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向之極並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當初他在車上搶劫在他看來隻不過是一個他謀生的手段。從小到大,他除瞭打架比別人狠外,別無所長。
如果讓他吃飽飯,他一個人可以打十個,乃至二十個人。
向陽會有今天,跟從小生存的環境有關。他三歲死瞭父親,四歲的時候,母親跟一個臺灣佬跑瞭。在那個貪瘠而冷漠的荒涼小鎮,他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曖。四歲開始浪跡街頭的他明白要活下去,靠的不是別人的施舍,而是自己的爭取。
這種爭取往往跟拳頭分不開的。
十二歲出瞭小鎮後,他逐漸認識瞭胖子,瘦子等一些個朋友,後來便組成瞭一個犯罪團夥,以打劫客車乘客為生。這些年來,在周密的安排之下,他們都安然無事,直到十天前。
十天前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行說簡直就是一個噩夢。團夥中的幾位夥伴被捉進局子裡面,而且現在全市的公安都在通緝他。
想起這件事,他不禁又想起瞭那個讓他又恨又怕,俊美近似邪魅的青年。當日,如果不是他從中作梗,胖子他們也不會被警察抓走瞭。可是不知為何,他心裡竟沒有恨他。相反的,還有那一絲敬佩。
如今的向之極,他的鼻梁上再也沒有那副黑色邊框的大眼鏡瞭,頭發剪短瞭不少,看起來好像變瞭個人似的,再無昔日車上那種木納,好像是一個書呆子的氣息。
一米八五的身敲,壯碩的身材,還有稍許冷硬的眉宇間,他看起來頗有威儀。這時的向之極並沒有意識到,他正慢慢地發生著某些蛻變。
在以前,他一向將小心,謹慎奉為人生信條,這一信條,主導著他的生活方式以及處事準則。
518的客車劫案轟動全省,再加上2008年奧運的因素,所受的關註比案情本身加大瞭數個等級,被定為大案處理。在由M市公安局向省公安廳匯報後,省公安廳立馬成立瞭一個專案小組,並向公安部備案,簽發瞭B級通緝令。
幾天之內,關於向之極的通緝海報便貼滿瞭M市大街小巷,媒體報紙更是不厭其煩地層層轟炸。向之極每次出門,入目的便是通緝自己的海報,入耳聽到的便是自己那被誇大瞭無數倍的事跡。自己成瞭一個十惡不赦的大惡魔瞭。
天大地大,竟無自己的容身之處。
本打著本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向之極在看到自己通緝令後,便連夜離開瞭M市,到瞭郊區一個偏遠農村租瞭間民屋。除瞭幾次購日常用品外,他都呆在屋子裡,從不外出。
連續幾天精神高度集中的緊張生活,向之極有些疲累,這天剛睡下去時,他便睡著瞭。就在他迷迷糊糊間,耳邊聽到一聲鈴鐺的聲音。
鈴鐺隻想瞭一聲便停瞭,在郊區農村,偶爾老鼠經過,弄出一兩聲異響,很正常的事情。不過,隻聽到這一聲響,向之極便有如受驚的猛獸一下子從床上跳瞭起來,眼睛緊緊盯著門口。
那個鈴鐺是他特地裝在門前的,如果有外人闖入,就會發出警報。
果不其然,在兩秒之後,他便發現門的鎖轉動瞭,向之極渾身運勁,如一隻擇人而噬的兒猛獸。在門開的剎那,兩隻手電筒照瞭進來。
耀眼的光線劃過黑暗的房子,同時四五個手執槍械的刑警對著房間那高聳起的被單喝道:“警察,不許動。”
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動靜,前面的兩個刑警相互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瞭對方眼中的狐疑。一個刑警點點頭,執著手槍對著床鋪,警戒地上前。
隱在一邊的向之極見此,手中的棉袍果斷拋瞭出去,同時,身體有如豹子般,沖瞭過去,手腳齊動,僅在0。1秒間,便發出瞭三拳兩腿,進屋的五個警察幾乎在同一時間便受到瞭攻擊,個個悶哼一聲,倒在地上,乘在這當間,向之極已破窗而出。
黑暗中,警察的喧鬧聲劃破瞭小村的寧靜,不時傳來的吠叫,更讓人不得入眠。後面的公安緊追舍,向之極亦全然失去瞭平日的冷靜,隻有慌不擇路地向前奔跑。
現在他想的,隻有跑,將後面那討厭的警察甩掉。
平日,他自負體力速度都不錯,可是跑瞭近十分鐘,還是沒有辦法將後面的公安甩掉。後面的那些傢夥應該不是普通的公安。
出瞭小村後,是一條約一車道的水泥路,兩邊高十數米的石壁。向前跑,肯定被後面的公安抓到,可是眼下,除瞭眼前這條路外,再也沒有其它路子可以走瞭。
就在向之極絕望的時候,從右邊石壁扔下瞭一條繩子,向之極向上望瞭一眼,二話不說抓著繩子爬瞭上去。……
等公安跑過之後,向之極跟那個救他的青年才在樹林中現身。“你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幼時的經歷,所以向之極對任何人都保持著一分戒備。所以在危險解除後,他第一時間問出瞭心中的疑問。
“我說過,我欣賞你。”
青年說話的時候,臉上掛著一絲笑意,眼裡意味深長。
“你的這分青睞,我可承受不起。”
十天以前,如果不是他插手,他根本不會落到這步田地,如非顧忌著不是對手,向之極早就上前狠狠揍他一頓瞭。
青年呵呵一笑,道:“你還在為十天前發生的那件事而氣憤我。其實你早在決定搶劫的那天起,你便應該想到有今天。”
“你……”
想想,向之極也覺得青年說的有道理。搶劫遊走於法律之外的事情,不管他們的計劃多麼的周密,早晚有一天都會出事的。
看瞭向之極一眼,李強知道,向之極現在雖然還不能原諒他,但是對他的敵意卻是大大減少瞭。他從懷裡掏出一包八塊錢的雲煙,拋瞭一根給向之極,隨後給自己點一根,道:“你覺得你那樣小打小鬧有意思嗎?”
“小打小鬧?”
向之極不解地看著李強,訝道。
李強並沒有過多解釋,隻道:“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給你一個更大,更廣闊,更刺激的平臺,讓你實現你心中的雄心夢想。”
向之極本想說些懷疑的話,但是看瞭李強一下,又沒有說出來。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漠然的青年給予他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這種感覺從他第一次見到他時,便有瞭。
“你別忘瞭,我現在還是一個全國通緝犯呢?有瞭這個身份,我能成什麼事?”
向之極看似粗獷,實則心思縝密。他說這一句話,有兩層用意,第一,是想能不能通過李強解除自己的通緝令,另一個意思便是試試李強有多少能量。
剛才聽到李強的話,他心中隱隱約約知道瞭李強所說的那個更大,更廣闊的平臺是什麼瞭。
“明天你等我消息。”
李強頓瞭頓,道:“這世界上並沒有白吃的午餐,我替你解決這個問題,你得替我效力三年。”
向之極眼睛瞪得老大,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李強。全國B級通緝令,這個聽起來很嚇人,但是在華夏這片土地上,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隻要權勢的人在上面運作一下,要消除這個通緝令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這通緝令畢竟已經在全國發佈瞭,影響甚大,要消除恐要一段時間。可是眼前這個青年竟說明天就……
零星的煙火在青年的手指間閃動著,煙霧縈繞間,露出瞭他那張棱角分明,但看起來有些落漠的完美的臉龐。
不知為何,向之極的心剎那間一動,一種難言的情緒浮上心頭,在那一刻,他似乎看懂瞭李強。
“我願意追隨你。”
沒有赴湯蹈火的忠心誓言,沒有泣血的盟約,有的隻是很平淡的一句話。不過,從向之極的言裡,李強看出瞭他的堅定。
向之極,從今天起,你便是我插進西北黑道的一把刀。
看瞭一眼消失在前方的燈光,李強道:“好,我很高興聽到你的這一句話。”
他指著遼闊的北方,道:“向之極,未來的西北是你的。”
向之極並沒有說話,僅是很本分地站在李強的身後。