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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從步入成年至今,一直以來我都有著這樣的感受。你會在某一個時刻註意到一個你身邊的某個女性,可能早已認識,也可能初次見面。她的談吐舉止或者當時的妝容打扮,哪怕細節到穿的衣裙,戴的圍巾、帽子、甚至是用的香水,給你留下瞭無法磨滅的印象。就在一瞬間,你會覺得自己和她會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命運會交織在一起。你越看她,她就越漂亮,你越不看她,她的印象就越深刻。從這種愛慕之心發起的那一刻,到不管最終交織在一起的是命運還是身體,你深知這一切肯定會發生,而這個過程中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煎熬。

  就是上面說的那種感覺,當我第一次在陽臺上看到陸鹿的時候,我註意到的是她當時的眼神,盡管我們的眼神都藏在墨鏡之後,但我依舊可以感到她那種攝魂的力量。就這樣,這個細節留在瞭我的腦海裡,盡管她出現得那麼不合時宜。

  這又讓我想起瞭周嘉伊,這種來自於對輕熟女無法控制的熱烈的愛,在我成年之後便如同鬼魂一般地伴隨著我。她們的眼神裡那種對於愛的渴望,仿佛即將枯死的花草對於雨露的渴望;她們對於男人都有著一種天生的靈敏嗅覺,你的一個動作或者一句話,她就能看出你在床上的樣子;她們生活富足,身心平和,她們從一個男人身上得不到的東西,肯定會從另一個男人身上得到;她們精於打扮自己,善待自己,永遠忠於自己;她們信奉「既然情感已經無望,不能再讓身體絕望」的至理名言;她們每天帶著荷爾蒙和香水混合的氣味從我身邊經過,就好像雨過天晴後玉淵潭公園湖邊樹林裡的味道;她們身體上的那些細節:身姿、體態、骨骼結構、肌肉、皮下脂肪、膚質,她們滲出的體液,唾液、愛液、汗水、眼淚……所有,一切的一切,讓我迷醉,又為之振奮。

  再一次見到對門的陸鹿是在元旦前夕,社區裡組織聯誼酒會。我從不參加這種酒會,就像我小時候不愛參加學校組織的各種集體活動一般,隻有嚴重缺乏社交的人才需要這樣的活動填補空虛。而當李彤和我說起,她想和對門的陸太太一起參加酒會,我的心裡咯噔瞭一下,哦瞭一聲,決定讓這件事情順其自然。兩天後,在社區的會所,我又一次見到瞭陸鹿。

  我遲到瞭大約半個小時,進入會所時正好是酒會氛圍最為熱烈的時候。一進門就有人喊我名字,我的這些平日裡幾乎見不到我的鄰居們,在一瞬間仿佛成瞭我的親兄弟姐妹,各種寒暄。我一心想找到李彤,根本沒空搭理他們。就在我在人群中搜索李彤身影的時候,有人拍瞭一下我的肩膀,力氣不小,換作平時我肯定不悅瞭。回頭一看,居然是對門的黃先生。

  「小簡你怎麼才來啊?我都快喝多瞭,」他說著,露出一口黃牙,還沒等我說話,又湊近我耳邊說:「哎呀,剛才我總算是見到瞭弟妹瞭,真是驚為天人啊,哈哈哈。」一股煙酒口臭混合的氣味撲面而來,我趕緊扶住他的肩膀,防止他進一步靠近。

  「黃哥好酒量啊,我聞著喝瞭不止一種酒吧?」我打趣道。

  話沒說完,我身後一個女性輕快又略帶磁性的嗓音傳來:「簡先生在這裡啊?」

  我再一回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穿著一件淡粉紫色晚禮服的陸鹿,然後才是穿著白色長裙的李彤。陸鹿身上的英氣和李彤身上的優雅讓我一時間我有些語塞,將李彤摟回懷裡的時候,眼睛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陸鹿的身體。

  「哦哦,我先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愛人,陸鹿,在市局工作。」黃先生忙不迭地開始介紹。

  我馬上反應過來,抱瞭個拳:「哦,這得稱呼,陸大人?」頓時,大傢都笑瞭出來。

  「我叫簡明,簡單明快。」我伸出手,陸鹿的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和我握瞭握手。

  既然玩笑都開上瞭,接下來的交流就變得簡單明快瞭,又寒暄瞭幾句,我帶李彤去會所陽臺拿點心。路上李彤掐瞭我大腿一下,湊在耳邊說:「簡老板,您這名聲在外啊。」

  我以為她察覺出我和陸鹿明明認識還要故作初次見面,正要解釋,她接著說道:「半個社區的人都認識你,18棟那傢人請的阿姨都認識你。」

  「咳,你不就想說這個社區裡的太太們都認識我嘛。」我拿瞭一塊點心塞嘴裡,也湊近她耳邊說:「這個社區剩下一半的人,也都認識你哦,尤其是對門那個。」

  「惡心死瞭,吃東西叭唧嘴,還有口臭,我都不知道他太太怎麼受得瞭他。」李彤說著,故意打瞭個冷顫來表示自己對黃先生厭惡到底。

  「他太太捯飭得倒是很利索,是個什麼人啊?」我又拿瞭一塊點心擱盤子裡,假裝心不在焉地問道。

  「局裡政治部的紅人啊,你知道她們傢誰的背景麼?」

  「誰?」我喝瞭一口酒,發現並不好喝。李彤湊近我耳朵說瞭三個字,瞬間我就對剛才那位陸太太刮目相看瞭。

  「反正是大戶人傢,唉,站得有點腿酸瞭,我去那邊坐坐。」李彤說著,我這才發現她穿瞭一雙中跟的鞋,趕緊陪她去旁邊坐著。

  「要不咱們先回傢吧?你也累瞭。」我提議道。

  「你是社交恐慌嗎?去跟大傢打招呼啊,每天看著我你不煩啊?」李彤開玩笑說道,還推瞭我兩把。

  我把她安頓在一旁的休息區,然後想著找哪個切入口混進我鄰居們的談話中。

  16棟的正在跟21棟的談股市,我最怕這種話題,閃!7棟正在跟10棟的聊寵物,閃!24棟、23棟、21棟的幾個人神色詭異,但表情亢奮,一定是在聊女人,閃!還有其他一些我根本說不上是誰傢的人,我從他們身邊走過聽瞭一耳朵,要麼聊著柴米油鹽的雞毛蒜皮,要麼聊著歐美亞非拉的國際局勢,沒有一個正常的。

  於是掃興地回到休息區,果然趁我不在,李彤的身邊已經圍著瞭兩位熱心的男士。

  李彤見我一個人回來,有些詫異道:「你的social…結束瞭?」

  我聳聳肩,對其中一位熱心男士說:「我剛才看見你太太在那邊摔倒瞭。」

  那個熱心男士趕緊箭一般地沖瞭出去,另一位熱心男也知趣地離開瞭。

  「我送你回去吧,我看你有些累瞭。」我說道。

  李彤沖著我故意用力地嘆口氣,挽著我的手起身。我們還沒走到宴會廳門口,忽然陸鹿從一旁閃瞭出來,拉住李彤問:「你們是要回去瞭嗎?我能搭你們車嗎?我想起來傢裡還有兩瓶紅酒,平時都沒機會喝,今天正好拿出來和大傢分享瞭。」

  我心裡暗暗地給這位陸鹿鼓掌:真是厲害,這下我不答應都不可能瞭。隻好提議先去熱車,回過頭看瞭一眼黃先生,已經醉態百出,正和一群太太們大聲地談笑。

  「好,我先去熱車,等我5分鐘,一會兒在會所門口接你們。」我和兩位女士說著,去車庫取車。

  回來的時候,我看見陸鹿將自己的外套又披在瞭李彤身上,然後像護送要人一樣,挽著李彤的腰將她送回車裡,這個細節讓我忽然就感覺怪異瞭起來。

  「您還得給我指個路,剛才我就是轉暈瞭,這個社區的路太繞瞭。」我說道。

  陸鹿在後座上看瞭我一眼,然後開門回到副駕駛座上,又看瞭我一眼,眼神裡說的是:你真的很沒禮貌。但嘴裡說的是:「走吧。」

  我也看瞭她一眼,眼神裡的意思是:沒錯,這就是報復你剛才對我太太的舉動。嘴裡說的是:「請您系好安全帶,陸大人。」

  回去的路上,陸鹿和李彤依舊談笑風生,說著剛才酒會上誰跟誰又說瞭什麼,都是跟社區物業有關的事情。不到5分鐘就到她傢門口瞭,陸鹿忽然回過頭對李彤說道:「我喝糊塗瞭,我這麼回來,一會兒怎麼把酒送過去啊?哎呀,我還得借你老公一用呢。」

  李彤和我都啊瞭一聲,李彤是真沒反應過來,我啊的意思是:陸大人,您這也太明目張膽瞭吧?

  李彤當然表示沒關系瞭:「沒事,你就多帶他出去玩吧,他每天悶在傢裡,都快悶出心理毛病瞭。」李彤說道心理毛病的時候,我警覺地抬頭看瞭一眼她們,並沒有什麼異常。

  她們下車告別,我送李彤進門,我的嶽母做瞭雞湯問我吃不吃,我說不瞭,您女兒太好心把我借給別人傢瞭。

  李彤氣急地打瞭我一下,將自己的圍巾摘瞭下來給我,說:「一會兒出去冷,你給陸太太,我看她今晚都沒系圍巾的。」

  我一下就不明白瞭,笑著看著李彤,她倒也自然,納悶地看著我,說:「怎麼瞭?」

  「你發現瞭嗎?你老公也沒系圍巾呢。」我開玩笑道。

  「你圍巾就在門後啊,自己系去。」李彤指著大門後我的圍巾說道。

  我苦笑著,從門後取瞭圍巾,剛要出門,李彤喊住瞭我,補瞭一句:「你別喝多啊,早點回來。」

  「嗯!這才像是我老婆說的話。」我說著,朝對門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