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直到近午還不見姑媽下來敲門,樂陽有些不習慣,往樓上打瞭個電話,隻有電話的「嘟嘟」聲,沒有人接。打瞭好幾遍之後,他才想起姑媽說過要去表妹傢的事兒來 ?瞭驗證他的猜測,他跑到樓上去敲姑媽的門,仍舊沒有人開門——偌大的兩間房子,如今就隻剩下孤零零的可憐的樂陽瞭。
他現在後悔自己怎麼就請瞭一個星期的假,溫妮和女兒才走瞭一天,眼前裡影影綽綽地全是溫妮忙碌的身影,耳朵裡滿是女兒小鳥般嘰嘰喳喳的聲音,感覺都快喘不過去來瞭。接下來還有六天不知該怎麼度過,他想,上著班也許就不那麼空虛瞭吧?他成天就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餓瞭就到街角的面館吃上一碗蘭州拉面,隨便買包煙帶回來。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瞭三天,沒有人任何電話,沒有任何人來敲門,他感覺自己都快失去語言的能力瞭。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就是自己褲襠裡的那條命根子,它安然無恙地躺在內褲裡,既沒有發紅也沒有長出痘子來,跟以前一模一樣的好;硬是要說它有什麼變化的話,那就是他的孤獨似乎感染瞭它,讓它也變得孤獨瞭,使得它在夜裡勃起的次數越來越多。
第四天晚上,他不隻是買瞭煙,還買瞭兩瓶啤酒,坐在沙發上看著動畫片傻傻地笑,咕嘟嘟地把啤酒全都灌倒肚子裡去,出門打瞭個出租車直奔豐莊路。
「你想去那兒幹嘛?」腦袋裡響著溫妮的聲音,轉過瞭兩個街口,他才意識到他已經不用再回答這個問題瞭。
已經夜深瞭,那些女孩還在那裡,就像那天和溫妮經過這裡時看到的一樣,此刻他才發現打那以後,自己從來未曾忘記過這些女孩。想來警方肯定掃黃不力,因爲看起來那些女孩基本上都還在那兒。他站在遠處的路燈下,遠遠地看著她們漫不經心地走路,再漫不經心地轉身,再走路,再轉身……還有幾個在路燈的陰影裡和男人在交流。
等會兒,他就會像那些男人一樣,選中其中一個女孩,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他會給她錢,然後占有她的身體,不管她是什麼樣的人,這種想法使他的血液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甚至連自己都聽到瞭心中欲望的呻吟聲。
想到那個叫莎莎的女孩,想到溫妮,想到盼盼,他不得不鄙視自己。大約花瞭一支煙的時間,點燃第二根的時候,他才把這種罪惡的病態的心理完全從心中清除幹凈。即便這樣,他還是缺乏自信,從和莎莎共度春宵之後,他已經知道自己其實長得不怎麼樣,上身穿一件灰舊的夾克外套,下面穿的泛白的牛仔褲,皮鞋變形得厲害,幾乎可以扔到垃圾桶裡瞭。最讓他氣餒的是,莫名其妙的花瞭一千塊之後,他的錢包裡已經不多瞭,他隻有一個要求——隻要價格上可以承受,外貌就不用講究瞭。
他甩掉抽掉半截的香煙,深吸瞭一口涼涼的夜風,大踏步地走過去,但是當他在圍在路燈桿周圍的的四個女孩中很快選瞭一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原來也可以這麼勇敢,事情就是這樣簡單!但是他在走到姑娘們跟前去的那一剎那,有瞭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無論他穿世界上任何衣服,他都會有一種赤身裸體的幻覺。
「你有空嗎?」樂陽禮貌地對他選中的女孩說。
「你在說……我有空嗎?」她輕佻地指瞭指她的胸脯,咯咯地笑起來,「哦,那我可以跟你說我這輩子都有空嗎?帥哥。」其他女孩笑得前仰後翻。
他們走到光線照不到的地方,開始說起價格來,要價挺高——六百塊,服務和莎莎的一樣,但是便宜瞭四百塊,他現在的錢包還能承受,所以他就答應瞭。但是在「交易」地點的選擇上,他們有點小小的分歧:樂陽要她和他一起回到姑媽的房子裡去,而她不幹,她說她還有個六個月大的女孩,她不能把她撇在傢裡太久。
樂陽妥協瞭,「我理解你,」他說,「我也有個女兒,剛滿三歲。」
跟著她走瞭十多分鍾,看樣子要繼續走下去,樂陽提議說打車過去,不管遠近,車費錢他來給。
在出租車上,「你老婆呢?」她問一直看著車窗外的樂陽。
「回老傢瞭,南昌。」
「離婚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哦,不,隻是分居,差不多……也快瞭!」話剛出口,他有點納悶自己怎麼向一個妓女說這麼多。
「呃……分居可不好,我是說……」她不知道怎麼安慰他,說話的這段時間,樂陽一直沒有轉過頭來。
氣氛一直很尷尬,出租車裡靜得有些可怕,「哎,你說,我的頭發好不好看?」她打破瞭沉默,輕輕地拍瞭拍他的膝蓋。
直到這時,樂陽才轉過頭來,接著一閃而過的路燈光,看清瞭她的模樣:染成葡萄紫的長卷發,圍著俊秀的瓜子臉。
「漂亮!」他說,路燈照不到她的臉,他隻得盯著她的臉,等著經過下一盞路燈的時候再看,路燈一下子照亮她的臉龐的時候,樂陽看到瞭她的眼睛:長長的假睫毛,和濃濃眼影,一點也不能遮蓋她眼睛的漂亮——大而有神的雙眼皮兒。到再下一盞路燈亮起來的時候,他著重看瞭她的嘴巴,也挺耐看的——薄薄地但是性感;
一路上樂陽很規矩,沒有對她動手動腳的。她說「快到瞭」的時候,他看瞭一下計價表,差不多二十分鍾,一點也不算近,他開始有些擔心起來:下車之後她會不會把他帶到一個黑咕隆咚的甬道裡,早已等在那兒的一幫流氓一擁而上,把他打得半死,然後拿走他的手機和錢包,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出租車終於在一個安靜的小區門口停瞭下來,他警惕低跟在她的後面,從後面看去,她長得苗條而結實,生瞭孩子的女人保養得這麼好的可不多。他們進瞭一棟樓直上到二樓,打開門走瞭進去,長長的走廊,並排有三間屋子,基本上沒怎麼裝修,一切看起來老舊而且亂七八糟的,不過很安靜。剛走到走廊上的時候,她轉過身來朝著樂陽噓瞭一下,然後踮著腳貓著腰輕手輕腳地走到最裡面那個屋子的門前,打開門等著他過去。樂陽學著她的樣子悄無聲息地走到跟前來。他側身進瞭門,她也閃身進來,把燈打開後,反手把門關上瞭。
房間雖小,但是卻很幹凈整潔,墻角裡擺著一張雙人床,幾乎占瞭房間面積的三分之一還要多,在離床邊不遠的地方,放著一張原木色的嶄新的大嬰兒床。
她先走到嬰兒床邊,揭開小小的花被子看看一看,「還好,她還活著!」她轉過頭來朝著樂陽不自然地一笑。
「我們就是在這裡……」他看瞭看嬰兒床中央那床花棉被,分辨出那下面小小的身子的輪廓,正在被子下面一動不動,睡得正甜呢,可是他還是擔心會吵醒她。
「沒事,都是在這裡的。」她笑瞭笑,走到床邊坐下,「白天鬧夠瞭,晚上最多也就醒一兩次,沒關系的!」
樂陽把錢包掏出來,數瞭六張一百元的鈔票,走到老舊的梳妝臺前,用粉盒壓著。轉過身來的時候,她已經關瞭吊燈,打開瞭床頭一盞有燈罩的小燈,然後在那一方小小的光亮中,開始脫起身上的衣服來。
他走過去把半個屁股歪在床沿上,有些緊張,用眼角的餘光瞟著她。她坐在床上蹺起腿來,把那小小的白色三角內褲沿著白生生的腿扒下來,放在床腳的那一頭,樂陽看得出來,那內褲又廉價又陳舊,都快失去彈性瞭,變得松松垮垮的。除瞭小腹微微地有些贅肉之外,她恢復的很好:要是隻看那張討人歡喜的甜甜的面孔,是不容易知道她已經生過孩子瞭的;身材也很勻稱,雙手和雙臂都顯得修長柔美,兩腿中間光溜溜的,看起來很是幹凈;尤其是胸前那對白花花的乳房,碩大而飽滿,淡褐色的乳暈有小孩的手掌那麼大,其餘的地方都是白晰細嫩的皮肉。
「你……對這工作……有沒有喜歡過?」樂陽笨拙地轉過身來,他發現自己呼吸不太均勻,說起話來結結巴巴的。
「呃……」女人沒有料到他會這麼問,顯得有些無所適從,「如果是你,你會喜歡嗎?」她反問道。
「……噢……」樂陽被噎瞭一下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你知道的……做過很多次之後,會不會都沒那種感覺瞭?」他先把自己脫得赤條條地,然後挨過去躺在她身邊。
「哦,這個你放心好瞭,」女人說,「一般情況下不會那樣的,當然,有過那種時候,但是你要知道,我可是個活人,不是樹木冰塊,我也有感覺的!」她撲閃著大眼睛看著樂陽說,補瞭一句,「你很快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