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我舒瞭口氣,這才有空打量下這個房間四周,這個房間好像是一個起居室的樣子,跟臥室呈90度角處另有一個門,整體的裝潢跟隔壁的差不多,香檳金為主要色調的墻壁,靠近臥室這邊的墻靠著一個落地櫃子,落地燈的燈光均勻撒在屋內,墻角的鮮花默默吐著香氣,屋子中間兩個黑色的真皮長沙發相對擺著,中間的花梨木茶幾上放著煙灰缸和兩個皮質盒子,我拿起一個打開看瞭下,裡面米黃的襯紙上躺著5 根粗大的雪茄煙,煙頭上的標志是「Cohiba Siglo IV 」,有著一股獨特的煙草氣味,我將雪茄盒蓋好放回原處。

  這時,臥室方向好像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來,我趕緊朝另一個門口走去,但已發現那扇門的門把手正在轉動中,怎麼會這樣子,兩邊都有人要進來,我被夾在瞭當中,這個時候我迅速的打開旁邊那個櫃子,幸好裡面空間尚可容納一人,待我將櫃門關好的瞬間,已經聽到兩股腳步聲匯聚到屋子當中瞭,還好他們註意力都放在對方身上,並沒有看到墻角櫃子的門尚在顫動中。

  「呂總,讓你久等瞭,不好意思啊。」

  一個較為清亮的聲音先開口瞭。

  「哪裡哪裡,吳秘你身負重任,事務繁忙,能夠抽空來看看我就不錯瞭,讓我再多等半天都沒問題。」

  這個人的嗓門很大,聲音又重又濁,可以聽得出他平時是習慣發號施令的人,但是面對他口裡所稱的這個「吳秘」,口氣卻很謙卑。

  我現在容身的這個櫃子應該是用來掛衣服的,當然目前櫃子裡隻有一堆空的衣掛,櫃子並不是很高,以我的身高隻能蹲著,櫃子的門並沒有關嚴,尚留瞭一條縫,我可以觀察屋外。

  隻見,兩人一邊說著,一邊相互禮讓的在兩張沙發上坐瞭下來,另有兩個黑衣男子並沒有在沙發上坐下,而是在櫃子對面的沙發邊緣左右分開站著,我眼前這邊也站瞭兩個,這四個男子身高都在180 左右,理得精光泛青的光頭,臉上架著黑超墨鏡,面無表情就像機械人般,叉手分腿站在那裡,他們身上的藏青色西裝被肌肉擠得高高鼓起,看他們的體型絕對不是一般的隨從和保鏢,那肩膀擺放和雙腿落地的姿態更像是軍人,我打量著這四個人,評估著他們的實力,突然看到櫃子前右邊的那個人腰間西裝後襟被撩起瞭一片,露出腰間挎著的黃色牛皮槍套,他們身上都帶著槍?

  這些黑衣男子身上的那邊武器我並不陌生,從露在外面的把手和形狀來看,應該是大名鼎鼎的QSG92 式,使用5.8mm 復合彈芯,註重穿透力,適合野外作戰,按理說這個槍隻裝備給作戰部隊的,不過這些黑衣男子的體型看起來也不像一般的警察,我再仔細觀察瞭下他們,發現他們腰間系的皮帶都是制式的軍用皮帶,皮帶的腰身上好像還刻著幾個英文字母,那幾個英文好像是「V I P S 」,看到這幾個字我心中一震,「V I P S 」在國內是一個很神秘的代號,它的全稱是「Very Important Person Security」,是專門為國傢級領導人以及外國政要提供貼身護衛的安全部隊,「V I P S 」的成員清一色都是從特種部隊退下來的資深戰士構成,每個人都具備極強的格鬥能力和槍械技巧,可以說是一群殺手中的殺手,戰鬥力極強。

  想到此處我心中一驚,國傢對外是不承認「V I P S 」的存在,而目前除瞭首都之外,隻有三個特別行政區設有「V I P S 」的分部,淮海市作為國際性的大都會也是其中之一,不過區區一個秘書居然能夠讓四名「V I P S 」貼身護衛他,可見他所服務的對象的地位絕對不同凡響,這兩人聚在這裡肯定是要商談一件機密之事,如果這時有第三者被發現的話,他的下場可想而知,我不由得收斂瞭呼吸,絕不能讓他們發現自己的存在,可是媽媽應該怎麼辦,她知道這邊的情況嗎?

  這時,坐在沙發上的兩人已經結束瞭客套的寒暄,坐在左邊沙發的應該就是那個吳秘瞭,年紀看起來才四十左右,白凈臉龐,頷下無須,鼻梁上架著副金絲邊眼鏡,三七分的頭發向後梳著,看上去頗為斯文,他好像剛參加什麼會議回來似的,穿著整齊的襯衫西褲,打著條紅色條紋的領帶,斜靠著沙發,樣子很是寫意。

  坐在右邊的男人個子很是高大,穿著帶飯店徽章的白色浴袍,翹著的二郎腿露出長滿黑毛的小腿,他的前額已經有些光禿瞭,剩餘不多摻著花白的頭發梳成個大背頭,年紀應該在六十左右,但是臉上的皮肉還沒有松弛,鷹鉤鼻,薄嘴唇,他戴著副老式的黑框眼鏡,兩道濃墨般的濃眉下雙眼透露出猛隼般的光芒,有種倨傲自滿的感覺,這個人估計就是吳秘口中的呂總瞭,他就是白莉媛的情夫嗎?

  兩人聊瞭會官場上的客套話,吳秘舉起右手好像說瞭些什麼,四個「V I PS 」立馬退出瞭房間,好像他們接下來談話的內容十分機密,不能讓外人聽聞,我正好松瞭口氣,調整瞭下有些發麻的雙腿,繼續盯著屋內的情況。

  呂總先是挑出瞭兩根雪茄,熟練的切好煙嘴點好,送至吳秘手中,吳秘也不客氣接過,他們之間的交流姿態很自然,真實體現他們之間的身份差距,也說明兩人交往的程度相當不淺。

  一陣吞雲吐霧之後,吳秘先開口瞭:「呂總,主公對你最近的表現不是很滿意啊,你得反省瞭。」

  他的話明顯效果很重,呂總原本不動聲色的臉上劃過一陣陰影,兩股濃眉也擰到瞭一塊,他湊近瞭身子,有些疑惑的問:「吳秘,這是從何說起,主公的意思是什麼,你能幫我解釋下嗎?」

  吳秘吸瞭一口雪茄,不緊不慢的說:「還不就是那個什麼國際博覽會,這個可是主公任內主持的一大重點工作,可是讓你們三港集團負責搞瞭半年,屁大的動靜也不見一個,這不是給上面添堵嗎?」

  呂總殷勤的將煙灰缸遞過去,等吳秘點好煙灰後,才收回手說:「哎,吳秘兄弟啊,這個事老哥也很急啊,但是上一任的時候原本簽瞭東海園林承擔這個項目,現在我們要接手過來,他們死都不肯退出,說整體的設計方案都做好瞭,我們要是再變更的話,浪費的金錢和人力都是巨大的,是嚴重的國有資產流失行為。」

  「我原以為他們隻是要挾一下,多出點錢把方案買下來再說就行,他們的黨委書記陳鐵林倒是挺好說話的,沒想到另外幾個高層還相當不配合,動不動就說要去法庭起訴什麼的,所以一直卡在這個上面,實話說我也拿他們沒啥招式。」

  「呂哥,不是我說你,當初是誰拍胸膛保證這個事情一定可以拿下的?要不是我在主公面前給你說瞭不少好話,這個事情未必能輪到你來做,現在你跟我來句'沒啥招式' ,這不是坑我嗎?」

  吳秘的語氣有些尖銳,但是臉上卻毫無表情。

  「我的吳大秘啊,你對老哥的恩情,老哥怎麼會忘記呢,老哥絕不是吃瞭這茬忘這茬的人,還不是因為哥哥我比較愚鈍,所以特地請大秘書你提點一二。」

  呂總看上去高大粗獷的樣子,沒想到說起這麼一番委婉恭卑的話也是很順溜的,但是他那種奴顏婢膝的神態讓人隱隱有些作嘔。

  「呵呵,呂哥你也算是本市的能人之一瞭,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錘煉,怎麼現在跟一小姑娘似的,當年你偷梁換柱、騰挪反復的功力哪去瞭?不會是年紀大瞭,女人多瞭,就面慈心善瞭吧?」

  吳秘有些哂笑的奚落他。

  呂總面上兇光一閃而過,沉聲道:「還請兄弟你指點一二,老哥我定重重感激。」

  吳秘這回也不再推托,正聲道:「老哥你忘記瞭,東海園林雖然是上市公司,但還是得國資委管的,那幾個不合作的高管,他們能到這個位置,在單位也是有一定年頭的,難道他們就沒有什麼貓膩?」

  「常在河邊站哪有不濕鞋的道理你應該也知道吧,你傢另一位書記不正好分管政法的嗎,叫檢察系統搞他們一下,聽話的就放他們一馬,不聽話的就直接搞進去,這幾個刺頭除瞭,不就沒事瞭嗎?」

  呂總聽瞭這話,興奮得直拍前額說:「哎呀,一語驚醒夢中人啊,我怎麼把這個給忘瞭,真是目光短淺啊,短淺啊。」

  說完趕緊從身邊拿出個古香古氣的盒子塞到吳秘手中,諂媚的說道:「兄弟啊,這次你可是救瞭老哥一命瞭,老哥無以為謝,這點小玩意算是給弟妹潤潤手,還請笑納。」

  那個盒子一開啟,裡面透出一股溫潤平和的光芒,盒中躺著一對翡翠玉鐲,那翡翠不是一般的翠綠色,而是晶瑩透明,清亮如冰,帶有絮花狀斷斷續續的水藍色,應該是稀有的緬甸冰種翡翠,價值至少在百萬以上。

  吳秘應當是個識貨的人,看到這對玉鐲後也不由得透露出貪婪的神色,一邊嘴裡打著哈哈說:「老哥你這是做什麼,無功不受祿,怎好意思收你的東西。」

  一邊卻在呂總的再三推送下收起瞭這對玉鐲。

  兩人重新坐好後,吳秘恢復正色說到:「呂哥,個中蹊蹺我也跟你說瞭,你得盡快行動起來,把事情做好還不夠,必須做得漂亮,不可橫生是非,引起非議。」

  說到這裡,他突然壓低語調,湊到呂總耳邊說起悄悄話來,我隻隱約聽見這幾句:「現今主公正在關鍵時刻」、「任何人和事都不可以影響大業」、「要是出瞭什麼紕漏最後隻有你自己扛下來」。

  呂總頻頻點頭表示瞭解,說完後吳秘又回到他原來的位子上,有些不懷好意的問:「呂總,我發現你今天選這個飯店談話,不單單是為瞭我這一件事情吧。」

  呂總聞言也不吃驚,臉上露出一股淫邪的神色,笑道:「吳秘果然是兄弟,你老哥也就這點愛好,今天約好瞭這個時間,不好改期,剛好老弟你在附近,所以就叫你順路過來瞭。」

  「這個倒沒什麼,但是你確定那個女人不會有問題嗎?我們今天討論的都是極度機密的事情,如果讓第三人知道瞭」說著吳秘做瞭個手勢,「你知道的」。

  「老弟你放心,這個女人絕對清白,一點都不懂政治和官場上的事,而且跟瞭我快十年瞭,性格脾氣相當的溫順,比我媳婦還像我媳婦,哈哈。」

  呂總越說越得意,最後忍不住大笑起來,但是那笑聲聽在我耳中,十分的刺耳難聽。

  「既然如此,老哥你就去忙吧,我在這邊想點事,你也不必管我,我待會自己就走瞭。」

  呂總點點頭,站起身來就走進瞭隔壁的臥室。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我自然瞭解,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幹涉,因為那四個「V I P S 」隨後又回到瞭房間,重新站在原來的位置上,就像四隻舞著大鉗的螃蟹,牢牢地把守住這個監牢,而我已經成瞭監牢中的犯人。

  吳秘這時候並沒有閑著,而是手不停的在寫些什麼,我的心思都在隔壁的臥室裡,這個時候媽媽應該已經洗浴完畢瞭吧,她是否正如這個呂總所說的,溫順的躺在床上等候著男人,她無比誘人的肉體是否正在呂總的身體下綻放,她的玉唇是否正在被呂總的大口品嘗,她的美乳是否正在呂總的手中搓揉著,她的美腿是否正打開著迎接呂總的侵犯,想到這裡,我仿佛聽見瞭隔壁臥室裡男女的喘息聲,床鋪的震動聲,口舌相交的咂嘴聲,肉體相撞的啪啪聲,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幾乎要讓我崩潰。

  我盡力不去想象那邊的情況,但各種畫面會自動閃現在眼前,不停的刺激著我,我甚至想過沖出櫃子,擊倒這幾個「V I P S 」,然後到隔壁去阻止這一切,但是即便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放到面前這兩個背對著的「V I P S 」,對面那兩哥們也有足夠的時間反應過來,用他們的QSG92 式把2 枚5.8mm 復合彈芯射入我的體內,極高的初速會將我的胸腔扯出兩個大洞,這個距離上的子彈不會停留在體內,而是直接穿透身體射在地板上或墻上,然後我的體內血漿會像噴泉般激射出,直接打到沙發上的吳秘身上,前提是他沒有倒在我第一波攻擊之下的話。

  我設想瞭無數種襲擊方式,但始終找不到一個讓自己在四個「V I P S 」夾擊下存活的方案,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我的心卻像被烙鐵灼燒般疼痛,我的母親在一墻之隔的床上正與別的男人偷情,而我卻像風箱中的老鼠般被夾在一個小櫃子瞭,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我恨不得此刻手中能有把自動步槍,沖出去掃射一番,將所有一切讓我煩惱的人統統射死。

  終於,吳秘接到瞭一個電話,他站起來很專註很恭敬的回答著,好像電話那頭是一個地位高他很多的大人物,他隻是一邊聽著對方的吩咐,一邊不斷說是,大約5 分鐘後,他做瞭個手勢,站起身來走出瞭房間,而那四個「V I P S 」也隨之走瞭出去。

  聽到房間重重被關上的聲音後,我立馬從櫃子裡沖瞭出來,剛才這短短半個小時對於我來說,無疑比整整一天還漫長、還難熬,我定瞭定神,推開通往隔壁臥室的房門。

  沒有預期中的激烈場面,臥室裡靜悄悄的,已經沒有任何人影瞭,已經被拉開的窗簾透過來的陽光顯示這裡還是白天,那張3 米大床上卻一片狼藉,被單枕頭隨處亂扔著,扭曲的被單上有幾處已經幹涸的污漬,好像是前不久這裡一場肉搏運動的殘餘物,我拿起被單在鼻前一嗅,隱約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那是白莉媛身上獨有的。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仔細搜索瞭整個房間,沒有發現更多的線索,我突然想起什麼來,走進浴室一看,果然讓我找到瞭新的發現,浴缸的下水口殘留著幾根毛發,從長度和末端挑染成酒紅色可以判斷,這應該是白莉媛的頭發,洗手間的垃圾桶裡有幾團搽拭後的紙巾,攤開一看裡面粘著已經泛黃的液體,那股氣味我很瞭解是什麼,但是整個房間內卻沒有發現避孕套的痕跡,這個發現讓我心裡越發的難受。

  一切業已塵埃落定,白莉媛的出軌已經是不可辨駁的事實,她的情夫就是剛才在這個房間裡的呂總,她不但隱瞞著我與這個情夫保持不倫關系,而且他們在很久之前就認識瞭,並不僅僅是在我迷失的這八年內的事情,可是,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呢,難道她對我的愛都是偽裝出來的,還是這中間還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故事,我怎麼瞭,我應該會想起來的,為什麼想不起來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