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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雨污分流

  地點:江蘇省高級人民法院。

  盡管今天是星期二,天氣還不怎麼好,但是法院門口依舊聚集瞭很多媒體以及觀眾,很多民眾打著雨傘,甚至拉著橫幅在法院門口等待著開庭,最先到達的是一輛掛著廣東車牌的帕薩特,各大媒體的記者們爭相圍瞭過來。

  “請問你是貪官陳震中遺孀的首席辯護人嗎?”

  “對今天的官司,請問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有小道消息稱,你和陳震中遺孀關系十分親密,是真的嗎?”

  張漠穿著西裝從車上下來,用手撥拉開圍在他臉前的話筒,在後面的劉蕊身邊也圍瞭一圈人,張漠在吵雜的記者人群中擠瞭過去,幫她擋開記者,劉蕊臉色不太好,周圍群眾的叫喊聲讓她壓力很大。

  副駕駛的律師和張漠一左一右護著劉蕊往法庭裡面走,突然一顆爛瞭一半的番茄飛瞭過來,張漠眼疾手快,伸手一下子就抓住瞭那個爛番茄,但是因為番茄很軟,大量的番茄汁飛濺出來,噴在瞭張漠的西服上,張漠對那個扔番茄的市民怒目而視,大量閃光燈亮起,市民紛紛叫好。

  “諸位,我有一言。”

  張漠站在法庭門口的臺階上方,對著下面一群圍觀群眾大聲喊道,一瞬間,所有的記者和市民都安靜瞭下來,等待他發言。

  “我想跟你們打一個賭,如果你們心目中的好官張在寅在法庭上被判無罪,閉庭之後我會在這裡向大傢鞠躬道歉,道歉的內容就是我為瞭錢財,不顧道德底線為貪官傢屬代理起訴,但是如果張在寅被我當庭證明有罪,那位向我扔番茄的先生,我要求你閉庭之後,過來向我道歉,然後把我的西服拿回去洗幹凈,所有曾經對我以及劉蕊女士具有偏見的媒體及民眾,都要閉上你們的嘴,反思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為,敢不敢賭?”

  臺階下的群眾集體沉默瞭兩秒,那位扔番茄的市民帶頭喊瞭起來:“賭!怎麼不敢賭!?”

  眾人可從來沒見過如此囂張的貪官代理人,一時間,被激起瞭民憤的群眾們大聲吼瞭起來,紛紛要跟張漠賭,張漠點瞭點頭,轉身進入到法庭當中。

  “你幹什麼?本來在輿論上我們就不占優勢,為何又要刺激那群民眾和媒體?”

  旁邊的律師皺著眉頭問張漠,張漠笑瞭笑,用手帕擦瞭擦手上的番茄醬說道:“因為我有必勝的信心。”

  就在張漠等人走進法庭的一瞬間,一輛紀委的車輛從外面開瞭進來,大傢一看就知道這是張在寅來瞭,他依舊是那個民眾熟悉的張在寅,邁著小短腿從這裡面下來,副駕駛是吳雨聲,兩人一下車,民眾們就自發的讓開道路,並且給他鼓起瞭掌。

  張在寅昂首挺胸,一群記者又圍瞭上來,似乎是想聽他講話,各種問題也問瞭出來,張在寅都沒有回答,神色平靜的走進瞭法庭當中。

  上一次被起訴的時候,張在寅可是自信滿滿的回答瞭好多記者的問題,還跟現場民眾握過手,而這次他卻沒有這麼做,民眾和媒體的心中突然有瞭一絲小小的不安,但是下一秒,他們對張在寅十足的信任便讓這一絲不安煙消雲散。

  法庭很快佈置完畢,允許民眾和媒體入場,因為是高級人民法院的原因,場地很大,足夠坐很多人,不一會兒來看庭審的人居然就快把整個場子給坐滿瞭。

  陪審團很快就到場瞭,張漠等原告也到瞭,劉蕊坐在瞭原告席上,張漠則坐在瞭原告代理人上,身後有四位跟隨而來的律師,陣容並不強大,但是張漠的準備工作做得很足,光材料就有一大摞,還有十多個文件夾,兩個公文包,以及一個個頭比較大的蓋著佈頭的證物,張在寅的辯護團隊就比較龐大瞭,一共有八位有些名氣律師和一位首席辯護人為他辯護,開庭之前,陪審團隊裡面認識張在寅的人有不少,紛紛都過來跟張在寅打招呼說話,張在寅那邊的半個法場氣氛很是和諧,反觀張漠這邊,則有點冷清的味道瞭。

  張在寅的心思自然不在聊天上,他饒有興趣的隔著法庭中間一大片空地看向張漠,兩個人都是第一次見到對方,雖然張漠已經通過微信性愛系統看到過張在寅的全身像,但是張漠還是對張在寅矮小的身材感到瞭吃驚,如果是在大街上看到張在寅,張漠說不定會把他當做一個殘疾人。

  張在寅也在觀察張漠,他面色很平靜,好像在看這個把南京官場大量官員統禦在手下的官二代到底長什麼樣子,也好像要穿透張漠的表面,看透他的內心。

  張漠不想跟他對視太久,他低頭開始整理證據。

  臨近開場的時候,門外又進來幾個人,這幾個人分別是李祥民、李忠明、餘楓等人,他們自然是很關心這場庭審的判決的,他們已經正式跟張在寅宣戰,這場起訴的勝敗也決定瞭他們的前途。

  關鍵人物基本上都到齊瞭,這時候老法官終於進場,但是卻不是獨自一人。

  老法官跟一個健壯的中年男人有說有笑的一起走瞭進來,那個中年男人跟老法官握瞭握手,然後坐在瞭老法官身後的一張椅子上,因為距離較遠,而且中年男人有意低調掩飾自己的面容,沒有人註意到他,老法官站在座位上,敲瞭敲法官錘,讓全場肅靜下來,旁邊的喊瞭聲起立,法庭當中所有人起立,對法官鞠躬,老法官讓大傢坐下,對身後的中年男人點瞭點頭,然後正式開庭。

  老法官的聲音很威嚴,他面帶慈祥的對張在寅點瞭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開始宣讀法庭紀律,強調完所有東西之後,說道:

  “請原告宣讀訴狀。”

  張漠站瞭起來,拿起訴狀讀瞭起來。

  訴狀之中,劉蕊控告張在寅誘導殺人罪,濫用職權罪等等將近十項罪名,張漠一邊誦讀,坐在觀眾席上的民眾看他的眼神好像要噴出火來,陪審團的法官甚至都沒看他,讀完之後,老法官點瞭點頭,說道:“請原告方出示證據。”

  張漠站起身來,離開瞭自己的座位,他的動作引起瞭老法官和陪審團以及觀眾們的註意力,他扶著桌子大聲說道:“尊敬的法官先生,這一次庭審時二審,在一審之中我們已經出示過瞭我們所有的控告證明,一年後的今天,我們還是要提交這些材料。”

  老法官點瞭點頭,法庭警察從張漠手中接過材料,送瞭老法官手上,老法官拿著讀瞭起來,張漠說的話讓張在寅那邊的一眾律師全都搖著頭輕笑瞭起來,好像是在嘲笑張漠在做無用功,臺下的觀眾們也都集體松瞭口氣,上次就是這些東西,這次還是這些,這是不是意味著隻要張在寅的辯護團隊跟上次拿出一模一樣的證據,就可以證明張在寅的清白瞭?

  眾人靜靜等著老法官宣讀完控告材料,老法官讀完之後,便轉頭對張在寅說道:“請辯護方進行辯護。”

  張在寅的首席辯護人站瞭起來,說道:“法官先生,原告方提出的一系列控訴,核心的關鍵點就在這個‘誘導自殺’的控告上,如果證明張在寅廳長沒有進行誘導自殺,那麼後續的一系列控告就沒有的基礎,自然也就是不成立的,因此我方將會著重提供關於陳震中自殺時張在寅廳長的不在場證明以及證言。”

  法官點頭,說道:“請證人上場。”

  吳雨聲昂首闊步的從後面走瞭上來,站在瞭證人席上,而零觀眾們大跌眼鏡的是,一年前吳雨聲身後跟著的七八位證人,全都站在瞭張漠那邊的證人席上。

  吳雨聲孤零零一人,他怒視著那一群倒戈的證人,那八位證人一個個都低著頭,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證人起誓環節,幾位證人都舉手發誓,將會如實作證,如果作偽證將會承擔法律責任。

  “請證人發言。”

  吳雨聲說道:“我可以證明陳震中自殺當天,張在寅廳長在辦公室之中,我還看到他上廁所,具體時間是……”

  吳雨聲把上次提供的證言完整的重復瞭一邊,然後輪到張漠這邊,八個證人也都輪番發言,他們無一例外推翻瞭上一次的證言,都說自己沒有見過張在寅,隨著八位證人一一翻證,現場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我那天拿著清潔工具,經過張在寅廳長的辦公室門口,想像往常一下進門給他打掃,但是門是鎖著的……”於晉是最後一位進行陳述的證人,他越說聲音越小,張在寅面色平靜,吳雨聲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突然打斷於晉的話,大聲吼著:“於晉!張在寅廳長平時對你如何,你心裡難道不清楚?為何要說瞎話害他?!”

  張漠站起來大喊:“抗議!辯護方證人正在用語言恐嚇我方證人!”

  老法官敲瞭下錘子,說道:“抗議有效!證人吳雨聲,請肅靜!”

  吳雨聲哼瞭一聲,坐回到自己座位上,民眾們在臺下卻在為他的義憤填膺而暗中叫好。

  於晉被吳雨聲這一嗓子叫的更加心虛,最終還是斷斷續續的把證言說完。

  此時,張在寅的辯護人站瞭起來,對法官說道:“法官大人,陪審團的各位,兩方的證言有矛盾點,甚至可以說是完全相悖,那麼有一方的證言必然是在作假,雖然我方隻有一個證人,原告方有八位證人,但是請大傢聽一下我的辯護陳述。”

  “這八位證人,在一年前都曾經為張在寅廳長做過‘義務的’無罪辯護,我們在尋找證人的時候,他們是自願前來作證的,而且他們當時在法庭上說的這些證言,我們也有保留……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當年的證言跟現在的證言完全相反,所以我可以說,他們的兩次相反的證言之中,必然有一次偽證,既然做過偽證,那麼根據《刑法》XX條,凡是在法庭上有過做偽證記錄的證人,他接下來的證言都不足為證,而且要按照產生的影響追究其責任,因此,原告方的八位證人的證言,都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發言完畢。”

  辯護人的一番發言引起瞭群眾們的贊同,有人甚至鼓起掌來,法官敲瞭下一錘子,說道:“請原告方發言……”

  張漠這邊的律師站瞭出來,也是提出瞭幾條法律依據,來盡量從側面證明這幾個證人的證言,但是形勢對原告方很不利,顯然陪審團的眾人都認為辯護方的辯護理由非常可靠。

  辯護方在形勢上越來越好,劉蕊的臉色開始泛白,連她都能夠感覺的出來現在這個法庭上到底是哪邊占優勢,更不用提民眾們和媒體瞭,他們對現在的狀況很是滿意。

  辯護方看著原告方節節敗退,最後準備祭出蓋棺定論的一擊瞭,那就是那個錄音證據。

  辯護方在法庭上又一次播放瞭那段演講練習,張在寅房中的爵士樂聲,以及標志著時間紀委四點鐘鐘聲,好像已經跟吳雨聲的證言組成瞭完美無缺的證據鏈。

  就在播放完這段演講,所有群眾以及陪審團心中都有數瞭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原告席上傳遍全場:“異議!”

  法官,以及陪審團、張在寅、律師們、民眾們,甚至是那位一直坐在法官右後方默不作聲的中年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瞭張漠這邊。

  張漠緩緩的站起身來,說道:“法官大人,我對被告出示的證據有異議。”

  法官點瞭點頭,說道:“請原告提問。”

  張漠慢悠悠的走到法庭正中心,張在寅摸著自己唇上的小胡子,饒有興許的看著他,張漠轉過身來對著張在寅,問道:“張廳長,我想先向你確認幾件事情。”

  “第一,你說陳震中死亡的當天下午,你身在辦公室之中,而且這份錄音是你在這個時間點錄下來的,對嗎?”

  張在寅點瞭點頭,說道:“是。”

  張漠繼續問道:“好,第二個問題,你當時隻有一個人在房間進行演講錄音,房間裡面沒有第二個人,對嗎?”

  張在寅說道:“是。”

  “第三個問題,那首背景音樂,是你用那個老式唱片機播放而出的,而那個四點準點鐘聲,是紀委大樓的鐘聲,對嗎?”

  “是。”

  張漠說道:“好!你確認瞭這三點就好。”

  張漠轉身面對法官,說道:“法官先生,請讓我出示物證。”

  法官準許,張漠讓兩個人把那個一直蓋著佈頭的東西抬到瞭中間的一張桌子上,張在寅瞇著眼睛看著那個證物,不知道為何心中產生瞭一點心悸的感覺。

  張漠看瞭一眼張在寅,然後又回身看瞭一眼觀眾,伸手拉開瞭那個佈頭。

  是一臺老式唱片機。

  張在寅心中猛地一跳,他從容的面容終於變得嚴峻起來。

  張漠說道:“請允許我再放一遍被告方提供的錄音證據,請大傢認真聽。”

  張在寅錄下來的演講再次在安靜的法庭上響起,大傢沉默著又聽瞭一遍,完瞭之後,張漠拿著一張唱片,放到瞭那臺老式唱片機上,然後把唱針撥到最頭上,按下瞭開始鍵。

  唱針在黑膠唱片上走瞭一陣子之後,悠揚的爵士樂響瞭起來,正是那首《分流》。

  張漠說道:“請大傢認真聽,然後比較一下這首曲子,跟那份錄音證據裡面的背景音樂有什麼區別。”

  這首爵士樂很短,滿打滿算也隻有4分7秒,曲子播放完之後,唱針緩慢的抬瞭起來,然後自動回到起點,又緩慢放下,又過瞭一段時間,曲子從頭開始循環播放起來。在法庭上很快就放完瞭,所有人都在皺著眉頭聽著,但是沒有人能夠聽出來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這時的張在寅突然之間好像明白瞭什麼,他驚訝的看著張漠,臉色居然白瞭。

  張漠對張在寅微微一笑,他知道這個聰明絕頂的矮個子男人已經發現瞭漏洞所在,張漠按下瞭唱片機的停止鍵,然後對法官說道:“法官大人,以及陪審團的諸位,很明顯,這首曲子,就是張在寅廳長在演講的時候的背景音樂,這臺唱片機跟張在寅廳長辦公室的那一臺一模一樣,唱片也是一模一樣的,都是那首叫做《分流》的爵士樂,但是就是這首曲子和這個唱片機,完美的證明瞭張在寅廳長在故意偽造不在場證明!”

  一頭霧水的老法官皺眉問道:“但是我沒聽出這兩首曲子有什麼不同啊?”

  張漠笑瞭笑,說道:“當然有不同。張在寅廳長,我準備瞭你當時的演講稿,不如我們做一個情景重現,你站在這裡,然後我播放這首爵士樂,你來演講,我們聽一下新的錄音,在跟你出示的那個證據錄音對比一下,如何?”

  這時,張在寅的辯護人站瞭起來,指著張漠說道:“無理取鬧!這兩首曲子分明沒有半點不同,再怎麼實驗也應該是絕對相同的,法官大人,我懷疑原告方在故意拖延時間……”

  這時,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發生瞭,張在寅的聲音在法庭上響瞭起來:“不用瞭。我認罪。”

  一言激起千層浪,伸手指著張漠的辯護律師驚訝的低頭看著身邊的張在寅,他放下近乎僵硬的手臂,問道:“張廳長,你說什麼?”

  張在寅臉色已經不再蒼白,他好像平靜瞭許多:“我認罪,是我誘導瞭陳震中的自殺。”

  驚!老法官驚瞭,陪審團驚瞭,臺下的觀眾更是驚訝,連原告方這邊都驚訝瞭起來,劉蕊不可思議的看著張在寅,眼前的一切好像是一場夢境。

  這時,那臺老式唱片機再次響瞭起來,張漠的用洪亮的聲音說道:“讓我來跟大傢說明一下吧,這個錄音證據的破綻,在錄音正中間的一段上,《分流》這首曲子是4分7秒,而證據錄音的長度是8分33秒,在錄音之中,張在寅廳長開始演講,《分流》開始播放,《分流》完整的播放完瞭兩遍還播放瞭第三遍的一個開頭,播放完第一遍之後,隔瞭大約兩秒多鐘,第二遍就立刻響瞭起來,第二遍播放完,這時候是8分20秒,在後面的十多秒的時間裡,又播放瞭一點爵士樂的開頭,但是這對於老式唱片機是絕對不可能的!”

  “對於老式唱片機來說,在播放完第一遍之後,唱針要抬起來,然後回到最初的位置,唱針再壓下來之後,黑膠唱片才開始轉動,由於黑膠唱片的信息承載能力在六分鐘左右,因此前面還會有一段無聲期,唱片旋轉瞭將近半分鐘之後,第二遍才能響起,加上前面唱針運動的時間,加起來總共有四十秒鐘的播放空白期,因此,在8分33秒內,老式唱片機在無人拿起唱針人為操作,也就是自動運行的情況下,不可能完整的播放時常為4分7秒鐘的《分流》兩遍!”

  全場靜默,一位辯護律師突然站起來,說道:“張在寅廳長可以手動調動唱針……”

  “不可能!”張漠淡定的說道,“錄音之中,張在寅廳長的演講聲音很大,而爵士樂聲音很小,這說明他距離唱片機很遠,你不要說他站在唱片機旁邊並且調低瞭唱片機的聲音,這種老式唱片機不具備調節音量的功能。而且我提前就問瞭張在寅廳長,他在演講的時候辦公室隻有他一人,沒人能幫他操作唱片機。所以說,張在寅廳長的錄音證據,是偽造出來的。”

  “那四點的準點鐘聲……又是怎麼回事?經過嚴格的刑事偵查,陳震中是自殺無疑的,絕沒有他殺可能,那麼張在寅廳長又是怎麼提前知道他要在四點鐘自殺,然後準備好錄音呢?”

  張漠慢慢走到張在寅身邊,看著張在寅說道:“讓我來說一下張在寅的全部犯罪過程吧,說完之後,這個問題你就能明白瞭。陳震中在去年十月份接受紀委調查,負責人是張在寅廳長,起初的一段約談時間,陳震中的貪污罪名基本上沒能成立,因為證據不足,張在寅卻一意孤行認為陳震中是個貪官……因此,他做瞭一件殘酷的事,那就是利用陳震中上大學兒子的賭博成癮,介紹瞭高利貸給陳震中的兒子,在陳震中的兒子負債四百萬的時候,把這件事曝光出來,讓陳震中被迫拿出四百萬巨款來償還,以此為由頭來分析陳震中的個人財產,從而證明陳震中的貪污罪,陳震中得知這件事後,知道自己已經被張在寅廳長逼到瞭絕路上,所以他被逼無奈以自殺相威脅,希望張在寅廳長能夠放過他,而張在寅廳長……從這個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要逼死陳震中,為瞭不背上誘導自殺的罪名,他開始做準備工作,他先是在審查陳震中的時候,刻意每次都是準點到陳震中辦公室或者傢中,這個時間就是下午三點半,然後他用手機或者其他一些錄音設備錄下瞭他辦公室中的爵士樂《分流》,又用另一個設備錄下瞭紀委大樓下午四點的鐘聲,之後每天下午三點半都去逼迫陳震中,給他壓力,陳震中不堪重負,在傢中當著張在寅廳長的面上吊自殺,張在寅廳長見死不救,淡定的打開手機中的音頻文件,在陳震中的傢中模擬瞭他辦公室的聲音環境,做出瞭近乎完美的不在場證明,但是事實是,這個不在場證明有著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手機的單曲循環功能,在爵士樂播放完第一遍之後,手機馬上自動回放,不到兩秒鐘爵士樂再次響起,雖然模擬瞭老式唱片機的音調,但是卻無法模擬老式唱片機的播放模式!那個四點鐘鐘聲,也是提前錄音好的,張在寅廳長確實不能操縱陳震中的自殺,但是他卻知道,陳震中要當著他的面自殺才能對他施加誘導自殺的罪名,因此他隻要每天下午三點半到陳震中身邊,然後持續施加壓力,他的就能夠完成這一系列的計劃!最後,張在寅廳長擦掉自己的指紋,收拾好自己曾經來過的痕跡,躲開攝像頭,回傢好好睡上一覺,跟偽證證人們串通好,就等著看第二天陳震中自殺的新聞瞭。”

  一瞬間,整個法庭炸開瞭過,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市民們議論聲音越來越大,很多人眼神中透露出瞭不可思議的神色,在他們心中的包青天張在寅,真的逼迫陳震中自殺,還給自己偽造瞭不在場證明?

  老法官也從震驚中醒來,大力敲著法庭錘讓觀眾們噤聲。

  “張廳長,即便……即便那個不在場證明是假的,我們也還有很多能夠下功夫的地方,比如你沒有構成誘導自殺的罪名,是陳震中想故意嫁禍你等等,這些都是可以爭取的,你不要放棄呀!”辯護人對張在寅說道。

  張在寅面色平靜的搖瞭搖頭,他深深看瞭張漠一眼,以及張漠準備好還沒有拿出來的那一大摞證據,轉身對法官說道:“法官大人,我認罪。”

  老法官嘆瞭口氣。

  張漠轉過身來,用犀利的眼神掃視瞭一圈觀眾席上的民眾們,他找到瞭那個對他丟番茄的人,兩人眼神一對視,那人就低下頭去,然後站起身來,離開瞭會場。

  大量媒體的閃光燈閃亮起來,記者們震撼的開始拍照,還有人偷偷打電話,顯然,他們要修改今天中午的頭條新聞瞭,本來絕不可能出現意外的法庭上,居然出現瞭絕世翻轉!

  張漠松瞭一口氣,他慢慢做回到原告代理人的位置上,想起瞭林聽水那天晚上給與他的提示。

  “老式唱片機不可能這麼快就重放第二遍。”

  張漠在林聽水和微微的幫助之下,以此為契機,一步步破解瞭張在寅最有力的不在場證明,他在破解之前,還特地詢問瞭張在寅三個問題,把張在寅徹底逼進瞭絕路。

  張在寅的律師團一片愁雲慘淡,本人都已經認罪瞭,他們能做的也隻能夠盡可能的給他減少量刑,剩下的庭審進入垃圾時間,陪審團和法官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給張在寅定罪,即便他們不想。最後老法官宣佈道:“本次庭審結束,庭審結果將會在明日公佈,請原告被告到場,我將會宣佈法庭的判決。”

  老法官又嘆瞭口氣,他深深看瞭張在寅一眼,然後對身後的中年人點瞭點頭,步履蹣跚的離開瞭法庭,陪審團也一一離開,觀眾們嘆著氣離開,媒體們都想上來采訪,被法庭警察們趕瞭出去,讓他們出門等著,律師團的各位律師嘆著氣從張在寅身邊離開,整個法庭裡面隻剩下張漠、張在寅、吳雨聲、後面的李祥民等人,以及那個神秘的中年人。

  突然,吳雨聲嚎啕大哭起來,他邊哭邊走到張在寅身邊,說道:“老領導,你冤枉呀,你真的是冤枉呀……”

  張在寅扶住吳雨聲,用溫和的聲音說道:“小吳,我早就跟你說過,善惡有報,我懲罰貪官的手段確實是違法的,這是給我的報應。隻不過……我答應過你的事情,可能很難做到瞭,我很擔心你以後的仕途呀……”

  吳雨聲大哭,無力的一屁股坐倒在空無一人的律師團座位上。

  這是,李忠民漫步走瞭過來,看瞭一眼吳雨聲,對他說道:“明天法院還要追究你作偽證的責任,吳秘書呀,何苦呢?”

  他輕笑一聲,然後看瞭眼張在寅,瀟灑的整瞭整衣領,對著張漠微微低瞭下頭表示敬意,剩下的幾位領導也紛紛走到張漠身前給他輕輕鞠躬,離開瞭。

  張漠面色沉重的慢慢走到張在寅身邊,他突然發現,這個矮個子紀委副廳長的那種開庭時無邊的氣魄已經消散瞭大半,更多表現出來的是一種老態,他雙鬢上的白絲似乎更加明顯瞭。

  張在寅看著張漠,微微一笑,說道:“張漠……你是叫這個名字吧?你……很不錯。”

  張漠皺瞭皺眉,說道:“張廳長,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讓陳震中的兒子染上賭癮,然後找高利貸借錢給他嗎?”

  張在寅搖瞭搖頭,說道:“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他兒子是自己走進賭場的,然後錢也是他自己想辦法借的,我隻不過是在調查的時候發現瞭這一點,為瞭讓這個孩子不要越陷越深,我才通知瞭他的父母,也就是陳震中夫婦。當然,順便也有理由對陳震中的巨額財富提出財產分析。陳震中的兒子還是很聰明的,他知道利用自己父母對他的信任,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我頭上,陳震中本來就恨我入骨,面對他兒子還有我,當然是信他兒子的話多一點瞭。”

  張漠突然想起來瞭在奧金國際門口遇到的那個叫做路寧的年輕人,他不也是這種在賭場裡面自我迷失的人?

  張在寅抬起手捏瞭捏自己的胡子,說道:“小漠……我這麼叫你你不介意吧?我老啦,雖然腦子還算靈活,但是畢竟是人腦,會疏忽很多事情。我其實不怪你把我送進監獄,我隻有些遺憾,以後不能抓盡天下貪官,實在是遺憾呀!”

  張漠瞬間有一種極其愧疚的感覺,眼前這個矮個子老頭兒是一個多麼好的紀委廳長呀,這不就是自己兒時最崇拜的人嗎?

  “對不起。”張漠小聲說道。

  張在寅有些就驚訝的看著張漠,他笑瞭,說道:“沒什麼好道歉的。我能看得出來,你很聰明,前途無量,而且很可能會加入紀委,未來一定會很風光,但是在你風光之前,你先看看他們。”

  張在寅指瞭指李忠民等人的背影,說道:“他們表面上也很風光,但是這種風光隻是披在外表上的,他們的內心就是一潭污水,隻要跟他們同流合污,就再也別想變回清澈的樣子,我不要求你能像我一樣對貪官見一個抓一個,我隻要求你……能夠保持自己的內心,做一個無愧於自己心靈的人。”

  張漠被張在寅這一句話說的有點呆滯,這不就是這幾天他一直在思考的問題麼?

  張在寅又拍瞭拍吳雨聲的肩膀,對張漠說道:“我會會如此幹凈利落的認罪,就是在向你表示低頭,這一盤棋,是我輸瞭,我幹脆利落的投降,也給你省去瞭不少後續的麻煩,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我有一件事要求你,我的這個秘書,為人耿直,有正義感,從來不油腔滑調,這也意味著他很難在官場上有所建樹,我想……求你,希望讓你管好李忠民那幫人,別讓他們迫害吳雨聲,讓他至少在同等級的一個職位上安穩的幹到退休,不要讓他因為我而受到牽連。”

  吳雨聲一聽張在寅的這一番話,哭的更加兇瞭,他雙手抓著張在寅的手,半天不想放開。

  張漠點瞭點頭,說道:“我答應你。”

  張在寅也好像松瞭一口氣,他不再跟張漠說話,依舊跟他來時一樣,昂首挺胸的走出瞭法庭。

  張漠走到大哭不止的吳雨聲身邊,想拉他起來,吳雨聲粗暴的揮開張漠的手,大聲說道:“誰要你這個偽君子幫!”

  張漠的心刺痛瞭一下,他說道:“我答應過張在寅要幫你,就一定說到做到!你不讓我幫,我偏要幫!”

  張漠被這個吳雨聲弄得一肚子火氣,他突然想起來,剛才在法官背後好像一直有一個中年人,似乎是在旁觀庭審的,那個人身材很是強壯,他就看瞭一眼就沒再註意看,現在他回過頭去,法官席後面的那一排凳子上已經空無一人。

  把哭的一塌糊塗的吳雨聲從凳子上拖起來,兩人最後離開瞭法庭。

  張漠此時已經有點滿腦子都是情緒,有保全瞭自身之後的興奮,有搞倒瞭張在寅的愧疚,也有對這個十清九濁、混亂不堪的官場的厭惡,他早已經忘記,如果他現在打開附近的人系統,就可以看到一個他至今還沒見到過一次的,一個叫做黃國華,擁有正部級等級的公安部副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