　　雪蕊十分敏銳，感應到郭子豪的目光，隨即對視過來，朝他微微點瞭點頭。竟是讀懂他的疑惑，而且還示意顧凡所言不虛。這女孩雖然話很少，但反應真快，冰雪聰明。

　　隻聽顧凡說：“大伯，我戒酒瞭，有兩個月沒喝……不過，今晚肯定得破例陪您。”

　　顧長風問：“戒酒，為什麼？”

　　顧凡笑瞭笑說：“也沒啥，隻覺得喝酒誤事，不如品茶看書。”

　　媚娘“喲”瞭一聲，笑說：“真有恒心。據說能戒酒戒煙的男人都比較狠心，對自個都狠，還有什麼天大的難事不能辦到？”

　　顧凡搖頭笑說：“多謝蘇姐點醒。”

　　郭子豪在一旁冷眼觀察，見媚娘自從顧凡出現後，主動跟他搭話，話裡帶著些不尋常調侃和譏諷，吃醋調情似的。顧凡則是溫和應對自如，不咸不淡，對她稱呼尊重，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除非唐映雪說他和媚娘的情事有假，不然，他就是在刻意掩飾。

　　正想著，忽見顧凡向他走過來，伸出手，微笑說：“子豪。”

　　郭子豪見狀，站起來跟他握手，正想怎麼打招呼，隻聽顧凡笑說：“聽老爸說，你大我二歲，我該叫你聲‘大哥’……”他露出歉然的神色：“還有些不習慣，別介意。”

　　顧行雲聞聲哈哈一笑：“一回生二回熟，傢裡又多瞭個當傢男人，不錯。”

　　郭子豪說：“客氣瞭，叫名字就可以，今後多指教。”

　　顧凡說：“早想來拜見你，偏生我那邊生意上的雜事多，今天終於在一起，真好。指教什麼，咱們弟兄多聚聚，湊個樂子。”他轉頭沖楊逸微笑：“是不是啊，楊逸。”

　　楊逸咧嘴笑說：“你戒什麼酒，我好久沒去你場子喝酒，隻怕我去瞭，你要陪我。現在美女更多瞭吧。”

　　“隨時奉陪。”顧凡點頭，對郭子豪說：“就約定瞭，明晚我做東，你們一起過來。”

　　他這話竟是由不得郭子豪反對似的，一口就定下喝酒相聚之事，郭子豪笑瞭笑說：“隻怕明晚有事呢。”

　　顧凡說：“明天恰逢一位酒店行業的前輩六十六大壽，我該去祝賀的，你來，我就不多待，陪他吃過飯，就去花花世界等你和楊逸。”

　　郭子豪見他這樣熱情，有些不便拒絕，隻得說：“我明天要回老傢一趟，可能趕不回來。”

　　顧凡詫異問：“回老傢，在哪裡？”

　　郭子豪回答：“在……”忽然瞥見顧長風面色凝重，沖他使瞭個眼色，幾乎微不可察覺。幸虧郭子豪捕捉到，隨即下意識地改口說：“在得有些遠，去個來回，隻怕十多個小時。主要是兩年多沒回老傢，得去看望有些遠親。”

　　顧凡看似也沒失望神色，點頭說：“那就改天再約，遠親也是親，應該多聯系。大伯說你早年沒瞭雙親，以後啊，我們就是一傢人。”

　　郭子豪應著聲，暗暗出瞭身冷汗。

　　顧長風果然有心防備著顧凡父子，隱瞞瞭他的情況，沒對他們講實情。這看似小事，但假如內賊知曉他的傢事，難保會起歹念，控制母親來對付他。

　　雖然顧凡的樣子挺溫和正氣，還不太像內賊，但也不可不防，狐貍還沒現形，當然不會露出尾巴。

　　“人也齊瞭，上桌。”

　　顧長風站起來，長聲笑說：“哈哈，今晚好熱鬧。”他一副興致高昂的神色，對董文學說：“胖子，你有口福瞭，今晚就開你一直嘴饞的好酒。”

　　董文學眼睛大亮：“50年的老達爾莫爾？”

　　隨即，有美貌侍女取出兩瓶威士忌，老木箱，深琥珀色的水晶瓶，散發著歲月色澤。

　　董文學大贊：“果然爽眼，隻看就讓人心癢癢。”他摩拳擦掌，咂嘴說：“傳聞這是有史以來最好的50歲的威士忌之一，希望名符其實。”

　　大傢笑起來，圍桌而坐。

　　顧長風居首主持飯局，叫侍女為在座每位都倒上杯酒。雪蕊推辭不喝，也被顧長風強求倒上一小口，顧長風舉杯說：“今晚叫大傢來聚，一傢人圖個高興，喜事嘛，就是我收瞭子豪為義子。今天喝過這杯酒，算是正式認親，以後不分彼此，去掉這個‘義’字，他就是我的親子，顧傢的血脈一源。”

　　顧長風這話極其隆重，將郭子豪身份定位為至親，關系遠超普通的義子，為讓他繼承傢業做足瞭鋪墊。

　　說得情真意切，絲毫不見外。

　　郭子豪心頭甚暖。

　　從進臥龍山莊這久以來，顧長風對他可謂疼愛有加，事事維護他，對他極好。郭子豪早年喪父，絕少體會到父愛的滋味，即便是父親活著的時候，自小也沒怎麼教誨他，有過多的關愛，更沒跟他促膝歡談過，遠不如跟顧長風這麼短時間帶給他的感受強烈。

　　他心頭驀然熱血翻湧，情不自禁起身離席，跪在地上，對顧長風磕三個頭，恭敬叫瞭聲：“爸。”

　　顧長風安然受禮，慈愛說：“我顧傢沒什麼森嚴的傢規，你記得從善做人，尊老愛幼就行。子豪，你本性淳樸，稟性上佳，我老來得你這個兒子，很是寬慰。”喝過郭子豪的敬酒，扶起他說：“起來吧，你敬大傢一圈。”

　　郭子豪依言抬酒，先敬顧行雲，正要跪下，卻被顧行雲攔住，笑說：“叫聲四叔就可以瞭，跪什麼跪。”郭子豪見他這樣隨和，不便強硬下跪，就尊稱他瞭聲。

　　顧行雲說：“喝這杯認親酒，本該送你點東西，隻是一時沒想好，先欠著，回頭補上。”

　　郭子豪說：“四叔客氣瞭，別送什麼，小子受之有愧。”

　　顧行雲哈哈說：“一傢人誰跟你客氣，你有心，也可以送我禮物，四叔一定笑納。”

　　按年紀排位，郭子豪隨後敬楊天成：“成叔。”

　　楊天成喝過酒，客套兩句，笑問：“蘇婉呢？你怎麼沒叫上她。”

　　郭子豪不好意思說：“噢，忘瞭。”心想，今晚是傢宴，不知叫上蘇婉合不合適？雖然現在跟她也有關系瞭，但畢竟還沒公開。

　　楊天成忽然若有深意地沖他笑瞭笑：“還來得及，一會你通知她來趕個場。”

　　郭子豪一怔，有些疑惑，難道蘇婉跟楊天成說瞭跟他定情的事？這麼快速？但見楊天成這表情，分明是一副知曉並認可的神色。

　　他隻得點瞭點頭，隨後來到董文學和媚娘身旁，遲疑一下，他先敬董文學：“董叔。”

　　董文學早自斟自飲，喝過數杯，當下不客氣地抬杯，仰頭一飲而盡：“好酒。”他樂呵呵對顧長風說：“你還私藏幾瓶？幹脆全部拿出來瞭，讓我跟你兒子喝個夠。”

　　顧長風失笑：“就兩瓶，你知道的，這一款老達爾莫爾全世界也就不過六十瓶。滋味怎麼樣？”

　　董文學咂嘴說：“完美至極，口感柔軟，光滑，淡淡的柑橘味。比55年的麥卡倫還好，那個雖然更出名，滋味也不錯，隻可惜微微有點辣口。”

　　他見郭子豪幹站在一旁，就拍拍他的肩膀說：“可以啦，總不成等我誇贊你兩句？說實話，做人就像酒一樣，要品嘗過才知道，我們剛認識，你是好是孬，以後相處久瞭我再評價。”

　　郭子豪呵呵一笑，轉而敬媚娘。

　　媚娘盈盈伸手抬酒喝瞭，默然不語，對他竟是不假言辭，連客氣話都沒有一句，更沒正眼看他，態度比顧凡到來之前還淡薄。這有些異常，似乎對他心存芥蒂，刻意冷淡對他。

　　郭子豪心頭來氣，也沒多說什麼，轉而敬顧凡。

　　顧凡喝過酒，隨後從手腕上取下一塊表，遞給郭子豪說：“這塊表我去年從拍賣行所得，大哥如果不嫌棄它是舊貨，就送你瞭。”

　　郭子豪見這手表品相不凡，估計售價不菲，就說：“那會呢，謝謝瞭。”

　　顧凡微微一笑，捉住他的手，親自為他戴上表。

　　其餘的人也依次敬過酒。楊卓跟郭子豪碰杯時，在桌下用腳踢瞭踢他，小聲說：“iloveyou，天天想你。”郭子豪假裝沒聽到，扭頭就走。

　　楊天成聽到動靜，咳嗽一聲，楊卓美目眨閃，乖乖地坐下來。

　　郭子豪回到原位，也跟唐映雪喝瞭一杯。唐映雪望著他手腕上的表，咪笑說：“這是好東西啊，你怎麼不問價格瞭？”

　　郭子豪悶笑搖頭，他又不是才來時候的愣頭青，當然收得住好奇心。

　　唐映雪悄聲說：“這塊百達翡麗1518是顧凡的愛物，想不到他會舍得送給你，真大方。”

　　郭子豪心一動，說：“好吧，遂你的意，我就問問。這表有多貴？”

　　唐映雪說：“五年前首次拍賣，是19萬美元，去年就增值到瞭56萬。”

　　郭子豪哦瞭聲，倒也不是驚訝手表的價值，隻是正如唐映雪說的，想不到顧凡會對他示好，出乎他早已防備對方刁難他的意料。

　　如果顧凡對他居高臨下，存有鄙夷之色還正常，而現在這樣友善的態度，反倒讓他有些吃不準。

　　想到蘇婉，郭子豪離開宴席，走到門外給蘇婉打電話：“小婉，我們在臥龍閣傢宴，你能來嗎？”

　　手機裡傳來蘇婉的聲音，似乎極不自然：“子豪，我、我有點事，我這個……”

　　郭子豪還以為她會很高興地應答趕來，不禁驚訝問：“哦，有事？那來不成瞭？”

　　蘇婉沉默一下，“嗯”瞭聲：“對不起，子豪。”

　　郭子豪說：“好吧，來不瞭也沒事。你遇到什麼問題？”他感覺蘇婉似乎有些不對勁。

　　蘇婉說：“也沒什麼，隻是，隻是……先這樣，回頭我再跟你說。”說著，匆匆掛瞭電話。

　　郭子豪愣神，聽她的聲音慌張異常，不知是不是遇到很重大的事，居然跟她平時冷靜、幹練的行事風格大相徑庭。

　　回到席間，又喝過兩巡酒，顧長風示意大傢安靜，環視眾人，隨後不疾不徐說：“有件重要的事，我想即席宣佈。”

　　眾人立刻停筷，專心傾聽，目光皆是朝顧長風望過來。

　　郭子豪心一跳，知道顧長風要宣佈讓他做當傢人瞭。他目光緊緊盯著顧凡，運足目力，隻想在下一刻，捕捉顧凡聽到這事時的神色反應。

　　他目光如鏡，自信不會漏過顧凡的任何一絲神色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