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是陰沈的鉛灰,屋舍、宮殿都被一層黑霧籠罩,真月之中早已失去瞭原本的靈氣,仿若一座死去的荒城。
月冉懸浮在半空,他被無形的力量阻隔,隻能註視棲緋蹣跚的背影。他恨不得將棲緋抱在懷中,卻無能爲力,隻能遠遠地看著,無法相見,無法碰觸,這無疑是最痛苦的折磨。
他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一切就會有一個終結,禁殿的封印還剩下最後一道,千年前中斷的齒輪已被接上,這也許是他最後一次凝視棲緋的背影瞭。
五方的符印已經開始瞭運轉,隻要那些人成功的完成瞭考驗,就會成爲力量的繼承者,到時候,他也可以把棲緋放心的交給他們瞭吧。
倘若他們失敗,棲緋身死,那他即使耗費所有,也要這天下陪葬。
月都入口處,中部的土色符印隱隱閃爍。
五月,梨花香滿城,一入夜,不夜之都歌舞升平,分外熱鬧。
「粉紅帳,銷魂窟,欒河城不愧是天宇的第二大城。」錦衣公子品著香茗,一邊摟著懷裡的美人,一邊欣賞著樓下的歌舞。
「可不是,都說朗鳴風情開放,我看著天宇也不相上下嘛。」又一名華服少年調侃道:「可惜今日我們的楚大才子不肯出頭,不然,我們這廂,怕是美人都坐不下啦!」
衆人笑,楚風淡然地挑瞭挑眉,不置可否。
「我們的楚公子可從來不主動要什麼人,從來都是那些個女人倒貼上來的。」有人道。
「楚風,你今日美人一個都不要,莫非是轉瞭性?」
楚風搖搖頭,隻是覺得這裡沒有他想要的人罷瞭。
「今日我有些累瞭,你們繼續吧。」不理會那些人的呼聲,離開充滿脂粉味兒的香樓。
走在街上,夜裡的風有些涼,沖淡瞭身上的酒氣。
楚風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忽然想來天宇,就在前些日子,梵傾梵嘯離開南都前往東都時還叫上他一同前去,可他莫名地抵觸,推拒瞭。而此時的自己,卻傻傻地來瞭這東都與昶山之間的欒河城。他隱隱地覺得自己是在等待著什麼,仔細一想,卻又覺得好笑,他能等什麼呢。
順著掛滿花燈路向回走,卻冷不防被不遠處的一顆花樹吸引瞭視線,那梨樹很高,比其他的樹要高上近一倍,而那樹下孤零零地坐著一個人,小小地蜷成一團。
他好像著瞭魔一樣走瞭過去。
沒有聽到周圍的人在說些什麼,隻是覺得那個身影無比熟悉,即使是遠遠的見瞭都忍不住走上前去。
他一步步走進,心跳如鼓,那樹下的人在他走到近前時擡起瞭頭。
邋遢的衣衫好像很久沒有洗過瞭,長發臟兮兮地蓋在臉上,遮住瞭眼睛和鼻尖隻露出一張小嘴兒,看起來傻傻的,他卻認定這是一個女孩。
撩開遮住臉頰的發……
那是一雙比繁星更耀眼的眼眸。
小丫頭忽然開口,那聲音甜美悅耳:「你真好看。」
這一句勝過別人誇獎他十句百句,楚風情不自禁地挑起瞭唇角,他的相貌本就傾國傾城,此時更是讓周遭看熱鬧的人驚嘆出聲。
「你叫什麼名字?」他笑問。
女孩呆呆地看著他的笑顔,好半天才搖瞭搖頭:「不知道……我……沒有名字。」
他胸口有些痛,一個名字忽然浮現又隱去,強壓下心頭躁動的感覺,揉瞭揉女孩的頭:「我叫楚風,你可願跟我走?」話一出口,便覺得自己好笑,總是被無數女人追逐,何時自己主動邀過人?更何況眼前這個還是個癡兒。
更讓他無語的是,小丫頭竟沒有答應,而是歪瞭歪頭,看瞭他良久,又不舍地看瞭看不遠處的燒餅鋪,摸樣很是掙紮。
「燒餅鋪的大嬸每天都給餅吃。」
楚風扶額,繼而笑道:「跟著我走,每天都有比燒餅更好吃的東西。」
「才沒有比燒餅更好吃的東西!」小丫頭反駁。
「那就每天都給你吃燒餅,可好?」
「真的?」
「恩。」
小丫頭思量良久:「楚風這名字好怪……我叫你木木好麼?」
楚風心頭一顫,不知怎的,那模糊的感覺又清晰瞭些。
「好。」
牽著臟兮兮的小手向楚宅走,忽然有種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驚喜,雖然這小人兒此時的形貌淒慘瞭點兒,卻讓他的心裡滿滿地都是幸福。
路邊的花燈還亮著,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合著帶著芳香的清風吹在身上,即使這條路沒有盡頭都無妨。
身旁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響,楚風微笑。
「木木,木木,想要燒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