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紫萱忘憂

  郭子豪在趕去醫院的途中,接到關於宋詩吟“失蹤”更詳細的報告。

  原來,宋詩吟有個十六歲的小妹,名叫宋紫萱,半年前雙眼視力發生異常,被檢查出患上一種罕見眼疾,確診為葡萄膜惡性黑色素瘤病變,隨後一直采用保守的溫熱療法,但腫瘤生長迅速,導致今天視網膜脫離喪失視力。宋詩吟在匆忙間送小妹到醫院急診,就沒顧得上跟經紀人聯系,結果造成失蹤的假象。

  也是運氣好,宋詩吟因此躲過瞭榮祿手下的綁架,前後隻差一刻,僥幸逃過一劫。

  郭子豪來到中心醫院眼科,在治療部找到宋詩吟。調查組的人見他出現,追蹤任務完成,恭敬跟他打過招呼後就此離開。

  宋詩吟焦急等待在候診區,醫生還在為小妹進行眼底超聲波檢查後做會診,眉眼間掩飾不住地佈滿憂慮不安的神色。她見郭子豪突然出現,吃一驚,柔聲問:“你怎麼來瞭?”

  郭子豪親眼見到宋詩吟,舒瞭口氣,反問:“你還好吧?怎麼打不通你的手機?”

  宋詩吟歉然說:“下樓時不小心摔壞瞭。你找我?”她有些疑惑,不知郭子豪怎麼找到自己的?找她幹嘛?

  殊不知,這幾小時裡為瞭尋找她,出動瞭特警和調查組幾路人馬全城搜查,郭子豪不停奔波,幾乎喪命於地下暗河之中,還痛扁瞭榮傢的小兔崽子,全過程波折頗多驚險萬分。但郭子豪也沒解釋,隻是淡然說:“聯系不上你,有些擔心瞭。你小妹現在情況怎麼樣?我聽說她的眼疾加重。”

  宋詩吟搖頭說:“情況不太好。醫生初步診斷,她的眼底腫瘤在短期內生長迅速,還有轉移的現像,建議提早為她做左眼球摘除手術。”她抿瞭抿嘴,難過說:“小萱的右眼視力也下降很快,如果再失去左眼,幾乎就沒有視力瞭。她還這麼小……”說著,眼圈發紅,難受得說不下去。

  郭子豪伸掌過去握住宋詩吟的柔手,關切問:“其它還有什麼辦法能挽救嗎?”

  宋詩吟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雖然有些不自在,但也沒從郭子豪的掌中抽出手,低聲說:“之前我帶小妹到醫院檢查,遇到個德國醫療組來做學術交流,檢查過小萱,稱可以為她采用局部手術切除治療,能保留患眼,挽救她的視力。但她現在病情加重,恐怕難實施瞭。”

  郭子豪聽到她這話赫然明白過來,為什麼之前宋詩吟說急需一筆錢,為籌資不惜委屈自己,甘做他五年的情人,原來是為小妹籌錢治病。他心下憐愛大起,溫聲問:“手術費治療很昂貴?”

  宋詩吟抿嘴輕輕點瞭點頭,明白郭子豪猜測到瞭什麼事,不禁自感羞愧,臉上凝脂玉肌透出一層嫣紅。她低聲說:“謝謝你的幫助。”

  郭子豪搖搖頭,嘆喟問:“你當時怎麼不明說?搞得我好似趁人之危,手段卑鄙。”

  宋詩吟答說:“這是我自個的事,沒必要跟外人多講。你肯幫我已經很好瞭,不能讓你白白出錢……那是我自願的。”

  郭子豪問:“手術治療總共要花費多少?你湊足瞭嗎?”

  宋詩吟說:“預計要三百多萬,夠瞭,我自己以前還存瞭一些。”她不無憂慮地說:“可現在,能不能再進行手術治療恢復視力還是個難題,要等最後的會診通知。”

  郭子豪點頭說:“希望有個好結果,我陪你等。”

  宋詩吟不安說:“你事情繁忙,不用這樣瞭,我自己能行。”

  郭子豪微笑:“我能丟下你不管嗎?別忘瞭,你是我的女人,無論如何我都會照顧好你,還有你妹妹。”

  宋詩吟聽到這話,嬌軀一顫,抬起妙目望瞭望郭子豪,心下生出少許微妙的感覺,輕聲說:“謝謝!”

  郭子豪問:“你吃晚飯瞭嗎?”

  宋詩吟匆匆趕來醫院忙瞭半天,中午都沒空進餐,晚飯當然也還沒吃,確實有些餓瞭,但在結果沒出來之前卻無心進食,就搖頭說:“我不餓。”

  郭子豪看她神色就已然明瞭,立刻吩咐石勇外出跑一趟,買來各種便利食物,硬是塞給宋詩吟,監督她吃些,喝瞭盒牛奶。他也感到腹空肚饑,陪宋詩吟著一起吃瞭個漢堡套餐。宋詩吟窘迫說:“夠瞭,我真吃不下那多東西。”心頭對他大為感激,感覺有個男人在身旁陪著真好。

  隨後,醫生會診結束,前來告之宋詩吟病情,說目前宋紫萱的病況惡劣,腫瘤厚度超過瞭4mm,不能再多耽誤,應該宜早做眼球摘除術。

  宋詩吟一聽芳心大亂,急聲問:“醫生,能不能保住她的眼睛?”

  醫生惋惜搖頭說:“德國醫師專傢認為,隻做局部手術保眼睛,後續風險太大,不能徹底根除腫瘤,再次生長及轉移的可能性依然存在。”

  宋詩吟懇求:“能不能跟專傢再交流一下?請多盡力……”

  醫生抬手止住宋詩吟的話,堅決說:“不可能,你得相信我們的判斷,這是最優選的手術方式。你盡快決定,專傢組兩天後要回國,今天是手術的最後機會。”

  宋詩吟的目光流露出絕望,淒楚無助,點點頭:“感謝你們瞭,我去和我小妹說一聲。”隨後,她讓郭子豪稍等,跟隨醫生去診斷室跟小妹作商量。

  郭子豪也是覺得遺憾,坐瞭會,忽然想到軍區醫院醫療設施條件一流,比這個中心醫院強好些,不知能否到那邊試一試?他有瞭這個念頭,隨即撥打楚夢晴的電話,將病狀情況大體說瞭下,問:“軍區醫院可有高明的眼科專傢?”

  楚夢晴笑說:“你算是問對地方瞭,我們這邊的外科、骨科和眼科擁有亞洲一流的醫療條件。你盡快帶患者,還有相關診斷報告過來,我立刻安排醫師會診。”

  郭子豪告謝聲掛瞭電話後,立刻去找宋詩吟。

  敲開會診室的門,隻見一個豆蔻少女抱膝坐在病床上,眼部戴著一個保護儀,神色看似恬靜,婉然微笑著在跟宋詩吟說:“姐,沒事的,我能接受。海倫?凱勒從小聾盲啞,生活在無光、無聲的世界,最後還能成為美國知名作傢。我想,我也能做。海倫的堅強無畏能給我的心靈註入力量和安寧,你放心好瞭。”

  宋詩吟忍住快要滴落的眼淚,柔聲說:“姐相信你,等你好瞭繼續練琴,你一定能重返舞臺讓觀眾矚目,我也為你驕傲。”

  這女孩就是宋詩吟的小妹:宋紫萱,她應聲說:“那是當然,我一直都是最棒的小提琴手。”

  郭子豪見狀心下觸動,心想這女孩挺懂事又自信,還能堅強勇敢地面對困境。他悄悄走過去,示意宋詩吟出來說話。他雖然沒出聲,但宋紫萱的聽力卻很敏銳,感應到輕微的腳步聲音,偏頭問:“誰呀?”她的聲音清甜可愛,悅耳之處不亞於宋詩吟。

  宋詩吟沒回答,隻說:“你稍等會,姐一會就來。”隨後,她跟隨郭子豪走到室外,聽完郭子豪的講述,為小妹轉院去軍區醫院的建議,宋詩吟驚訝得難於置信問:“這行不行?”

  郭子豪說:“現在還不敢保證,但總得盡力去試試,希望保住她的眼睛。”

  宋詩吟遲疑不決,假如現在轉院就會錯失這邊的手術機會,萬一去軍醫院檢查後結果依然糟糕,那有可能耽誤治療,會讓小妹的眼疾更加惡化。

  郭子豪註視著宋詩吟說:“相信我。保住她的視力,這也是你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宋詩吟抬起眼眸,望瞭望郭子豪穩沉的目光,終於下定決心點瞭點頭。

  主治醫生聽聞宋詩吟提出轉院要求,滿臉不高興,惱聲說:“你可想清楚?出瞭我們醫院的大門,你再想轉回來治療,那就難瞭。”

  宋詩吟有郭子豪相陪,心下安定許多,也沒爭辯,她鞠躬謝過醫生,隨即去辦理轉院手續。

  辦妥手續帶上診斷資料,宋詩吟和郭子豪去接小妹,跟她說瞭情況。

  宋紫萱聽到這事,心中燃起復明的期盼,連連點頭說:“好啊,我聽姐安排,我們走。”說著摩挲著下床穿瞭鞋子。宋詩吟前去攙扶她。

  郭子豪見宋紫萱行動不便,幹脆說:“我來背她,你拿上東西。”他上前轉身蹲下腰。宋詩吟猶疑一下,隻好說:“讓你費心瞭。”轉而對宋紫萱說:“郭先生是姐的朋友,幫我們聯系的軍醫院。”她拉起宋紫萱的手臂,指引著搭在郭子豪的肩膀上。

  宋紫萱甜聲說:“謝謝郭先生。”她先是露出驚奇的神色,隨後嫣然一笑,說:“姐,他是你男朋友?什麼時候認識的,我以前怎麼沒聽你說過?”

  宋詩吟聞聲大窘,感覺回答是與否都不妥當,暈紅瞭臉頰,默不作聲匆匆收拾隨身物品帶上。

  宋紫萱嬉笑說:“呵,不吭聲就是默認瞭。真是意外驚喜,恭喜老姐,名花有主瞭。”

  宋詩吟顰眉說:“拜托你少講兩句話行不行?”

  宋紫萱撅嘴說:“人傢什麼都看不見瞭,世界一片漆黑,隻好多說兩句話,以驅散內心的孤獨恐懼感,不行嗎?”

  宋詩吟伸手拍打瞭一下她說:“調皮,別隻顧說話啊,快上去,不要讓他幹等著。”

  宋紫萱俯身爬到郭子豪背上,扶穩瞭,伸手拍拍郭子豪的肩膀,湊頭過去說:“嗨,郭大哥,你好。”

  郭子豪悶笑說:“你好,機靈鬼。”雙手往後抱穩她,踏步走出門。

  宋紫萱哼聲說:“我可不叫機靈鬼,你記好瞭,我的名字是宋紫萱。”

  郭子豪回答:“明白。”

  宋紫萱問:“那你知道‘萱’是指什麼?”

  郭子豪說:“宣紙?寫毛筆用的?”

  宋紫萱不高興地說:“還差一個草字頭呢,好沒文化……”郭子豪反應過來說:“哦,我知道瞭,是萱草的萱。”

  宋紫萱喜說:“對啦,反應還算快,紫萱草呢,又俗稱忘憂草。《詩經》記載稱:‘北堂幽暗,可以種萱’,這是說妻子因丈夫遠征,就在傢居北堂栽種萱草,每天見到瞭借以解愁忘憂,從此以後,世人稱之為忘憂草。白居易也有過詩雲:‘杜康能散悶,萱草解忘憂。’所以啊,你們男人不開心瞭也不一定要喝酒,多來看看我,陪我說話,也能讓你忘掉憂愁。”

  郭子豪哈哈笑說:“男人不喝酒不行。聽你這話,以後啊,我可以炮制一瓶萱草釀酒來喝,具有忘憂開心的雙倍功效。”

  宋紫萱撲哧一笑,嗔聲說:“虧你想得出來,看來你也是個油嘴滑舌的傢夥。”

  郭子豪故作驚奇問:“怎麼帶個‘也’字?是不是你姐常說你油嘴滑舌?”

  宋紫萱小嘴一抿,不吭聲瞭,手指暗暗使力在郭子豪肩上捏瞭一下。但過不得多時,她忍不住又說:“你挺有力氣的,肩胛肌結實,背著我走得還快。你是不是健身教練?在形體健身房認識的我姐?”

  郭子豪說:“不是。”

  宋紫萱又說:“我知道瞭,你一定是個軍人,要不怎麼會認識軍醫院的醫師。”

  郭子豪笑說:“不對,再猜。”這小妹人雖然才十六歲,但長的清麗秀美,近看肌膚水嫩,不輸於宋詩吟,且聲音動聽,郭子豪倒也不覺得她話多讓人心煩,心底反而更喜歡逗她說話。

  宋紫萱兩次猜錯有些沮喪,眼珠一轉,說:“你的外衣手感上佳,身上沒有汗味、油煙味,肯定是個寫字樓的高級白領,對不對?”

  郭子豪失笑,逗她說:“差不多瞭……也有可能我在建築工地搬磚,隻不過今天洗過澡,打扮幹凈點。”

  宋紫萱不信說:“拿你的手掌來。”

  郭子豪不知她要幹嘛,但還是依言舉起右手往上放到胸前。宋紫萱伸出小手摸索過去,握住瞭,在他掌心撓瞭撓,撅嘴說:“騙人,你的手都沒老繭。”

  郭子豪故意沉下聲音說:“我是工頭,訓斥人很厲害的,你小心點。”

  宋紫萱咯咯笑說:“我可不怕。你最好討我喜歡,不然怎麼追我姐?我會跟她講悄悄話的。”

  郭子豪笑說:“這也倒是,等出門我買個哈根達斯塞住你的嘴?”

  宋紫萱明眸一亮,舔舔唇說:“還有炸雞翅,外加一瓶酸奶,一盒德芙巧克力,少許葡式蛋撻。今天就這樣,改天我想到什麼好的,再做補充。”

  這時,宋詩吟拎著東西趕到他們身後,聽到小妹這話,顰眉問:“你說什麼啊?”

  宋紫萱抿嘴一笑:“沒什麼,剛剛順利完成一筆勒索交易,大賺瞭。”

  談話間到瞭電梯處,伴隨在郭子豪左右的石勇按鍵開啟電梯門,幾人一行下樓。戚戈將車開出停車場,在醫院門口迎接,並問:“郭少去哪裡?”

  郭子豪說:“軍區醫院。”石勇拉開後排車門,讓他放下宋紫萱,扶她坐進車。

  宋紫萱手摸車內真皮座椅,心下呯呯跳,赫然明白過來郭子豪來頭不簡單,還有隨行保鏢、司機和轎車,哪裡會是什麼建築工頭,分明是個年輕的大亨。

  宋詩吟也坐進車挨在郭子豪身旁,惶惶不安地望瞭望他,勉強一笑以謝過。

  汽車啟動離開醫院,途徑一個超市,郭子豪叫戚戈停下,吩咐石勇去超市購買來宋紫萱想要的東西,一堆地拎進車,親手打開包裝盒遞給她。

  宋紫萱吃著美味蛋撻,卻有些不安起來,也不敢再多說話,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