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飛雲直到被短刀插入的一刻才曉得自己又墮入一個陷阱裡面。為瞭佈下這個陷阱,敵人竟然不惜犧牲那麼多武士,可以見得他們真的是不惜一切代價,務求要把自己捕殺。
此時的燕飛雲已是傷上加傷,絕非養精蓄銳多時的慕容媚兒對手。他一發現暗算自己的是媚兒後就立刻往後急退,翻身開溜,不做無謂犧牲。
慕容媚兒也沒有追擊,隻是嬌笑著說,「飛雲,你盡量跑吧!這裡是樹林,沒有山崖讓你跳下去!你當下每跑一步都會留下一滴血,五術人要把你追上可真是易如反掌!你就給媚兒跑得快點吧!」
她口中提到山崖其實指的是當年燕飛雲被吳嘯天傷瞭後投下山崖那往事。她笑得越是嬌俏,燕飛雲就越是心寒,雖然知道必有追兵,但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瞭。
目送燕飛雲遠去的不僅僅是慕容媚兒一人,虎土逆天此時也從樹林子裡走出來瞭。他並沒有包紮臉上的刀傷,隻是把血止瞭,把血跡都抹掉而已,一張臉多瞭一道醜陋的疤痕,使他看來更是兇悍。
他走到慕容媚兒身旁,向她伸出瞭大拇指,「慕容姑娘,還是你厲害!若不是照住你的計劃行事,這個燕飛雲可真不好應付。」
慕容媚兒咯咯一笑,真的是說不出的嬌艷,「虎土先生你過譽瞭!小女子隻是略施小計而已。若不是一路上放置瞭那麼多你的部下的屍體,燕飛雲也不會輕易上當。」
虎土逆天淡淡的說,「為瞭執行天皇陛下的任務,死個幾十人算得瞭什麼呢?我拼命模仿宮本穎的刀法把他們殺瞭,可是竟然比不上那個燕飛雲的一刀更有她刀法神髓,不然也用不著你那一刀瞭。」
慕容媚兒又再發出瞭銀鈴般的笑聲,「燕飛雲已經身受重傷,虎土先生不必介懷之前的勝負!待會把燕飛雲與櫻木虹都抓回來後,虎土先生先把他們兩人的手筋腳筋都割斷瞭,再慢慢的折磨他們也不遲!」
虎土逆天聽瞭連連點頭,「然後咱們公佈天下,讓宮本穎知道這倆人已經落在咱們手上,引她自己乖乖的過來送死!」
慕容媚兒越笑越甜瞭,「虎土先生大可以讓她先把人給救瞭!反正他們兩人都已經變成瞭廢人,被宮本穎救瞭反而變成瞭她的大包袱,隻會拖累她。到時候宮本穎一方面要應付虎土先生,另一方面又要照顧那兩人,正所謂顧此失彼,虎土先生要收拾她真的是易如反掌!」
虎土逆天臉上終於露出瞭歡容,「慕容姑娘你足智多謀,虎土佩服!」
慕容媚兒眼波流轉,更添媚態,「相信虎土先生手下猛將此時已經在追殺燕飛雲瞭。不知虎土先生是否也準備跟上去看個究竟呢?」
虎土逆天長笑幾聲後說,「那是當然瞭!我平時最喜歡狩獵,如果獵物是受瞭傷的猛獸,我更感興趣!看著它們垂死掙紮,真的人生一大樂事!」
慕容媚兒甜笑說,「那虎土先生就請動手把那頭負瞭傷的猛獸擒下吧!小女子在此靜待佳音。」
虎土逆天大踏步往前走,「好!虎土這就啟程把燕飛雲手到拿來,奉上給慕容姑娘你親手把他手筋腳筋都挑瞭!哈哈哈!」
傷上加傷的燕飛雲循著原路飛奔。他曉得這樣非常容易被敵人跟蹤,但是他絕不可以獨自一人逃生,他必須要櫻木虹會合,兩人一起離開。他受傷實在不淺,確實如慕容媚兒所說,血不停的從他傷口流下來,流下瞭一條血路。
他跑瞭一段路後終於來到瞭櫻木虹與水幽藍搏鬥之處。雙姝此時還在拼個你死我活,櫻木虹看見燕飛雲臉色慘白,胸口鮮血淋漓,不由大驚失色。
燕飛雲也不多說,隻是知會櫻木虹不要戀戰,「是個陷阱!跑!」
櫻木虹一聽之下就想要抽身而出,可是水幽藍哪肯就此放過她,手上短刀不停的逼近,根本就不讓櫻木虹撤退。櫻木虹逼於無奈,隻好繼續與她纏鬥。
燕飛雲曉得形勢危急,若是再拖下去追兵很快就會殺到。他雖然傷得很重,但也隻得加入戰陣,雙指合並,以指做劍,一劍往水幽藍後心攻過去。
水幽藍和櫻木虹單打獨鬥也不能獲勝,現在多瞭一個燕飛雲,馬上左枝右梧,立刻落在下風。櫻木虹看準時機,短劍往前一揮,已在水幽藍脖子前。眼看水幽藍就要在這一刀之下香消玉殞,櫻木虹手腕突然之間被燕飛雲抓住。
燕飛雲用另一隻手把水幽藍推開,「你走吧!我們不殺你。」
水幽藍驚疑不定的看瞭燕飛雲幾眼,對他這一舉不禁甚為感激。她向燕飛雲點瞭點頭後就轉身離去。
櫻木虹也不理會水幽藍,直接就奔到燕飛雲身前,關心的問,「飛雲大哥,你沒事吧?」
燕飛雲苦笑說,「陰溝裡翻船瞭,邊跑邊說吧!」
他畢竟傷勢挺重,加上方才為瞭逼退水幽藍又用瞭不少內力,傷勢更加嚴重瞭,已是強弩之末,才跑瞭短短一段路就慢下來瞭。櫻木虹二話不說就把他背起來,繼續逃生。
燕飛雲趁機匆匆忙忙的把傷口胡亂包紮瞭一下。他在櫻木虹背上喘著氣說,「虹妹,你背著我肯定跑不瞭的…… 我傷得太重瞭,你不要理我瞭,自己先逃生去吧……」
櫻木虹哪會答應他,隻是在拼命搖頭,「不…… 要走我們一起走……」
其實她此時已經聽見在兩人後面不遠處有腳步聲逐漸貼近,看來追兵已到。她生性掘強,絕不輕易放棄。她在奔跑的同時玉手往後一撒,地面上已經多瞭無數根毒針。
樹林子裡樹葉密佈,陽光無法完全投射進去,那些追兵壓根兒就沒有察覺到腳底下有致命暗器,待得帶頭那幾人腳板一痛,大聲痛呼時,已經有七八個人被毒針穿透腳板瞭。那些人倒在地上,亂滾瞭一陣子後就氣絕身亡。逃過一劫的其他人不敢踏在那一片土地上,隻好爬到樹上,從一根樹枝跳到另一根樹枝,以此方法繼續追趕櫻木虹兩人。
櫻木虹心中有數,自己這些小手段隻能擋住那些小囉囉,隻要五術人出馬,自己和燕飛雲還是無法以寡敵眾,一樣是劫數難逃。
「總不成兩個人一起葬身此地…… 好歹也要保住飛雲大哥,讓他傷愈後找到穎為我報仇!」
她打定主意後就不停的想辦法。她留意到有不少黑衣武士倒斃在大樹底下,心中有瞭妙計。她反手點瞭燕飛雲睡穴,然後飛身跳到一棵大樹後面。她把一個黑衣人屍體拉過來,以最快速度把他的武士服與燕飛雲交換。她替燕飛雲穿好黑色武士服後就讓他翻過來面朝下的趴在地上,同時還在黑衣人屍體上割瞭幾刀,讓血液滴在燕飛雲虎背上。
一切準備就緒後,她才靠在燕飛雲耳邊輕輕的說,「飛雲大哥,你自己好好保重。如果天可憐見,可能我還會活著與你和穎重聚。如果老天爺不喜歡我,那到時候你和穎就替我報仇吧!」
她臨別依依的把話說完後就背著那黑衣人的屍體繼續奔跑。那人和燕飛雲身材挺接近,若非熟人,根本就分辨不出櫻木虹背上的不是燕飛雲。她曉得以燕飛雲性格肯定不會同意讓她去做魚餌把追兵引開,所以才會點瞭他睡穴。她才跑瞭一會兒,追兵又再貼近瞭,隻是沒有一人看得出燕飛雲已被她調包瞭。
櫻木虹一心想要把敵人引離燕飛雲,所以拼命奔跑,直到一個大瀑佈前面才無奈的停下腳步。那瀑佈高達百丈,一陣陣水聲震耳欲聾,若是跳下去真的是兇多吉少。
櫻木虹一停下來,追兵就到達瞭,一共七個黑衣武士一臉獰笑的盯著櫻木虹。站在最前面的一個刀疤漢向櫻木虹嘿嘿一笑,「你就是宮本流的櫻木虹,對吧?嘿嘿嘿,你沒想到今天會落在爺們手上吧!」
櫻木虹手握兩把短刀,冷冷的說,「廢話少說,有本事的就上來取我性命!」
「好!」那刀疤漢說打就打,在毫無預兆之下突然出招,武士刀眨眼之間已在櫻木虹面前。
櫻木虹嬌吒一聲,雙刀合十,把武士刀擋住瞭,還同時一腳踢出。刀疤漢持著自己皮堅肉厚,竟然不閃不避,隻是把真氣凝聚在肚皮上,硬接瞭櫻木虹一腳。
出乎刀疤漢意料之外的是他肚皮上竟然一痛,一股鮮血就噴出來瞭。原來櫻木虹在鞋尖上裝瞭一塊鐵片,她出腳一踢,鐵片就割破瞭刀疤漢肚皮,連那人的腸子也幾乎勾出來瞭。
其他黑衣人看見刀疤漢慘死在櫻木虹腳下都憤怒瞭,紛紛發出暗器。一時之間,漫天暗器從四面八方往櫻木虹射過去。
櫻木虹早已料到敵人會對自己猛攻,她不慌不忙的翻身蹲下,以背後的屍體作為擋箭牌,那些暗器全都落在那屍體上,而她自己卻安然無恙。那群黑衣武士沒想到她會以背後那人做擋箭牌,不由一怔。櫻木虹把那屍體往那群人拋過去,人也隨著屍體一起沖過去,趁那群人手上發光瞭暗器,手上短劍把他們殺個措手不及。
那群人以為櫻木虹是個一個女子,隻是以暗算暗殺為主,沒想到她卻足智多謀,武功也不比他們弱,一抓住機會就盡情殺戮,在短短一瞬間,已經有兩人倒地不起瞭。
就在櫻木虹準備把剩下的四人也解決掉之時,一個巨大身影突然從天而降,「休得放肆!」她手中兩把短劍一緊,竟然被來者以一雙肉掌抓住。
櫻木虹心中一凜,曉得來瞭高手,那人顯然是把內力都凝聚在手掌心,所以劍鋒竟然無法割破他掌心,反而被他緊緊抓住瞭。她抬頭一看,那人身高一丈,足足比她高瞭幾個頭,一頭長發披肩,臉上有一道明顯是剛剛才受傷的刀痕,正是五術人中的老幺虎土逆天。
櫻木虹使勁一抽,發現短劍文風不動。她變招神速,趕緊放手棄劍,雙手一揮,兩根毒針馬上朝著虎土逆天一雙招子射過去。虎土逆天內功再強也無法把眼珠子也練成鐵鑄一樣,隻好把頭往後一仰,然後一口把毒針咬住。
就這麼幾招,櫻木虹已經曉得自己絕非這巨漢之敵。「若是我被他生擒,他一定會以我做餌,佈下陷阱來捕殺穎和飛雲大哥。若是他不打算留活口,就必定會把我百般凌辱後才把我置於死地。既然如此,我何必要受這種活罪呢?」
想到這裡,櫻木虹心念已決,也不繼續攻擊虎土逆天瞭,立刻轉身往那百丈瀑佈跳下去。虎土逆天沒想到她如此剛烈,隻顧著應付毒針,沒來得及把她攔下來,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她墮入瀑佈裡,消失無蹤。
虎土逆天本來是想要把燕飛雲與櫻木虹兩人生擒活捉,可是棋差一著,燕飛雲既沒找到,櫻木虹也墮入瀑佈裡瞭,可真是兩手空空。他這人雖然是外貌粗獷,其實心機很重,轉念之間就想到瞭對策,「就算是無法生擒這倆人,我一樣可以公佈天下,說他們已經落在我們五術人手裡。宮本穎不辨真假,還是會自投羅網!」
不知道過瞭多久,睡穴解瞭後燕飛雲才醒過來。他微微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是在一堆屍體裡面,他四周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全都是屍體,看來他是被當成死人與其他黑衣武士的屍體堆在一起瞭。
燕飛雲是個聰明人,想瞭一下就約莫明白經過瞭。一想到櫻木虹為瞭救自己而隻身犯險,他就心急如焚,恨不得身上長瞭翅膀,立馬飛到櫻木虹身邊保護她。
他運起內功,在體內周轉瞭一會兒,發現自己雖然傷勢不淺,但除瞭慕容媚兒那一刀之外,其餘的都是皮外傷,並沒有傷及內臟。媚兒那一刀,嘿嘿,若不是他及時一閃,恐怕當場就要瞭他的命。
此時豆大的雨點突然滴在他臉上。「下雨瞭……」他喃喃自語。
他掙紮著把身邊的屍體推開,緩緩的從屍體堆裡爬出來。直到此時他才看清楚原來自己是身處一個小山谷裡,看來虎土逆天是把這裡當成瞭天葬之地,所以才會把戰死的屬下都放置於此地。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很快就變成瞭傾盆大雨。燕飛雲爬出來後一步一個腳印的往離山谷不遠處的一座小樹林走過去。那山谷一來無遮無擋,二來燕飛雲醒過來後肚子也餓瞭,於是就想走進那小樹林裡找些果子填飽肚子。
當他快將走到小樹林前,突然看到在山谷另一端升起瞭炊煙。他心中一動,「住在此處的不可能是平常老百姓。莫非還有其他高人在此地?」
他轉念又想,「我現在傷勢未愈,總得找個地方療傷,恢復元氣後才能去找虎土逆天與慕容媚兒。要不就碰碰運氣,過去看看那邊是友是敵。」
他走到小樹林裡面,隨便找瞭些果子,稍微吃瞭幾粒後就往炊煙裊裊之處走過去。他心想,「老天爺應該不會連一線生機也不給我吧!」
他腳步緩慢的走瞭大約一個時辰後終於看見那炊煙是來自一間小茅屋。不知為何,他一看見那小茅屋就升起瞭一種莫名的親切感。他想瞭一下,「這茅屋和之前我與穎妹虹妹在蘇州城外住瞭一陣子的小茅屋幾乎是一模一樣!」想到此點,他不由心頭狂跳,「莫非穎妹就是歸隱於此地?」
他不禁把腳步盡量加快,想要盡早確認魂牽夢繞的人兒是否就在茅屋裡面。他好不容易才來到茅屋前,馬上急不可待的把那木門推開。他口中一句穎妹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直到他看見屋裡空無一人時才把話壓住。
他四周打量一下,發現屋裡的佈置確實與蘇州城外那小茅屋非常相似。「穎妹的確是住在這屋裡!」
他忍不住心中的歡愉,放聲大笑,然後在茅屋一個角落打坐運功療傷,耐心等待宮本穎歸來。
他這一等就等到太陽落山夜色闌珊才聽到一陣風聲。他曉得應該是宮本穎回來瞭,但細心一聽卻從風聲中發現一共有兩個人。他把木門推開一線,從屋裡往外看,果然看見有兩個人在茅屋前面的空地上劍拔弩張,赫然是一場決戰的前奏。
其中一人正是宮本穎,隻見她冷艷如昔,隻是臉上添瞭一分風霜,頭上秀發也多瞭一縷雪白。她依然是一身白衣勝雪,隻是手中並非握著長刀,而是一根長達四尺的樹枝,遙遙指著站在她身前大約兩三丈距離的一條漢子。
那漢子大約三十出頭,一臉凝重的盯著宮本穎手上的樹枝。他的武器與其他東瀛武士一樣,也是一把武士刀,隻是他那把刀卻比別人的刀薄多瞭,刀鋒閃出瞭點點光芒,一眼就看得出是非常鋒利。
他沉聲向宮本穎說,「宮本穎,我夏木秀夫找瞭你這些年。自從知悉你去瞭中原後就準備遠渡重洋找你,還好在出發之前收到瞭信息,知道你已經回到扶桑,才沒有出發。我尋尋覓覓多時,終於在此地找到你,今天算是得償所願瞭!」
宮本穎冷冷的問,「我與夏木門主是公平比武。你今天是想為他復仇?」
夏木秀夫微微點頭,「不僅僅是為父復仇,我還要把夏木流的尊嚴取回!你亮刀吧!要比武就要公平,我夏木秀夫不殺手無寸鐵之人!」
聽到這裡,燕飛雲明白瞭,原來又是一個敗在宮本穎刀下的門派傳人千裡迢迢的找上門復仇。他心中嘆瞭口氣,「這隻怪穎妹之前殺戮太重瞭,以致仇傢滿天下。」
宮本穎淡淡的說,「我已經不再使刀瞭。你盡管出手,我隻用這樹枝。」
夏木秀夫眼中兇光畢露,「好!既然你自己找死,我也不客氣瞭!你接招吧!」
他一說完,手中薄刀已經出招瞭,猶如一道閃電般的掠到宮本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