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小強,這是怎麼回事?」就在叔叔將我拽到二樓的時候,張爺爺聽到我的呼喊掙紮聲開門出來將叔叔攔瞭下來。

  我看到張爺爺像是看到瞭救星一般高聲喊道:「張爺爺救我!」

  叔叔看瞭張爺爺一眼,他是認識張爺爺的,開口說道:「我是小強的叔叔,我帶他去找他媽媽。」

  「這……」張爺爺有些不知所措,畢竟他知道叔叔和我傢的關系的,我見到張爺爺猶豫的神情,喊道:「張爺爺別聽他說的,他是壞人,嗚嗚嗚……」

  還沒有等我說完,叔叔騰出一隻手將我的嘴堵上,我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小孩子太頑皮瞭!」叔叔朝張爺爺笑瞭笑就繼續拉扯著往下走,我的下巴被叔叔的手托著,想要張嘴咬他都是不可能的,於是就死命的搖晃腦袋,一手不停的揮舞,想要去抓他的臉,扣他的眼睛,可是我倆的身高實在是有一定的差距,想要達到目的有一定的困難。

  「等等!」張爺爺幾步就將叔叔攔住瞭,說道:「我有點兒不放心,我和你一起過去。」

  「我是他親叔叔,我要帶他去找他媽媽,我們傢的事情,不用你這個外人多管!」叔叔不再對張爺爺和顏悅色瞭,開始有些急切的喊道:「讓開!」

  張爺爺此時卻沒有在猶豫,掏出手機,一邊做出撥號的動作,一邊直視著叔叔厲聲說道:「要麼放開小強,我和你們一起去,要麼我就報警讓員警和你一起過去。」

  叔叔見張爺爺沒有要讓開的意思,有些著急,兩眼發出狠厲的兇光,抬腳就朝張爺爺踢去,喊道:「老東西,想死瞭吧!滾開!」

  張爺爺急退兩步避開叔叔踢來的一腳之後,不但沒有一點兒要退縮的意思,反而阻擋的更加的堅決瞭。

  叔叔雖然年輕力壯的,可要從張爺爺手中帶著我離開還是很困難的,我雖然力氣小,但總還是能給他造成寫麻煩的,再加上大白天搶人,又是在我傢樓裡,他還是心虛的,所以幾次試圖帶我離開都沒有成功,就在他和鄭爺爺陷入僵持階段的時候,他的手機響瞭起來,他瞪瞭一眼張爺爺,將我攔腰抱起夾在腰間,一手拿出手機看瞭一眼,接通瞭,而我也趁著這個機會拼命的掙紮,一扭頭還狠狠的咬在瞭他的胳膊上。

  張爺爺也上前想要從他手中將我奪下來,我感到叔叔抱著我的手臂力道一松,我直直的掉瞭下來,先是屁股感到一疼,知道是摔在瞭樓梯的直角處,然後就是向後仰的頭先是砸在一個有些軟有些硬的東西上,繼而實實的摔在地上,就在我以為我要順在樓梯滑下去的時候,我的頭頂上又被頂瞭一下,然後一拖我就坐瞭起來。

  我側頭一看,原來是張爺爺用手臂拖住瞭我,我心中十分的慶幸,要不是張爺爺救我,說不定我也會像小明那樣頭砸在樓梯的直角處成為傻子或是植物人瞭。

  我在張爺爺的托舉幫助下慢慢的爬起來,在這一過程中,沒有受到叔叔一點兒阻撓,當我站起來之後,才發現叔叔還是如之前那樣拿著電話,隻是臉色很難看,猶如那年爺爺奶奶過世時的模樣。

  我和張爺爺沿著墻邊上到二樓,在進到張爺爺傢就要關門的時候,一直保持接電話姿勢的叔叔終於開口瞭,說道:「小強,你媽媽出事瞭……」

  媽媽是真的出事瞭,當我和張爺爺趕到第二人民醫院的時候,正看到媽媽躺在病床上,被兩名護士從急診室推出來往病房走去。

  「你們是病人的傢屬吧?」一位女醫院對張爺爺問道。

  「啊?嗯,是,醫生,小曼她怎麼樣瞭?」張爺爺愣瞭一下之後,還是應承瞭下來問道。

  女醫生責備的說道:「你們太不小心瞭,難道不知道病人有瞭身孕?還讓她做劇烈活動?這次是來的及時,否則不但孩子保不住,甚至大人都有生命危險。」

  張爺爺面露難色,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啊?這……這……我們不知道呀!」

  「不知道?」女醫生愣瞭一下,點點頭說道:「哦,這也難怪,還不到一個月,要不是病人下體有大量出血,我們恐怕也不會進行檢查的。嗯,好好照顧病人,給病人多燉些雞湯什麼的補補身子,今天觀察一天,沒事明天就可以出院瞭,出院以後記得要靜養,註意多休息,嗯,這兩三個月就你們就別同房瞭,明白我的意思嗎?」

  「啊?」張爺爺不好意思的點點頭道:「明白,明白!」

  「記得一會兒去把病人的治療費用交一下吧!」女醫生臨走時,從身旁的一名護士手中接過一張單子,看瞭看後遞給張爺爺說道。

  「好的,好的!」張爺爺送走瞭女醫生,朝我苦笑一下,帶著我向一位護士問清瞭媽媽的病房後,摸著我的頭說道:「小強,你先去病房看媽媽,我去交下錢。」

  我點點頭,就和張爺爺分開瞭,他去一樓交錢,我則按照剛才護士告訴的地址到五樓住院部去找媽媽,等我在五樓護士站詢問清楚媽媽的病房後來到病房外的時候,卻聽到叔叔在裡面哭泣著說道:「小曼,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你懷瞭我的孩子才……我也是沒有辦法啊,他手裡有我有我……哎!小曼,你就看在咱們孩子的份上,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有你收受客戶回扣的證據是嗎?就因為這些你就把我給賣瞭?呵呵!」媽媽有些虛弱的冷笑兩聲,接著說道:「我原本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瞭,雖然我不愛你,甚至心裡還非常的恨你,可我還是天真的相信瞭你說的那些鬼話,打算就此認命,把之前的那些事情全都放下,安安心心的和你過日子,甚至還打算給你生孩子,呵呵,是我太天真瞭啊!」

  「我……小曼,你就原諒我吧,我也是被逼的,我也是沒有辦法。」叔叔哀求道。

  「原諒你?怎麼原諒你?把那視頻給你,你在給姓高的送過去,然後再讓姓高的來威脅我?讓我成為人盡可夫的婊子、賤貨、妓女?不,絕不!」

  媽媽的聲音越說越高,最後甚至有些西斯底裡的喊叫,雖然隔著一道門,在外面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不會的!小曼,我不會再讓姓高的傷害你和孩子的。」叔叔在裡面哀求道。

  「不會?呵呵,他要是用那些證據要脅你怎麼辦?難道你不怕嗎?」媽媽冷笑著問道。

  「這……」

  「怎麼瞭?無言以對瞭吧?呵呵,要不要我幫你想個辦法?」媽媽冷冷的,帶著揶揄的口氣說道。

  「你有辦法?」屋裡傳來叔叔有些略帶驚喜的聲音問道。

  「你去找那個姓高的,告訴他,你會想方設法的從我這裡將那段頻要過去給他,他的目的是我,既然目的達到瞭,那麼他也就不會為難你瞭!」媽媽平靜的說道。

  「你真的願意幫我?」叔叔激動的說道。

  「你說呢?」媽媽冷冷的說道。

  「小曼,求你瞭,救救我吧,我不想坐牢啊,我真不想坐牢啊,為瞭你肚子裡,咱們還未出生的孩子的份兒上,你就救救我吧,孩子是無辜的,他可不能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啊!嗚嗚嗚。」叔叔哽咽著說道。

  「救你?哈哈哈,你們自己做的孽還,是你們自己去還吧!」媽媽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至於肚子裡的孩子,你放心,我不會讓他來這個世上遭罪的,有個你這樣禽獸似的父親是不會幸福的!」

  「小曼,你……」

  「怎麼,發現打感情牌不成,是不是想要開始動粗瞭?我既然敢從那個姓高那裡跳下去,我就不在乎在跳一次。」媽媽毅然決然的說道。

  「小曼,你這是何必,你現在有瞭孩子,姓高對你的興趣是不會太久的,隻要我們熬過瞭這一段,我們就可以過……」

  「住嘴!」

  「小曼,你反正已經被他……」

  「滾!」

  「小曼……」

  「滾!」

  「嘭」「咣當」桌子倒地的聲音,我的手在門把手上正在猶豫的時候,身後有人探出一隻手按瞭一下的手,門開瞭,我一驚,深怕是那個姓高拿我要脅媽媽,正要開口叫救命卻發現是張爺爺,硬生生的將已經到嘴邊的「救命」兩個字又咽瞭下去,並隨著張爺爺走進瞭病房裡面,反手將門給重新關上。

  病房裡,媽媽已經坐瞭起來,枕頭丟在一邊,原本放在床邊,給病人和傢屬盛放物品的小櫃子此時已經倒在瞭地上,正好是在離著叔叔的腳邊不遠的地方。

  叔叔原來怒目瞪著媽媽,見有人進來想要做出一副無辜可憐的樣子,可看到進來的是我們後,卻又從委屈無辜的神情變成尷尬和憤怒兼而有之的神色,總之是一副恨好笑的表情。

  進屋後,張爺爺看瞭看,什麼都沒有說,隻是靜靜去將倒在一邊的小櫃子規整起來,撿起仍在地上的枕頭放在媽媽身後,然後就站在媽媽跟前將媽媽和叔叔隔開,而我已經撲到媽媽身邊,怒目看著叔叔說道:「這裡不歡迎你!」

  「小曼……」叔叔沒有理睬我和張爺爺,看向媽媽開口說,可是不等他繼續說下去,媽媽就將他打斷瞭,說道:「滾!」

  「哎,你消消氣,我明天再來!」

  「滾!」媽媽低下頭,不去看叔叔,隻是輕輕撫摸著我的頭。

  叔叔離開瞭,屋子裡也安靜瞭下來,可能是剛才的場面實在是太讓人尷尬,所以三個人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瞭,過瞭很久之後,還是媽媽先開口說道:「張伯,今天讓你看笑話瞭!」

  「呵呵,沒什麼,啊,哦,呵呵!」張爺爺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瞭,隻得尷尬的笑瞭笑。

  「你們是怎麼知道我來醫院的?」媽媽剛問完,就想到瞭可能的答案,自問自答道:「應該是他回傢去找那個東西的時候告訴你們的,呵呵,真是人渣啊!」

  「媽媽,叔叔把傢裡弄得好亂,還要帶我去找媽媽,我不去,他就強拉著我去,要不是張爺爺……」我看瞭看站在一邊的張爺爺,「他當時好兇,掐的我好痛。」

  「過去瞭,一切都過去……」媽媽抬起頭看著屋頂,兩行眼淚流瞭下來,滴落在我的臉上,我看著哭泣的媽媽,我的眼淚也止不住的流瞭出來。

  過瞭一會兒,張爺爺為難的說道:「小曼啊,醫院辦住院手續要你的身份證。」

  「張伯,我的身份證在手包裡,今天給弄丟瞭,這樣吧,您受累去和醫院說一下,我不住院瞭,這就出院,回傢去,這些費用您先幫我墊付上,等到傢我在還您!」媽媽對張爺爺說道。

  張爺爺一聽媽媽想要出院,趕忙搖著頭說道:「出院?那怎麼行,醫生讓你在醫院觀察一天,最早明天才能出院呢!」

  「我沒有什麼事情的,回傢養著也是一樣的。再說我實在是不放心小強一個人在傢。」媽媽憐愛的看著我。

  「你放心,小強有我,我不會讓他有事的!」張爺爺想要打消媽媽的顧慮,讓她在醫院住一天。

  「我要媽媽,我要和媽媽在一起!」我緊緊的依偎在媽媽的懷裡,生怕她離開我,我已經沒有瞭八百,可不能再沒有媽媽瞭。

  「麻煩您瞭!」媽媽態度很堅決,張爺爺本來還要再勸勸的,可是看到媽媽態度和我離不開媽媽的樣子,隻得嘆瞭口氣出門去辦手續去瞭。

  醫生得知媽媽要出院,也過來勸瞭勸,可見媽媽主意已定也就沒有再堅持,隻是叮囑要少活動、靜養之類的,又給開瞭點兒藥就讓媽媽出院瞭。

  回到傢裡,看到被叔叔搞的亂糟糟的傢裡,媽媽又嘆瞭口氣,我發現屋子裡比中午叔叔帶我離開時又亂瞭很多,這一次不僅僅是媽媽的臥室被翻找瞭一遍,就連我的房間、廚房、小客廳、廁所都沒有放過,東西被扔的到處都是。

  「張伯,還得再麻煩您件事情。」媽媽有些不好意思的對張爺爺說道。

  張爺爺擺擺手說道:「不麻煩,不麻煩,什麼事你說!」

  「幫我找個修鎖的師傅,把房門和外面的防盜門的鎖都換瞭,嗯,越堅實、越牢靠越好!」媽媽說道。

  「好,我這就去。」張爺爺又看瞭看被折騰淩亂不堪的傢裡,說道:「要不要再找個傢政過來幫忙收拾一下?」

  「不用瞭!」媽媽四處看看,說道:「今天我先簡單收拾一下,明天再好好收拾吧,很多東西能丟就丟瞭,留著也礙眼!」

  張爺爺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去找修鎖的師傅去瞭,媽媽開始艱難的收拾起來,看著媽媽如此疲憊還要收拾,我說道:「媽媽您休息吧,還是由我來收拾屋子吧!」

  媽媽看瞭看我,可能是覺得我已經長大瞭,或是自己實在是太累瞭,就點點頭,說道:「好吧,今天就讓小強來收拾吧,嗯,小強,你先去把門給反鎖上,一會兒要是有人敲門一定要問清楚在開門。」

  「好的!媽媽!」我答應一聲跑去鎖門,「吧嗒」一聲輕響,門被從裡面鎖上瞭,這樣即便是有鑰匙想要從外面將門打開也是不可能的瞭,鎖好門我忙跑回媽媽的臥室去幫忙收拾屋子,卻看到媽媽彎腰從地上撿起那本非常厚且有些年月,媽媽用來記事情的日記本,輕輕撫摸瞭一下,然後就小心翼翼的放進衣櫃的抽屜裡。

  「媽媽,你躺在床上休息吧,有事情就指揮我做就可以瞭!」我笑著跑上去,扶著媽媽坐下,拉過一個枕頭墊在後面,這樣媽媽就可以靠在床上瞭。

  媽媽靠在床上笑瞭笑,什麼都沒有說,就那樣看著我忙前忙後的收拾屋子,我時不時的都會看向媽媽一眼,每次都能看到她用慈愛的目光看著我,而我則會嘿嘿笑笑,然後就去接著做其他的去瞭,大概半個多一個小時以後,門口響起瞭敲門聲,我剛要去開門,媽媽囑咐道:「問清楚是誰在開門。」

  我知道媽媽是擔心叔叔或是那個姓高的叔叔來傢裡找媽媽鬧事,點點頭後就走到門口問道:「誰啊?」

  「小強,是我,張爺爺!」

  聽到是出去找換鎖師傅的張爺爺回來瞭,我就把門打開瞭,將張爺爺和他請來換鎖的師傅給讓進屋裡,這時候媽媽也走瞭出來打招呼。

  「小曼,你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盯著就行!」張爺爺笑著對媽媽說道。

  「那就麻煩張伯瞭!」媽媽也沒有推辭,點點頭回屋裡去瞭。

  換鎖的師傅顯然是有備而來,隻是簡單的掃視瞭一下我傢的門鎖,就在他帶來的背包裡翻找瞭起來,很快就找出兩來兩把鎖來,先給張爺爺看瞭一下,確認是包裝完好的新鎖之後,才當著面打開包裝開始安裝起來,換鎖師傅的手藝很精湛,很快房門和防盜門上的鎖就全部換好瞭,然後又當著張爺爺的面,拿出鎖上帶著的工程鑰匙,試著開瞭一次之後才用鑰匙將工程鑰匙廢掉,隨後張爺爺又開車將換鎖師傅給送走瞭。

  我拿著兩把鎖的兩串鑰匙分給媽媽和自己裝瞭一套,將剩下的交給媽媽保管收藏,再一次將門鎖好後繼續收拾屋子,可沒過多久就響起瞭敲門聲,我過去詢問是誰,可是門口沒有人回答,我連續問瞭兩聲依舊沒有人回答,就搬來小凳子,站瞭上去,通過門上的貓眼往外看,赫然看到一臉怒容的叔叔正站在門口。

  「媽媽是叔叔?」我飛奔回屋裡對媽媽喊道。

  媽媽在我幾次詢問而沒有得到答覆後,就已經覺得不對勁瞭,她已經從床上坐瞭起來,問我道:「小強,房門和外面的防盜門都鎖上瞭嗎?」

  我點點頭答道:「嗯,鎖上瞭。」

  「那就好,甭管他,他願意在門外站著就讓他站著好瞭。」媽媽長長出瞭口氣,坐回瞭床上,神色顯得非常緊張。

  於是,我和媽媽就不再理睬叔叔時不時的敲門聲瞭,可是沒有過久就聽到門外傳來吵鬧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