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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章 結局(正文完)

  (一)

  「皇上!」眼看著梵傾即將跳下懸崖,卻見一道黑影猶如鬼魅般閃過眼前,一記手刀將梵傾劈暈。那男子俊逸不凡,站得筆直,侍衛認得,這人是天下聞名的戰羽戰將軍。

  戰羽的薄唇緊緊抿起,臉色甚爲難看地看著懸崖之下,又是該死的幻境。棲緋應該沒事,可此情此景,他又如何放得下心。最讓他惱怒的是,自己明明跟在這一行人身後,還是中瞭招,被那濃霧與他們分隔,弄丟瞭棲緋。

  戰羽識得幻陣,他和總留在自己國都的軒轅皓梵傾不同,這幾年跋山涉水,說是戰遍天下也不爲過,走遍全州各地的結果,便是對天下奇人異事都有耳聞。自從進山覺察不對後,他就做好瞭時刻帶棲緋下山的準備。

  可惜自己判斷失誤,這裡雖是棲緋的機緣,卻也是處處陷阱環境艱險,他一不小心便著瞭道,等他把麻煩解決,大霧已起,幻境應運而生,他用盡辦法破除濃霧,卻還是慢瞭幾分,弄丟瞭棲緋。

  狠狠將拳頭砸在固定吊橋的巨木之上,那巨木從中心開始猶若蛛網般裂開,片刻之間,化作粉塵。

  梵傾的侍衛瞠目結舌,他們成爲皇族侍衛自問武功高強,也被此景鎮住,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就在巨木化作碾粉那一刻,眼前的景色變瞭,斷裂的吊橋不見蹤影,懸崖化作平地,此地甚爲眼熟,以前必然來過 .如果隻是幻境,那皇後人呢,爲什麼不見瞭?

  「照顧好你們皇上。」戰羽將梵傾丟到衛一身上:「留在這,無論看到什麼,我回來之前都不要離開。剛才那是幻境可也能要瞭你們的命 .」

  「那皇後……」衛一心頭發沈,被戰羽一瞪,連忙改口:「郡主她……」

  見戰羽又瞪,隻能問別的:「皇上他……」

  戰羽雙目猶若深潭:「他死不瞭。」信誓旦旦說照顧好棲緋,結果變成這樣,也該讓梵傾嘗嘗那受盡煎熬的滋味瞭。

  【來瞭……】【終於來瞭……】【等瞭好久……】【好久……】【快過來這裡,快來……】棲緋覺得頭很痛,很吵,就好像一直有人在腦海裡不停地大聲說話一樣。

  「別吵。」她默默在心裡喊道,那聲音就好像被嚇到一樣,忽然停住瞭。然後,那惱人的呼喚聲不見瞭,隻是隱約傳來委屈的嗚嗚聲。

  過瞭不知道多久,那嗚咽聲也停下瞭,棲緋也終於沒瞭那種被束縛的感覺。她有些費力地睜開眼,看到的是棕灰色的頂棚,或者說是洞壁 .這裡像一個洞室,有些狹小,隻有身下的一張石床,可並不黑暗。因爲在洞室頂的正中,有一顆夜明珠,也正是這顆珠子,將這洞室照亮。

  「有人麼?」棲緋喚瞭幾聲,無人應答。她有些不確定自己身在何處,她明明記得,前一刻同梵傾決裂,然後自己走上瞭一座吊橋,那座吊橋忽然從中斷裂,她掉瞭下去。失去知覺前,她隱約聽見瞭梵傾的吼聲。

  「梵傾。」棲緋嘆瞭口氣。

  之前自己那般決絕,可現在回想起來,她反倒有些不知自己做得對不對瞭。

  剛剛發生的事情,她在從前雖不是全然知曉,可也有所察覺。前世那場十六歲的動亂她記憶猶新,正是因爲梵傾她才得以活下去成瞭月都最後一任女皇。

  而今世自己死而復生之後,梵傾待她那般小心翼翼,那般溫柔體貼,她不相信都是假的。

  她想,也許最開始的時候,梵傾是在演戲,可有時候,戲是假,情是真,演戲演得久瞭,也就入瞭戲,再分不清自己是演戲的人,還是戲中的人。

  梵傾,梵傾,想到失去知覺前的那絕望的吼聲,她對梵傾呢,真的可以像自己說的那般決絕麼。

  等等吧,她也需要冷靜。

  身體不再僵硬之後,棲緋將之前的事情拋到腦後觀察起四周,四壁光滑,沒有任何縫隙,看起來沒有機關。直覺在告訴她,她還在鈺山,這裡很熟悉。

  在她的記憶中,自己從未來過這裡,可自從來到山上就覺的莫名的親切,就好像很久自己曾經來過,停留過很久一樣。

  摸上身下並不冰冷的石床,棲緋決定恢復一下體力再走出石室,查看自己到底身在何處。

  戰羽站在鈺山山頂,月都一行之後,他們幾人已非凡人,要想讓那幾個人立刻到齊的方法很簡單。

  他深吸一口氣,提起內勁,一息之後,震破天地般的嘯聲響徹天地 .距離此地最近的軒轅剎和剛到的宇文長風先是微愣,旋即臉色一黑,飛般地像鈺山奔去。

  數千裡之外,幾人幾乎同時聽到瞭那嘯聲。

  「是戰羽?」被數人蒙騙在楚城像沒頭蒼蠅一樣找尋棲緋的楚風被嚇瞭一跳:「那冷臉面癱緊張,真難得。」他的腳步陡然一頓,如同被人卡住脖子般僵硬地自言自語:「能讓戰羽緊張的人……棲緋出事瞭?!」

  轉眼,原地已不見人影。

  「這個笨蛋還不算太傻。」原本坐在茶樓上看楚風笑話的楚衍臉上早沒瞭笑意,反倒多瞭幾分難得的陰沈:「梵傾,你就是這麼照顧棲緋的?」

  片刻之後,茶樓掌櫃來給東傢見禮,敲門無人應,小心打開包廂門,卻見房間無人,桌上隻餘一隻茶壺和滿桌的碾粉。

  梵嘯正在宮中替梵傾批改奏折,忽聞長嘯,他手中的禦筆一抖,落在地上,他呆愣瞭片刻,回過神來,又拿起一支筆,下詔。隻是他的手依舊微微發抖,僅是寥寥幾筆,就停瞭下來。

  「來人!」心腹侍從急忙上前。

  「將詔書交予丞相,本王即刻出宮,餘下事宜,你盯著,我會交代暗衛輔助與你。」

  「是,小人定不負王爺之命!」那人跪下接旨,起身之時,身前卻已無人。

  東都皇宮。

  「來人!」軒轅皓臉色鐵青,宣召道:「本皇有恙,即日由右丞監國。」詔令剛下,人已不見。

  無名鎮,月冉溫柔地看著鈺山的方向:「棲緋,你已經找到那裡瞭麼。」

  他撫上左手上的黑戒,這是棲緋掉落的長發所煉,繁復的密咒保留瞭些微的生氣,可以讓他無論何時無論多遠都能知道棲緋是否安好。

  「棲緋,無論這一次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不會離開你瞭。」

  (二)

  離開洞室的棲緋,在深不見底的洞穴中慢慢地走著,這裡並不寒冷,也不憋悶,甚至不黑暗,因爲每隔丈許遠便會有一顆夜明珠將周圍照亮。

  她剛剛停留的洞室像是整個洞穴的盡頭,走出洞石後,她隻能沒有選擇地向前走。越向前,那種親切的感覺越強烈,好像有什麼在等待著自己,不停地無聲地呼喚。

  剛剛入夜,九個出色的男子已在棲緋失蹤的地點會和。

  梵傾已經醒來,隻是臉色晦暗,眼中更是無神。梵嘯擔憂地看著自己的兄長,雖然不知道發生瞭什麼,但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梵傾。

  「梵傾,發生瞭什麼?棲緋呢?」幾人各占一處,軒轅皓第一個開口問道。

  梵傾強打起精神,把從上山開始的事情細細說瞭一遍,那些對話也被他盡數復述,包括棲緋的態度,以及後來的決絕,全部細細道來,未曾隱瞞。

  接著,戰羽又把自己所見,大略講過。

  兩人說罷之後,衆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就連月冉的神情都顯得比往日顯得陰沈瞭些許。宇文長風更是直接動瞭手。梵傾面無表情地接下宇文長風一拳,抹下嘴角的血跡,看向月冉。

  「月冉,你知道棲緋在哪,帶我去。」

  淡淡地看瞭梵傾一眼,月冉轉身向山的深處走去,衆人連忙跟上。

  棲緋不知道自己走瞭多遠,隻是隱隱覺得,呼喚的東西越來越近瞭 .轉過一個彎,面前豁然開朗,那是一間開闊的石室,比棲緋之前待過的地方大上數倍。

  而棲緋卻沒有在意其他,她被石室正中的一樣東西抓住瞭心神,再也移不開目光。

  那是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珠子,不是很明亮,卻很美,七彩,絢爛,如夢似幻。棲緋緩緩走上前,將那顆珠子捧在手中。那些幸福的,痛苦的回憶,再一次印刻在她的心上。

  這顆珠子是月哥哥送給她的。當時她才十二歲,月哥哥已經成瞭祭殿的祭司之一,那一天,她又一次因爲不能離開宸宮和父皇大吵瞭一架 .和以往一樣,她跑到月哥哥那裡,抱著他對他哭訴。隻有這時候,月哥哥的臉上才會露出些許表情,他會無奈又疼惜地輕撫她的頭,也會任憑她將鼻涕眼淚抹在他的衣物上。

  而那時候的自己也總會抱怨道:「月哥哥都不肯安慰我!棲緋都哭得這麼傷心瞭,月哥哥竟然一句話都不肯說。」

  而他總是一臉歉然地說:「棲緋,別哭瞭。」

  「這算什麼安慰!」

  「棲緋,別哭瞭,再哭眼睛就會腫瞭。」

  「啊!月哥哥你也嫌棄棲緋瞭麼!」

  那時候的自己,故意無理取鬧地讓月哥哥想方設法逗自己開心。每每這個時候,之前和父皇的爭吵都會拋在腦後。最後被無措地月哥哥逗笑。

  即便最後,他總會一臉無奈地苦笑,可她總是更喜歡這時候的他,讓自己覺得彼此是那麼的接近,好像註定永遠不會分離。

  這顆珠子是月哥哥自己所做,原本是爲瞭鞏固封印,卻因爲耍賴的自己,瞞著師父,將珠子送瞭她做禮物。

  師父知道後大搖其頭,仰天長嘆,說月哥哥是有瞭師妹扔瞭師父,罔他多年悉心教導雲雲,數落瞭月哥哥和不肯貢獻出珠子的自己整整一天。直到他口感舌燥,肚子咕咕叫才作罷。而珠子到底落在瞭自己手上 .珠子若是對封印而言作用甚大,而自己能力有限,十二歲的自己也隻有在全力之下看到些想看到的人在做什麼。

  那時候的她總是用這顆珠子來看月哥哥在哪,師父是不是又偷喝瞭酒,宮裡的小太監又把私房錢放在瞭哪個老鼠洞,也會在和父皇吵架後偷看父皇去哪個寢宮……雖然每次都在父皇的一瞪之下破功,可給父皇制造點兒小麻煩還是會讓她竊喜好久。

  「月塵珠」是她爲它取的名字,有她同月哥哥的姓氏,也有塵世總總,一珠可觀天下的意思。而它做爲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卻並非那難能可貴的神奇能力,而是因爲,這是月哥哥送給她的獨一無二的寶貝。

  隨著她逐漸長大,身上的血脈之力越來越弱,即便到瞭十五歲的對著月塵珠也什麼都看不到的時候,它也依舊是她最重要的寶物。

  她一直貼身帶著它,經歷瞭那場十六歲的月都大亂,父皇、戰恒的死,月哥哥的性格大變。

  後來,她帶著它同月哥哥成親,卻過著行屍走肉的日子,做自己不合格的傀儡。它一直被她貼身放在懷裡,直到月都將覆滅的前一年。

  那一年,她最後一次使用月塵珠,然後她將自己最珍貴的寶物留在瞭這裡,一忘千年。

  (三)

  棲緋在裡面?楚風皺著眉看著被重兵把守的山洞入口,爲什麼他覺察不到棲緋的氣息。不過他相信月冉,就算不想承認,他也是最瞭解棲緋的那個人。

  梵傾沒說話,甚至沒有疑問,他隻是揮退手下,第一個走瞭進去。

  山洞很深,漆黑一片,走上短短的一小段路,就開始讓人覺得氣悶 .「月冉,棲緋真的沒事麼?」宇文長風第一個沈不住氣,也不怪他如此,山洞陰森潮濕散發著一股腐臭的黴味,空氣隨著深入越發稀薄,若是棲緋真的在山洞深處,豈不是很危險?

  月冉沒有回答,隻是繼續向前。

  棲緋將月塵珠抱在胸前,感受那熟悉的溫熱,思緒卻回到瞭從前。

  那一年,爲瞭尋找月都的解禍之法,她帶著皇族遺留下來的異術符咒,離開瞭月都。她用短短的兩個月,去過天宇,去過朗鳴和楚城,她用最短的時間查遍古籍,走遍瞭每一個可能改變命運的地方,卻一直沒有線索。

  後來,她到朗鳴的鈺山,這裡的氣息讓她倍感親切,讓幹涸的血脈之力再度蓬勃,暗淡許久的月塵珠也有瞭光彩。她將最後的希望放在月塵珠上,用透支生命力的方式將它再次開啓。也是那一天,她失去瞭生命中最後的溫暖。

  懷中的珠子閃瞭閃,時間仿佛回到瞭那一天,面前顯現清晰的映像。

  那是一座華貴非常的大殿,軒轅皓坐在大殿正中,下首是他的手下。

  「月皇來過東都?」軒轅皓陰沈著臉問道。

  「回少主,月皇確曾來過,前日她在東都觀天殿待瞭一日,帶走瞭些古籍,就不見瞭,探子回報說,昨日在楚城見過疑似月皇之人。」

  「前日?那你前日爲何不報?」

  「少主,月冉掌權,月皇在月都的地位大不同以往,您與宇文小姐的婚約已定,屬下不敢多言。」

  軒轅皓的臉色愈發難看,過瞭好一會兒,他才再度開口:「你做得不錯,以後但凡月皇行蹤,不涉政事不必來報,下去吧。」

  畫面一轉,變成一處院落,這裡鳥語花香,仿佛人間仙境。可惜園中景色無人欣賞,氣氛反倒有幾分劍拔弩張。

  「楚風,月皇人呢?」年長的男子質問道。

  「不在月都,說是尋找月都的解禍之法。」楚風依舊一身紅衣,在這園中,儼然是最美的風景。

  「不在月都?這時候怎能不在月都!你平時跟隨月皇左右,怎能讓她此時離都?」

  「叔父,我……」

  「楚風,你知道現在是何時?月皇勢弱,貴族專權,若是此時不讓月皇將權力收攏,將來必然被黜,那時,我楚氏費勁心力將你送於月皇身邊,又有何意義?

  你可忘記你父母的死?忘記我們楚氏一族曾經的輝煌?「

  似是覺得自己的語氣過於強硬,口氣緩瞭緩曉之以理:「楚風,我們一族將你送到月皇身邊,就是爲瞭讓我楚氏重回一等世傢之列!叔父活不久瞭,一族的命運盡在你手,你要抓住月皇的心,更要掌握她的行蹤,我們楚氏要抓住一切機會。楚風,答應我,若是月皇勢敗,就將月氏消息盡數交易給軒轅和梵氏,取得最大的利益,若是最後月皇勢強,你就爲楚氏要一塊封地,即便我們此時不如軒轅,宇文和梵氏,可總有一天,我們必定躋身天下一流氏族之列!勿要讓男女私情蒙瞭你的心,月皇不過是個女人,事成之後,你願意娶哪個女子爲妻,叔父和全族都無異議。」

  楚風的神情有些晦暗,可還是點瞭點頭:「是,叔父,我明白瞭。」

  畫面又一轉化做兵營,兩名身穿鎧甲的武將正一前一後走進營帳。

  「戰將軍。」兩人還未站定,後面的那位武將就忍不住道:「月皇還沒有回宮,您此時不去早朝,那幫文臣無人約束,豈不是會朝廷大亂?」

  「朝廷大亂?」戰羽轉過身,身上的氣勢冷冽疏離:「朝廷大亂與我何幹?」

  「將軍,怎能無關?月皇還在月都之時,陳大人,張大人爲首的內閣就已對月皇不滿,如今月皇離都,生死不知,他們定然會大做文章,商討廢舊皇,再立新君之事。您此時不去早朝,他們必定無人壓制,若是真的另立新皇,朝堂大亂,月都必亂呀!」

  「劉將軍,你可知我武將職責所在?」

  「保傢衛國,萬死不辭,輔佐聖上,以安天下。」

  「此時離都的月皇,又有何值得輔佐之處?」

  「戰將軍,月皇離都,未必沒有什麼內情,雖說月皇勢弱,這幾年也算是殫精竭慮,如若換上新君,恐怕還不如如今的月皇。您……」

  「誰做皇帝,與我何幹?我倒甯願有個新皇即位,也好過如今那高高在上的傀儡。」

  畫面又是一轉,化作月都的大殿,滿朝的官員激烈地爭執著什麼,月冉坐在皇位下首,他完美無缺的容貌,天下無雙的絕然風姿,身在朝堂,卻仿佛超脫世俗之外。

  「月皇爲何還不來早朝?」

  「月皇根本不在月都。」

  「誰知道月皇身在何處?」

  「月皇如此不將朝政放在眼中,至我等於何處,至月都於何處?」

  「月皇無道!」

  「我等應當諫言。」

  一番貌似義正言辭的聲討之後,文臣們終於在彼此心知肚明的利益交換中達成瞭某種協議。

  「月大人。」一派之首的張大人躬身上前:「您可知月皇身在何處?」

  「不知。」月冉冷冷答道。

  「月大人,您貴爲月都祭首,天下祭者之首,定知這天下民心所向,月皇,哎……」長嘆一聲:「月皇即位以後,軒轅氏,梵氏,宇文氏皆有不服,月都時有民亂,怕是月皇並非天命之主。」

  見月冉一言不發,另一臣子上前:「張大人,月大人,贖本官直言,如今的月皇不過是個弱女子,即位不過幾年,便屢次違背先人遺訓,本就不孝不仁,如今竟說要遷都,更是置祖先何地,置月都臣民何地!月皇早已失道失德,臣懇請各位大人明鑒!

  另一人立刻贊道:「蔣大人所言甚是,臣亦以爲,應另選良主!」

  「臣亦有此意,月皇有意遷都。可如今,軒轅氏占據天宇之地,梵氏在朗鳴稱王稱霸,西方的不毛之地更被宇文氏族把持。此時遷都,遷往何處?

  月都經營數千年,難道就她一個黃毛丫頭,就要讓臣民們流離失所,讓我們這些老臣們老無所依麼?

  再說,此時遷都,不遷都便要遷平民百姓,那月都又如何經營,難道把幾千萬的臣民給軒轅氏,梵氏,宇文氏麼?到時候我們月都勢若,不就任人拿捏瞭!這不是正讓梵氏,軒轅氏,宇文氏如願以償麼?「

  「月皇當黜。」

  月冉垂著眼睫,既沒有反對也沒有支持。

  棲緋還記得他在自己離去前的話:「若是你踏出月都,回來之後就留在須臾殿吧。」

  須臾殿是謀朝篡位的亂臣,被廢的皇儲待的地方,她也許會成爲唯一一位,也是最後一位被貶斥到那裡的女皇。

  見月冉沒有駁斥,下方的臣子振奮起來,誰人不知月皇與祭司大人不和,夫妻七年,隻有月皇對祭司大人一往情深,而祭司大人對月皇與陌生人無異,甚至還不如相識久些的下人和宮女。

  「月瞳,年18尚未婚配,可立爲皇。隻有皇夫才能留在祭殿。月大人您可願仍爲皇夫?祭首之位關系重大,想來月大人也不會反對再娶瞭一名有身份的女子。」

  「月瞳?」另一派的人出言反對:「月瞳不過一普通郡主,有何德何能稱皇,臣推舉月嬴公主,公主仁德,堪當大任。」

  朝堂上的爭執就像一場鬧劇,在他們眼中,月皇之位就像一場交易,爲瞭自己的利益,討價還價。

  月冉隻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下面的臣子,對他們的爭執不置一詞,他像是一名旁觀者,看著眼前蹩腳難看的戲。

  等到那些人的爭執漸漸停下,他冷聲開口,低沈悅耳的聲音中隱含著重重的寒意:「月皇無道,但天命不可違,月皇承天命所歸爲天下之皇,然天命亦有盡時,一年之後,既是月皇退位之時。」

  對瞭,那時候的她看到這便再也看不下去瞭,她實在無法忍受在月冉口中說出決絕的言語,更控制不住顫抖的雙手,寶珠掉落在地,徹底地灰暗下去。她甚至沒有精力去想,爲什麼她想要尋找解禍之法,月塵珠卻讓她看到的卻是這些讓她絕望的景象。

  她隻是知道,自己費勁全力,想要換月族一線生機,天下一份安定,卻因爲總總利益,總總算計,還未成行就丟失瞭自己堅守數年的戰場,身邊空無一人。

  她失望瞭,月都已經註定的命運和長久以來的焦灼,不但沒有讓她看到希望的可能,反而奪走瞭僅剩的堅持,終於感覺到瞭什麼是絕望。

  站在鈺山的山頂上,她看瞭日出,看瞭日落,見到瞭那對幸福的愛人,用自己最後的能力讓他們幸福。後來,她將月塵珠留在瞭鈺山,轉世之後也將這份記憶遺失,一忘千年。

  她回到月都那一年,是血腥的一年,她斬殺瞭無數反對自己的人後終於慘勝。以驅逐的名義將部分平民趕出月都,後來,一夜之間月都盡毀,她爲瞭見月哥哥最後一面死在瞭昶山。

  前世,她與他們因爲生活在不同的環境、不同的立場,最終形同陌路,可如今即便她已經忘記瞭這些記憶,那些芥蒂卻埋藏在她心底,讓她無法真正接受他們的感情。

  甚至戰羽和月哥哥,即便他們早已無比親密,她卻總是茫然和彷徨,害怕忽然有一天,她付出瞭一切,而他們會離她而去,隻留下一個背影。

  一滴又一滴的淚落下,滴在瞭月塵珠上,它閃瞭閃,好像安慰一樣,然後慢慢的一抹淡淡的白霧以它爲中心,彌散開來,將棲緋包裹進去,像是一隻巨大的繭。

  (四)

  巨大的洞室之中漆黑一片,唯有拿著月明珠的梵傾處,顯出幾絲光亮。

  「這裡哪?棲緋呢?」梵嘯迫不及待地問月冉,他沒想到那條隧道盡頭竟然是這樣大的一間石室,更沒想到棲緋根本不在此地。

  「棲緋就在這裡。」月冉撫過一處虛空:「她在這裡的另一處空間。」

  「什麼意思?」長風問道。

  軒轅剎想起從前和棲緋一起經歷過的過去,若有所悟:「難道現在我們隻能等?」

  月冉點瞭點頭:「等棲緋回來。」他看向依舊帶著茫然和痛苦的梵傾:「在這裡,棲緋會看到過去發生的很多事情,我們隱瞞的欺騙的掩蓋的真相,或許也有她一直沒能看到的你們的真心。」

  衆人明白瞭他的意思,或許是接受,或許是徹底的遠離。就連楚風也能從月冉比往日急促的話語中感覺到幾分焦灼,也許月冉是怕棲緋抗拒吧,因爲就連他也無法改變棲緋衰弱下去的身體。唯有接受這裡的所有人,才能改變這一切。

  這一刻開始,仿佛連空氣都在凝滯。

  「等多久都無所謂。」楚風幹脆坐到地上,一臉無賴樣:「反正就算棲緋不要我瞭,我也要把她追回來,等怕什麼,等幾個時辰,幾天,幾個月,哪怕多少年我都不怕。」

  「笨蛋。」楚衍啪地一下拍在他頭上,坐在他身邊:「幾天幾個月幾年?你想餓死棲緋麼?」

  氣氛緩和下來,其餘幾人也慢慢釋然,是呀,他們幾年等過,一輩子等過,又怕什麼,就算棲緋會憤怒失望,可他們的真心從未改變,就算此時不能原諒,隻要有時間,隻要棲緋還好好的活著,他們總有一天會把棲緋追回。

  在霧氣形成的巨繭之中,棲緋覺得自己好像回到瞭母體之中,那溫暖包容的幸福感覺,讓她將月塵珠抱得更緊,它像她生命中最後的浮木,讓她沒有在悲傷和憤怒中迷失。

  不知何時,周圍的景致變瞭,破敗的城墻上,一老者一青年背對著棲緋立在不遠處。

  這情景棲緋經歷過幾次,而地點,似乎是遙光的城墻……那兩人的衣物服飾,她應該是再度穿越瞭時間和空間的洪流,看到瞭千年之前的景象。

  「主上,時間到瞭,我們該走瞭。」那老者對青年開口勸道。

  那瘦削青年回過身,棲緋看到他的臉孔時幾乎驚呼出聲,竟是楚風,可他此時的形貌幾乎讓棲緋認不出,他的顴骨深深凹陷,寬大的紅衣就像架在骨架上,空空蕩蕩,那單薄的身形仿佛風都可以吹倒一般,而他此時的神情,更是充滿瞭絕望。

  「成叔,你說,她會回來找我麼?」楚風聲音沙啞幹澀得仿佛許久不曾開口。

  「主上……」被叫成叔的中年男子面帶不忍,他艱難的答道:「會來的,您認識瞭她七年,您知道那位大人她一向一言九鼎,一定會來找您的。」隻要那一位她還在,還活著。

  可即便是他都已聽說,月皇已經隕落,永遠留在瞭昶山,連屍身都沒能留下。

  看著自己從小看到大的青年,看到他脆弱的模樣,他的眼有些濕瞭,扭過頭,擦去眼角的淚。又一次催促道。

  「主上,時間到瞭,我們該走瞭,再不走,軒轅氏的人就要來瞭。若是您出瞭事,那一位即便找來,也會生氣的。」

  楚風許久才回過神,應道:「對,我不能惹她生氣。可是,可是我不想離開,我怕走瞭之後,她找不到我,回到月冉身邊,將我忘得一幹二凈。你知道她有多固執,若是惹她生氣瞭,再不肯原諒我怎麼辦,我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她。」

  他喃喃道:「我不想,也不敢。是我對不起她,我應該告訴她的,哪怕忤逆父親也應該告訴她的,我真的不是爲瞭利用她才陪在她身邊的,我不是因爲她是月皇,因爲她的身份地位才愛上她的……

  我是真的想要保護她,想要和她在一起。哪怕她身邊有別的男人也沒關系,哪怕她隻把我當男寵,當奴仆都沒關系,我是真的愛她,是真的。成叔,你說她會原諒我麼?「

  老者連連點頭:「月皇一向寬容,隻要,隻要少主把一切都告訴月皇,她一定會原諒您的。」

  楚風笑瞭,病態蒼白的臉上終於有瞭一絲紅暈,他忽然高興起來:「咳咳,好,成叔,我們回封地,回昶山,我要在那建一座城,比天下任何一處的都繁華的城,像月都一樣美麗的城,到時候棲緋就會開心瞭,就會回來見我瞭。」

  中年男子松瞭口氣,楚氏如今得到的昶山不過是一座荒山,說是不毛之地也不爲過,楚氏如今更是人才凋零,內憂外建一座城談何容易,也許要十年,也許需要百年,也需要楚氏世代努力下去。才能建成少主心中的楚城。

  或許不久之後,等少主忙碌起來之後,月皇的影子就會淡去。到時候再仔細勸說,或許,或許少主也會娶妻生子。即便他也不大相信會有那一天。

  景色變瞭,轉眼之間,原來隻有一塊牌子的村莊變成瞭一座城池,楚城,他的主人也從俊美的青年長成壯年,已是第十個年頭。

  還是城墻上,隻是從遙光變成瞭楚城。

  「成叔,楚城已經建成瞭,天下已經沒有人不知道有楚城,爲什麼棲緋還不來找我呢?」

  「主上。」成叔咬瞭咬牙,已經過瞭十年,甚至他也沒有想到楚城會在這麼快的時間裡建成,也沒想到月皇在楚風心中依舊如故,他不敢說月皇已崩,卻也不能看著自己視若己出的少主這樣執迷不誤:「少主,月皇怕是已經忘記你們之間的約定,既然她已失約,不如,不如少主就不要再等瞭,楚城有如此多的佳人,您……」

  「成叔!」楚風臉色驟然鐵青。

  「……主上,是老奴逾越瞭。」

  景色變換,又是一日,還是城墻,還是兩人。

  楚風依舊遠遠地眺望著什麼,十年前他在眺望那永遠不可能再見的月都,等待那還未歸來的愛人,如今,他還在等,可是爲什麼那人依舊未歸,她是找不到歸傢的路瞭麼?還是……還是不願再見他一面。

  「成叔,昨日是我不對,您不要怪我。」他嘆息道:「您看著我長大,與我親近更勝叔父。」

  「老奴又怎會怪少主。」他是真的不怪,他懂他的苦又如何去怪呀。

  「成叔。」楚風轉過身,似是做瞭決定:「我要離開瞭。」

  成叔被驚得一跳:「主上,您?」

  他微微一笑:「也許她真的忘瞭我們的約定也說不定,既然如此她不來找我,那就讓我去找她吧,我一定會找到她的,一定會的。」看著驚愕不忍的老者,他安慰地拉住他的衣袖,這個動作,他已經二十幾年不曾做過。

  「成叔,就選五弟之子做少城主吧。我會讓他替我爲您盡孝……」

  老者淚流滿面。

  轉眼之間景色再變,熟悉又陌生的庭院,猶若仙境,如夢似幻。

  「棲緋。」楚風站在院落正中,身旁是幾壇酒,他喃喃道:「這園子你喜歡麼?我花瞭三年才建好這和月都那一樣的宅子。」

  下一瞬,火折落地,一股火焰沖天而起,將整個院落包裹起來。

  他悠然地喝酒,仿佛並非身在火場,而是等待著和人相遇。

  棲緋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難道這也是前世發生的事?那個夢是真的,楚風前一世的死竟是……

  「棲緋,我說對你一見鍾情是真的。」因爲酒,火勢飛快蔓延,仙境化作煉獄。楚風反倒微笑起來,他盤膝坐在地上,喝著劣酒,自言自語:「我最不喜叫你女皇,每次看你板著臉張開一身的刺,我就想把你抱在懷裡,狠狠撲倒。可惜我一直沒有勇氣。」他露出一臉遺憾的表情:「一直想告訴你,我利用瞭你,可是我不敢說,怕你一氣之下再不理我,不再信任我,不再對我說那些心事。我想留在你身邊,就算你愛的是月冉也沒關系。」

  他釋然地笑著,又喝瞭一口酒。

  「我一直在你身上得到有利楚氏的東西,一邊愧疚著,一邊滿足著你對我的好,這讓我覺得滿足。叔父一直對我說,我背負這楚氏一族的未來,其實我一直知道,族人隻想利用我,想要榨幹我的價值,想要地位,想要權利,而這些我都不想要。」

  他對著虛空笑著:「我小時候就有一個願望,好好活著,賺下一筆一輩子也花不完的傢業,找個我喜歡也喜歡我的人成親,生子,把孩子養大,不要像我一樣早早沒瞭雙親。棲緋,看到你那一天,我就知道,自己完瞭,我能賺下一輩子也花不完的傢業,可是我娶不瞭不愛我的女皇,更沒辦法和她有個孩子。」

  在火場中,楚風擡頭看那逐漸被染成橙色的天空:「棲緋,你要不是女皇多好,我一定把你擄走放在傢中,每天和你在一起,對你很好很好。你這麼喜歡我的長相,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和我成親,爲我生一個孩子,我們把孩子養大,看著彼此慢慢變老……」

  他忽然站起身,在原地走瞭起來,他似乎覺得周圍的火勢太慢瞭,讓他難以忍受的遲緩速度燃燒,他拿起身邊的一個酒壇,在自己距離火勢最近的地方砸下,火呼地一下暴漲,向他靠近。

  「楚風,不要!」棲緋忘記瞭這隻是過去的幻影,她沖上前,想要將他帶出火勢兇猛的火場,伸手去拉,卻從楚風的手掌中穿過,什麼都沒能碰觸到。

  棲緋愣瞭愣,放下瞭手,她站在微笑地面對死亡的楚風面前痛哭出聲。她從未想過,在自己死後發生瞭這樣的事情,如果早知道,如果很早就知道,她一定,一定對他更好,更好一點。

  「楚風,楚風!」棲緋蹲下身將自己抱成一團,她不敢看他死亡的樣子,他那麼喜歡在自己面前展現他的漂亮,卻選擇瞭這樣決絕的死亡。

  「棲緋,是你麼?」楚風好像忽然察覺瞭什麼,他踉蹌地向前走瞭兩步,眼底卻爆發出異樣的光彩,他仿佛能看到一樣,伸出手在棲緋蹲坐的地方摸瞭摸,露出瞭一臉幸福的笑:「棲緋,你來接我瞭麼?一定是你來接我瞭,太好瞭,你沒有食言,沒有食言……」

  他無視已向他蔓延的火勢,在棲緋面前站定。

  「棲緋,你放心……」火已經在他身上蔓延,滋滋作響,楚風卻對著虛空中的棲緋露出一個狡猾的微笑:「下一輩子,下一輩子,我一定在見到你第一面的時候得到你,再也不讓你跑掉。絕不!還有……

  棲緋,我愛你。「

  月皇棲緋離世的第十三年冬,楚城第一任城主楚風自焚而亡。

  棲緋在白霧之中痛苦失聲,而場景的變換並沒有停滯。

  一時間,眼前又變成瞭一處寢宮。

  躺在床上,面若金紙的竟是梵傾,此時,他聽到屬下稟報,猛然坐起身咳出一口鮮血。

  「咳,月都出事瞭?那月皇呢?棲緋呢?她人呢?」

  「主上,勿要動氣,七年前您爲瞭月皇身染重疾,如今切不可激動……」

  「我問棲緋,她人呢!」

  「回主上……

  月皇,月皇在昶山已崩……「

  梵傾仿佛被抽掉瞭全部力氣,吐出一口黑血,倒瞭下去。

  梵氏金色的皇帆立起,又很快變爲白色的冥旗。僅僅一個月圓月缺,梵氏第一位皇帝登位,離世。

  而棲緋一直立在他的床前,聽著他一直呼喚自己的名字。

  場景再變,是東都的皇宮,此時的棲緋已經沈靜下來,她忽然明白,前世的自己,今世的自己看到的並非全部……可就在看到軒轅皓那一刻,她再一次落淚。

  她看他拒絕聯姻,看他對月都之人善待,看他鞏固朝政拒絕所有的女人,最後選擇瞭一位軒轅氏的繼承人。

  看著他禪位,在冰冷的宮殿裡兀自等待,從中年到垂垂老矣,他原本烏黑的長發變爲純白,原本光潔俊逸的面容也被歲月刻上瞭深深的印記,他已經老瞭。

  他攆走瞭所有宮女太監,寢宮裡隻有他一人,一直隻有他一人,他總是在在門前等著什麼人,可這一天,他是躺在床上的,他預感自己的時間不多瞭,仿佛知道自己就要解脫。

  「月冉……你終於來瞭……」他對著面前的影子無力地說道。

  「我已經等瞭你五十年……你說過,這是懲罰……現在我做到瞭……你帶我去見棲緋吧……哪怕她不愛我也好……來世我想要……我想要比任何人都要早遇到她……比任何人都早……」

  棲緋的嗓子已經哭啞,她看到戰羽因爲她四處征戰而死,看著月冉等待千年,每個六十年的希望失望,看瞭每一個人,前世的,今生的,那些不爲她所知的過去,此刻的她終於明白,這些人對她的真心……

  當白霧裹著她在月冉等人面前出現,那一刻,她真的無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情,她痛哭地撲進距離她最近的梵傾懷裡,對著每一個拉著她手足無措的男人微笑著哭泣。

  一年後,昶山楚城,棲緋和諸位夫君的傢裡,棲緋在房間裡睡覺,當然,有一人陪睡。

  無所事事的幾個聚在花廳,聊著聊著便聊起瞭讓他們驚喜的那一天。

  「那天棲緋到底看到瞭什麼呀?」楚風好奇得很,但每每問棲緋此事,她都不答,可看他的眼神又會溫柔幾分,這更讓他抓心撓肝地想要知曉到底是怎麼回事。

  「也許是你的什麼糗事吧。」楚衍亂沒有形象地靠在座椅上,閑閑地答著。

  楚風瞪瞭他一眼,可隨即想到什麼,他又笑瞭:「算瞭,不知道也無所謂。」想到前日棲緋對自己做的事情,臉上再度露出讓人想要揍一頓的傻笑:「棲緋要是總願意那般對我,當傻子我都願意。」

  你已經夠傻瞭……衆男鄙視之……

  可緊接著,他們又都默契地想到瞭什麼,露出瞭一般無二的傻笑。

  這個樣的日子真好。

  對吧!

  (正文完,請看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