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瞭會，郭子豪隻聽顧行雲又淡淡說：“海哥被魏千山囚禁後，大約有市值二十五億歐元的財物不知所終，這恐怕是魏老賊一直沒謀害海哥的因故。老天有眼，讓海哥逃過一劫，你是海哥的大門徒，信得過才由你負責他的安全，但如今海哥卻又失蹤瞭，我和易大哥，還有連大哥，自然想搞清楚這件事。當中有什麼問題，讓你不便說的？”

　　顧長風似乎壓住怒氣，緩緩說：“清者自清，我無須跟大傢交代什麼。”

　　顧行雲又說：“你總得讓我見見海哥，你打算藏他到什麼時候？大哥，你是不是準備移居加拿大？走之前，難道不給大傢個明白？”

　　顧長風說：“自然會有的，別以為我要做縮頭烏龜，你們各自做好自己的事就行，適合的時機，海哥會出面給大傢指示。老四，你記住，我們的對手是魏千山，千萬別站錯隊。”

　　顧行雲又追問：“適合的時機？是什麼時候？”

　　顧長風沉吟不答，轉而說：“多的就不講瞭，我隻說一點，海哥如今人已經不在臥龍山莊，至於去瞭哪裡，我暫時還不能透露，等海哥準備好，他會通知大傢。”

　　顧行雲噢地驚訝發聲，過後沉默瞭會說：“姑且再信你一次，大哥，那就先這樣吧，告辭瞭，我們再多等些天，希望別讓大傢失望。”

　　郭子豪聽他這是要走瞭，急忙後退十幾步，假裝才上樓的樣子，慢吞吞往前走。

　　果然見房門一開，從書房出來個五十多歲的男人。

　　這男人顯然就是顧行雲，臉輪眼眉跟顧長風有幾分相似，更顯年輕幾歲，臉上紅光滿面，保養的很好，幾乎沒有太多的皺紋，隻是眼神有些風霜之色，看似老練沉穩。

　　郭子豪趕緊打招呼：“四叔，您好！我是郭子豪。”

　　顧行雲見到郭子豪迎面走過來，先是一怔，聽到他的自我介紹後，嘴角掛笑，帶著寬厚的笑容說：“你就是郭子豪，不錯！很有男人氣概，難怪大哥誇你，收你做義子，我也多瞭個好侄兒。”

　　郭子豪笑說：“我就是個頑劣小子，多謝四叔抬舉。”

　　顧行雲的身材也很高大，伸手拍拍郭子豪的肩膀，和藹說：“今天來得匆忙，沒帶什麼東西送給你，改天吃個飯，我們好好聊聊。”

　　看他眼神十分正氣，憑感覺，郭子豪覺得顧行雲為人不錯，也是爽朗之人，隻是不知為什麼跟顧長風不合，兩弟兄在書房密談，居然為瞭海伯的事起瞭爭執。他隨口應著：“四叔客氣瞭，自傢人送什麼東西。”

　　顧行雲笑問：“你多大歲數？有二十五瞭麼？”

　　郭子豪回答：“四叔好眼力，小子年底過二十六。”

　　顧行雲說：“那比顧凡還大三歲，他算是你堂弟，下次見個面，都是年輕人，希望你們合的來。”

　　郭子豪點頭答應，唐映雪說過，顧凡是四叔的獨生子，是個娛樂俱樂部的小老板。自然是他願意結交的人，心想他這個“堂哥”如果去消費，總該有些好處吧。

　　顧行雲跟他聊過幾句場面話，告別匆匆離開。

　　郭子豪敲敲書房的門：“幹爹，是我。”

　　傳來老爺子聲音：“進來吧。”

　　郭子豪推門進書房，隻見老爺子坐在寬大的靠背椅上，膝蓋上披瞭條軟毛毯，面色蒼白，神色有些憔悴。

　　顧長風點頭示意郭子豪坐下，捶著腿嘆氣說：“人老不中用瞭，昨晚喝瞭點酒就痛風發作，腳掌膝蓋疼的厲害，一夜沒睡著。”

　　郭子豪關心問：“現在好些瞭嗎？以後還是戒酒瞭，您老要保重身體。”偷聽到談話，他知道顧長風有移居國外的打算，看來人老病多也是個緣故，並不是真怕瞭魏千山。

　　顧長風笑說：“還受得住，不喝酒，人生還有什麼意思？美人最柔，烈酒最香，改天緩和些咱們再喝上兩口。”他手指美酒琳瑯滿目的酒櫃說：“董胖子早就惦記我的寶貝瞭，我一瓶都舍不得給他，讓他嘴饞。”

　　董胖子是誰？郭子豪好奇正要問，忽然聽到顧長風嘆口氣又說：“唉……有些東西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人啊，即便明白這個道理，卻為什麼總是難於割舍貪婪之心。”

　　他似乎有所觸動，忽然說瞭兩句感慨的話，怔怔出神。

　　郭子豪偷聽到他們兄弟之間的談話，自然猜到老爺子是為海伯的事煩惱。想不到海伯竟然藏有二十五億歐元的財產，這可不是小數目，誰掌管都是個燙手山芋，定會引得無數人眼紅來爭奪。郭子豪絕對不相信顧老爺子會獨吞海伯的財富，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對別的門徒隱瞞海伯的藏身地點，難道有什麼特別因故？

　　想瞭會，自然沒什麼結論，這些大人物的爭鬥，不是郭子豪一時就能搞明白的，他隨後跟顧長風談瞭安保行動計劃。

　　顧長風沉吟說：“加強防守是必要的，你們放手去做，我全力支持就是，但進攻就得謹慎瞭，別輕舉妄動。”

　　郭子豪說：“幹爹，沒有進攻，隻靠防守，太被動瞭吧？”

　　顧長風說：“我自有安排……”他目光炯炯望過來：“子豪，你還不熟悉山莊，先要穩住，聽我一句，怎麼做事都行，但千萬別相信任何人，有些人遠比你想象的復雜多瞭。”

　　郭子豪點點頭，暗想不相信任何人也太武斷瞭，總不成連您老都計算在內吧？

　　顧長風瞥見郭子豪眼珠子發紅，臉頰上青瞭一塊，手腕有些擦傷，襯衣皺巴巴的，領帶也沒瞭，略微思索，猜到瞭幾分，笑問：“你遇見揚卓那小妮子瞭？她拿你怎麼樣？沒吃虧吧。”

　　郭子豪一怔，想不到老爺子目光這樣犀利，僅是掃眼，就推測出他被揚卓施暴瞭，當下尷尬發笑，含糊說：“還好，沒什麼。她怎麼會那樣？”

　　顧長風說：“這小妮子頑劣過分瞭，但這也怪不得她。她的生母是個漂亮的北歐美女，可惜天性有些放蕩，勾三搭四，在她五歲時就跟一個野男人跑瞭，自小缺少管教，變得孤僻古怪，你是大哥，以後讓著她點。”

　　母親風流放蕩，難怪揚卓也是不知羞恥，看來是遺傳瞭，郭子豪苦笑想，這妹子可不能讓，一不小心就要遭她生吞活剝吃瞭。他問：“楊總也不管她？”

　　顧長風皺眉嘆口氣說：“小妮子以前還好些，活波可愛，就是有點花癡，本來輕微，也還不算嚴重，但兩年前出瞭件事，就更糟瞭。她喜歡上個山莊裡的花匠，愛得狂熱，偏生要跟那小夥子結婚。身份地位懸殊，她父親自然不同意，執意想拆散兩人，勸說無果，就拿瞭錢財引誘那小夥子，叫他主動分手離開，羞辱瞭她一番，讓她備受刺激。從那以後，小妮子變瞭性子，自暴自棄，變著法子地作賤自個，玩弄男人，生出許多怪癖，唉……是個可憐的女娃，我瞧著心疼，卻沒法幫她，這病根子難除瞭。”

　　郭子豪聽老爺子這麼講，才恍悟揚卓的變態行為原來是有根源的，也不像唐映雪講的那麼糟糕不堪，所謂的她連澆花剪草的工人都不放過，也不是因為放蕩，而是真愛對方。這樣想，郭子豪對揚卓生出幾分同情心，不那麼厭惡瞭。有病的人何必太多計較。

　　他搖頭說：“可惜瞭，地位不對等其實也沒啥，感情真摯就行。”

　　顧長風搖頭說：“什麼感情真摯？如果存在真情，那小夥子也不會見利變心。”

　　郭子豪心想也對，包括謝媛也是這樣，愛財之心遠甚過愛他，人性本惡，在金錢誘惑下，少有人能保持得住心猿。自己還是太幼稚，今後別輕易談什麼真感情，這玩意大多數時候就像狗屁虛無縹緲。

　　顧長風看似精神不佳，又叮囑瞭他兩句外出註意安全，就說要臥床休息。郭子豪便告辭出門。

　　他回到龍吟閣，楊總已叫球會物資部送來的豪車采購清單。他揣瞭這份大禮包，摟著若梅若蘭左右親瞭口，跟秦征和唐映雪說聲再見，迫不及待地駕著悍馬進城。

　　路過別墅群，郭子豪忽然想，不知柔柔是否還在原來那棟別墅？

　　他差點想停車去找，但轉念又想到柔柔既然不想見他，就別勉強，估計見瞭也是尷尬，不若留一點掛念，一點遺憾吧。

　　沿著盤山路下行，路上偶爾遇見幾部豪車駛進山莊。車窗墨黑深沉，不知車裡乘坐著什麼富豪權貴。他回首山莊，隻見半山上氣象萬千，正午強烈的陽光照耀下山莊寂靜默然，恍然另外一個世界，讓他感到有些恍惚。

　　這一整天以來的經歷太過特異，好似做夢一場，醒來就抓不住半分，一切變得捉摸不定。

　　出瞭臥龍山莊的私傢公路，郭子豪轟響油門提速，飛馳在海濱路上，陽光直射，悍馬車體金屬漆面閃閃鋥亮，威風凜凜。

　　駕駛名車在車流洶湧的城市穿行，與人煙稀少的郊外完全是不同的感受。郭子豪到瞭喧囂的城區，在每個轉彎前，都忍不住瞻前顧後，全神貫註地享受著被行人矚目所帶來的愜意。

　　他雖然真是個車行賣車的，但從今以後還有瞭個不同的身份，出入私人俱樂部，駕駛豪車，也算踏入權貴高層，是個富二代花花公子。

　　“親愛的妮妮，我回來瞭。”

　　郭子豪撥通藍妮的電話，掩飾不住嘴角帶笑。心裡想念她瞭，跟臥龍山莊的女人相比，還是藍妮實在些，真真切切，生活味道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