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我和老張各拎著兩個便當袋向“零界網吧”走去,每個袋裡裝著6 份便當,分量雖多但並不是很重,那個網吧也距離這裡不遠,所以我們兩人就邊聊邊走著過去。

  或許是想要挽回剛才在店裡喪失的臉面,老張一路上不絕口的向我吹噓他日常的夫道威嚴,姚姐在他口中簡直被描寫成一個恬靜順從、溫柔可人的小媳婦,卻不知他身邊這個男子就在半小時前用指頭便把他媳婦戲弄得淫水四濺,更別提我拎著便當袋的手指上還殘留著姚姐下體的味道。

  不過既然玩弄瞭別人的妻子,配合著被綠帽的丈夫,讓他自我滿足一番也不是什麼難事,對於老張的信口開河,我隻是端出一份傾聽的態勢,任其自由發揮,然後抓住空隙,就仔細盤問關於鐵拐李和那個網吧的事。雖然老張的口水主要使用在他虛構的男子漢敘事中,但從他口中我挖出瞭不少東西。

  這個網吧所在的位置就在原三港公司傢屬樓改建後的大廈裡。這個大廈叫“福佑中心”,名義上是一傢臺資企業開發的,但是據小道消息傳,幕後的控制者是三港公司的幾個老總和國資委的部分領導,沒有他們的運作,這個地段的土地沒可能用這個超低價格拿到。而且項目原來立項是婦女兒童文化中心,建成後居然以住宅的名義出售瞭,除瞭底部的5 層用於商業開發外,5-38層全部設計成高檔的公寓套房,頂樓還有5 層被改建成私人會所,這個會所十分神秘,除瞭一架會員電梯外沒有其他通道可到達,經常有掛著軍牌、零開頭牌號的豪車駛入地下車庫,然後從專設在負二層車庫的電梯入口上去。據說這個會所裡面的裝修極盡奢華,房間設施比五星級大酒店還華麗,而且經常有一些極為美艷動人、氣質高貴的女人在裡面出沒。不過我想以上內容基本上都是老張意淫出來的,因為除瞭豪車外其他的東西他根本沒機會見到。

  老張越說越興奮,好像這些場景從他這個小人物口中說出的時候,自己也瞬間提高瞭社會階層與檔次似的,一張平凡的臉頓時也煥發出難得的光芒。說著說著,他突然壓低瞭聲音,用一種神神秘秘的語氣湊到我身邊說道:“你別以為我說大話,我還真見到過其中的一個美人,而且還是經常見到。”

  也沒等我搭嘴,他就自顧自的說瞭下去:“這個女人啊,別提有多水靈瞭,雖然年紀大瞭點,但是看上去就像個小姑娘似的,一雙長腿一對大波,簡直比電影明星和模特還性感,那個皮膚又白又細,比我老婆還要白上三分。”

  說起這個女人,老張眼中就像桃花盛開般燦爛,還吧嗒吧嗒的吞咽著口水,別提多惡心瞭。

  我半信半疑的說他是在幻想平時看的小日本電影裡的女主角,他被我一激便急瞭,連下毒誓說自己所說的絕不虛假,而且這個女的就住在這棟大廈裡,我隻要多來幾次一定可以看到的。我故意打擊他,說那也可能是從事某些職業的女性,現在很多這種上門服務的。

  “這個你一定要信我,這個女人我認識她,她就是這個' 零界網吧' 的老板,別的不說我一個月至少見她兩三次,還有一次我還送外賣到過她傢裡呢。”

  為瞭維護自己所言非虛,老張開始指手畫腳的向我描述起來。

  “不過小兄弟你猜的也有幾分準,這個女人雖然長得又美又有錢,但是也不是什麼好貨色,嘿嘿”他說完,停頓瞭下,想賣個關子,但我並不接腔問他,他等瞭會忍不住又繼續說瞭下去。

  “你不知道,這個女人雖然很美,但就是個淫蕩的賤貨,在我們這一塊已經人盡皆知瞭。她已經結婚有老公瞭,但是還經常跟外頭的男人混在一起,而且那些男人什麼樣的都有,什麼年齡的都可以搞她。”

  “而且,有時候搞的興起,就毫不遮掩的拉著在公共場所弄起來,光我自己就碰見過瞭兩三次,不過我比他們更強點,她身上那些好處我再清楚不過瞭……嘿嘿。”

  老張越說越離譜,好像自己真的跟他所說的那個女人有過親密接觸似的,不過我是不會相信他的吹噓的,這個平日裡老實寡言、唯唯諾諾,甚至有幾分懼內的中年男人,在談起自己所謂的艷遇時,卻也是一番眉飛色舞的姿態,滿臉堆滿猥瑣的笑容。

  這個男人,自己傢中有一個風韻十足的妻子卻並不滿足,在談論外面的美艷女人的時候,依然垂涎三尺,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人戴瞭一頂綠帽。也許所有的男人都是這樣,總在覬覦別人擁有的美好事物,一旦某天別人稍有松懈,他們便忙不迭的去試圖占有他人的物品,他人的妻子。

  走瞭大概800 米左右,在我快要對老張的猥瑣嘴臉難以忍受之前,總算到達瞭那個福佑中心,雖然這樓是在三港公司傢屬樓的原址上建起來的,但是周圍環境的變化已經讓我找不到一絲舊日的痕跡。這是一座外表塗成奶黃色的大樓,地下的五層是圓形的玻璃幕墻建築,五層開始面積縮小瞭一半,變成正方形的塔樓直上到頂,從空中望去應該像古代的銅錢,外圓內方,可是從樓底下看過去,整個大樓就像根男人的陽具般,聳立在城市裡。大樓一到三層整層都被中國銀行的一個分行占去辦公,我們從偏門的電梯上瞭四樓,在一個角落找到瞭零界網吧。

  這個網吧占地大概400 多平方米的樣子,裝修和內部環境都比較新,入門正對著是黑色大理石拼接而成的一個服務吧臺,右邊是一排排帶隔板電腦桌分開的上網區,左邊則是一個個黑色玻璃鋼做成的可以轉動的圓盤,每個圓盤上背靠背放兩臺電腦,應該是比較高檔的雅座區,整個網吧的電腦都是當時最好的配置,估計有200 多個位子,雖然是中午,但是網吧裡幾乎坐滿瞭位子,看來這個網吧的生意不是一般的好。

  吧臺後坐著兩個十七、八歲左右的年輕小妹,老張忙著分便當,我懶得理他,自己到雅座區開瞭臺電腦坐瞭下來。現在公安對互聯網的監控越來越嚴瞭,來網吧上個網都需要身份證,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基本上開業的網吧都會有幾十張備用的身份證,以備給像我這樣的散客。

  剛坐瞭下來,電腦還沒啟動,對面的位子就跑過來一個人,一個看起來挺年輕的小孩子。說是小孩子那是因為他雖然個子已經挺高瞭,大概有178 左右,但是身上瘦癟癟的沒幾兩肉,臉上稚氣猶存,還帶有幾分嬰兒肥,五官長得還算端正,雙唇肥厚帶著幾分肉欲,唇上幾撇嫩黃的毛須顯示正在青春發育階段,臉上有一股粗野、狂傲的神色,再加上一頭燙卷得像流行韓星似的黃發,修身的花襯衫和窄褲管的褲子,典型的90後不良少年的裝扮。

  這小子好像跟這個網吧很熟的樣子,一進門也不用登記什麼直接就走到我對面,徑直開瞭電腦開始玩他的遊戲,而且也不用耳麥,直接把音響開到最大,各種網絡流行的神曲震得我莫名火起。更有甚者,他玩得興起居然把雙腳翹起來,放在電腦桌上,雖然這個電腦桌已經很大瞭,但是畢竟是兩人共用的,他那雙沾滿泥土灰塵的平底鞋就這麼擺在我對面,這讓我有點忍耐不住瞭。

  這小子一邊翹著腳,一邊還聽著音樂搖頭晃腦的,像磕瞭藥似的,那雙腿也不安分隨著擺動,嗑得桌子直搖晃。我剛好在抽煙,煙灰缸被他一磕跳瞭起來,撒出來瞭不少。我頓時毛瞭,抓起煙灰缸往他桌子上一甩,罵道:“你他媽的能不能安靜點,別影響別人”那小子被我這麼一吼有點愣住,大概他從沒在這裡被人指著鼻子罵過,等他反應過來,孩童般的臉上現出猙獰的神態,額頭上青筋抽動,一張肥嘴裡大喘著氣,站起來就想朝我撲過來,嘴裡還罵著:“操你媽,老子就是這樣,怎麼瞭,管你屌事啊,你他媽的是找死是不是?”

  說著揮拳就打,我左手夾著煙,瞧都不用瞧,右手一把就抓住瞭他的拳頭,虎口稍一用勁,那小子便疼得直彎腰,嘴裡還哎呦哎呦嚷個不停,我右手一甩,他往旁邊閃瞭幾步,靠在一個不銹鋼欄桿上,嘴裡仍罵罵咧咧的。

  我站起身來,他以為有機可趁,冷不溜一腳朝我小腿踹來,沒想到我抬腳一踢,速度居然比他更快,正好踢在他踹過來的小腿上,這一下可不輕,他直接失去平衡,摔在玻璃鋼的圓盤上,抱著小腿直嚎。我已經腳下留情瞭,這一腳隻是讓他得瘸著走上三、四天,要是再踢正點,他就得骨折住院去。

  我們這幾下打鬥極快,很快就以我壓倒性的優勢獲勝,那小子可能在這裡已經惡名遠揚瞭,看他被打倒弄出這麼大的動靜,網吧裡的保安和其他人隻是遠遠看著,沒人願意上來幹涉,我坐回原來的位子,繼續抽我剛才那根煙。

  那小子幹嚎瞭幾聲,一陣惡俗的“愛情買賣”鈴聲響起,他連忙掏出一支iphone手機接電話,一聽電話裡的聲音,原本哭喪著的臉立馬放松瞭下來,一邊小心翼翼的扶著欄桿爬瞭起來,一邊對著電話講。

  “你到哪瞭,怎麼這麼慢,讓我等瞭老半天,下次再這樣就要懲罰你瞭。”

  說到末尾的幾個字的時候,他那張讓人看瞭就討厭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淫邪的神色。

  電話裡的那個人好像在解釋什麼,但是他很不耐煩的打斷瞭對方,咬牙切齒的說:“我今天遇到個神經病,你們大廈是怎麼管理的,瘋子打人都沒人管,還有那個保安,吃飽瞭不幹事,趕緊給我開瞭,下次再讓我看到他,我就叫我叔叔來查你們。”

  一邊說著這句話,一邊還瞪瞭我一眼,然後不管電話裡對方說什麼,口氣強硬的說:“你還有十分鐘,我在老地方等你,你要帶什麼、穿什麼,自己清楚,不要再犯錯,犯錯你就慘瞭。”

  說完直接掛瞭電話。

  收瞭電話,那小子在我桌前走瞭兩圈,還往玻璃圓盤上吐瞭口痰,惡狠狠的撂下瞭兩句話,讓我有種別跑,他會帶人來收拾我的,到時候要我跪下叫爺爺饒命。

  說完兩句狠話,這小子立馬一瘸一拐的走瞭,生怕我追上去打他似的,一邊走一邊還回頭看我有沒有動作,我才懶得理這種不良少年,看他朝吧臺那邊走去,我就轉身打開電腦,開始做我的事情。

  我很熟練的打開谷歌,輸入“城鄉建設委員會”、“國資委”等幾個關鍵詞,同時對照谷歌地圖開始尋找地點,期間又打瞭幾個電話給網頁上提供的號碼,並把收集到的信息記在紙上,紙筆當然是由網吧提供的。

  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不時會抬頭看看周圍,雖然那小子不能對我構成什麼威脅,就算他叫多少人來也不是我的對手,但是當前的局面容不得我有一點閃失,與生俱來的警惕才讓我活到現在。

  我坐的這個位置剛好斜對著吧臺,吧臺後面是一大面黑色大理石墻,墻上嵌著橙色的“零界”兩個大字,墻後面是衛生間,整個網吧就這個位置設有衛生間,所以左右兩邊的都要到吧臺後面上衛生間。

  在某次抬頭的瞬間,有一個靚麗的倩影映入我的眼簾。那個女人背對著我這邊,在跟吧臺裡面講些什麼,雖然看不到她的臉蛋,但是就憑那窈窕豐潤的身材,已經足夠誘人瞭。她很高挑,遠遠看上去將近180 高,如果除去她腳下高跟鞋的高度,估計也有172 左右。由於是背對著我,隻看得見她黑雲般的頭發在腦後盤成一個高高的發髻,發髻下那段潔白的脖頸修長優美,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絲綢襯衣,襯衣是那種袖口很上面的短袖,花邊袖口露出的雙臂細長圓潤。她的皮膚非常的白,是那種很少暴露在陽光下的白,窄窄的香肩下曲線順著腰線向裡收縮,直至臀部才突然向外膨脹,她的下身穿一條銀灰色的筒裙,長度到膝蓋上面一點,筒裙下面的小腿修長筆直,腿上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但一點也不顯瘦,骨肉白嫩均勻飽滿,沒有穿絲襪的白生生的雙腳蹬在一雙黑色細跟高跟鞋上。她的雙腿極其修長,幾乎占據瞭身高的三分之二,同時臀部又極為碩大豐滿,將銀灰色的筒裙繃得緊緊的,更顯得她的小腰細得驚人。

  她對吧臺說瞭一會兒話,隨後接到一個電話,對著電話很短的說瞭幾句後,便將手裡的電話和一直拎在臂彎裡的一個黑色小羊皮包包交給吧臺小妹,然後以一種優雅的步姿朝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我有點不舍的收回眼神,心裡總覺得這個背影很熟悉,好像並不是第一次看見似的,可是無論怎麼想我也想不起背影的主人是誰。“嗡”一聲,我的腦中再次傳過一陣刺痛,這該死的每次在我試圖想起什麼的時候,總會用這種手段阻止我的思考。

  誰能告訴我,為什麼我不能從回憶裡搜索她?

  誰能告訴我,看到她的時候頭會開始疼?

  誰能告訴我,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