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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香不香,帶哥?

  京都周傢。

  周潛龍踏進幾十年沒進的傢門,亭臺樓閣,假山流水,滿眼的陌生。

  周潛龍被周族族長請到瞭祖祠。

  看著面前身形修長端正的周潛龍,周傢傢主心中微微動容,就是這個被周傢丟棄的庶子,成瞭幾十年後的今天周傢全族上下的保命符,說不感慨是假的。

  “潛龍……我知道你來找我想問什麼。”周潛龍沉默不語,這是扶著老人至木椅旁坐下,自己則是坐在另一側。

  “幽冥門並不是什麼普通門派,他們存活這麼久自然是有其因的,其門派的人都是實力驚人,存活幾百年,表面上和江湖沒有來往,但其實早已紮根中原各個角落,如若沒有萬全準備,怕是不好對付。”

  無奈現今形勢急迫,周傢傢主嘆瞭口氣,抬頭望瞭眼周潛龍,用滄桑的聲音緩緩道來。

  “這幽冥門存在瞭上百年,跟歷來每一屆統治者都有見不得人的交易。”說著周傢傢主像是想到瞭什麼舊事,眸光又幽暗瞭幾分,袖子中的手也緊緊攥起。

  周潛龍見周傢傢主這個表現,心中的疑惑加深,雖然知道那人已經走火入魔,可幽冥門和明朝歷代統治者間的交易他卻不知道,想到這裡周潛龍不禁心驚。

  “這偌大天下,幾百餘年,難道就無人能與之匹敵?”周潛龍微微皺眉,沉聲道。

  但話一問出他便有瞭悔意,是啊,幾百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卻足夠讓一個宗門紮根在中原,成長為撼動天下的龐然大物。

  周傢傢主見周潛龍這般問,不知是高興還是擔心。周傢這些年空有一個軀殼,族中卻少有出眾人才,倘若沒有周潛龍的保護,哪裡會有周傢今日的茍延殘喘,那昔日的四大傢族可是一夕之間就被屠瞭滿門啊……“明太祖朱元璋靠幽冥門奪得瞭天下,後便有瞭悔意,想除之而後快,誰知……”周潛龍皺眉,“誰知如何?”“誰知那幾萬大軍都沒有再回來……全軍覆沒!”周傢傢主搖頭。

  “自那次後歷代皇帝便謹遵太祖之言,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動幽冥門這張底牌,而此後一二百年,幽冥門也沒有再出江湖,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哪,隻是每任皇帝身邊都會有一個天影,如影隨形,有人猜測那天影便是幽冥門裡的人……”“那他們輔助皇帝可有目的?不然為何甘心屈居朝廷之下,隱居深山?”他就不信如若幽冥門真的實力強悍,為何甘心為明代皇帝所利用,何不自立為王?

  聽瞭他的話周傢傢主突然放聲大笑,直笑的周潛龍心中有些發毛。

  “人雖然都有野心,但是在有利可取情況下,對方可以給你擋去麻煩,又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何樂而不為?”周傢傢主這一番話似乎點醒瞭周潛龍,他沉思一番,確實,那時候的幽冥門並非朝廷的對手,與其兩敗俱傷倒不如互相利用。

  隻是這幽冥門所要的利,他還不太明白。“取何物?能使得他們放棄天下。”周傢傢主見周潛龍悟出瞭其道,心中釋然,“這物其實也便不算物,是天下間的四大神獸,四大兇獸,這八大獸乃世間梟雄豪傑所附身,得者可攪動天下局勢,亦可吞噬以得無量境界……”說到這裡周潛龍猛的站起身,腦海裡猛的浮現那日在幽冥門中看到的場景,那人恐怕就是為瞭那八大獸而來的吧。

  不給他喘息消化的時間,周傢傢主又說道:“那幽冥門最大的秘密便是血魔,這是幽冥門一直供奉的蠱蟲,百年蘇醒一次,每次蘇醒日期都在八月十五月圓之夜,一旦成功寄生,被寄生者理智全無,化身嗜血狂魔,那時天下……將會成為人間煉獄。”話音剛落周傢傢主便大跨步走出房間,獨留下周潛龍在房內。

  事情好像已超出瞭預料范圍,竟然扯到血魔出世和八大獸,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預兆,這明朝,怕是要掀起新的風浪瞭。

  周潛龍原地踱步,思來想去,覺得這件還是得跟朱祁鎮商議一下,畢竟關乎大明整個運勢。

  而且周傢現在還被攥在朱祁鎮手裡,如果這次朱祁鎮元氣大傷,或者是幽冥門危害到朱祁鎮,對周傢沒有一點好處。

  忽然,一雙血紅色的瞳孔忽然浮現眼前,周潛龍閉眼,微微顫抖。

  他們兩個人終於要到如此地步瞭麼,天下之大,他唯獨不想同他為敵,可如今還是不得已瞭,為瞭周傢,也為瞭整個大明。

  他周潛龍不是大善之人,可真叫他眼睜睜看著百姓被殺,人間失格,他做不到……換做任何一個有點良心的人都做不到。

  “草民周潛龍參見皇上。”周潛龍一身佈衣,躬身朝著坐於龍椅上的朱祁鎮行禮。朱祁鎮則是親自走下去將人扶起,笑道:“周兄不比多禮,無人時還是以平禮相待。”周潛龍不動聲色,朱祁鎮這老狐貍表面一套背後一套,一邊抓著周傢,一邊又擺出禮賢下士的模樣。

  見周潛龍不語,朱祁鎮之好率先開口:“周兄這般著急是要事相商?”周潛龍抬頭看向朱祁鎮,男人一身黃袍,滿臉笑意,好像什麼事情都不能讓他動容。

  雖說朱祁鎮可以猜得到周潛龍這次來的目的,但是面上沒有說開,還是給周潛龍留瞭幾分面子。

  周潛龍簡單的提瞭一下事情的前因,隨即便道出他所擔心之事:“想必皇上對太祖立下的契約不會一無所知吧?”周潛龍一語驚人,朱祁鎮猛的瞇眼,心底吃驚,“你怎會知……罷瞭,你來找我就是為瞭這事?”周潛龍一眼便看出瞭朱祁鎮的算盤,事到如此他還是沒有與幽冥門為敵的打算,這個人對權利的渴望究竟有多大,哪怕是以全天下人作賭註。

  明知朱祁鎮心底的打算,周潛龍還是開口逼問:“此次血魔出世,天下必定大亂,這明朝怕是要掀起一股腥風血雨,還望皇上快快想出對策。”朱祁鎮挑眉一笑,果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現在他可不能出對策,他還指望著那東西能把吳雨兩人一網打盡,雖說他心中想的是這樣,但是面上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

  “周兄,這事急不得,幽冥門對我們還有利用的價值,不然這些該死的蒼蠅該由誰來收拾呢……”朱祁鎮所說的蒼蠅自然是吳風吳雨兩方勢力,潛伏到如今,就是想讓幽冥門出手一網打盡,現在正是到瞭那個時機,叫他如何放棄?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周兄的思慮固然有道理,但這天下運勢可沒有那麼簡單,一個小小幽冥門還不至於能成為禍亂天下的齟齬。”周潛龍眼底閃過一絲失望,沒有再多說,躬身告退,心底暗嘆一聲:明朝終究是到瞭命數盡時。

  ……

  西安府,吳風還是一身白色戎裝,一把軟劍滿是血污。

  “報……南門已經拿下!”吳風瞇眼,這六朝古都倒也名副其實,繞是西域軍隊的猛烈戰鬥力,再加他的計謀,還花瞭將近半月,可見這西安府的防禦確實名不虛傳。

  眾人進瞭城,不少西域人沒見過中原景物,奸淫擄掠,吳風知道這些蠻子好的就是這一口,隻吩咐嚴守口風,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西域士兵作為。

  址是夜,月明星稀,吳風已卸去白日的鎧甲戎裝,隻著一身便服坐於涼亭之下。翠綠的葡萄藤從柱子蜿蜒而下,被晚風吹得不斷飄蕩。

  一隻乳白小鳥忽然落在石桌上,兩隻豆粒大的小眼睛靈動的盯著男人。

  吳風吐出一口濁氣,狹長的鳳眼漸漸睜開。“呵……小東西。”吳風盯著手中泛黃的紙條,不是沈嫣琳的筆跡,偌大的紙條隻有短短幾個字:月圓幽冥血災。

  如豆燈火漸漸將紙條燒成灰燼,男人站在窗前,看著漆黑的夜幕沉思。

  幽冥門,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他能確定這不是何若雪送來的,字跡是其一,最重要的一點是何若雪根本沒必要再給他送紙條,既然已經表面合作之圖,又何必再多此一舉。

  不過那紙條上的月圓血災是何意,月圓之夜,不就是八月十五上元節麼?吳風心底一緊,距離八月十五也不過一月之餘!這紙條到底何人所送,所言又是否屬實。

  不知為何,吳風心底彌漫起一股詭異的驚悚感,幽冥門,月圓之夜,血災……“也罷,即便是真的又如何,這天下興亡與我何幹,倒不如靜觀其變。”男人呢喃一聲,轉身離開微涼的窗戶,進瞭裡屋。

  ……

  蘭陵城主府。

  幽幽竹香隨風飄入屋中,香龕冒著輕薄的煙霧,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濕意。

  吳雨輕抿一口香茶,抬眼看向那如雪蓮般高貴出塵的人兒。

  “娘親在想什麼?”何若雪一怔,轉而搖頭,素手握住茶壺,黑白相間中更顯女子肌膚勝雪,五根手指瑩瑩如玉。

  茶水汩汩流出,何若雪目光幽深,聲音如二月春風,又似夏菁初勝,清冽悅耳。

  “我在想……那人是誰,目的又為何。”何若雪將茶壺輕放至托盤處,纖細圓潤的手臂撐著下頜,似沉思有似走神。

  一對高聳隨著女子輕巧的呼吸微微起伏,薄如蟬翼的輕衫下,兩粒櫻梅被胸衣勾勒出形狀,若隱若現。

  吳雨點頭,將目光從何若雪身前的飽滿處移開,臉頰微紅。

  “不過也不排除有心人挑弄是非,依雨兒看,還是靜觀其變吧。”在某種程度上,吳風吳雨確實很相似,比如性格中的那份謹慎,對何若雪壓抑的執念,還有那勃勃的野心。

  竹影婆娑,一窈窕身影踏月而來。

  司明月一身淺紫色羅衫,內著一藕色緊身裹胸,如雲鬢發僅用一根碧玉簪釵松松定住,幾縷調皮烏絲嵌入那誘人的溝壑,黑白相間,已是開瞭苞的身子,優雅中又多瞭幾分嫵媚和成熟。

  “夫人睡下瞭麼?”司明月抬手輕敲幾下屋門,聲音不大卻能穿進屋內。

  沒過多久便傳來何若雪清冷悅耳的回應,司明月輕呼一口氣,推門而入。

  上下兩層小閣樓,由一道木制樓梯鏈接,精巧的繡鞋踩上去,便會發出一陣悠揚的吱呀聲。

  進瞭裡屋,便覺一陣淡香傳來,司明月掀開簾幔,卻發現要找的人兒還半倚在床前,當即歉意道:“夫人贖罪,明月收到夫人口諭,以為事出緊急,未曾想打擾瞭夫人休息。”何若雪最受不得女子這般,連忙揮手道:“關你何事,隻是露深夜重,有些乏瞭,無礙。”說罷便掀開被褥下床,一對晶瑩小巧的玉足踩著松軟的波斯地毯,玉腿修長筆直,渾身隻著一件寬松裡衣,半明半寐間竟能窺見女子胸前玉色的椒乳,兩顆紅豆似的乳頭沒瞭束縛更是放肆的隨著女人的動作不斷晃動,在絲綢下連顏色都看得清晰無二。

  何若雪倒沒有想那麼多,她光著腳走到桌子旁坐下,看向還有些拘謹的司明月,輕笑道:“來者是客,明月這般拘謹,讓我如何是好?”司明月怔愣片刻,隨即緩下顏色上前坐下。

  “夫人叫明月來有何要事?”司明月總覺得何若雪藏著話,不由得有些著急。

  何若雪將倒好的茶水推到女人面前,笑道:“你向來沉穩,怎得今天也破瞭功,來,嘗嘗我這龍井,向來喝不慣北方的茶,是雨兒派人去蘇州取來的。”司明月點頭,知道何若雪這是擺明要磨一磨自己的性子,遂端起茶托,沿著溫熱的杯沿小口呷。

  “蘇杭的茶在整個大明都是出瞭名的,茶水清冽,茶根整齊規整,入口先苦後甜,需得仔細品嘗才得奧妙。”一番話下來已是口幹舌燥,司明月忍不住又抿瞭一口。

  何若雪見狀輕笑一聲道:“我這土生土長的南方人倒還比不得你來的會品茶。”司明月搖頭,“我哪裡比得上夫人,真是折煞明月瞭。”何若雪微笑,目光瞥向窗外,聲音忽然沉下來。“雨兒收到一介紙條,上僅六字,月圓幽冥血災。”“砰……”司明月猛的睜大眼睛,茶杯傾倒,撒瞭半邊桌子。她瞳孔逐漸渙散,仿佛想到瞭什麼可怕之事,臉色煞白。

  何若雪皺眉,“明月,你可是知道什麼?月圓之夜,幽冥門,血光之災,這其中到底藏著什麼秘密,事關整個蒼穹門的安危,還想隱瞞到何時?”說到此處何若雪氣勢猛的拔高,一雙星眸滿是冷意,也讓處於怔愣中的司明月回過神來。

  “不是,夫人誤會我瞭,其實此事我也是道聽途說。”何若雪聽罷知道司明月有心交代這才緩下顏色,絕美的容顏蕩開一抹笑意,“你說便是,我自有分辨。”

  “夫人不知,十年前我還是懵懂無知的年紀,在幽冥門曾無意中聽廚娘談論起百年前的事,她們說……幽冥門最大的秘密就是月圓之夜,那一日,整個幽冥門都會戒嚴,除卻高層掌權者,都會緊閉房門,不得外出。第二日醒來就會發現門外是滿地血污。當然那已經是百餘年不曾有的事情瞭,許是前任掌門練就瞭什麼邪功才導致瞭那日的慘狀。”

  何若雪聽罷微微瞇眼,輕嗤一聲,“百年前麼,下一個百年呢,這可說不準……明月,你去找沈嫣琳,務必讓她知曉……”

  既然有人給吳雨報瞭信,就說明不隻一個人知道這秘密,那傳信之人究竟有什麼目的,這信隻傳給瞭雨兒還是不止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