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觀察麻子，可以發覺他有雄性喉結，但皮膚細膩如女人，說話聲輕柔，整個人就是不男不女的狀態。郭子豪對這種擾亂男女生理界限的貨色帶有排斥感，對其的技術能力也有些懷疑失望，很想拂袖轉身離開，但出於負責任的態度，隻能硬著頭皮，跟隨麻子進入由這個黑客打造的“美戰士”窩子。

　　來到安全系統主控操作間，他環視四周，卻立刻被各種先進的電腦設備儀器震驚到。

　　整個環形的空間皆是桓溫除塵環境控制，各種琳瑯滿目的精密儀器，不知是什麼用途，一排排電子元件列櫃好似集成服務器。有三個人在忙碌這橋接調試電腦儀器，這些人看似還算正常，年輕朝氣蓬勃，身穿各種潮流時尚服飾，紋身，嘴嚼口香糖，手腳挺麻利，靈活地敲打著鍵盤、鼠標。當中有個黑衣美女，身段苗條穿著露肚臍短裝，長發飄飄，正半跪著撅起好看的梨形屁股，專心安裝一臺設備。

　　郭子豪掃瞭兩眼這黑衣美女，鑒於麻子的情況，他不能確定這美女不是不真的雌性，隨即又將目光放在各種新奇的設備上。

　　龍輝說：“這些東西是他們自帶的，運來整整一車加長貨櫃，據麻子說他們由海上偷渡入境。這次來，先辦事後收錢，如果我們覺得安全系統可行，再決定付款。我因此才準許他們進入。”他見郭子豪神色不愉，似乎對麻子印象惡劣，便這樣解釋。說實在，首次看到麻子，龍輝也是有類似的反應，隻不過見他帶隊搞來的設備貌似很專業，這才稍微有些信心。

　　郭子豪見數塊屏幕閃動各種畫面，有些像是實時監控錄像，顯示臥龍山莊的全方位監控區域，看似已經連接到山莊各種安保監控系統上。還有些畫面讓他感到驚訝，顯示山莊外周邊的情況，有衛星地形俯視圖，及公路監控圖像，交通道口監視錄像等，最為驚人的是甚至還不停閃現出城市各處的場景。這些場景大都是公眾場合的實時動態畫面，車流人群密集，形形色色的地方都有。

　　麻子見郭子豪盯著電腦屏幕觀看，就說：“帥老板，這是高解析偵察衛星圖，解析度為兩米，帶有人臉識別功能……這些是城市公眾安全監控系統的錄像。”

　　郭子豪震驚問：“這個應該是警方掌控，你們怎麼會有？”

　　麻子將一個佈偶玩具從鍵盤上拿開，飛快操作，調出一個畫面，顯示一個巨大的房間，裡面坐滿一排警務人員，操作著儀器和通信連線，無數顯示屏佈滿城市的的各種監控場景。他說：“這是城市監控指揮中心，他們掌握的一切，我們都能用。”

　　郭子豪倒吸口冷氣，不禁有些發悚，這些黑客手段也太厲害，才來不多時，竟然就入侵瞭警務安全監控系統。如果一不小心事情暴露，肯定要引起嚴重的司法糾紛。他皺眉問：“為什麼要搞這個？請你們來，隻是為山莊提供的電子屏障，建立有效的安全系統。”

　　麻子說：“什麼才算是安全？在一個絕對封閉的環境，隻要駐紮一支軍隊就夠瞭，但處在對外開放的信息交流空間，就必須將安全范圍延伸出去，隻有掌握治安監控系統、交通系統，gps定位系統、通信系統、偵察衛星信號傳輸網絡，互聯網數據交換中心……這才能勉強確保自身安全。”

　　他侃侃而談，中文流利，稚嫩的美顏和老練成熟的話語形成很大反差，讓郭子豪感覺十分怪異，但又不能不贊同他的話。郭子豪說：“但這也許會帶來大麻煩，我們要求的不多，隻需要保證山莊的相對安全，預防外敵入侵。”

　　麻子說：“老板的要求很簡單，在一周內，我們會在這裡建立一個世界上最嚴密的電子安全系統。每間隔兩百英尺的距離，安置一個身份識別探頭，自動偵查任何活動物體，在不到0。02秒的時間內，中控系統立即判別出是你們內部的人，還是陌生入侵者。並在同時間，觸犯區域內的自動武器鎖定，獲得許可後，不停開火，直到擊斃來犯者。”

　　郭子豪和龍輝相視對望，不禁驚詫贊嘆。如果有這套系統運行，一隻野貓都溜不進來亂搞，別說擔心被什麼殺手偷襲。龍輝問：“這就是軍方專用的fpd智能自動預警系統？”

　　麻子可愛地一笑，說：“我們提供最新升級版，可以稱它為‘天幕’。”

　　郭子豪擔心被訛詐，就問：“運行這個天……天幕安全系統，我們要支付多少費用？”

　　麻子豎起一根手指，說：“一百萬。”

　　龍輝大吃一驚，立刻問：“每個月？”他略知這套系統的先進性能，昂貴至少價值兩千萬美元，故此難以置信地問，是不是每個月的支出費用？

　　麻子搖頭，宛然笑說：“總共就要這麼多，要現金，還有不間斷供應的各種食物和飲料。”

　　郭子豪問：“為什麼？”天下沒有免費午餐，這夥人興師動眾過來，絕對不會隻掙點零花錢，難道還有什麼別的企圖？

　　麻子說：“中國有個成語，無利不往，我們當然有原因。”他勾勾手指，“你跟我來，私下談。”

　　郭子豪疑惑地跟隨麻子進入一間密室，龍輝卻是被阻隔在外。

　　麻子關上隔音門後，開啟桌上一臺電腦顯示器，說：“我老大要跟你談談。”

　　郭子豪驚訝問：“你還有老大？網絡視頻連線？”

　　麻子笑而不語，指瞭指屏幕。隨即隻見一個虛擬的人物臉譜出現在屏幕畫面上，帶點誇張變形的卡通造型，嘴巴開啟，傳出聲音，用標準的英語說：“你好，我叫桑齊。”

　　麻子說：“老大，他是這裡的主人，郭先生。”

　　郭子豪越發覺得這事荒誕古怪，但還是對這人打招呼：“你好……請問，我們該怎麼合作？”

　　那自稱桑齊的虛擬頭像，變換瞭語言界面，似乎在用同聲翻譯，隨後發出中文說：“抱歉……打擾瞭，我們不請自來。作為交換條件，我們衷心為你提供一切安全保障，你僅需要讓我的小組有個落腳之處。很顯然，你已經做到瞭。”

　　郭子豪驚詫問：“落腳……你們隻要個場地？”他似乎有些明白瞭，這夥“美戰士”估計在世界各地流竄，躲避國際刑警和各國安全部門的搜捕，到處藏匿，不知為何這次竟然跟龍輝搭上線，選擇這裡作為避風港。

　　難怪麻子等人一來就入侵各種民用、警用、衛星情報系統。這不僅是為瞭保證山莊的絕對安全，而是為瞭保障他們的自身防范需要。

　　果然，桑齊坦白說：“是的。這是我們今年內的一次大變動，希望這個決定不錯，我們精誠合作，互不幹涉。”

　　郭子豪無奈一笑，問：“世界這麼大，為什麼選擇我這裡？”

　　桑齊說：“任何事情開始都是混沌，我們的篩選隨機而有序，漸漸的，目標才清晰起來。這座城市基本符合一些條件，處在國際軍事中立范圍，中情局外圍勢力最弱區域，行政安全網防火墻薄弱，有一定的網絡數據交換優先權，局勢穩定，氣候宜人、陽光明媚……等等諸多因素。總之，我們來瞭。”

　　郭子豪苦笑暗想，不知這個虛擬頭像背後的人物是誰，但這個決策頗有大隱隱於市的意味。想不到這幫據說是世界頂尖的黑客竟然會落腳在此，將賊窩子搬到這裡來，運氣該有多巧合？這事不妥當，絕對是利大於弊，好似埋下個威力巨大的定時炸彈，真是自個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他沉聲問：“你們想幹嘛？要停留多久？”

　　桑齊說：“將來還是未知，但請你放心，我們所做的事我們負責，盡量不帶給你任何麻煩。”

　　說得怪好聽，郭子豪攤手又問：“說實話，我真不想惹事……這個合作能終止嗎？”

　　桑齊的卡通臉笑瞭笑，搖搖頭。

　　郭子豪心想騎虎難下瞭，總不成被迫選擇報警？忽聽桑齊說：“郭先生，你最好別觸犯我們，無論用什麼手段。直言跟你明說，類似的合作，我們曾經有過幾次，每次都沒有給對方帶來任何不便，相反，讓合作方獲益許多，遠超你的想象……比如某個社交服務網絡公司，通過獲得我們的支持，從不知名狀，幾年時間內發展成為用戶過億的大型社交網站，在納斯達克上市，躋身世界品牌五百強……”

　　隨後，他侃侃而談，還列舉瞭另外兩個商業合作例子，隱隱指向全球著名的一些快速崛起的新型企業，描繪得有鼻子有眼兒，似模似樣，讓郭子豪驚疑不定，問：“你意圖說服我，如果我們合作，最終能為我帶來極大好處？”

　　桑齊說：“那是必然的，要想在商界發展，你必須有互聯網思維，接受這個現實。”

　　郭子豪自嘲說：“真是榮幸，我遇到瞭能點石成金的夥伴。”

　　桑齊說：“不錯，我欣賞有幽默感的傢夥，預祝我們合作愉快……”屏幕畫面上彈出各種贊美歡慶卡通圖像，恢復平靜後，桑齊又說：“創造自由的互聯網世界，是我們的目標。為此，我們不惜付出任何代價，揭露、打破一切森嚴壁壘。”

　　郭子豪心想他們這個目標聽起來還挺有正義感和崇高使命，帶有無政府的自由主義理想，他說：“那是以最高權勢為敵瞭，捎帶我也陷瞭進來。”

　　桑齊說：“是這樣。”

　　郭子豪啞然失笑，說：“政權總得行使相應的職責吧？沒有約束，也就沒有絕對的自由。”

　　聽到他這話，麻子露出譏諷的笑，神色不屑。

　　桑齊倒是實實在在的地回答：“你說得對，任何事都有個界限、一個合理的準則。我們就是一把尺子，一個天平，來度量政權的溢出數值。很不幸，到目前為止，世界上大部分政權都肆無忌憚地超過瞭自身的約束法則。最大的全球信息監控系統，就是來自號稱民主自由的國傢，非法搜索世界各地民眾的信息，竊取數千萬人的通訊資料，他們偷走民眾的所有的東西，以便對感興趣的話題進行搜索，細微到利用技術手段非法入侵個人電腦，不放過任何一封電子郵件。”

　　“……從音頻、視頻、圖片、郵件、存儲數據、會議文檔以及連接信息中分析個人的聯系方式與行為。也許，你什麼錯都沒有，但你卻可能成為被政權懷疑的對象，隻因為一次撥錯瞭的電話。他們就調查你過去的所有記錄，審查所有跟你交談過的朋友。一旦你連上網絡，就能竊入你的機器。包括你的銀行代碼、保險信息、社交網絡檔案、通信記錄、gps坐標信息，也包括財產記錄和各種商業稅務資料……在強權面前，民眾個體是無辜的，毫無隱私尊嚴，更不可能有安全性。極其不道德，但他們卻宣稱將‘因為危機，由於我們在世界面臨的危險，一些新的、不可預測的恐怖威脅，我們需要更多權威，更多權力。’如果沒人站起來質疑，到那時，人們會無法反抗，那將是監獄式的****。”

　　郭子豪聽得怔怔出神，一時不知該做何種反應，說：“這就是你指的‘壁壘’，你們的目的是打破它？”

　　桑齊說：“是的，天性讓我們無法允許任何權勢侵犯全球民眾隱私以及互聯網自由。”

　　郭子豪不禁點點頭，說：“好吧，暫且這樣合作……能問一句嗎？你真的是黑客？”

　　桑齊說：“隨你怎麼稱呼都行。我34歲，曾經在中情局擔任過技術職位，目前，這是讓我覺得正確的選擇。因為尊重，我願意跟你交流這麼多，最後說一句，希望我們合作愉快，相互理解支持。”

　　從底層乘坐電梯上來，龍輝問郭子豪：“我們該怎麼應對？”

　　郭子豪思慮片刻，說：“先觀察再說。”

　　龍輝撓撓頭，嘆氣說：“我有種掉進沼澤的感覺，即便將來脫身，撥出來也是一腳的污泥。”

　　郭子豪安慰他說：“事已至此，也別自責瞭，走著瞧吧，註意加強防范。”來到安保休息區，他正要去看看啞狗子的情況，卻接到蘇婉的電話。

　　蘇婉說：“郭少，你有空回來龍吟閣嗎？預約的醫生到瞭，為你做檢查。”

　　郭子豪說：“這就來……唐映雪呢？”

　　蘇婉說：“她去軍醫院陪護秦征，今天要晚點才回來，吩咐我照顧你。”

　　郭子豪微感驚訝，她們之間的談話結束瞭？不知談過什麼內容，唐映雪居然放心下來，依舊讓蘇婉陪在他身邊，這事稀奇瞭，見面得問清楚蘇婉。隨後，他跟龍輝和戚戈告別，帶著石勇離開塔樓，直徑去龍吟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