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齊齊還在愣著,她的腦筋還沒轉過來。眼前的一幕,讓她頭一陣的暈,如墜深淵,除瞭本能的那個吃驚表情,全忘瞭做別的反應。皮皮卻是曾經尷尬無數,閱盡丟人顯眼的主兒。等一看到齊齊,已知大事不妙,齊齊之於他,是青梅竹馬摸爬滾打的玩伴,脾性自然滾瓜爛熟,小妮子溫柔起來尚且帶瞭幾分暴戾,動輒扯鼻擰耳,眼下奸情敗露,自己上的還是人傢媽媽,當然是完蛋的不能再完瞭!

  一時間頭大如鬥,心裡叫苦不迭:不好瞭不好瞭!暴露瞭!老子時運不濟,命格爛黴,生瞭一個被捉奸的八字,和姐姐幹被媽媽抓,和媽媽幹被女兒抓……

  心裡想著要停下來,奈何正沖的急迫,哪裡收得住勢!踩是踩瞭剎車,卻還是眼睛看著齊齊,身不由己地在那白膩膩的屁股上撞瞭兩撞,才堪堪停住。

  胡玫正幸福著,忽然後面沒瞭動靜兒,心裡奇怪,回頭就看見瞭女兒,一張暈紅媚蕩的臉霎時青白!慌裡慌張掩蓋身體,卻越急越亂,前面的裙擺是放下來瞭,後面卻還卷在腰上,一個光滑豐碩的美臀赤裸裸地露著。急著叫:「齊齊齊齊,不是的不是的,你別誤會……」

  她這一叫,倒把齊齊叫醒瞭,也不做聲,人就竄去瞭廚房,轉眼再出來,手裡已經擎瞭把亮晃晃的菜刀,向著陳皮皮就過去瞭。陳皮皮還想著要和她說些軟話,正籌措語句,想著蒙混過關的道道兒,沒提防霸王刀就來到瞭!這可是真傢夥!不比拳頭腿腳火鉗棍棒,嚇得一聲驚叫,縮脖子噌地竄向一邊。胡玫雖然在他身前站著,見齊齊的架勢,早嚇呆瞭,連說瞭一半的話都卡在嘴裡,更別說想到去拉她瞭。好在皮皮機警,齊齊又奔得急,在桌腿邊絆瞭一跤,身子失去瞭平衡,那刀才將將斜瞭,貼著陳皮皮的後腦勺砍瞭過去,「咔嚓」一聲,剁在瞭椅子靠背上。

  皮皮被她這一刀砍得魂飛魄散,差點尿出來!就算雞雞還留在外面,不至於尿在褲子裡丟人,卻也是一百個不情願!這場面比媽媽教誨他更多兇險,要想抵抗自然是愚不可及,一轉身,捂著雞雞就往裡面跑。

  齊齊那一下劈得重,刀就嵌在瞭木頭裡,拽瞭幾下才拔出來,轉頭看時,皮皮已經逃向瞭臥室。當下拔腿就追,她甫經大變,心智俱喪,小小的腦袋裡隻剩萬般惱怒,一心要剁瞭那根惹禍的根苗,全不管會不會闖下彌天大禍!追到門口時,皮皮正反手關門,想也不想掄臂就是一刀,正砍在門上,把皮皮嚇得縮手就跑,門也不敢關瞭。

  等到齊齊沖進來,皮皮已經逃到瞭陽臺,這時節他真真是叫趕狗入死巷,又恰似甕中之鱉籠中之鳥,再也沒有瞭依仗,賊臉驚恐萬狀,白煞煞對著齊齊,往日那嬉笑運籌俱都不見,隻剩下彷徨瞭!

  正這個時候,胡玫才醒轉瞭神兒,追過來,遠遠地尖叫瞭一聲:「齊齊你別糊塗!媽媽求你……都是媽媽的錯,你先放下刀……有話慢慢說……」

  齊齊就回頭望瞭一眼,見胡玫正狼狽著小跑過來,邊整理身上的衣服——原本乳房全都裸露在外面,正往裡塞,隻是乳巨肉豐,急切間卻沒辦法裝回去!氣的眼淚一下子湧瞭出來,登時一片模糊,哭著叫瞭一聲:「你不是我媽媽,我沒有這樣的媽媽!」

  一步步朝皮皮所在的陽臺逼近。

  她這麼緩得一緩,卻是給瞭陳皮皮還魂的時間,他倉皇而逃,實在是被齊齊的架勢嚇怕,沒瞭計較,等母女兩人對話之際,才終於元神歸竅魂魄還體,往日練就的大無畏流氓氣質也總算顯現。還沒等齊齊走到跟前,忽然一挺胸,硬著頭皮大叫瞭一聲:「停!住手!」

  齊齊不防他突然這麼大聲音,怔瞭一下,腳步就停瞭。用手背抹瞭把眼淚,向他怒目而視。

  隻見陳皮皮一臉嚴肅,將雙手叉在瞭腰間,理直氣壯質問:「你為什麼要砍我?」

  他語氣倒也沒顯出外強中幹,頗有我自橫刀向天笑狗熊不怕蜜蜂蟄的架勢,隻不過褲襠間的雞雞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垂頭喪氣吊兒郎當,不免損失瞭幾分豪氣,略顯窘迫瞭一些。不然的話,真就有地痞流氓的風骨瞭!

  齊齊牙齒咬瞭又咬,狠狠叫:「你不要臉!無恥下流……」

  「不錯不錯。」

  陳皮皮打瞭個哈哈,說:「不過,天底下也沒有說無恥下流就該死這個道理!你又不是法官,不是警察,沒有資格幹掉我!」

  齊齊被他的話激得狂怒:「你……你跟我媽媽亂七八糟,禽獸不如,還有臉在這狡辯?我要千刀萬剮瞭你……」

  陳皮皮眼珠轉瞭又轉,順著她的話說:「不錯,但是俗話說,捉賊拿贓捉奸拿雙……咳咳……」

  忽然想到自己和胡玫被人當場撞破,想抵賴那是絕無可能,借著幹咳把話頭遮掩瞭過去,接著說:「那個……那個我和你媽媽雖然是有錯在先,可是,卻是有原因的,我都是為瞭你好!」

  齊齊被氣得把手裡的刀在墻上一陣敲:「放屁放屁!」

  想到自己對他一往情深,時時委屈著自己討好他,實指望將來托付瞭他,成就心中所想,卻沒料到竟然是今日局面!哀腸百轉,心灰意冷,頭腦裡空白一片,哭著喊:「你……你對不起我……你們……都該去死……」

  她心緒混亂,說著話,手臂卻還在揮舞,一個沒留意,手中的菜刀竟然擲瞭出去,奔著皮皮飛瞭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小流氓不慌不忙,下盤一個紮馬,運氣於胸,猶如駭客帝國裡的基努裡維斯躲子彈一般,用瞭個「烏龜縮頭」的招式,輕輕松松閃瞭過去。眼看那把刀越過他頭頂,直飛樓下去瞭。

  皮皮瀟灑地甩瞭下頭,過去拉齊齊,說:「哎,你不知道這裡面的利害,更不知道我的苦衷,這件事……咳咳……實在不是我的本意!你先不要哭,也不要生氣,待我慢慢給你道來。」

  齊齊一摔手,揮拳打去,正中鼻梁,頓時鮮血四濺鼻涕亂飛,滿臉桃花燦爛瞭。他也顧不得擦拭,去一把牢牢抱住瞭齊齊的腰,大叫:「冷靜冷靜,你要聽我解釋……」

  齊齊兀自哭得淒厲,兩眼朦朧,什麼也看不清楚,揮手噼裡啪啦隻管打,大罵:「去……去你媽的……誰要聽你胡說八道!」

  胡玫站在門口,尷尬萬分,初時他勾引皮皮,也是空虛無聊,對男女之事,她向來豁達,雖然因此惹出諸多事端,卻也從來沒有過檢討的意思。那實在是因為生性使然,輕佻慣瞭的。原以為被女兒看見,最多也就是丟個臉,在孩子面前沒瞭大人的風度,況且齊齊對她也從來沒有多少尊敬,越發不在意瞭。可齊齊的舉動如此過激,才讓她恍然——這孩子竟是在心裡喜歡那小子的!

  在她眼裡,兩個小孩自幼就打打鬧鬧,爭強鬥勝,也就是小人兒心性,最多算是個玩伴,全沒往心裡去仔細思量的。這時候再看他們舉動,就明白八九是有過事情瞭!才有些惶然:我,我這竟是在和女兒搶男人瞭……

  看著兩人扭作一團,卻沒臉過去勸,怔怔地站在那兒,生平頭一次有瞭幾分悔意!又看齊齊雖然對陳皮皮拳打腳踢,卻沒瞭之前的氣勢,手裡的刀又沒瞭,料想不至於出什麼大事,就悄悄帶上瞭門,靠在墻邊發愣。她臉上倒還是紅暈滿頰,卻不是情欲而是羞慚瞭!之前的欲望,俱都雨打風吹散盡!

  好不容易把齊齊抱上瞭床,代價自然巨大!頭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紅一片,屁股大腿更是挨瞭若幹掐擰踢踹,好在不比刀槍兇殘,倒也無大礙。灰頭土臉地往齊齊身邊蹭,逆來順受拳到臉迎,隻盼小丫頭性子使過瞭,能想辦法繞住她。齊齊偏沒歇的意思,哭個不停,身子也不讓他碰,床上的枕頭棉被都被扔瞭下去,那陣勢,要是有力氣,把他扔下樓的心思都有!

  眼看收拾不瞭殘局,索性也不再勸,故意長長地嘆瞭口氣,其狀甚慘,一副難言之隱的樣子。他這一招叫做「聲東擊西」,是給齊齊量身定做的詭計,旨在引她說話,隻要她肯說話,自然有辦法周旋。

  齊齊果然上當。看他裝模作樣往床上盤膝而坐,一腳踢瞭過去,邊哭著邊罵他:「滾,別在我眼前假惺惺!」

  這一腳踢得結結實實,陳皮皮仰面從床上跌瞭下去,摔瞭個仰八叉。他也不以為意,麻利地爬起來又上瞭床,說:「你不知道我的苦衷!唉,大凡忠臣孝子賢良義士,都有被人誤會的時候,我也不求你理解,再苦再難,我就一個人承受好瞭,免得你也跟著難過!」

  齊齊「呸」的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信你我就是豬!你有什麼苦衷?不要臉的事情做瞭一件又一件,先前跟那個壞女人亂七八糟,如今又下流到我傢裡來瞭,你快走,我一眼也不想看你。」

  陳皮皮又嘆瞭一聲,才說:「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可要是不對你說明白,將來你想通瞭這其中的關竅,難免會後悔今天這樣對我,到時候我可能已經因為被你誤解,有冤難訴,鬱鬱而終。那個時節你一定會心懷愧疚,責怪自己,要是因為我生瞭什麼鬱鬱的病,倒是我害你瞭。」

  齊齊怒罵:「你去死,死得快些才好。我冤枉你?我怎麼冤枉你瞭?」

  對這個流氓她當然瞭然於胸,素來詭計百出花樣繁多,說他會鬱鬱而終,打死也決計不能相信!

  陳皮皮忽然正襟危坐,沉聲說:「我問你,你媽媽是什麼樣的人?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答案,不錯,胡阿姨為人很好,性格爽朗,是個大大的好人!可是她這個好人卻有個致命的缺陷,你自然也知道,那就是喜歡和男人混在一起,對不對?你看,以前她和石夜來在一起,結果出事瞭,害得你爸爸進瞭監獄。唉,胡阿姨什麼都好,就是這點太不讓人放心瞭些……」

  齊齊也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麼,見說到瞭自己傢的醜事,心裡自然生出一些不舒服來,哼瞭一聲,說:「關你屁事,要你來多嘴指指點點。」

  皮皮立時大搖其頭:「錯瞭錯瞭,這當然關我的事,我對你,那是愛之深情之切,海枯石爛地老天荒我也不變心的……」

  話音未落,迎面飛來一口唾沫,正中眉心,卻是齊齊忍不住憤怒,唾瞭他一口。他也不生氣,伸手抹瞭,沖橫眉冷目的齊齊一笑,接著說:「我既然愛你,那麼,你傢的安定就關系到我瞭。你想想,要是你媽媽忍不住寂寞,突然又找瞭個男人,你該怎麼辦?不要再吐!你這麼張口閉口吐來吐去,我可沒法說下去瞭……」

  胡玫站在門外,聽他們說到自己,臉上不由一熱,她自來於別人的評價渾不在意。可這會兒聽皮皮這麼說自己,也有幾分愕然,想到:他幹什麼要這樣說,沒想到我在孩子的眼裡,竟然是這麼不堪……

  「啪啪」兩聲脆響,然後就聽到皮皮的痛呼:「又動手!那你還是接著吐我罷。你邊唾棄我邊說……咳咳……也不礙事。胡阿姨找男人,那可不是你不願意就能阻止的,是不是?況且,她和男人好上瞭,一來二去,當然難免走漏風聲,那時候我們不就撞見過嗎?我們能撞見,別人當然也能撞見,到時候流言蜚語就來瞭!你走在街上,也難免被人戳戳點點,是不是?你聽瞭這些話,自然心裡不痛快,你一不痛快瞭,遭殃的自然就是我瞭!再說瞭,鐘叔叔脾氣火爆,將來回傢聽到瞭這些話,一怒之下,就又去找那男人算賬……唉,要是再弄出什麼事情來,你又該傷心瞭!」

  「所以,我是為瞭你,才鋌而走險去勾引胡阿姨的。雖然在心裡一千一萬個不情願,可是為瞭你的幸福,我還是忍辱負重,決心舍身取義瞭。」

  齊齊大怒:「狗屁不通!你……你亂七八糟,跟我有什麼關系!」

  「哎呦……你不要撓行不?聽我給你分析:第一,我們兩傢關系親密,來回走動也不會教別人懷疑。第二,我滿足瞭你媽媽,她自然不會出去偷男人,況且我本領很好,伺候得你媽媽心滿意足,將來我要娶你的時候,當然不會反對。第三,我不比別的男人貪心,等鐘叔叔回來瞭,我馬上把你媽媽原封不動奉還,順利交接。平平穩穩地度過這一段非常時期,你說,我對你一片真心,會舍得因為你媽媽不要你嗎?那我也太蠢瞭些!」

  齊齊此時心煩意亂,頭腦也渾渾噩噩的,聽瞭他這一篇鬼話,也有些暈,但聽他說愛自己,心裡倒受用,半信半疑問:「你,你真的是因為這個,才……才和我媽媽……那個的嗎?」

  陳皮皮立即在床上站起,將被打得慘不忍睹的一張臉高昂起來,手指屋頂發誓:「我要是騙瞭你一句,就天打雷劈,再讓你用機關槍掃射,把我打成篩子為止。」

  齊齊眨巴著眼睛看瞭他半晌,心裡想著他的話,似乎有幾分道理,卻又似是而非,但看他這麼鄭重,還是信瞭三成。補充說:「那也不行,從今以後你還是不許給我媽媽……騷情……」

  陳皮皮長嘆瞭一聲,說:「我又何嘗不想這樣呢?你不知道,我當時是多麼痛苦!雖然胡阿姨美麗漂亮,可哪裡能比得上你?我決心幹她老人傢的時候,竟然硬不起來……唉,曾經滄海難為水,我抱過瞭你這樣的絕色美人,對其他女人怎麼可能還有感覺?我也是拼命在心裡想瞭你的身體,才勉強硬起來一點的!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吶……既然你不能接受我這樣的犧牲,我也不用再受那個折磨瞭,回頭我就和胡阿姨說,讓她另請高明,以後再也不獻身瞭。」

  胡玫在外面聽得目瞪口呆,心想此子臉皮之厚,可做千古第一人!花言巧語之舌,能抵百萬雄兵!我活瞭這半輩子,今天總算才知道瞭什麼叫恬不知恥!

  不過聽齊齊竟不再鬧,心中也放下瞭心,暗叫慶幸。

  皮皮又口吐蓮花,大贊齊齊如何美貌智慧並重,如何溫柔賢惠兼備,曲意奉承刻意溫存,又混瞭半晌,才從房間出來。看見胡玫,對他虛空嘬瞭個嘴兒,打瞭個OK的手勢,笑嘻嘻逃瞭。

  他一邊下樓,肚子裡思量:乖乖我的媽媽,我險些再也看不到你瞭!齊齊這小妮子現在糊塗,被我繞住瞭,不知道等會兒還會不會跟她媽媽鬧?胡阿姨老奸巨猾,料想是拿得住她的,要是兩個人能達成一致,嘿嘿,老子就有福瞭——我剛才給齊齊發誓,將來一定是遵守不瞭的,唉,胡阿姨這麼風騷有趣,怎麼肯放過她?好在我發誓留瞭個心眼兒,在屋裡發誓,就算不遵守,雷也劈不到我!至於後面,嘿嘿,料想齊齊也找不來機關槍……她找不到,自然沒法掃射瞭,這也不算我耍賴,不知道她肯不肯借我的機關槍,我這槍厲害得很,專掃射女人,恐怕她不敢借罷……

  出瞭樓道,卻見樓下圍瞭許多人,正議論紛紛,就擠進去看,原來是個光頭的男人,形狀猥瑣,正抱著腳坐在地上,一兩摩托車倒在旁邊。那人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不停咒罵。

  正看著,忽然被人劈頭打瞭一掌,扭頭去看,正是媽媽。原來程小月也下來看熱鬧,無巧不巧正碰上他。皮皮就苦瞭臉,做悲淒狀,說:「媽媽媽媽,你看我好倒黴,剛剛被人打得好慘!」

  程小月也被他的形狀嚇瞭一跳,待看他行動自如手腳齊全,知道是皮肉傷,抱瞭雙臂研究瞭半晌,說:「活該,這是報應。」

  又問媽媽發生瞭什麼事。小月說:「那人是咱們社區球隊的外援,號稱金左腳,他倒黴,騎車從這兒經過,天上掉下一把菜刀來,把他砸倒瞭,腿也被壓斷瞭,唉,這年頭,真是什麼怪事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