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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桃花重寄

  滬杭高速。

  李若雨心急如焚,但明白越是這個時候,就越需要格外的冷靜。很明顯,蘇姀遇襲是替自己擋瞭槍,無論是誰做的,都源於自己行程的泄露,而登機前柳琇琳的話說明她很可能知道是誰要殺自己,是誰呢?誰能讓柳琇琳欲言又止呢?是他?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還有,國安的人把自己留下是因為事先知道會發生事情嗎?僅僅是需要自己做事的原因?在香港襲擊自己的人又是誰?黃蓉的丈夫為什麼會被突然釋放?為什麼會發生事故?巧合?為什麼事情總是圍繞著自己?一連串的為什麼壓得男人幾乎透不過氣。

  考慮到安全問題,轉道杭州,方美媛安排瞭石靖帶著十餘個人來接李若雨,車隊高速穿行,行至上海。到瞭醫院門口,藍雪瑛撅著小嘴說,「我可不進去!」

  李若雨大怒,「我說讓你進去瞭嗎?」

  「你!」

  藍雪瑛沒料到李若雨會動這麼大的脾氣,看著男人雙目赤紅,隱隱有些畏懼。祝姿玲忙拍瞭拍李若雨,「藍小姐一路怪累的,讓她先回去好瞭。」

  李若雨重重哼瞭一聲,拉著祝姿玲下瞭車,在石靖等人的簇擁下,來到重癥監護室。方瀾和方美媛一夜未眠,正等著李若雨。男人點瞭點頭,不作停留,隔著監護室的玻璃看向病床,蘇姀臉色蒼白,戴著輸氧裝置,靜靜躺著,全無聲息。李若雨心如刀割,不忍再看,低聲說:「她……她……」

  「若雨,蘇小姐腦部受瞭震蕩,但沒有生命危險,隻是暫時沒醒過來。」

  「什麼時候會醒?」

  「醫生說不一定。」

  「我想進去看看。」

  「還不行,等等吧。」

  李若雨長出瞭口氣,「大龍怎麼樣?」

  「左肩中槍,有骨折,不過沒大礙,你放心。隻是蓉妹那邊就……」

  「帶我過去。」

  方瀾領著李若雨到瞭康靖所在的ICU,黃蓉眼睛紅腫,神情晦暗,呆呆的坐在外面的座椅上,看見李若雨也一言不發,男人走到黃蓉身前,深深的鞠瞭個躬,「蓉姐,我……我對不住你……答應過你的事,我沒做到,姐夫……姐夫怎麼樣?」

  黃蓉搖搖頭,眼中又有淚水滲出。李若雨扭頭看向方瀾,方瀾也不住的搖頭。這時,上官月棠走瞭過來,一見到李若雨,眼睛便放瞭光,上看下看。

  「上官醫生,病人情況如何?」

  「你是問康靖還是蘇姀?」

  「康先生。」

  「哦,病人延髓受損,呼吸中樞受損,失血過多,雖然經過努力搶救,但目前隻能依靠呼吸機維持生命體征,但很快病人即將出現肺部感染,肝腎功能壞死,敗血癥等並發癥,以目前的醫學水準,是無法治療的,很遺憾,他可能不會堅持的太久瞭,之後的每一分鐘對病人來說都是折磨和痛苦。」

  「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花多錢沒關系,國外有辦法嗎?」

  「你不相信我的專業水準?可以告訴你,世界上任何一傢醫療機構都不行。」

  李若雨失望的哦瞭聲,看著淒婉無比的黃蓉,心頭更加沉重,自己擁有瞭世人皆羨的女人,卻無法保護她們,沒什麼比這更讓人喪氣的瞭。

  「若雨,黃依曼警官要你回來後到她那裡去一趟,有關案子的事想跟你談談。」方瀾說。

  「知道瞭,我這就去,瀾姐,這裡就拜托你瞭。」

  「放心吧。」

  李若雨道瞭別,祝姿玲堅持要留下看著蘇姀,李若雨知她跟蘇姀甚是親近,就同意瞭。帶上幾個人,奔往警局。

  到瞭刑警總隊,黃依曼正在開會,在辦公室等瞭等,美婦帶著幾名下屬回來瞭。

  「李先生,想請您做份關於這起案子的筆錄。」

  李若雨看瞭看其餘的人,淡淡的說:「黃警官,我們能不能單獨談談。」

  「你們都出去吧。」

  黃依曼讓下屬們出瞭辦公室,「你說吧。」

  「案子有進展嗎?」

  「已驗過子彈,跟上次你被襲擊時不是一把槍。我們調取瞭事發前後的監控,車牌是假的,車輛目前還沒找到。」

  黃依曼說罷忽然沖到李若雨近前,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領,惡狠狠的說:「姓李的,我雖然討厭小蓉那個丈夫,但你他媽的告訴我,他出事跟你有沒有關系?他就是個憤世嫉俗的書呆子,就算有什麼錯,大不瞭關起來,他會與人毆鬥致死,打死我都不信,怎麼會這樣巧?」

  李若雨一言不發,沉默瞭會,低聲問,「你認為康靖的事有蹊蹺?」

  「那案子不歸我管,我還要避嫌,但側面瞭解瞭下,內部已經認定瞭是相互傷害致死,很快就會結案。」

  「黃警官,你是蓉姐的姑姑,我拜托你件事,想辦法搞到康靖出事的細節。」

  「不用你說,我會盡力!」

  李若雨掏出手機,翻瞭翻,遞給黃依曼,「槍擊的事百分之九十是這個人做的。」

  「哦?」

  黃依曼看瞭看,是一個年輕男子的照片,「他是誰?」

  「他叫劉子善,他父親是個市委書記,前段時間被調查,但自殺瞭,他認為是我舉報瞭他父親才造成的,所以一直想殺我,上次我被槍擊就是他做的。」

  「好,我馬上派人發通緝令,全城搜捕他。」

  李若雨搖搖頭,「不,黃警官,從某種意義上說,我當你不是外人才對你講,這件事非常復雜,復雜得超出你的想像,你知道就可以瞭,不要對外人說,我會盡量找到他的行蹤,然後通知你,到時候你抓人就可以瞭,貴局對我這樁案子一定還會敷衍瞭事,他們乖巧的很。」

  「別以為我不知道,一定是牽扯到誰都不願去管的事吧?上次我就察覺瞭。」

  「現在的要務是盡快搞清楚康靖的案子有沒有蹊蹺,我的事不要緊。」

  「你不怕那個劉子善再找上你?」

  「放心,我死不瞭的。」李若雨淡淡答道。

  「我還真是有點小看你瞭!」黃依曼托著下巴盯瞭會男人。

  「你先回去吧,筆錄有時間再找你做,別的事我有分寸。」

  「黃警官,那我告辭瞭。」

  ***    ***    ***    ***

  離開刑警總隊,李若雨在車子裡再次陷入沉思,過瞭好久,吩咐司機把車開到瞭一座公園。在園內慢步踱著,理瞭理紛亂的思緒。

  風吹樹動,淡淡花香男人貪婪的吸著清新的空氣,忽然耳邊傳來一陣哀傷嗚咽的唱詞,男人停下腳步,放眼望去,不遠處的樹下一位老者拉著胡琴,「俺曾見,金陵玉樹鶯聲曉,秦淮水榭花開早,誰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瞭。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過風流覺,把五十年興亡看飽。那烏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鳳凰臺,棲梟鳥!殘山夢最真,舊境難丟掉。不信這輿圖換稿,謅一套哀江南,放悲聲唱到老。」

  這一曲清代大傢孔尚任的桃花扇李若雨卻是不知,但詞曲悲涼,聽得男人呆立半晌。起朱樓,宴賓客,樓塌瞭,一遍又一遍在耳畔回旋,經久不絕。

  幾聲鳥啼,把男人喚回現實,找到柳琇琳的電話號碼,撥瞭過去。

  「是我。」

  「你回來瞭?你沒事吧?」

  「沒事,我現在要見你,馬上,我的車就停在XX公園正門。」

  「好,我馬上過去。」

  李若雨回到車裡,靜靜等待。沒多一會,柳琇琳的車子到瞭,美婦戴著大大的墨鏡,快步鉆進男人的車。上下左右打量瞭番,確定看起來沒什麼事,長出瞭口氣。

  「今天回來的?」

  「是。」

  「哼,還有膽子找我,上次電梯裡的事還沒跟你算帳!」

  柳女王雙頰暈紅,狠狠掐瞭男人一把,李若雨握住美婦的玉手,凝視著,「琳姐,是誰?」

  「什麼是誰?」柳琇琳身子一僵。

  「蘇姀去機場接我,回去的路上被人襲擊,受瞭傷,現在還沒蘇醒,我想知道是誰,為什麼?」

  「你那麼著緊她,幹嘛又找我來?」柳琇琳面露怒意。

  「如果是你出瞭事,我也會如此。」

  美婦與男人對視片刻,目光躲向別處,「我……我不能告訴你。」

  「好吧,我不勉強。」

  柳琇琳忽地抓住男人,大聲說:「你跟那個狐貍精分手!還有那個祝姿玲!你是我的,不許有別人!」

  李若雨輕輕推開美婦,「琳姐,無論是蘇姀還是祝姿玲,或是你,我都當做是福氣,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

  「你敢不聽我的!」柳琇琳雙目燃火。

  「其實你不告訴我,我也大概會猜到,算瞭,你走吧,謝謝你。」

  李若雨推開瞭車門,柳琇琳氣的粉臉煞白邁下瞭車。

  「李若雨,你個混蛋!我討厭你!」柳女王竟難得一見的大姑娘般哭瞭。

  男人的車不再停留,走瞭。柳琇琳回到自己車內,咒駡瞭一陣,平靜下來,發瞭會呆,吩咐司機,「開車,去機場,我要回趟北京。」

  ***    ***    ***    ***

  房間內鴉雀無聲,柳尚智目光掃著一周,冷冷說道:「這麼說李若雨沒上飛機,必然是提前收到瞭消息,誰露瞭風聲?」

  一眾手下紛紛低頭,不敢大聲喘氣。

  「姓劉的在哪裡?」

  「還在我們控制的范圍內,但恐怕上海警方會有破案壓力。」

  「不用擔心警方,重要的是不能被別人發現他。」

  柳尚智轉瞭幾下手中的領帶夾,忽地笑瞭笑,「這個李若雨還真夠幸運的,看來一時半會還死不掉,居然讓那個狐貍精替他擋瞭槍,就暫且讓他多活幾天吧。」

  ***    ***    ***    ***

  上海,星輝總部。

  許如蕓背著手站在窗前,湖藍色軟衫,素白色休閑長褲,豐胸茁挺,腰臀如畫,一條粉色絲巾斜系在茭白的頸間。原本晴朗的天空飄來幾朵陰雲,是下雨的先兆嗎?譚輝煩躁的走來走去,「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算那個康靖知道瞭賀恒背後搗的鬼,也不可能以命相搏吧?」

  許如蕓來到譚輝身旁,溫柔的撫瞭撫領口,「我早說過,不讓你去搞這事,你卻不肯聽我,我知道你一是想除掉花雨的左膀右臂,二是為我找回場子,但輸贏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定的,一旦李若雨發現與我們有關,豈能甘休?你跟賀恒聯系的時候沒留下痕跡吧?那幢房子警方肯定會追問,有尾巴嗎?」

  「我沒那麼不小心,房子是國外的名字,查得到也找不到人,警方越說是普通毆鬥,我就越覺得事情蹊蹺。」

  「如果如你所說,那就是有人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要是這樣事情就嚴重瞭,軍爺現在在哪裡?」

  「說是在海南靜養。」

  「你趕緊去一趟,做最壞的打算,李若雨身後是藍傢,跟藍傢起瞭沖突沒他的支持是不行的,上海的事我來應付。」

  「我也這麼想,那我馬上動身。」

  「路上小心。」

  ***    ***    ***    ***

  李夢柔不少日子沒見到李若雨瞭,連前些天總陪著的方瀾也不見瞭蹤影,而且說不清是什麼緣故,夜裡做瞭個噩夢,頭部隱隱陣痛。是他嫌棄自己瞭嗎?李夢柔照瞭會鏡子,依舊美艷如花,是哪裡做的不對瞭?想瞭半日也想不出個頭緒,李夢柔懊惱的瑤瑤頭,怨恨自己為什麼就這麼笨,他何時才能來呢?美人癡癡的發著愣。

  想曹操,曹操就到。聽到敲門聲,李夢柔小跑前進開瞭門,見門外站著的男人正是朝思暮想的李若雨,喜從中來,嚶嚀一聲撲入男人懷裡,淚瓣啪嗒啪嗒的落瞭下來。

  「你……你可算來瞭……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瞭……」

  李若雨撫瞭撫美人的背,看瞭看,柔聲道:「去換件莊重點的衣服,我帶你去見個人。」

  「好,很快的。」

  李夢柔喜不自勝,哀消怨去,飛快的換瞭衣服,跟著李若雨出瞭酒店。

  「要去哪?見什麼人呀?」

  「到瞭你就知道瞭。」

  車子很快到瞭醫院,李夢柔有點迷惘,「要來看病人嗎?」

  李若雨沒答話,緊緊握著美人的手,來到蘇姀所在的監護室,祝姿玲和方美媛正在門外聊天,看到李若雨忙迎上來,可發現男人身邊的李夢柔,不看則已,一瞬間石化,兩人瞪大眼睛,張著嘴,齊聲驚叫,「你……你……你……!」

  方瀾聞聲也趕來,她識得李夢柔,自是不覺奇怪,但也帶著疑問看向李若雨,「瀾姐,上官醫生在嗎?」

  「等等,我去叫。」

  不一會,方瀾和上官月棠回到原處,上官圍著李夢柔轉瞭轉,雙目放光,「嘖嘖,奇跡,真是奇跡啊!太完美瞭!」

  「嗯哼,上官醫生,能不能進病房看看?」

  「可以,進去吧,她的情況很穩定,隻是沒有蘇醒。」

  李若雨回身,隻見李夢柔不知何時臉色慘白,微微顫抖,「若……若雨……我的頭好痛……我……我好害怕……」

  「沒事的……沒事的,走吧。」

  李夢柔雙腿如灌鉛一般,胸中擂鼓,頭痛的越發厲害,病房被似乎有人在輕聲呼喚,隱約覺得那人必跟自己有著莫大的關聯,死死拉著男人的手,一步一步走進瞭病房。病床邊擺滿瞭各式儀器,雪白的床上躺著一人,李夢柔垂下頭,不敢去看,心底一股莫名的痛苦湧瞭上來,不覺中眼角已是淚痕斑斑,好像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自己。

  「去瞧瞧吧。」男人柔聲說道。

  李夢柔緩緩走近瞭幾步,抬起頭,恍惚間看到病床中的女子雖面色蒼白,毫無聲息,但掩不住國色天香,煙視媚行的絕美容顏,那眉,那眼,那櫻桃小口,與自己一般無二,再控制不住,淚如雨下,「她……她……」

  一旁的上官月棠沖口而出,「別想瞭,她是你的孿生姐妹!」

  李若雨,祝姿玲,方美媛驚異的看著上官月棠,上官原本有些後悔,但隨即倔強的說:「本來就是嘛,方瀾小姐也知道的。」

  「瀾姐,怎麼回事?」

  方瀾嘆瞭口氣,「上官醫生說的沒錯,我私下請上官驗過她們的DNA,的確是符合孿生姐妹,隻有單卵形成的雙胞胎才會如此神似。造物主就是這樣神奇,把她們姐妹帶到你的身邊,也許是天意讓她們相見吧。」

  李若雨雖然早就覺得蘇姀李夢柔不會無緣無故的形若一人,但聽瞭方瀾的話還是十分震驚,他知道李夢柔曾遭過車禍以致喪失瞭部分記憶,再想到蘇姀如今靜臥不醒,老天爺,您不會再開個大玩笑吧?

  祝姿玲,方美媛更是無法形容的好奇,可這時李夢柔痛哼瞭一聲,身子軟軟的萎倒在地,李若雨連忙扶起,上官月棠湊過來看瞭看,「她沒事,隻是情緒過於激動罷瞭,一會就好。」

  眾人把李夢柔扶到椅子上坐下,倒瞭杯水,緩瞭會,李夢柔睜開瞭雙眼,癡癡想病床上的蘇姀望去,「方小姐,您說的話是真的嗎?」

  「是真的。」

  「她……她叫什麼名字?是我的姐姐還是妹妹?」

  李若雨輕撫著李夢柔,「她叫蘇姀,至於你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那不重要。」

  「為什麼我一點都不記得?為什麼?為什麼!」

  李夢柔忽然用力撕扯著秀發,男人緊緊抱住,「冷靜!冷靜點……」

  上官月棠在旁覺得奇怪,問方瀾,「她不知道自己有個孿生姐妹?是出生就被分開還是怎麼?」

  「這個……我想大概是像你說的記憶形成前就沒見過,而且,她失去瞭一部分記憶。」

  「失憶癥?局部性失憶?選擇性失憶?全盤性失憶?還是連續性失憶?」

  「我又不是醫生,我哪裡知道!」方瀾怒道。

  「她十年前有過一次車禍,然後之前的事就都不記得瞭。」李若雨解釋說。

  「哦,那是連續性失憶。」

  「若雨……她……她知道我嗎?」

  男人搖瞭搖頭,李夢柔掙紮著站起,慢慢走到蘇姀的病床邊,呆呆看著這個與自己一個模子裡刻出的美人,喃喃道:「你是怎麼瞭?快……快醒過來吧,我們……我們是姐妹啊……我該叫什麼名字?父母還在世嗎?他們在哪裡?」

  祝姿玲最是心軟,掩面而泣跑出瞭監護室,其他人隻顧著傷心,誰都沒註意病床上蘇姀微微扇動瞭下睫毛。

  「她會好起來的,讓她先休息著吧。」

  李若雨拉著李夢柔,溫言寬慰。忽地,耳旁傳來一聲微弱的聲音,「唔……」

  男人猛的回頭,床上的蘇姀半睜著眼睛,櫻唇抖動,竟然醒轉過來。李若雨大喜若狂,撲到床邊,哽咽著,「寶貝兒,你醒啦!你醒啦!」

  「頭……好痛……我……我這是在哪?你……你是誰?」

  「我是誰?」

  此時其他人都已圍瞭上來,上官月棠分開眾人,仔細看瞭看,「你們都出去吧,病人剛剛蘇醒,需要做個進一步的檢查,另外她也需要休息。」

  蘇姀茫然無神的在眾人身上轉瞭轉,目光停到李夢柔處,似乎想起瞭什麼,神情漸漸起瞭變化,「你……你……你……呃……」又暈瞭過去。

  李若雨等人趕緊退瞭出去,焦急的在外等待著,醫護人員緊張的忙碌瞭一陣子,兩小時後,上官月棠才走出監護室。

  「怎麼樣?怎麼樣?」

  「病人睡瞭,問題不大,但要註意別讓她再受到刺激,靜養為好。」

  「她剛醒的時候為什麼不認識我?」李若雨問。

  「別擔心,病人已經記起你瞭,檢查的時候還說要找你,等情況穩定後會進行測試。」

  李若雨這才放下懸著的心。

  「不過……我有種預感……」

  「什麼預感?」

  「你不覺得她們姐妹倆的命運有驚人的相似嗎?」

  「你是說蘇姀也可能患上失憶癥?」

  「我隻是這麼猜想,誰知道呢。」

  確定蘇姀沒有大礙,眾人終於松瞭口氣,李若雨走到李夢柔身旁,「你先跟著玲姐走吧,到酒店收拾下東西,以後不用住在那兒瞭。」

  「要去哪裡?」李夢柔淚水猶自不停。

  「回傢,玲姐,拜托你瞭。」

  祝姿玲點點頭,李若雨又讓石靖派瞭幾個人送她們回去,自己則和方瀾,方美媛留守醫院。

  ***    ***    ***    ***

  這就是傢嗎?李夢柔站在別墅門口,腳步有些遲疑。

  「進去吧,我帶你看看房間。」

  祝姿玲拉著李夢柔的手愛別墅內走瞭走,最後停在掛著蘇姀,祝姿玲照片的臥室。

  「你們……你們都跟……他住在一起嗎?」

  李夢柔囁嚅著問,祝姿玲立刻羞紅瞭臉,面對著這個與蘇姀一模一樣的女人,說不清的滋味,自己和蘇姀赤裸相見,同床鏖戰,幾乎可以肯定將來跟眼前這位也會那般,可要說出來實在是難以啟齒。

  「這……你還是問若雨吧。」

  李夢柔在蘇姀的照片下凝立許久,幽幽說道:「他……他是因為我們生的太像才對我好的吧……」

  「不是。」祝姿玲堅定瞭搖瞭搖頭。

  「一定是的……」

  「是因為你太漂亮瞭才對!」

  李夢柔轉頭看向祝姿玲,那種多年在豪門中磨煉出的氣度生平從未見過,「你才是真漂亮,我該叫你玲姐嗎?」

  「不知道咱們誰年長些,不過……不過這裡不是按這個的……」

  「那按什麼?」李夢柔奇道。

  「是……是……」

  祝姿玲想起因為比蘇姀的乳峰略小些,便要喊姐姐,臉頰發燙,偷眼往李夢柔的胸前瞄去,似乎與蘇姀不相上下,看來自己又要多一個姐姐瞭。

  ***    ***    ***    ***

  豫園街道附近的一傢小酒館。

  黃依曼死死盯著對面的男人,壓低瞭聲音,「老房,你說是不說?」

  男人愁眉苦臉,唉聲嘆氣,「黃姐,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嘛,這案子是領導拍的板,什麼人提出異議都沒用的,再說其中利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上有老下有小,您饒瞭我吧。」

  「你他媽的是不是忘瞭?那年你審訊時弄斷人一根肋骨,誰幫你說的情?還有,有一年你主偵的系列搶劫,掛上瞭幾起假案,上面倒查時發現,是誰幫你平的?今天我找你問這點小事都不成?」

  「黃姐……我……我……」

  男子咬瞭咬牙,「黃姐,這案子有沒有蹊蹺我不敢說,案發地的產權持有者是境外的一傢公司,看情形是那個叫賀恒的死者在用,傢屬均不知情,但有一樣,現場勘察的時候發現瞭床單上有遺留精斑,經檢驗是賀恒的,這說明曾有女人在案發地呆過,而且現場還發現瞭一張地產開盤邀請函,被邀請人是霍馨予,應該是個明星之類的人,我側面查瞭查,的確有個女明星叫這個名字。」

  「那你們怎麼不接著查?」

  男子一臉苦相,「黃姐,我隻能說這麼多瞭,其餘的你聯想也好,怎麼的也好,反正我是不能說瞭,而且我也勸你,雖然那個康靖跟你有親屬關系,但這個兩個人的身份都屬於敏感的類型,而且上頭……你知道的,還是少管為妙。」

  「不用你教我!還算你小子有點良心!」

  ***    ***    ***    ***

  李若雨一根接一根的吸著煙,男人很少這樣,眼見著又點瞭一根,趙開天按住打火機。

  「別抽瞭,對身體不好。」

  李若雨皺皺眉,放下打火機。

  「母親都知道瞭?」

  「是。」

  「怎麼說?」

  「大小姐讓你萬事小心,註意安全。」

  「哦,能不能找到那個姓劉的?」

  「我盡力。」

  「康靖的事你怎麼看?」

  「要知道詳情。」

  「好,有勞你瞭。」

  趙開天回身走瞭幾步,又轉回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李若雨,「其實,大小姐並不是知道所有我做的事。」

  說完匆匆走瞭,李若雨一時沒明白趙開天的話,正琢磨著,便聽方美媛叫他,「若雨,蘇小姐讓你進去呢。」

  李若雨進瞭病房,來到蘇姀床邊,蘇妖精全無往日神采,臉色蒼白,一見男人,眼淚撲棱棱的落下,「若雨……若雨……我好害怕……」

  「沒事……沒事……我不是在這嗎?都過去瞭。」

  「我好難受,沒力氣,腦子裡好像少瞭好多東西,又好像看到瞭一個跟我一模一樣的人!」

  「是幻覺,別想其他,好好休息。」

  李若雨也沒想好該怎麼對蘇姀說起李夢柔的事,還是等她好一些再講吧。有瞭男人在身邊,蘇姀安穩瞭許多,不一會就沉沉睡去,李若雨靜靜坐在床旁,看著蘇姀,回憶起兩人相識的過程,一幕幕激情似火的畫面,美人總掛在嘴邊的我們是天生一對,而如今,她卻因為自己受瞭傷。

  心底苦澀瞭幾個小時,李若雨覺得口渴,出瞭病房想找點水喝,經過護士站的時候,聽到兩名護士竊竊私語。

  「主任說那個叫蘇姀的女病人長的真好看,你覺得呢?」

  「人傢來頭大著呢,你沒看方瀾那樣的人都在這呆著呢嘛。」

  「不過她蠻可憐的,才懷孕幾周就流產瞭……」

  「你小聲點,主任說過不要講……」

  李若雨耳內猶如炸雷一般,眼前一花,蘇姀流產瞭!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瞭!為什麼?為什麼!男人身子搖晃瞭幾下,扶住瞭墻面,嗓子裡像是塞瞭一塊石頭,發出幾聲怪響。

  「若雨!若雨!」

  方瀾連著叫瞭幾聲,男人才反應過來,聲音突然變得嘶啞,「怎麼瞭?」

  「快來,康靖……怕是不行瞭!」

  李若雨強忍著心裡刀割般的痛楚,跟隨方瀾來到ICU門外,裡面站滿瞭醫生,護士,黃蓉呆呆的坐著。

  「怎麼回事?」

  「醫生說病人由於呼吸功能喪失,出現瞭墜積性肺炎,並誘發重度敗血癥,開始嘔血……」

  李若雨和方瀾坐到黃蓉身旁,三個人就這樣沉默的坐著,良久,李若雨輕輕說道:「瀾姐,蘇姀流產瞭是不是?」

  「你……你知道瞭?」

  「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怕你太難過,想等蘇小姐好點再說的。」

  李若雨不再言語,黃蓉更是形若雕像。又過瞭段時間,上官月棠結束救治走出ICU,「黃小姐,我們盡力瞭,你做準備吧,進去看看您丈夫,他撐不過幾小時瞭,很遺憾。」

  黃蓉慢慢站起,走向ICU內,李若雨和方瀾想跟進去,被黃蓉攔下,「我自己進去吧。」

  黃蓉來到丈夫的旁邊,緩緩坐下,持續的高熱將康靖的膚色變得異樣,不時的抽搐著,嘴角沾滿瞭凝結的血塊,黃蓉拿出快絲巾,一遍又一遍的把臟物擦拭掉,「靖,還記得嗎?我們在讀大學的時光,你送我的第一個禮物是個紅色生肖馬的鑰匙扣,你說射雕英雄傳裡郭靖就送瞭黃蓉一匹汗血寶馬,我說我才不是小說中的黃妖女,我們一起去美國留學,一起上課,一起歡笑,一起在哈佛的校園裡奔跑,你總是那麼愛我。後來,你說你也愛祖國,你要抗爭,你要改變,我雖然不贊同,但我們還是回國瞭。你不願為金錢折腰,我可以努力去賺錢,我們有瞭兩個可愛的孩子,我曾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即使你越來越沖動,越來越不冷靜,可我們的愛情從沒變過,我愛你,愛孩子們,愛這個傢。我知道你的理想,也尊重你的選擇,可是……可是現在怎麼辦?你要走瞭,你要走瞭……靖,他們說你是與人毆鬥發生意外,我知道你不會的,那個賀恒不是好人,是不是?你一定是被人害的,是不是?」

  戴著呼吸機的康靖忽然抽動瞭一下,手指微微顫動,黃蓉淚雨滂沱,握住瞭丈夫的手……

  ***    ***    ***    ***

  天明時分,晨曦破曉,紅日慢慢爬過城市的樓宇,黃蓉深情的在康靖額頭上一吻,拔下瞭呼吸機的電源。

  李若雨雙目血紅,面向墻壁站著,方瀾連日夜不能眠,早已萎頓不堪。黃蓉走出ICU,木然而立。

  「蓉姐?」

  李若雨察覺黃蓉的異狀,已明白發生瞭什麼。

  「若雨……」

  「蓉姐,我能幫什麼你說吧。」

  「他走瞭。」

  李若雨拉起黃蓉冰冷的手,不知從哪說起,「若雨,我求你件事。」

  「蓉姐,不管什麼事我都答應。」

  「他……他是被人害死的,我知道,幫……幫我報仇……」

  黃蓉雙目一合,軟軟倒在李若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