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既然哥哥說瞭,那就跑。
混亂的思緒已容不下其他的念頭,聶月兒揮舞著手中軟劍,跌跌撞撞的殺出瞭聶傢正廳。
身後追來的人似乎被誰擋瞭一下,她也無心留意,她隻記得要跑。遠遠地跑。
離開那個充滿謊言的地方,離開那些可恥可恨的騙子。
左肩已經沒瞭知覺,半邊身子也漸漸發冷,她咬著牙,擦幹瞭眼底的淚,努力想要看清逃亡的路。
“風狼!往哪裡走!”背後傳來一聲恨意滿盈的怒喝,想必又是師父曾經的仇傢吧,她深吸口氣,右掌握緊,勉強聚起意識分辨身後風聲。
名門正派的暗器不淬劇毒,但有幾枚附瞭麻藥,縱使效力不強,也讓月兒膝肘發軟,陣陣刺癢。這般境況下,她再怎麼調動心神,也隻能勉強察覺到兩道勁風正疾掃向她下盤。
絕不能回頭,回頭的話,就再也走不脫瞭。
她猛地向前縱出兩步,離宅院大門又近瞭數尺。
身後叮的一響,勁風如影而至。
她奮力蹬瞭一下地面,卻覺得原本輕盈的身子此刻重如磐石,非但沒有躍起,反而踉蹌數步險些栽到。
可那兩道風沒有傷到她。
背後傳來一聲怒斥,跟著便是打鬥的響動。
好像是孫絕凡的聲音,在催她快走。
不用你催,哥哥讓我跑,我就決不會停。月兒咬牙站直,口中滿是咸腥血味。
不該選軟劍的,想拿它撐一下,都使不上力。她繞過影壁,靠墻喘瞭兩口,將軟劍夾在腋下,抬手止住瞭左肩血口。
目眩稍緩,雙腳也有瞭點力氣,她奮力凝住胸中一口真氣,提劍跑瞭出去。
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稀稀落落,小販貨郎也不見幾個,連街角原本三兩成堆的乞丐,此刻也隻剩下個半大小子傻呵呵的望著這邊。
該去哪裡?
她迷迷蒙蒙的左右望瞭一圈,她從不願向人求救,可此刻哥哥正在裡面與人性命相搏,誰,誰來救救他?
趙陽,對,還有玉總管。她像是看到瞭浮木的汪洋溺者,盡全力向認定的方向跑去。
看樣子,早已有人知道她會逃往這個方向。才過瞭兩個街口,她就看到瞭兩個年輕劍客徑直向她走來。
他們眼中沒有殺氣,並不是來殺她的。但對她來說,抓住與死,也並沒太大分別。
“聶姑娘,請留步。”其中一個還頗為有禮,持劍起手,亮瞭一個切磋的架式。
“滾開!”月兒杏目圓睜,怒喝聲中,軟劍揮出。
那兩人面色微變,旋即錯步後移,一左一右出招接下。
止血之後她精神略好瞭幾分,體力卻一時半刻難以恢復,重傷之下,寒天吹雪至多不過殘餘一成威力,不見寒風凜冽,反而更似微風撫面。
來人劍法一陰一陽,彼此配合頗為默契,好似兩儀合擊,威力大增。
此消彼長,月兒勉力攻出的劍招盡數被對方輕易格下,尋不到半點空隙,那些原本在她眼中算是破綻的地方,劍鋒還未殺到,便已消失不見。
不能敗。
哥哥還在等人去救。
絕對,不能敗!
二十餘招一過,月兒後繼乏力,劍勢更無半點威脅。那兩人互望一眼,雙劍凌空交擊,陡然轉守為攻,橫剪她膝上寸許。
她等的便是此刻,牙關驟合,一口咬在舌尖之上,激痛瞬間流遍全身,驅走滿身疲累昏沉,旋即右足一蹬,左腿弓步前移,竟硬生生將纖細小腿的那條脛骨,卡入雙劍間如利剪之口那處。
與此同時,她凝在胸中的真氣盡數傾入右臂,撫面微風,霎時間轉為徹骨寒意,吹向那兩人頸間。
不能……再與人交手瞭。
拖著腿上深可見骨的傷口,月兒躲著任何可疑的面孔,一步步走向鎮外。血不知何時止住,她並未出手,她的手上,已隻剩下握劍的力氣,也許,血就要流幹瞭吧。
溫熱的風穿過林間,吹在她的臉上,她卻隻覺得冷。
左腿已經開始麻木,若不是她此刻沒有單腳跳著去找救兵的力氣,她真想一劍將它砍斷。
不知道會不會還有追擊的人,她扭頭看瞭一眼身後,光是一路拖來的血痕,就已足以讓這世上再沒有更容易的追蹤。
她挪到路邊,靠在一棵樹上歇瞭一會兒,隻一小會兒,順瞭順氣息,便又繼續前行。
哥哥的那聲怒吼還回蕩在耳邊,鞭子一樣抽著她,讓她不斷地挪動著雙腳。邁出一步,拖上來,再邁出一步,再拖上來。
脛骨好像是裂瞭,撐地的時候,已經麻木的左腿傳來銼刀打磨一樣的痛。
幸好有這些痛,她頓瞭頓左腿,讓那疼痛更加劇烈鮮明,唯有這樣,她才不會倒下。
遠遠地,她看到瞭三岔道口的酒肆,看到一面隨風微動的黃色佈旗。她皺瞭皺眉,原本走的並不是這個方向,為瞭躲開可疑的人,繞瞭繞去好像走偏瞭。
酒肆裡好像會有不少人,能不能找個人去幫忙送信?她摸瞭摸漸漸失去知覺的左腿,眼皮沉重的隨時想要垂下。
無論如何,她也再走不動瞭。
對不起,哥,月兒……盡力瞭……她委屈的抿瞭抿嘴,握著軟劍的右掌仿佛已經僵硬,連想要撒開也做不到。
希望這樣一身是血帶著兵器進去,不至於嚇跑能幫忙的人。她昏昏沉沉的想著,走向那間酒肆。
一個憨憨傻傻弓腰駝背的小二,嘿嘿呆笑著蹲在門外。
他背後那扇破敗的木門,好似一張缺瞭半邊牙齒的大嘴,晃蕩著,獰笑瞭起來。
聶陽絕不會讓月兒走進那傢酒肆。
隻可惜這一幕,他看不到。
他佈滿血絲的眼裡,看到的隻剩下一把把飛舞的兵器。
遙遙斃瞭攔在月兒面前的天風弟子後,加入戰局的人便瞬間多瞭起來,原本開闊的空地,霎時被縱橫交錯的刀光劍影充斥。
列座之人自恃身份,大多不肯貿然出手,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卻見不得同門枉死。
幸好隻是些年輕人,雖然人多,聶陽仍能勉強應付下來,雲盼情嬌叱出手之後,身後更是壓力大減。
他知道此刻廳中並非盡是天道中人,月兒一出大廳,眼見孫絕凡縱身前去幫忙,他便轉攻為守,隻是拖住能顧及的對手,讓他們無暇追出門去,並不再重手急攻,免得真殺出太多人命,惹來群情激奮。
眼見面前攻來的年輕弟子面帶鄙夷,聶陽反手一招幽冥掌將他長劍震飛,怒道:“我聶傢傢事,不勞各位費心!等大仇得報,我一定會為這大錯給你們一個交代!”
魯英虹臉上的傷疤幾乎擰成一團,她起身喝道:“邢碎影已死!你聶傢還有什麼大仇!你犯下這種醜事,色欲熏心,不向列祖列宗下跪道歉不算,還護著妹妹撒潑逃竄!好不要臉!”
聶陽本已心神大亂,被魯英虹厲聲喝罵,直覺胸中一滯,一股熱血轟的一下直沖頂門,怒道:“我傢的事,不必你這多事的寡婦操心!”
夠資格坐在這廳中椅子上的人裡,論脾氣隻怕沒人比魯英虹更糟,再加上不知廉恥之事恰恰便是魯英虹最愛管的閑事,就聽她沉聲道:“好,我就來領教領教聶少俠的功夫,順便教教你什麼叫天理倫常!”
“江湖上的天理倫常,還不就是你們一群高手抱著團說瞭算,且不說不知者不罪,就算聶大哥有錯,交給聶傢長輩處理就是,憑什麼要你們插手!”雲盼情雖仍是丫頭打扮,本來面目在這幫人面前也不算有名,可她手中已有小成的清風十三式已代表瞭足夠的分量。
仇隋淡淡道:“在下不才,也算是聶傢長輩,無奈聶姑娘性子急躁,欲圖暴起傷人,大傢總不能先讓她放倒幾人泄泄怒氣,再好聲好氣勸她吧?”
滿心怒火湧上喉頭,聶陽雙掌齊出,左右二人被他影返牽扯,登時飛出數尺,摔在就座諸人腳下,他一手指向仇隋,不願再管什麼證據,大吼道:“邢碎影!少在這裡裝模作樣!你騙得瞭別人,騙不瞭我!我此生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旁人聞言都是一驚,紛紛側目望向仇隋。可仇隋卻好像一時呆在瞭那裡,一手端著茶杯,雙眼直愣愣的看著聶陽,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斷空子不知何時不見,林鶴鳴、趙萬鈞負責白晝圍山,與仇隋關系最近的三人均不在場,倒是凈空大師白眉微皺,喝住瞭出手眾人,朗聲道:“聶施主,你這話從何說起?”
聶陽環視一圈,雲盼情嬌喘籲籲的站在他身旁不遠,手中長劍猶在滴血,田義斌眉心緊鎖,顯然並不贊同,慕青蓮嘆瞭口氣,對他微微搖瞭搖頭。
無奈,胸腹中鼓蕩的苦悶煩躁,已到瞭忍無可忍的地步,他雙拳緊握,望著仇隋,大聲的說瞭出來。
曾經發生過的,和他正在猜測的,他都長話短說的講瞭出來。
他說完的時候,孫絕凡也踏進瞭門內,直截瞭當說道:“懷疑仇隋的,加我一個。”
仇隋低下頭,嘴角揚起一抹不屑的笑意。他並未回答任何一句指責,仿佛回答任何一句,都是對他身份的侮辱。
這已是最好的回答。
一眾天風弟子忍不住大聲的喝罵起來,魯英虹也怒道:“姓聶的,你自己大錯特錯,不知悔改也就罷瞭,對仇掌門污蔑造謠,東拉西扯轉移視線,好下作的手段!和你這種人,講什麼江湖道義也是白費!清風煙雨樓的女娃,給我閃開!”
話音落處,魯英虹雙掌一拍,身後座椅應聲碎裂,她高壯身軀斜縱而出,徑直掠過雲盼情身側。
她對雲盼情毫不設防,雲盼情反而不好出手,隻得跺瞭跺腳,護在外圍,以防有人夾擊。
田義斌起身出掌,將魯英虹凌空攔下,沉聲道:“魯女俠,稍安勿躁!無憑無據的事情,我不好信口開河,但龍十九,的的確確就在這鎮上,她早已背叛仁莊,偷偷入瞭天道。”
“那又如何?”魯英虹怒道,“田老爺子,大傢都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龍十九擅長易容,龍十九入瞭天道,仇掌門有可能是天道中人,那死瞭的淫賊,便成瞭被龍十九易容的仇隋瞭麼!”
慕青蓮面帶苦笑,緩緩道:“雖然無憑無據,但這事的確並非絕無可能。”
凈空大師搖瞭搖頭,道:“慕施主,‘並非絕無可能’六個字,也太過草率瞭。”
“枉……枉你們一個個號稱武林名宿,都被蒙蔽的好象三歲娃娃!都是蠢材!無可救藥的蠢材!”胸中的激蕩終於還是爆發出來,聶陽雙目赤紅,隻覺周身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說不出的煩躁之意讓他再也無法壓抑任何情緒,一字字罵將出來,罵的無比暢快。
“助紂為虐的蠢材!死不足惜!”罵聲未落,聶陽一聲大喝,幽冥掌催起十二分勁道,劈面向魯英虹砸去!
田義斌輕嘆一聲,側身滑向雲盼情身側,站定掠陣。
魯英虹一掌迎上,喝道:“自以為是的狂徒!別以為有未來泰山在旁,就可以胡言亂語!”
田義斌與聶陽有一層親口承認的翁婿關系,自然被旁人劃入聶陽那邊,投來的一眾視線,大多帶著不解惋惜之意,讓田義斌隻有皺眉苦笑,無話可說。
嘭嘭一串悶響,空地中的兩人頃刻便已交瞭七掌,沒有花巧,沒有虛招,一掌掌盡是針鋒相對。
聶陽內勁陰柔,幽冥掌又是陰性掌法中的上乘武功,招招出手陰寒沁體。
魯英虹一介女流,練得卻是大開大合志剛至陽的一十六路大開碑手,內力催動掌心赤紅,帶起勁風灼熱如炭。
一男一女,武功卻是逆轉陰陽,到真是略顯奇怪。
內力根基雖遠不如魯英虹紮實,脫胎換骨後的凝玉內功也使不出八成威力,但聶陽體內內息終究是渾厚無比,九轉邪功存下的累積修為,遠勝魯英虹不止一截。
二人一掌掌對擊二十餘招後,聶陽隻是被震得經脈發麻,魯英虹卻已面色赤紅,點滴汗水順著面上疤痕淌下。
明明對手掌力不及自己,可招招下去,不見他受半點內傷,反倒將攻去的真氣耗得幹幹凈凈,魯英虹心思雖然並不敏銳,轉念間也已想到關鍵所在,雙掌齊出,借著一震之力縱身後躍,怒道:“你這無恥之輩到底靠那邪功搶瞭多少女人的內力!你這一甲子都不止的修為,可別說是你沒日沒夜練出來的!”
經這一提,眾人才恍然想起,聶陽不僅身負亂倫無道的逆行,還背著九轉邪功害人性命的嫌疑。
仇隋嘆瞭口氣,微微搖瞭搖頭,沉聲道:“在下雖是聶陽親族長輩,此事卻也不能姑息。隻是那些兇案證據並不明瞭,大傢還請不要傷他性命,把他擒下關在這裡,將來仔細調查清楚,也算對聶傢世代英名有個交代。”他句尾一挑,向田義斌道,“田老爺子,礙於翁婿之情,在下也不好勉強你出手相助。你若是想幫聶陽,還是去找到證據證明他切實無辜,才算對得起江湖道義,免得大傢同室操戈,不是麼?”
田義斌面頰肌肉微微抽動,並未答話,隻是緩緩向後退瞭兩步。
畢竟,他的肩上不僅頂著自己的腦袋,也扛著仁莊威震江湖的名號。
“聶大哥根本沒用幽冥九轉功做過壞事!我從旗門鎮一路跟著他,我可以證明!”雲盼情按捺不住,反手揭掉面上易容,滿含怒氣的話音清脆響亮。
“這位可是清風煙雨樓的雲盼情雲姑娘?”仇隋雙目微抬,彬彬有禮的問道。
雲盼情怒道:“你裝的好像!孔雀郡外你那一掌險些要瞭我的命,現在換瞭本來面目,便不認瞭麼!”
慕青蓮又皺起眉頭,顯然覺得雲盼情此刻所言大大不妙。
仇隋微微一笑,朗聲道:“原來雲姑娘也對在下頗有誤會。也罷,此事必定還有蹊蹺之處,不過你看聶陽現下神志失常,已不能耐心解釋,還讓我們先把他制住,等他清醒些再做計較。在下對尊師神往已久,此間事畢,一定登門拜訪,將所有誤會一並解開。”
雲盼情手中無憑無據,隻覺胸中氣血翻騰,卻不知如何開口,隻得勉力鎮定心神,搖頭道:“聶大哥不用你們管,這裡頭有多少天道中人等著在算計他,以為我不知道麼!你們要真是為他好,就讓我把他帶走,兇案也好,他們兄妹的事情也好,將來一定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小姑娘好大的口氣,真把自己當作清風煙雨樓瞭麼!”魯英虹生平最恨之事幾乎被聶陽占瞭個全,方才交手又沒占到半點便宜,說什麼也不肯放他離開,登時便道,“他要是真的問心無愧,如此多的正道高手在場,還能讓他不明不白的丟瞭性命麼!你這是瞧不起我們不成?”
“廢話那麼多,小姑娘要為情郎出頭,一並拿下關到一起就是,到時候郎情妾意,說不定過後還要給咱們備份謝媒大禮。”焦枯竹一心要從聶陽身上謀圖薛憐性命,在旁陰惻惻道,“說也奇怪,這小子不過是眉清目秀而已,竟然一身的上品桃花,田爺的千金甘願下嫁,自個的妹妹非要委身,這丫頭明知如此,還肯在這兒替他搏命。等抓住這小子,可要好好問問,這是調瞭碗什麼迷魂湯。”
這夾槍帶棒的幾句,輕描淡寫便把雲盼情所作所為定為受情所困。
雲盼情又羞又怒,偏偏還無法反駁,隻得一跺秀足,怒道:“你們這幫人好不講理!有本事的,就把我們一起拿下好瞭!”
仇隋淡淡道:“雲姑娘此刻不太冷靜,大傢盡量不要傷到她,免得讓謝樓主難做。田爺,刀劍無眼,你不妨先回房休息吧。”
談話間,聶陽一直站在原地垂頭不語,隻是緊握的雙拳不住地顫抖,似是在苦苦壓抑著什麼。田義斌一直盯著聶陽,此刻聽到仇隋顯然準備動手的話,隻是向後又默默退瞭兩步,仍不離開。
慕青蓮嘆瞭口氣,起身走到田義斌身邊,閉目不語。
雲盼情知道激戰將至,一個箭步沖到聶陽身邊,關切道:“聶大哥,你沒事吧?你振作點,咱們一起沖出去。月兒姐姐受瞭傷,你不去找她怎麼行!”
月兒……對,仇隋絕不會就這麼放過月兒的,還不能……不能再這裡倒下。聶陽緩緩抬起頭,苦苦壓制住狂暴之氣後,他面上少瞭幾分猙獰,卻多瞭幾分扭曲。
雲盼情的提醒,讓他僅存的神智清楚的明白瞭這時候他最該做的是什麼。
不是公道,不是真相,更不是去殺仇隋。
而是逃走,去保護危在旦夕的月兒!
“好,咱們走!”聶陽運力在雲盼情背後一推,她借力揮劍飛起,聶陽緊隨其後,快步沖向廳門。
“做夢!”一聲冷哼,焦枯竹瘦削幹癟的身影一閃攔在雲盼情面前,枯瘦十指夾帶數股陰風直取她纖細腰肢。
魯英虹本就未曾退下,緊接著再度出手,雙掌一錯讓過雲盼情劈向聶陽面門。
單敬誠眼前一亮,雙腿一蜷蹬上椅面,從側面直撲聶陽肩頸。
幾乎同時,武功較差的年輕人們沖向廳門,要把這唯一的出口層層封住。
孫絕凡面無表情站在門檻內側,雙掌一分,咔嚓一聲,將門軸劈的粉碎,亮明瞭力保聶陽退路的態度。
碎裂聲中,雲盼情氣沉雙腿,劍風橫引,極為巧妙的攔住焦枯竹十指來勢。本想順勢削斷他指尖兇器般的細長指甲,不料那指甲黑中透亮,也不知是用什麼藥水泡過,叮叮格擋在劍刃鋒銳之處,竟絲毫無損。
另一邊聶陽一掌接下魯英虹,一掌化去單敬誠拳勁,兩股真氣左右交加,迫的他倒退兩步,生生踏裂足下兩塊青磚才算穩住身形。
單敬誠拳法輕靈迅捷,雙足連踏,繞往聶陽側後連連出招,魯英虹掌風雄渾,手起臂落恍如開碑裂石,沉重無比的壓向聶陽面門。
聶陽低喝一聲,顧不得走火入魔的風險,強行用幽冥九轉功運轉體內凝玉真氣,雙腕一轉左右伸出,強要用影返手法借力打力。
隻是這影返練到登峰造極,論起四兩撥千斤的本事,仍比不上玄門正宗的太極神功,魯英虹盛怒之下,掌力更重三分,聶陽腕骨一震,竟僅是引偏瞭半尺不足,掌風擦過面門,令他呼吸都為之一滯。
單敬誠的拳勁倒是被他擒個正著,可他掌心黏勁才一吐出,就覺對方手臂霎時好似被抽掉瞭筋骨,連星點真力也沒能借為己用。
聶陽微微一怔,兩個對手卻毫不停滯,魯英虹擰腰旋身單掌橫斬聶陽腰間,單敬誠足不點地瞬間連出五拳,瘦削拳頭仿佛一化為五,將聶陽後心上下左右一並籠罩。
一快一慢,一鈍一靈,聶陽應接不暇,隻得展開狼影幻蹤,蹭著魯英虹掌沿斜身向前躲去,單敬誠的拳力雖然不及,卻將整個背後空門亮在那邊一列座椅之前。
幸好兩名高手前後夾擊已經頗為過火,剩下諸人自持身份也好,另有圖謀也罷,並未乘隙出手偷襲。反倒是雲盼情心急如焚,強催三道劍氣逼開焦枯竹搜魂十指,連退三步與聶陽後背相抵,低喘道:“聶大哥,不能久戰,咱們耗不起。”
焦枯竹本就不願與清風煙雨樓結怨,此刻得瞭空暇,立刻閃身搶到魯英虹身邊,啞聲道:“單老頭,那女娃你去對付,這匹瘋瞭的小狼,我有大用。”
單敬誠不輕不重冷笑一聲,一拳揮向聶陽胸口,道:“小老兒才不去自找晦氣。姓謝的你惹不起,難道我就惹得起?”
他口中一串說著,手上也跟著連連出拳,渾不見拳法應有的厚重霸氣,九虛一實,看的人眼花繚亂。
雲盼情正要轉身幫聶陽迎敵,旁邊椅上那被單敬誠喚作癡兒的少年突的站起,愣愣的望著雲盼情,突然嘿嘿一笑,右拳呼的一聲向前擊出。
也未見癡兒使出什麼身法,那一拳卻眨眼便到瞭雲盼情鼻尖。
她心頭一驚,不肯讓開聶陽背後空門,斜斜一側,左肩硬受下這一拳同時,掌中長劍化作萬縷清風,頃刻吹過癡兒周身各處。
這少年面色呆滯,雙拳也不似單敬誠輕靈快捷,劍鋒嗤嗤劃開他衣衫皮肉,他連眉頭也未皺一下,呼的又是同樣一拳砸向雲盼情鼻梁。
好似他習武以來,就學瞭這樣一拳而已。
雲盼情這次早有準備,一見他沉肩上步,劍風頓時凝往劍尖,直卷對手咽喉要害。
沒人會覺得清風十三式有多快,但所有死在謝傢劍下的人,都不知道那陣風是何時吹走瞭他們的靈魂。
沒想到,癡兒的一拳竟也是如此。
莫名其妙,那一拳就擊中瞭自信可以在最後一刻閃過的雲盼情,狠狠的砸在她已受瞭傷的左肩上。
幸好雲盼情的劍,也刺透瞭他的鎖骨。
並非是有意閃躲,僅僅是他出拳的時候,身體會本能的跟著移動而已。
劍客的直覺讓雲盼情明白,面前的這個癡兒,比他師父著實可怕的多。
身後拳劍互傷之際,聶陽也被身前三個高手完全壓制。焦枯竹、單敬誠和那夜叉一樣的魯英虹,若不是初次聯手頗為生疏給瞭聶陽影返施展的餘地,他們早已讓聶傢的血,流在聶傢的土地上。
雲盼情盯著癡兒右拳不敢回身幫忙,聶陽苦苦支撐,眼看就要被魯英虹一掌接一掌的大開碑手逼離雲盼情背後時,門口一聲冷哼,一股更加陰寒幾分的幽冥掌力洶湧襲來,魯英虹隻得側身還瞭一掌。
得瞭這稍縱即逝的空隙,聶陽一聲怒嘯,一招破冥通天破開單敬誠密集拳網,右肋硬吃下焦枯竹一爪,逼得單敬誠不得不與他硬碰一招。
一聲悶響,單敬誠踉蹌後退兩步,吃瞭個不大不小的悶虧,聶陽卻也被震得氣血翻湧,勉強閃向一旁,靠著影返卸力,仍被焦枯竹追擊得手,胸前衣衫開裂,平添兩處爪痕。
孫絕凡清理門口那些年輕人得心應手,與魯英虹對上卻略占下風,她經過一次武功全失,內力比起魯英虹遜色不止一籌,三掌過後便知道不可硬拼,隻得擺開幽冥掌的簡單招式,小心應付。
雲盼情沒瞭護住聶陽背心的壓力,雙足交踏離開原地,步法配合之下,清風十三式寒光暴起,癡兒若還是傻乎乎一拳揮來,定叫他那條右臂有來無回。
偏偏癡兒一步踏上,仍是那平平一拳,呼的一聲砸進那要命的劍風之中。
終究還是於心不忍,雲盼情微微蹙眉,最後關頭收回七成力道。不料青蒙蒙的一個影子一閃,癡兒的左拳,竟鬼魅般轟上瞭她的右肋!
雲盼情一聲悶哼斜飛數步,重重摔在單敬誠留下的空椅子上,恨恨望去,癡兒站在原地,呆愣愣復述口訣般道:“右拳打不中的時候,便出左拳。”
這呆呆的小子,左拳比右拳竟然快瞭十倍不止!
這還是左邊的鎖骨被刺,血流不止的情形下。
若不是一看便知道腦筋不好,這少年在江湖上至少也是一流高手的境界。
孫絕凡節節敗退,轉眼也退到瞭癡兒附近,她扭頭見他右肩一沉,心知不妙,雙膝一彎拔地而起,凌空與魯英虹連對兩掌,飛躍而過,翻身站定。
果然,孫絕凡才一縱身,癡兒的拳頭便已經到瞭她方才所在之處。
隻不過,現在站在那裡的,卻是收足不住的魯英虹。
魯英虹全副精神都放在縱身而起的孫絕凡身上,並未想到這拳力驚人的少年竟然會完全不懂收勢。就聽咔嚓一聲,慘呼乍起,魯英虹右肩肩胛,已被那一拳打得碎裂開來。
孫絕凡乘虛而入,幽冥掌無聲無息印在魯英虹肋下,將她高壯身軀一掌擊飛,如斷線紙鳶,直直飛向門口,落進滿地痛呼不起的年輕弟子之中。
單敬誠正與焦枯竹左右夾攻,餘光瞥見方才一幕,面色頓時一變,雙拳虛晃閃身從聶陽身邊掠過,急沖到癡兒身邊,雙掌牢牢按住他肩膀,沉聲喝道:“莫慌!不是你的錯!”
哪知道魯英虹急怒攻心,強撐起身開口便罵:“姓單的!你從哪裡找來這麼個呆子徒弟!打起架來不分敵我的麼!”
癡兒面頰一顫,臉上登時變得蒼白沒有血色,雙肩瞬間繃緊,鎖骨被刺出的傷口噗的噴出一股血箭。
單敬誠暗叫一聲不好,一個鷂子翻身搶到魯英虹身前,雙臂一張叫道:“不要急!他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癡兒一呆,面色稍稍和緩,他顫瞭顫嘴唇,還未開口,灰影一閃,孫絕凡已欺至他身後,一招幽冥掌,便將他送到單敬誠身邊作伴去瞭。
陡然少瞭兩名強敵,雲盼情壓下肋側骨裂般的劇痛,快步趕向聶陽身畔,一劍罩住瞭焦枯竹漫天飛舞的利爪。
仇恨化成的動力的確難以想象,焦枯竹前半生苦心鉆研醫術,武功隻是他用以瞭解內傷外患的手段,杏林盟慘案之後,他竟脫胎換骨,練出瞭一身陰狠毒辣的一流功夫。
隻可惜,聶陽的動力,與焦枯竹並無太大不同。剛一落入單打獨鬥的境地,焦枯竹便被聶陽一股股隱含掌風逼住,隻能仗著指甲堅硬鋒銳,勉強維持胸前關口不失。
此刻劍氣並擊,就算是弱瞭許多的清風十三式,他也抵擋不住,焦黃面皮上,已急得落下汗來。眼見孫絕凡將單敬誠攔在數步之外,他心下頓時怯瞭,枯骨搜魂手威由心生,他本就對聶陽並無恨意,此刻氣勢一減,縮手縮腳,幾招間便被聶、雲二人攻的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兩旁又有幾人按捺不住,起身助拳,無奈功夫略遜,雲盼情纏住焦枯竹十餘招的功夫,便都被聶陽幽冥掌打傷退回。
經脈之中內息奔騰,幽冥九轉功好似一根纖細金線,纏著凝玉真氣強行為聶陽所用,時間推移,他這強運的功法也愈發熟練,影返威力終於達到顛峰,幽冥掌力一招比一招陰寒徹骨,返身一掌逼得焦枯竹硬接,竟將他震飛丈餘,踉蹌退到仇隋身前。
唇畔泛起一絲莫名笑意,仇隋拍瞭拍焦枯竹肩膀,柔聲道:“焦兄,你且退下休息片刻。在下也算聶傢半個傢長,此時怎好隻讓各位幫忙。”
單敬誠才剛占到上風,就被雲盼情幫手迫回,孫絕凡扭頭叫道:“聶陽,走!”
此刻無疑是逃走的最佳時機,凈空大師與宋賢都穩坐原處好似沒有出手的打算,站定觀戰的田義斌與慕青蓮反倒令不少人礙於情面不好出手,到門口的通途,隻不過有一群躺在地上呻吟的傷者而已。
但聶陽沒有走。
他反而轉過瞭身,緊緊握住瞭拳。
隻因,仇隋緩緩放下瞭手中的茶杯,緩緩拿起瞭放在桌上的劍鞘。
仇隋已站起。
聶月兒卻已快要倒下。
從鎮中逃出來已經幾乎費光瞭她最後一絲體力。
即使內力仍在,失血過多的身體卻再也沒能力壓榨空虛的經脈。
離那酒肆還有七八丈遠,她怎麼也邁不開步,隻好扶著身邊的那棵歪脖老樹,站定在原地,低頭喘息起來。
頭昏,脖子的力氣仿佛也變得不夠,真想就這麼坐下來,靠著樹幹沉沉睡上一覺。月兒咬瞭咬嘴唇,可痛楚也已無法帶給她更多力氣,受瞭重傷的身體,顯然已經到瞭極限。
她抬起眼,看著不遠處門邊傻呵呵的看著她的那個小二,猶豫瞭一下,還是向他招瞭招手。
那小二嘿嘿笑瞭笑,抬起胳膊用套袖蹭瞭蹭鼻涕,晃晃悠悠的走瞭過來。
他走得很慢,好像左腿還有些不靈光。
月兒摸瞭摸袖袋,裡面還有幾個銅板,隻是叫他幫忙請個酒肆裡的客人過來,應該足夠瞭吧。
小二走近。他看著她身上的血,仿佛才發現這其實不是衣衫原本的顏色一樣,啊的驚叫瞭一聲,粗佈褲檔瞬間濕瞭一片,戰戰兢兢的轉身就要跑。
月兒連忙叫道:“小哥,別走。我……我有事請你幫忙。”
小二斜著眼瞄瞭她兩下,抖著手指著她的軟劍,結結巴巴說道:“你……你把那個……丟……丟瞭。”
月兒握瞭握拳,手腕確實提不起力,留著這把兵器也已毫無用處。她嘆瞭口氣,勉強把軟劍丟到一邊。左手每次動彈都會牽扯傷口,她便換瞭右手拿著那幾枚銅板,亮在掌心,道:“你幫我個忙,這些銅板,便都是你的。”
那小二歪著脖子走近兩步,嘴角拖著一道口水,哼哧哼哧喘瞭兩下,含糊不清道:“你……你也忒小氣瞭,人、人傢出手,都、都是成塊的碎銀子,這……這麼幾個銅板,也、也拿得出手。”
月兒一陣氣悶,偏偏還要求這呆子幫忙,發作不得,隻好軟言好語道:“小哥,我身上正好沒什麼銀子,不過我朋友有。等他們來幫忙,一定補給你一錠大大的元寶。”
小二呆頭呆腦的抓過她掌心銅板,拿出一枚放在嘴裡傻乎乎的咬瞭一口,呲牙咧嘴的彈瞭彈腮,露著一口黃牙,湊近道:“當真沒銀子瞭?”
聞到一股蒜臭,月兒忍不住皺眉把臉扭到一邊,忍著怒氣道:“沒瞭,但我答應給你的,絕不會少你。”
若不是此刻她周身疲軟無力出手,早一掌把這貪婪小二放倒在地。
“不信。讓我搜搜看。”小二翻白瞪她一眼,突的伸出雙手,一手摸向她腰帶內側暗兜,一手掏向她襟內口袋。
就算是不拘小節的江湖女子,這行為也無禮至極,月兒羞怒交加,聚起一口殘氣一掌拍向他額頭,“無恥!”
小二左手一抬,也沒見他做什麼動作,月兒就覺掌心一痛,好像被蜜蜂蟄瞭一口,她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回腕看一眼傷處,一股麻痹便沿著手臂急速攀升,一眨眼的功夫,竟連指尖都動彈不得。
那小二仍是一臉呆樣,雙臂卻上下來回動瞭起來,兩隻手掌動作極快,比江湖上的尋常高手也毫不遜色。
隨著那小二雙手所及,月兒雙膝、腰側、肩頭、肋下皆被同樣刺中,不過三五次呼吸之間,她自脖頸往下,就已沒有一處還能由她支配。
“你、你是什麼人!”月兒牙關緊咬,心中惱恨自己麻痹大意,無奈四顧無人,隻得高聲問道,盼著能從酒肆中引出他人。
果然,一個面目憨厚的中年女子不明所以的走瞭出來,遠遠喊道:“木頭,你幹嘛呢?樹下是誰?”
那小二也不回頭,右手一甩,一道烏光直飛過去,釘入那婦人眉心。那婦人雙目圓瞪,血痕從鼻梁兩側流下,連驚叫也沒發出一聲,便軟軟倒斃。
“等我解決瞭礙手礙腳的雜碎,便來好好搜你的身。”小如綠豆的一雙眼睛陡然放出淫邪光芒,那小二身形一轉,身材雖仍十分矮小,駝背卻已挺得筆直,雙臂一展,便已飛縱到酒肆門口,閃身入內。
就聽酒肆裡響起兩聲淒厲慘叫,緊接著,那小二又出現在門口,將套袖隨手扯下,一邊挽起衣袖,一邊向月兒走來。
“你到底是誰?”月兒死死盯著他,咬牙問道,“天道麼?”
那小二皺瞭皺鼻子,譏誚道:“我可不想沾上一身偽君子的臭味,一手拿錢,一手辦事才叫痛快。嘖嘖,名門正道的小妞別的惹人討厭,還好長相大多不錯。”他抬手捏住月兒臉頰,稱斤掂兩一樣搓瞭一搓,“拿瞭那麼多銀子,還道是有多難對付,原來不過是塊送進嘴裡的肥肉。”
“是仇隋派你來的?”月兒怒瞪著他,喘息著問道。
那小二抿瞭抿嘴,手掌一滑,已摸在她頸窩旁側,他身量頗低,這樣摸著也要抬起手臂,“誰肯給錢,就是誰派來的。別的我從不多問,更不多說。”
粗糙的掌紋蹭過汗津津的頸窩肌膚,讓她頭皮一陣發麻,說不出的惡心,看他目光已經在自己胸口打轉,霎時間萬念俱灰,一松下頜,便要往舌根咬下。
小二抬指一點,戳在她人迎穴上寸許,又是一股刺痛傳來,叫她連咬合之力也瞬間喪失,“你可莫慌著尋死,讓你痛痛快快見瞭閻王,我可要少拿三成銀子不止。”
“按說,我是該把你弄到山上,讓兄弟們都樂呵樂呵,大傢都痛快,我也能多拿銀子,何樂不為。”他一邊小聲說著,一邊欣賞著月兒絕望憤怒的不甘神情,雙手緩緩解開她領口盤扣,淫笑道,“無奈山下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帶著你這麼個大姑娘,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溜不上去。隻好將就將就,往其他鎮子找傢窯子,先把你安置瞭再說。”
他往月兒高聳酥胸上淫笑著捏瞭一把,輕輕一扯,腰帶跟著松脫,佈裙連著裡襯掉在地上,露出一雙染瞭些許血跡,仍白嫩修長的美腿。他雙目放光,盯著那兩條高過他肚臍的長腿看個不休,口中道:“送到那邊,也是拿銀子辦事。你剛才說要給我銀子,卻隻給瞭幾個銅板,幹脆就讓你提前開張做筆買賣,當作還瞭我的帳,如何?”
月兒急火攻心,幾欲暈去,偏偏口中也中瞭那毒,連罵也罵不出來,憋的滿面通紅,連原本封住的傷口都破瞭一股血絲出來。
小二微微彎腰,雙手陶醉的撫摸著月兒玉潤柔滑的腿股肌膚,贊嘆道:“當真不錯,這雙腿這麼有勁,到時候廢瞭你的功夫,盤在客人腰上,夾起來不知該有多快活,騎你一次,起碼也值五十兩。你方才說要給我一錠元寶,還真是恰恰剛好,那我就老實不客氣的笑納瞭。”
月兒靠在樹上僵如枯木,可周身感覺卻是清清楚楚,那一雙臟手摸來摸去,好似十條爬蟲,惡心出一層雞皮疙瘩,摸瞭一陣,他脖子一歪,竟一嘴咬在她大腿肌肉之上,牙關緊合,滑溜溜的舌頭前舔後蹭,染出一片粘糊糊的口水。
怒氣幾乎沖破天靈,月兒悶聲哼叫,卻連吐口唾沫在那小二頭上也辦不到。
那小二紅著雙眼撒開嘴巴,滿意的看著玉腿上留下的赤色牙印,興奮如狂,歪頭又是一口,咬在另一條腿上。
牙咬舌舔,又痛又癢,到瞭第四口,他那大頭終於還是擠進瞭月兒雙腿之間,啊嗚咬在粉白細嫩的雪股內側,離那兜著汗巾的私密桃源不過數寸。
一身血脈仿佛霎時被抽得幹幹凈凈,月兒心頭一片空茫,兩眼望著灰蒙蒙的無邊蒼穹,怔怔落下淚來。
若是失身於此,今後還有什麼臉再見哥哥?今後還有什麼活在世上的必要?可聽這人的意思,卻是要她連死也做不到,恐怕多半是要毀去她的容貌,斷瞭她反抗的能力,賣進娼寮妓館,從此千人騎萬人跨,變成淫賤無恥的婊子。
小二的嘴又咬在瞭另一邊的同樣位置,這次舔的滋嘖作響,顯然已到瞭亢奮無比的時候。
她緩緩閉上眼睛,最後在心裡念瞭一遍哥哥的名字。
當身體被這人玷污的那一刻,以後,請當作這世上已沒有聶月兒這個人吧。
就在她這樣祈求的時候,耳邊突然聽到瞭一個聲音,“你是馮斷?”
她滿懷希望的睜開眼,卻看到瞭一個更讓她絕望的身影。
那杏黃長衫隻剩下一邊衣袖,斷開的地方,猶能看到血肉模糊的傷口中那段森森骨節,那張臉一如既往的冷漠,原本掉在廳中的窄細長劍,斜斜別在他的腰帶上。
“斷空子,你來做什麼?”馮斷不滿的嘟囔一句,依依不舍的在月兒大腿上擰瞭一把,這才整瞭整腰帶,站直身子,“我這邊暫時不接新買賣,這可是你們老大說的。”
“我來找她。”斷空子冷冷的盯著月兒近乎赤裸的下身,目光中閃動著異樣的火焰,“為瞭這條胳膊。”
馮斷盯著他的斷臂,笑道:“你竟被這丫頭砍瞭一條手臂,你們崆峒派的劍法,就隻有這點本事麼?”
也不理會他的譏笑,斷空子一步步走到月兒身畔,右手緊緊握住劍柄,“我崆峒派劍法的確不夠精妙,但砍下一條胳膊,也已足夠。”
馮斷皺眉道:“她已經傷成這樣,你再弄殘瞭她,隻怕會要瞭她的命。我雖然說過活要奸人,死要奸屍,可那隻是玩笑,當不得真。”
斷空子沒再回話,隻是緩緩將長劍抽出,緊緊握在手中,指節都捏得發白,泛起死魚般的色澤。
“好好好……這年頭主顧最大,不過你們老大怪罪起來,你可得說清楚,這條手臂,不是我要看的,到時候沒有客人願意幹她,可不能怪我。”馮斷頗為遺憾的舔瞭舔嘴唇,雙眼仍盯著那雙微微顫動的修長雪腿。
他就喜歡長腿的女人,姓馮的那個小妞,費瞭好一番功夫,才由他親自出馬抓住,兄弟們爽瞭一輪後,讓他痛痛快快的把她大腿咬瞭個血肉模糊,現在想起那時候嘴裡肌肉彈動的感覺,回想著牙縫裡滲進去的混合著尿騷味的血腥氣,他就覺得胯下的老二硬的要死。
既然這姓聶的小妞已經免不瞭斷隻胳膊,不如把她賣掉之前,就徹底玩玩她的大腿好瞭,反正已經殘瞭,索性讓自己好好高興一把,大不瞭把她扔進乞丐窩,照樣有的是爺們肯爬上去。
他心裡正計較著,餘光瞥見斷空子舉起瞭劍,連忙湊進幾寸,緊緊盯著月兒胯下汗巾。
他喜歡看女人痛的尿出來的樣子,喜歡的不得瞭,尤其是有這麼一雙好腿的女人。
然後,他就看到瞭一道劍光閃過。
猩紅的血漿四下飛濺。
一條右臂落在地上,五指緊緊蜷曲,仿佛仍想握成一個拳頭,打在斷空子的臉上。
馮斷很瞭解那種憤怒。
因為血是他的。
胳膊,也是他的。
“你——”馮斷又驚又怒,一聲斥罵還未出口,斷空子的劍光又是一閃,這次斬向的,卻是他的頭顱。
“劍客,豈能死在你這種人手上。”斷空子冷冷說道,窄細長劍化作一道寒光,迅捷無比的連連劃向馮斷胸頸要害。
右手一失,馮斷看傢的暗器本領便和廢瞭無異,他勉力躲閃,卻發現自己方才小視的崆峒劍法已織成一張綿密天網,每一道網線,都是一道要命的寒光。
嗤嗤、嗤嗤……輕響不斷,血濺不休,須臾二十招過,又聽馮斷一聲慘呼,左邊臂膀終歸還是沒能逃過斷空子凌厲劍招,被齊肩絞斷,飛出數尺。
“鬼煞……不會放過你的……”避無可避,馮斷雙目怒瞪,看著那柄長劍穿胸而過,他額上青筋暴起,死死盯著斷空子,噗的一口鮮血,噴在那長衫之上。
斷空子冷冷盯著他,緩緩將劍拔出,轉身,向月兒走去。
馮斷矮小的身軀,隨之倒下。
斷空子站在月兒身前,先是拍瞭拍她肩腿穴道,旋即發現並非被點中,而是各處都有一點紫黑小孔,他眉頭微皺,一抖手中劍尖,在她頸上傷處挑出一條血口,跟著二指點住血口左右,內力到處,一股微微發紫的血漿汩汩流瞭出來。
口中麻痹稍減,月兒抬眼望著斷空子,問道:“為什麼?”
斷空子道:“我已說過。你豈能死在這種人手上。”
月兒譏誚道:“你的意思,便是我應該死在你手上麼?”
“即便是,也不是現在。”斷空子閉上雙目,似是在回想之前斷他手臂的那招寒天吹雪,“下次我一定會贏,到時候,我會堂堂正正的砍下你的左臂。”
月兒撇瞭撇嘴,道:“我可不是什麼守信君子,也不打算和你做什麼約定。”
“你好後,我會找你。”斷空子的語氣依舊是冷冰冰的,隻有方才說起一定會贏的時候,才有瞭那麼點溫度。
似乎是想到解藥可能在馮斷身上,斷空子轉身又走到屍體旁邊,蹲下尋找起來。
月兒心頭稍松,好奇心起,問道:“你這麼做,不怕天道懲罰你麼?”
聽剛才他與馮斷的對話,加上之前崆峒弟子也在鏢隊中幫忙,斷空子的身份顯然已不難猜,月兒並不是笨蛋,這事暫且忘卻瞭與哥哥有關的煩惱,自然很快便想明白。
斷空子沉默片刻,才道:“天道本就不是用來與這種敗類同流合污的。這種人,該死。”
月兒哼瞭一聲,道:“若仇隋仇大掌門也是這種人呢?”
斷空子顯然並非一無所知,他的口氣也帶上幾分蕭索,淡淡道:“若真是這樣,那,他也該死。”
“哼,若真是這樣,你肯動手殺他麼?”月兒恨意上湧,索性直接問道。
斷空子搖瞭搖頭,道:“我殺不瞭他。這裡的人,沒人殺得瞭他。”
仇隋的武功,莫非到瞭什麼極高的境界瞭麼?月兒面色一片慘白,想起哥哥還留在那廳中,若是仇隋親自動手,哥哥豈不是有敗無勝?
比起解藥,哥哥的性命才更重要,她咬瞭咬牙,連忙道:“斷空子,我……我求你件事!”
斷空子一怔,似乎沒想到月兒會開口求他。
“你……能不能幫我去一個地方傳句話給一個人?我、我想求她去救我哥哥。你若答應,我一旦康復,一定第一時間找你,與你好好一較高下!”月兒心急如焚,面上神情也盡是卑微的乞求,哪裡還有半點劍客的模樣。
斷空子冷漠的眼中微微浮現一絲暖意,他長身站起,大步走向月兒,道:“好,你說。”
月兒頓時滿心歡喜,開口道:“在鎮子……”才說瞭三字,她的神色便陡然大變,驚慌的看著斷空子,顫聲道,“你……你……怎麼……怎麼會……”
斷空子順著她的視線低頭望向自己胸前,訝然發現,剛才馮斷噴在他胸前的那一口鮮血,竟不知何時變成瞭瑩瑩慘碧,無聲無息的蝕穿瞭胸前衣物,深深陷入他肌膚之中。
而他竟渾然不覺,沒感到半點疼痛。
他連忙回手想去點胸口穴道封住血脈,但那塊慘碧色澤竟如地獄業火,頃刻便侵蝕入肉,一轉眼就已燒透瞭他的外皮,血淋林的胸腔,竟就那麼裸露出來。
手中的長劍掉在地上,斷空子的身上開始冒出混合著焦臭的白煙,他低下頭,看著身上的皮肉迅速的消失,似是不能相信自己竟會如此死去。
斷空子倒下的時候,馮斷的身上也開始冒出陣陣白煙,想必是臨死前,馮斷吃下瞭鬼煞的碧火蝕骨丹,靠那最後一口毒血,為自己報仇雪恨。
縱然已在山上見過鬼煞的這種手段,月兒看著斷空子這般死去,心中仍是說不出的難過。
還有更多的絕望,天色將晚,這空曠的三岔道口,怎麼還會經過尋常旅人?她下身仍近乎赤裸,身上的毒也並未解開,不論來的是什麼人,她都毫無抵抗之力。
半晌後,夜幕統禦瞭無邊大地,陰雲密佈,月兒身邊的樹影下,已暗的伸手不見五指。
風漸漸大瞭。
耳畔的風聲中,突然傳來瞭凌亂的腳步響動。
她扭頭,瞪大眼睛看瞭過去,被風吹動的枝葉亂影之中,隻能看到幾個衣衫襤褸的身形,帶著嘻嘻哈哈的笑聲,往酒肆的方向走瞭過來。
是幾個男人,她不認識的,乞丐一樣的臟臭男人。
酒肆裡隻有屍體,沒有酒。
不管來的是誰,都一定會發現她的。
她聽著自己變快的心跳聲,絕望的閉上瞭眼睛。
夜色,漸濃。
無星,無月。
乳硬助性 第九十七章
(一)
身後追來的人似乎被誰擋瞭一下,她也無心留意,她隻記得要跑。遠遠地跑。
離開那個充滿謊言的地方,離開那些可恥可恨的騙子。
離開那個,叫做傳銷窩點的地方。
(二)
她奮力蹬瞭一下地面,卻覺得原本輕盈的身子此刻重如磐石,非但沒有躍起,反而踉蹌數步險些栽到。
“可惡……真的該減肥瞭麼?”
(三)
隻可惜這一幕,他看不到。
他佈滿血絲的眼裡,看到的隻剩下屏幕中舞動的白石茉莉奈、川並舞夏、橘梨紗、小西悠、河愛杏裡……
月兒?月兒是誰?
(四)
無奈,胸腹中鼓蕩的苦悶煩躁,已到瞭忍無可忍的地步,他雙拳緊握,望著仇隋,大聲的說瞭出來。
曾經發生過的,和他正在猜測的,他都長話短說的講瞭出來。
“請參見如影逐形一到九十六章。”
(五)
“枉……枉……枉……汪汪汪……”
“……”
(六)
碎裂聲中,雲盼情氣沉雙腿,劍風橫引,極為巧妙的攔住焦枯竹十指來勢。本想順勢削斷他指尖兇器般的細長指甲,不料那指甲黑中透亮,也不知多少年未曾洗過,叮叮格擋在劍刃鋒銳之處,竟絲毫無損。
(七)
就聽酒肆裡響起兩聲淒厲慘叫,緊接著,那小二又出現在門口,將套袖隨手扯下,一邊挽起衣袖,一邊向月兒走來。
“你到底是誰?”月兒死死盯著他,咬牙問道,“咕嚕麼?”
“My precio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