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緋!」楚風想要拉住棲緋,那柔和的光卻將他阻擋在外。
寄魂珠……月冉忽然想到瞭什麼,他雙手結印,走入柔光之中,想拿出棲緋攥在手中的珠子,卻怎麼都打不開棲緋的手掌。梵傾等人和楚風一樣,不能靠近棲緋身旁。軒轅皓心亂如麻,早已沖到近前,去還是不知如何是好。
而壽宴中的混亂還在繼續,甚至除瞭他們以外,無人看到那柔和的光暈。
「抓刺客!」的聲音此起彼伏,而行動的人卻少之又少。
又是一聲破空之音,這一箭直直地射向楚言之的額心。楚言之僅是一個擺手,箭矢就落在瞭他手中,又是反手一抖。
「啊!」隻聽一聲慘叫,一個身影沖遠處的樹上落下,那箭竟準準地插入瞭刺客的胸口。
「啪啪啪!」三聲不大不小的擊掌聲讓院子中瞬間安靜下來,循聲望去,卻是忽然走出人群,站在院中心的楚坤。
他帶著得意又虛假的笑。「爹,沒想到您老當益壯,身子骨不亞於當年呀!」
「楚坤。」楚言之並不顯得意外:「你還是執迷不悟麼……」
「我執迷不悟?」楚坤反問:「怎會是我執迷不悟,執迷不悟的應該是爹您才對。你看,今天這賓客多麼齊全,有天宇的當今皇上,有朗鳴的如今太子,還有著天下達官顯貴,這若是該殺的殺,該用得用,就可讓我楚城不僅揚名天下還可一統天下。您怎麼就這麼不開竅呢!」
他話音一落,院子中霎時吵鬧起來,立刻有人向院外沖去,還沒碰到那院門就被忽然出現的黑衣人射殺。
「哈哈哈,想逃者,殺無赦!隻要你們聽話,就有一條生路。」
其他人再不敢亂動。
楚言之嘆瞭口氣:「沒想到我養瞭三十幾年的孩子,竟然如豬一般愚蠢。」
「你說什麼!」楚坤怒極反笑:「你今天就要死在你這個最愚蠢的孩子手中瞭!看看你的手吧!」
楚言之伸出手,剛剛接箭的手掌中出現瞭一條黑印。
「你中瞭見血封喉劇毒的『離殤』,如果你現在聽我的話,將您的人手勢力都交給我,我倒是可以考慮放您一條生路爲您養老。」
「離殤……果然如衍兒所說,你與羅剎宮有染。」楚言之顯得越發失望:「你圖財,我當你是被利益蒙蔽瞭雙眼,你愛色,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以前不信,你會狠心殺死自己的兄弟,可現在我不得不信瞭。」原本頂天立地的男子似乎驟然蒼老瞭許多:「你殺瞭自己五個兄弟……還不夠麼,你就不會不忍麼!」
「不忍?那是什麼?」楚坤的表情憤恨異常:「你從來就沒教過我什麼叫做不忍,我隻知道自己要立於天地之頂端,才能不會被人踩在腳下,才會被瞧得起,才能得到所謂慈父的一抹笑,多可笑呀!現在我不稀罕瞭,要不僅要楚城的一切,還要這天下的半壁江山!」
楚坤一擺手,一名賓客就被丟到瞭他的面前,他踩住那人的背後讓那人無法起身,彎腰,掰開那人的下顎,丟入一顆藥丸,又一捏下巴,那藥便進瞭賓客的口中。
「泉州太守劉甯元,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楚坤的狗。」
「楚坤你這個混蛋,到底給本太守吃瞭什麼?」男子從地上爬起來,想要抓住楚坤的衣領,卻被輕而易舉的躲開。
「原來是不聽話的狗,要知道,狗若是不聽我令,是要死的。」楚坤未動分毫,那個劉甯元便表現出異常痛苦的摸樣,忽然跪下身,緊緊卡住自己的喉嚨:「求求您!」他留著眼淚,踉蹌地爬向楚坤:「求求您讓我活下去……」
「已經晚瞭。」楚坤露出扭曲的笑。
「啊!」片刻之後那人發出如困獸般痛苦的悲鳴,七竅流出鮮血,倒在地上,沒瞭呼吸。
衆人看著這一幕,噤若寒蟬。
楚言之沉默許久:「楚坤,我今天才第一次認識你,與羅剎城勾結,爲權爲利殺人如麻,從今往後,你不再是我楚風的兒子。」
「哈哈哈,多可笑!我現在還需要你承認不成,那人已經承諾過我,給我半壁江山!」他一揮手:「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休怪我不客氣!動手,楚言之,軒轅皓,梵傾梵嘯殺無赦,反抗者殺無赦,無權無勢者殺無赦!」
片刻,楚園的宴客園化作人間地獄。
而棲緋那處,卻似乎不受幹擾一般,被不知何處出現的黑衣人牢牢地護住,根本無人可以近前。
「棲緋。」雖然那白光就要散去,可是裡面少女的表情卻變得和之前不同,讓他們有些恐懼和不安。
終於,當白光散去,少女睜開眼,原本純凈的雙眸似乎被染上瞭他們不願看到的色彩。
「棲緋。」楚風第一個沖過去,緊緊拉住瞭棲緋的手:「你怎麼樣?還好吧!」
看到楚風關切的臉,少女沒有像以往那樣露出燦爛污垢的笑容,也沒有甜甜的說:「木木,棲緋沒事!」而是冷冷的甩開楚風的手……
「放開手,別碰我!」
這就是交還給楚風的全部。
楚風愣住瞭,其他人愣住瞭,甚至月冉也垂下瞭剛剛伸出的右手。
「棲緋……」他把手伸出去,又顫抖著收回:「我是楚風呀!」
「我當然知道你是楚風。」少女的表情更冷,她甚至用衣袖狠狠地擦瞭擦他剛剛碰觸的手臂,直到將肌膚擦得發紅也不肯罷手。
看著少女的動作,楚風覺得全身發涼,頭腦一片空白:「棲緋……我是你的木木呀……棲緋,你真的不記得我瞭麼?」
女子什麼都沒有說,回答他的是她轉身離去的背影……心底最怕的夢成瞭現實……
這段日子那麼難忘,那麼真實,而現在,面前那個他愛的女子,卻將這一切都忘瞭……
她不記得他瞭,她不記得他們之間的事情瞭。
她醒來的時候,那一臉困惑和迷茫還在他的記憶裡那麼鮮明。
「棲緋……棲緋不會穿衣服。」
她第一次叫他木木時,充滿瞭期待和歡喜:「那棲緋以後就叫你木木吧!」
她帶著一臉燦爛的笑,獻寶一般的捧著碗說:「棲緋做瞭木木最喜歡的桂花羹哦。」
他打算放手的那一天,她眼中的淚水淋濕瞭他的心。
「棲緋最喜歡木木瞭,木木不要丟掉棲緋……」
雙眼含著淚水的摸樣讓他每每想起又甜蜜又心痛:「棲緋想和木木在一起,一直在一起,不分開。」
現在的少女,面對他時沒有親近,沒有依賴,沒有愛意,甚至沒有一點點的溫度,隻餘下冰冷的疏離。
「別碰我!」充滿厭惡的眼神就是給他的全部,就像碰上瞭劇毒,嫌棄,厭惡,還有恨不得遠遠逃離的恐懼。
她甚至連一句話都懶得給予……
楚風站在陽光下,第一次覺得,陽光竟然冰的刺骨。
棲緋沒有理會任何人,不僅僅是楚風,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上還有軒轅皓一眼,轉瞬之間,她的人影已在數米開外的楚言之身旁。
「楚城主,你還要玩到什麼時候?」少女全然不似從前單純的摸樣,她的眼神堅定無垢,似乎帶著某種決絕的信念。
「等除掉瞭楚城的蛀。」是愚蠢麼,他手把手教出來的孩子竟沒有發現今天的賓客少瞭那些重要的人,沒有發現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那些他想要除去又難以除去的毒瘤。是因爲愚蠢,還是因爲被利益蒙蔽瞭雙眼和靈魂。
「我要一樣東西。」
楚言之沉默瞭很久:「郡主,你可以選擇另一條路的。」
「我已經沒有選擇瞭。」
「……跟我來。」楚言之轉身向不遠處的一個小門走去。
「你們就這樣不把我放在眼裡麼!」楚坤怒急,一劍刺向他們。還未等別人動手,就見棲緋輕輕擡起手,一道白光閃過,楚坤飛瞭出去,重重地跌落在地。他費力地爬起,怒吼道:「給我殺瞭他們!」
楚言之擺瞭擺手,那原本殺戮的刺客便有七成收瞭手,甚至有一部分人反目截殺那些原本的同盟。
「楚坤罪無可恕,殺!」說罷,轉身離去。而棲緋跟在他身後,片刻就消失在瞭衆人面前。
戰羽顯得尤爲激動,他第一個追瞭上去,軒轅皓隻是憧怔瞭片刻,也緊隨其後,宇文長風也向那道門沖去。
隻留下瞭不知所措瞭梵傾梵嘯,和呆愣的楚風。
「阿傾……」許久之後,楚風僵硬地問梵傾。
「我是在做夢對不對。」
「楚風……」
楚風上前拉住梵傾的手,重重地擊向瞭自己的胸口:「你打我一拳好不好。」
「你做什麼!」梵傾拉住他,讓他冷靜一點,雖然他的內心也有說不出的痛。
「我隻是想從夢裡醒過來。」醒來棲緋還在……
愛一個人不需要說多少動聽甜美的情話,不需要送多少價值連城的珠寶,卻一定要將愛人的那顆真摯的心交給對方保管。不管生死,無論悲歡。可是他的心呢……他跳動的心臟已經不在胸口,而是隨著離去的少女走遠瞭……
「棲緋……」
梵傾轉頭,看到的卻是楚風吐血倒地的瞬間。
「楚風!」
我的願望是和你同生共死,可是我還活著,你卻已經遠遠地離開我,不曾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